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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公公忙将拂尘一扫：“管事，不是告诉过你们，皇上怕腥气么，怎么做菜没有择洗干净么？”
管事吓跪倒地上：“皇上……奴才们做每一道菜都极为干净，只是这菜……是太医院那边一个芙蓉姑娘……让小宫女来告诉奴才，她说……皇上会喜欢吃这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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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此话，皇上皱皱眉头，慵懒抬头，只一瞧，便看到了摊放白花黄底盘子里牡蛎，牡蛎配着黄酒并紫苏碎，倒也好看。
皇上显然来了兴致，由七公公扶着下了床榻，一时来到桌边，拿起一个牡蛎，上头盖上紫苏叶，又浇了一些黄酒，这样吃下去，黄酒味重，倒盖住了腥味儿，而且牡蛎肉味淡，紫苏味道便嘴里酝酿开来，说回味无穷，倒也恰当。
皇上连吃了两个，像是很满意样子：“这是咱们宫里头一次做黄酒沾牡蛎吧？”
“是，是。”管事吓一头汗。
“朕记得第一次吃，还是七寻给朕推荐，当时谈及吃，他总说这菜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补身，朕只是不信，后来有一次他为了消除朕疑虑，果然就从宫外弄了几只牡蛎还有一坛黄酒来，当时我们坐着吃牡蛎，喝黄酒，紫苏叶子都是囫囵吞枣似往嘴里塞，七寻他带来牡蛎，洗不很干净，吃上去偶尔有细沙，咱们御膳房做好多了。”皇上又吃了两个。
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七公公不得不旁边提醒着：“皇上，这牡蛎生食，怕对身体……皇上病着，这东西又凉，怕不易多吃，不如，皇上吃些别菜如何？”
皇上吃了牡蛎，又配了些紫苏叶跟苏酒，只觉得满口生香。那牡蛎肉吃到肚子里是极凉，就像冬天吞了口雪水，过了一会儿，全身又热起来。皇上也来了胃口，七公公见此，忙夹菜过去，皇上也一一吃了。
吃了东西，皇上身上有些力气，当即赏了御膳房管事一锭金子。
管事大喜过望，回到御膳房，见小宫女还等着，当即亲自挽起衣袖，拿起盆子里剩余两三个品相不好牡蛎清洗起来：“你们让我给皇上送生牡蛎。我只当你们开玩笑，没想到，这一招儿真灵，皇上竟然还用了饭，真是难得。对了，刚才你说，太医院那个七寻，也想吃这道菜？”
“是。”
“小太监们宫外跑了一天，只得了十来个牡蛎，如今个头大，饱满都端去给皇上了。剩下这些，肉少，品相也不好，我洗刷好，配些黄酒紫苏，你端过去吧。也别嫌弃了，如今冰天雪地，民间都是吃土豆白菜度日，牡蛎这东西倒不好找，唉。一个个吃也算挑剔。”
管事很准备好了牡蛎，等小宫女把牡蛎端到太医院后院时候，牡蛎已是硬邦邦，上头肉，也几乎冻住了。银白色一层，像是冰水。
七公子还闷头睡着。
小宫女把那盘菜交给苏畅，闻到牡蛎腥味儿，苏畅便开始反胃，只得忍着。
“牡蛎黄酒端来了吗？”芙蓉问。同时，她也闻到了腥味儿。
“端来了，有两三个，只是品相不好。”
小宫女赶紧道:”管事说了，牡蛎稀缺，不好得，如今品相好端去给了皇上，皇上吃了好几个呢。胃口大开，这两三个，是给七寻……剩。”
听到几个人说话，七寻已是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第一时间便闻到了牡蛎味道，这味道对他来说，熟悉而又温暖，是小时候味道，也是齐国味道。
人病中，对熟悉味道是敏感。
七寻连吃了两个牡蛎，苏畅很久没有七公子脸上看到心满意足表情，如今，七公子吃了牡蛎以后，明显是心满意足。
“多谢你们了。竟然这寒冷冬季，给我端来了这道菜。我来了京城以后，统共也没有吃过几次，如今算是过瘾了。”剩下一个牡蛎，七寻推给了苏畅，苏畅本想拒绝，一则，他吃不惯这种生猛东西。二则，七公子对黄酒沾牡蛎朝思暮想，如今仅从御膳房端来这几个，苏畅岂能夺人所爱？
奈何七寻一直劝他：“苏公子，你还是吃了吧。我久病中，不能吃太多寒凉之物，如今……吃了两个进肚里，嘴上是享受了，可肚子里像捂冰一样，再吃一个，我怕受不了。再则，这美食是我推荐给皇上，皇上都喜欢吃，不如，你也试一试，人生很多事，总要尝试一下。”
七寻这样说，苏畅只得拿起那个牡蛎，倒点黄酒，又放上一些紫苏碎，刚往嘴边放，便闻到了海水腥咸味儿，他见芙蓉凑窗口，静静向外观望，便凑了过去问：“白氏，还剩下一个牡蛎，我沾好黄酒了，不如，你尝一尝？”
芙蓉连忙摆手：“我一向不敢生吃东西，当年石米镇，饿肚子干瘪，也不敢乱吃，想来没有这口福，还是你吃吧。”
如此，苏畅只得闭眼，他本想闭着眼把牡蛎肉塞进嘴里，可心里还是膈应，只得又睁开眼睛，用手指轻轻拨着那肉看。翻来覆去，似有不情愿之色。
阳光穿透屋顶，穿过落下白雪，落那灰白色牡蛎，牡蛎肉晶莹而小巧。白生生，如变色木耳。
七寻靠墙歇着，一面回忆着让她欢喜牡蛎肉，一面催促苏畅：“苏公子不必害怕……咳咳……没事，反事总有第一次，你吃过这牡蛎肉以后，说不准就念念不忘了，以后必然百般惦记，四处求取。这牡蛎肉虽不是山珍海味，可跟黄酒紫苏一配，倒也不差多少了。“
苏畅又一次闭眼，想把肉填入嘴里，不想太医院厚重木门“吱呀”一声响了。
小太监端了药来。这是每日必备功课。
苏畅跟七寻，每人一大碗药。
七寻已经放弃喝药了：“太医院这伙人，准备药也太多了些，民间喂牛喝水，牛也未必能喝这么多，每次喝完药，肚子涨像要裂开一样。而且这药也太苦了，怎么喝都不见好，如今我也不想喝了。死了便死了吧。”
苏畅把药端给她，自己先喝了一口，咂咂嘴道：“七寻，你还是把药喝了吧，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应该替青仁想一想，自打你被捉进宫来，我看青仁着急不行，你若有什么事，青仁一定会很伤心，你来京城，不也是为了他吗？”
“他真会惦记我么？”七寻脸上有不可思议表情：“我总说他冷血，宁愿京城守门都不愿意跟我回去做一位尊贵驸马爷。”
“青仁会不会惦记公主你，我想公主心里也是清楚。如今公主还是早些喝了药吧，太医院那帮人虽没有找出应对瘟疫法子，可……他们药喝了也没多大坏处，喝吧。”
七寻仰脸喝药。
苏畅嘴里甚是苦涩，便想着将那牡蛎肉配着药吃下去，也算没有辜负七寻一番美意。只是低头一看，猛然发现小小牡蛎肉里拱出一条血红色小虫子，有指甲盖长，通体红色，寒凉牡蛎肉当中，这虫子竟然能存活，而且蠕动速度非常之，有种蜈蚣钻墙感觉，从牡蛎肉中爬出来以后，虫子顺着苏畅手心，一口气爬到了苏畅胳膊上。
苏畅抖了两下，没有把虫子抖下来，伸手一夹，这才夹住虫子，细细一看，那虫子竟然像蜈蚣似长有三对触角，个头虽小，倒长着一对尖牙，苏畅捉它功夫，它已咬伤了苏畅手指，一颗血珠如小珍珠一样，从苏畅指腹滴落。
鲜艳欲滴血。
苏畅赶紧将那牡蛎肉扔下，将小虫子放到窗台上，过了一会儿，地上牡蛎肉中又爬出一条小虫，同样扭动非常之。很便钻进了稻草里，苏畅伏地找了好一会儿，才算找到了那虫子。
“芙蓉，我想我找到原因了。”苏畅看着窗台上两条不停扭动小虫：“芙蓉，我想我大概知道了，为何太医说七寻得了瘟疫，可由始自终，喝了治瘟疫药都不见好了。”
“苏畅，你就不要哄我开心了。”芙蓉叹了口气：“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病，你怎么能找到原因，你又不懂医理。”
“我真……可能找到原因了。”苏畅说着，转身对七寻道：“，把刚才吃牡蛎肉吐出来。”
七寻看看那虫子，又想想自己吃进肚子里肉，一时心里膈应，果然吐了出来，这一下，吐出了四条虫子，这些虫子竟然还蠕动。
很，太医们前来，看了窗台上胡乱扭动虫子，又听了苏畅描述，早有太医拿来了医书：“我们早应该想到，七公子得病，哪里是什么瘟疫，若是瘟疫，很早之前就会传染别人，七公子他杨家酒楼住了那么久，杨家酒楼里伙计并掌柜，早就应该传染上了，咱们一直很奇怪，为何他们全都好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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