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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喝喜酒那天一定请杨大叔去…….”芙蓉咽了口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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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请我,请我我也去不了,如今小巧有了孩子,全家人忙的四脚朝天,杨波天天去买鸡啊鱼的,供你王婶子熬汤用,小巧又下不得床,我呢,天天还得去酒楼里守着,你也知道,我们家大业大的,一时走不开也是有的,不然那么大的酒楼,没有人看着也不行啊,有人偷懒耍滑怎么办,有人偷盗怎么办?”
芙蓉愣住,一时也不好再喝汤,只是浅浅的抿了几口,便见一个苏府的下人在杨家窗外探头探脑的。看到芙蓉,像松了一口气,只是不进去。只是招手。像有什么事。
“怎么了?”芙蓉问他:“你是要找你们家少爷么?他不在这里。”
苏府下人冲芙蓉笑笑:“我不找我们少爷,我是专门来找芙蓉姑娘的,春娘让我来叫你,你们家有客人了。需要芙蓉姑娘回去。”
“家里有什么客人那么重要?再说,白家还有亲戚?”杨老爷子背着手,努力装出大户人家老爷的模样,只是他脸上沟沟壑壑,走路又一瘸一拐,故作严肃,倒有些滑稽。
“杨老爷,芙蓉姑娘,真的是春娘让我来叫你的,说是有重要的人去了你家,让你赶紧回去呢。”
如此,芙蓉只得跟着回去,一时间想不到什么重要的人来,问苏府下人,下人只会说:“她后面跟着一个丫鬟,她呢,穿着狐狸毛的白披风,脚上是一双玫红色绣福字的绣鞋,看样子,像是位女子。”
“当然是位女子了。”芙蓉笑:“若是男子,谁穿绣鞋?”
“倒也是。”那人摸摸脑袋。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过昏暗,冬季干燥少雨,空气干冽。白府中堂里点着一支手腕粗的红蜡烛。
春娘端了茶水上来,是白家最好的茶叶碧螺春冲泡的,中堂里香气氤氲,果然有个穿狐狸毛白披风的女子坐在长案一角。那女子梳着玲珑八宝发髻,鬓边有一朵秋海棠,还有几样细碎的珠花,而在发髻之后,有支红宝石配赤金流苏的簪子。
红紫色的宝石熠熠生辉,宝石温润,颜色纯正,而赤金的流苏摇曳生辉,这簪子,至少值上百两银子。而她身上的狐狸毛披风,毛色均匀,缝制精巧,狐狸毛披风之下,是件青葱色盘襟小袄并藕根白八褶襦裙。襦裙之下那双绣着福字的绣鞋,以金线织边,那福字,也由赤金绣成,如此富贵的女子,是哪家的呢?自己家什么时候有这样一门亲戚?
芙蓉立于门口,见对方通身的气魄与高贵。正不知如何打招呼,见那女人抬起头来,借着红蜡烛的光晕,芙蓉一眼便认出这女子是茶茶。
许久不曾见茶茶。偶尔打听得茶茶的消息,也是通过葫芦的嘴。
葫芦曾在宫院里见到过茶茶,可他是个粗放的人。芙蓉问及茶茶过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胖了没有,神情是不是高兴,葫芦总会说“还是那样”。或者“跟进宫以前不一样。”至于跟进宫以前有何不一样。他又不肯细说,芙蓉问的急了,他便道:“大姐,你想看看二姐,自己进宫去看不就行了。二姐就在宫里,又不会跑。”
如此,芙蓉只得罢休。
茶茶如今是皇上的妃子,怎么是她们这种小门小户的人说见就见的?
只是没想到,家中有客,这人竟然是茶茶。
春娘沏茶的时候就已经在哭了,那是喜悦的泪,芙蓉脑子里飞速的转着,如今姐妹相见,是应该给茶茶请安行礼呢,还是应该请安行礼呢?她有些呆,茶茶已扶住她的胳膊:“大姐,你千万不要给我行礼,折寿的,再说我今日来,并没有带小太监,也没有别人,只有一个贴身的信的过的宫女,你们不要拘束,就当我在家时是一样的。”
茶茶进宫有些年份,再不是那个生涩的,见了生人就想往墙根躲藏的姑娘,如今她落落大方,说话有条不紊,想来,这都是宫中的磨砺。
芙蓉又是高兴,又是难过,一时之间竟哽咽难平,许久没有握过茶茶的手,如今她也忘了让茶茶喝茶,只是紧紧的把茶茶搂在怀里。
茶茶披风上的狐狸毛深深浅浅的映在芙蓉脸上,这是上好的狐狸毛,又软又光,细腻柔滑,芙蓉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这一刻只想好好的把茶茶搂在怀里,她虽然穿金戴银,连脚上踏的绣鞋也是金线织的,可她好像瘦了,瘦若无骨,抱在怀里,腰间盈盈一握。
茶茶也哽咽的说不出话。
春娘有意打破这沉重的气氛:“芙蓉,恩,你出门去了杨家以后,京城有个宁夫人带着丫鬟前来,说是前些天给过你一些布料做袄子并衣裳的,当时不急着要,如今天冷的厉害,她又需要新衣裳见客,所以就过来看看你做好了没有,你不在家,我告诉她,会带话给你,会尽快给她做好的,到时候给她送过去便是。”说出这话,春娘自己又抹泪:“茶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想来是皇上大恩,特准了的,我怎么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大姐,你也不要太辛苦。”茶茶叮咛宫女给春娘一个盒子,打开了,是稳稳当当的四锭金子,怕春娘跟芙蓉不收,还故意道:“并不是怕你们的日子过的不好,实在是因为,我在宫里有月例银子,而且,四时八节的,皇上还有赏赐,你们也知道,宫里吃穿用的都有,我有金银,也没有地方花去,与其留在那里,不如拿出来大家花,至少你们需要开销的。”
春娘含泪收下,茶茶又叮咛芙蓉:“大姐,你手上都有老茧了,别光顾着做衣裳,别把眼睛熬坏了,再说,你马上要嫁人了,我特意回来贺喜的,你跟苏公子,祝你们白首偕老。”
宫里的女人,轻易不能出宫,这是忌讳,也是规矩。
前日傍晚,茶茶特意去求了皇上,去之前,还想好了由头,就说回来给姐姐贺喜的。
没曾想,皇上竟然答应了。
要知道,以前也有宫妃想要出宫探望,或是说母亲病重,可是说父亲病危,可皇上甚至连见也没见她们便让七公公把她们给打发了,只说是自入宫,这些人便是主子,没有去探望娘家人的道理。再说,生病需养,探望不探望于病无益,宫里也没有这样的先例。
茶茶能出宫,自然让别人嫉妒,小心行事,她没有坐轿子,只是临行前,皇上特意让七公公从仓房里取出一幅字,那字是皇上亲笔写的:伉俪情深。
一时接了字画,又说了些闲话,众人的泪才算止住了。
芙蓉难得这日不做衣裳,而是陪着茶茶说话,茶茶听说杨波与小巧有了孩子,又让宫女拿出一副银手镯拜托芙蓉给她们送去:“当日在石米镇,咱们家里穷的叮当作响,但杨波从来没有小瞧了咱们,平时他们家做了什么好吃的,他总是偷偷给咱们送,有一次他去城里,还给我买了头花呢。”
茶茶摸摸头发,她发间的红宝石簪子冰凉美好,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穷困人家的小姑娘了。
芙蓉收下了银镯子,又把皇上的字画收好:“皇上真是有心了,我们的亲事还未到,他竟然让你带了字画来。”
茶茶的眼圈突然红了。
“茶茶,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茶茶摇摇头。
“是宫里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
“那你怎么了,眼圈怎么红了?”芙蓉递了块手帕给她。
茶茶接过手帕,轻轻的擦了擦,又把手帕攥在手里:“大姐,不瞒你说,我进宫也很久了,可是皇上……..皇上虽然也去过我宫里,可均是坐坐就走,偶尔留在我那里吃饭,别的妃嫔嫉妒我,觉得我得了皇上的宠爱,可是皇上……..皇上…….如今杨波跟小巧姐有了孩子,我很羡慕,可是我……可能一辈子也不能有孩子的。”
茶茶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茶茶的心思,芙蓉心知肚明,如今也只得拍着她的背劝慰:“你也别太难过了,皇上日理万机,想来是太忙,所以才……..你还小,以后你们的日子还长呢…….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其实没有孩子也没有关系,皇上跟我一直不近不远也没有关系。”茶茶又擦擦泪:“是我太脆弱了,本来想好此次回来一定要笑的,没想到还是哭了,我真没出息,当初想要进宫的人不是我么,如今,皇上已经让我进宫了,我也得偿所愿了,还有什么好哭的呢。”
芙蓉不知道茶茶这算不算自我安慰,也只是拍着她的背,不好言说什么,见茶茶笑的勉强,心里惆怅,便故意掉转了话头:“对了,这些天也没见皇上,皇上他还好么?”
“不好。”
“皇上不好?”芙蓉吃了一惊,前些天在酒楼里看他跟七公子喝酒,谈笑风声,明明是兴高采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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