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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不肯，终是扭不过苏畅，只得双手环抱住他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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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就好像一直积累雪没有落下来，如今夹带着初冬寒气，纷纷扬扬，不知停歇。
各家各户房顶上，树梢上，均是白茫茫，而不远处护城河里已结了冰，冰面上落了雪，雪花映衬光洁冰面上，一簇簇，一团团。
雪已经到了苏畅脚踝。
他只穿着家常浅口鞋子，雪花涌进他鞋子里，顿时如光脚走冰面上一般，他脚生疼。只是咬牙忍着。
本想叫一辆马车，可雪太大，京城里来往行走人极少，往日热热闹闹京城，如今像是睡着了一般，静可怕。连马车也没有一辆。
雪地上有一排脚印，沉重脚印，那是苏畅脚印，极深。
听着咯咯踩雪地上所发出清脆声响，芙蓉想搂紧苏畅脖子，又觉不好意思，便将头一低，轻轻伏他背上，又觉唐突，赶紧抬头。
“白氏，你想靠着我就靠着我，怎么还躲躲闪闪？”苏畅笑，笑也勉强，他实担心芙蓉病情。
“我……我……”芙蓉默默道：“不如，你放我下来，我虽然眼睛看不清了，可我还能走路，雪天路滑，你已经背着我走很远了。”
“眼睛都看不见了，干嘛还学人家走路。”苏畅抖抖肩膀，将芙蓉背紧紧，一路来到京城一个大药铺里。
药铺里生意忙碌，几个穿长衫人排着队，或是抱着肚子，或是耷拉着脑袋，一副副深受病痛折磨样子。
穿蓝袍大夫忙不可开交。不停给人把脉，不停开着方子。
葫芦就站那大夫身后：“大夫，你就去我们家看看吧。如今我大姐眼睛都看不见了，岂不是比他们病重？”
大夫头也不抬，只管低头给人开方子，只是嘴里淡淡道：“病分轻重缓急。眼睛看不见了，不痛不痒，尚能支持，可是如今突来大雪，他们这些人，或是摔伤了腿，或是受了风寒发着高烧，还有腹中疼痛如火烧，是一点也耽误不得，如今他们都排队看病。我这个大夫怎么能弃他们于不顾呢，你且等等。”
葫芦显然不愿意：“可是我都等了好一会儿了，我大姐眼睛要是耽误了怎么办？”
“不如，你把她带来，我细细给她看看可好？”大夫停了毛笔。
“现马车也没有一辆。我怎么把我大姐带来呢。让大夫你去我家一趟，你又不肯。”
“你大姐来了，来了。”苏畅顾不得抹头上汗，便赶紧凑了上去。
天寒，他汗却已湿了袍子。
葫芦显很是兴奋，忙跑过去扶着芙蓉胳膊：“大姐，你终于来了。我跑了京城好几个药铺，可都是人满为患，就这家药铺里病人还少些，只是大夫不愿意跟我家去，所以……”
“葫芦，你也不必着急。我能等。”芙蓉淡淡。
苏畅与葫芦如热锅上蚂蚁，可芙蓉却显很是平静。
几个人唯有等着，一直到前面排那些病人都走了，大夫才收拾了毛笔来给芙蓉把脉，把了脉。又写方子。
“大夫，我大姐眼睛为什么瞎了？”葫芦问，又觉不妥，便改口：“我大姐眼睛为什么看……不清东西。”
“或许是雪下太大，刺激了眼睛，所以一时之间眼睛就看不清了，我开了一些药，回去煮了，然后把她关屋子里，量不要出来，避几天光，可能就好了。”大夫开了方子给苏畅。
“大夫，你这方子管不管用，万一……这位姑娘喝了药，不见好呢？”苏畅还是担忧。
“这种病，以前呢，我也医过几例，不过那些人眼睛受雪刺激，什么都看不清了，这姑娘尚能看清些东西，想来没妨碍，若喝了这药不见好，便是我医不好，你们就另请高明吧，可好？”
如此，只得答应。
苏畅把芙蓉背了回去。往日里，芙蓉总要做些绣活，每日早晨开始，她便要忙着给京城夫人小姐做衣裳。如今手拿不得针，只是干坐着。
春娘已遵照医嘱，用深蓝色帘子把芙蓉房间窗户挡住，又芙蓉房间门口挂了块棉帘子，如此以来，雪天本来光线就不足，芙蓉房间是黑黢黢。为免她害怕，春娘点了一根蜡烛端了过来。
葫芦却“呼”一声，给蜡烛吹灭了。
春娘疑惑：“葫芦，你吹蜡烛干嘛？”
“春娘，我大姐眼睛都看不清了，点蜡烛……不是白费了么？”
苏畅却径直点了蜡烛：“你姐姐只是看不清，并不是看不见，而且，就算以后她眼睛真看不见了，晚上，也要给她点着蜡烛，免得她害怕。”
“若我真瞎了，还点什么蜡烛。”芙蓉苦笑：“你们没听说过吗，瞎子点灯，白费蜡。”
众人默然。
春娘倒了炉子上药来端给芙蓉喝，芙蓉喝了药，靠着软枕歪床上。
“大姐，你眼睛能看见了么？”葫芦坐床头。
“哪有那么，这边药刚进肚子，那边眼睛就好了？又不是灵丹妙药。”芙蓉笑：“等等看吧。”
春娘哽咽着，带着葫芦出了屋子，独留苏畅跟芙蓉说话。
“你回去换身衣裳吧，我知道，你衣裳肯定都湿了，雪大，淋着了你，你爹要担心，你不要为了我，冻到了。”
“我衣裳没湿，没事。”苏畅装作一切安好模样。
芙蓉显然不信：“你衣裳湿没湿，我又不是不知道。”
苏畅故意站远点：“真没湿，我陪你说会儿话再回去。”
“你走近点，让我摸摸。”芙蓉道。
苏畅只得往前挪动。一时到了床边，芙蓉伸手，探到他袍子，发觉果然是湿，棉衣沾了雪，显沉重而冰凉，她显然有些心疼：“衣裳果然湿了，回去换换……”
“我想陪你一会儿……”
“我没事。”芙蓉故意笑了笑：“反正眼睛也瞧不见，你们陪不陪我，都是一样，你累了半天，回去歇着吧，对了，你若不放心，把桌上那个篓子拿过来，那里面有线团，我缠点线团打发时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缠线团。”苏畅故意将那篓子放远些：“大夫说你眼睛是因为下雪刺激缘故，我瞧着，你眼睛，八成是因为太过劳累，不知休息，所以才……你就不要做活了，以后嫁进我们府里，就好好做你少奶奶去，一应吃喝用度，都有我呢。”
芙蓉低头，眼泪差点流下来，她抬起头，吸吸鼻子：“如果我眼睛真看不见了，我就不嫁给你了。”
“白氏，这就是你不对了。”苏畅紧张坐床头拉着她冰凉手：“腊月一日成亲，可是咱们定好日子，亲戚朋友那里，也都通知过了，你怎么能反悔？我不管，到那一日，不管你瞎了也好，瘸了也好，或者聋了瘫了，我都愿意娶……”
芙蓉伸出手来，轻轻覆盖上苏畅唇。她不想他再说下去。苏畅却移开她手：“白氏，你知道，我说话，都是认真，你是逃不掉，无论如何，你都是我苏府里少奶奶，这是你命。从我们认识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你会是我……”
“我是不是来不是时候？”门口棉帘子一动，有个穿青色绸缎绣荷叶妇人进来，门口拍了拍身上寒气，又四下打量了一下：“这屋里可真黑，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苏畅赶紧站到一边，只是不认识来人是谁。
芙蓉显然听出了这妇人声音，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原来是宁夫人来了，请坐。”
宁夫人倒也不坐，只是站那道：“芙蓉姑娘，听春娘说，你不舒服了？”
芙蓉欲下床，却被苏畅按床上，他附她耳朵边轻轻道：“白氏，今儿就是皇上来了，你也得安心床上养着，其它，不用你管。”
芙蓉知道，宁夫人自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这次来，定然是为了衣裳事，前些天就从宁夫人手里拿了布料，也听说她丫鬟来催促过几次，只是一直有事牵绊，到现也没有做好。芙蓉有些内疚：“夫人，都怪我手笨，到现，一件衣裳也没有做好，如今下了大雪……前几次夫人让贴身丫鬟来催衣裳事，我是知道，我本想熬夜给夫人做好了送去……可是……我眼睛……”
宁夫人站着没说话。
“苏畅，去给宁夫人倒茶。”芙蓉道。
苏畅没动，他以为宁夫人是来催衣裳，便道：“芙蓉姑娘身子不爽，眼睛看不清，想来都是做衣裳所致，夫人衣裳，芙蓉她做不成了，需要赔多少银子，夫人你管开口。”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位相貌堂堂公子，便是苏府里苏大公子吧？”宁夫人颇有兴致望着苏畅。
苏畅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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