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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梁军调转方向,折往汉中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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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凤翔府进入汉中,武都山是必经之路。民军首领大梁王的军队便驻扎在武都山脚下,军帐连绵,横亘在武都山脚下。
大梁王将大军驻扎在武都山脚,他自己却并不住在大营之中,而是霸占了虎头关的官府衙门。大梁王在民军的众多将领中,以擅长防守著称,手下的近五万民军以武都山为屏障,将汉中府的北边守得滴水不漏。毗邻的凤翔府明军多次试探性进攻都在大梁王面前铩羽而归。顺义王朱子健在军师高子林的建议下,命黄子仁,高迎祥率近十万民军进攻西安府,却将拱卫汉中的重任交给了大梁王。
夜幕之下,武都山脚下的大梁王军营里灯火通明,暄闹无比,连续近一个月明军都没有再做任何试探性的进攻,民军的日子过得很顺心。整座军营只有营门口有几个守卫无精打采地站着哨塔上,拄着长矛,靠在栅栏边上打瞌睡。营中的军帐里,传出一阵阵的将士们拼酒声,赌色子的声响,那嘀溜溜晃动色子的声响,传到营门口附近都能隐约听见。中军大帐里也是灯火通透,丝竹声响,偶有女子的吃吃娇笑和将领们的淫笑声传出。
女子的笑声吸引着哨楼上的两名值守的民军,士兵甲羡慕地看着中军大帐方向,连吞了好几口口水,咒骂道:“当官的就是好啊!喝着美酒搂着女人,吃得比咱们好,拿得比咱们多!哪像咱俩。还得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吹冷风!”
士兵乙嘿嘿一笑,道:“你也别眼红了!有本事你也弄个校尉什么的当当?”说着。那人扯了扯士兵甲,自己先一屁股坐下了。从怀里摸出只烤鸡出来,招呼道:“哎,别站着了,一块坐下来吃烤鸡!”
士兵甲犹豫着道:“这不好吧?被首领们发现了,是要挨板子的。”
士兵乙得意地一笑,强行将士兵甲扯得坐下来,道:“你放你百个心好了。方才我都打听清楚了,明日便是咱们大将军大梁王大喜的日子,大梁王和几位首领都赶到虎头关去庆贺去了。今夜没人查营。你看下面的弟兄闹得这么欢,你以为他们都嫌命长了?嘿嘿,他们早就知道今夜安全得紧。”
士兵甲抬头看着北方,担忧地道:“可是,万一北边的官军突然杀过来了怎么办?”
士兵乙嗤笑一声,笑骂道:“你放哨放傻了吧?官军都被黄子仁和高迎祥他们吸引到西安府去了,官军哪里还有力量敢来攻打这里?这一个月来,你可曾看见过官军攻来?”
士兵甲想了想,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笑,放心地坐了下来,两人匀着一只烤鸡吃得满嘴流油。
整个武都山大营的热闹氛围一直持续到子夜时分才渐渐消停下来。各个营帐陆续熄灭灯火,整个军营开始沉睡。全营之中。似乎只有营门口的辕门下还亮着几盏灯光,门口值守的民军士兵虽然手里拄着长矛,但脑袋一点一点的。也在犯困打瞌睡。而在哨塔之上,士兵甲和士兵乙早将一整只烤鸡啃光。两人肩靠着肩,坐在上面眯着眼睛睡觉。
夜。静悄悄,偶有远处武都山上几只不知名的野兽飞禽发出几声嘶叫。
士兵甲小睡了一阵,忽的被一阵凉风吹醒,抬眼一看,见士兵乙睡得正香。士兵甲苦笑一声,起身看了看四周的军营,又看了看夜色,不由咒骂道:“狗日的,下一班的人又忘了来接班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了。士兵甲值守上半夜,到下半夜,该换人了,然而下半夜的人却总是不按时上哨塔来接班。这让士兵甲很恼火,这次,他不准备再忍气吞声了,他刚想摇醒士兵乙,想让他下去催一催下一班的人,眼光不经意地扫过营门前方的官道上,忽然感觉官道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士兵甲以为自己眼睛花了,看错了,不由用手使劲揉了揉眼睛,睁大了盯着那处看。这回看清楚了些,那官道上果真有东西在动,而且不是一两个,而像是一大群,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似乎在小心地往营门方向靠近。
忽然,士兵甲似乎听见了细微的沙沙声。他凝神听去,睁大眼睛看着,这会,终于有一个黑影走到了营门口有光照的地方,灯光之下,赫然是一名黑衣黑甲的明军将领!士兵甲心中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猛地扑到哨塔国边上悬挂着的铜锣上,刚要鸣锣未警,只听呼的一扭急啸声,一支箭矢就这么突然地射中了士兵甲。
咣!士兵甲拼着最后一丝力道,敲响了铜锣。
突然的锣声惊醒了辕门口的民军士兵,士兵们睁眼茫然地打量着四周,便听得一声沉闷的声音:“杀!”
随即无数黑影跃起,扑向尚在迷茫地四处打量的民军士兵。
惨呼声,惊叫声,呼喊声顿时在营门口响起。
“敌袭!!!”凄厉的惊叫声响彻整座民军大营。
“杀!!!”无数的梁军士兵从黑暗中杀出,奔向沉睡着的民军大营。不远处,军营外的野地里忽然亮起了无数的火光,那是浸了油点燃了的箭矢。
倏!倏!
一阵慑人心魄的嗡嗡声响,无数火箭矢射入民军军营之中,落到各处的营帐中,迅速点燃了营帐,靠近营门口的大部分营帐便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从睡梦中惊醒的民军士兵从各自的营帐中惊惶地跑出来,有的根本就没来得及穿上衣裳,有的光着脚丫子,有的抱着衣服,边跑出来,边往向上胡乱的套衣服……无数民军士兵跑出着火的营帐后,便如无头苍蝇似的乱跑乱喊,哭爹喊娘。几个将领模样的人挥舞着配刀,大声喝斥着想集合属于自己的队伍。
无数火箭落入营中。带走了一片又一片的民军的生命。
觉重的马蹄声响起,梁军骑兵营主万文山率着骑兵营一路喊着杀声冲入了民军大营之中。对着四处乱跑的民军便是当头砍落。梁军骑兵直杀入进去,将挡在马前的一切敌人都瞬间斩于马下,三千梁骑卷起一阵洪流,冲开一条血路,直奔民军的中军大帐而去。
梁骑过后,黑压压的梁军步兵又杀了过来。
到处是火光,到处是厮杀声。许多的民军士兵尚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梁军将士乱刀砍死。有清醒过来的民军将领想要组织民军抵抗,然而在士气高昂的梁军面前,根本就撑不了多久。队伍便会被冲垮。从梁骑中分出两队百骑兵,见着哪里聚集了部分民军士兵,便挥舞着马刀往哪里冲杀,将艰难组织起来的小股民军冲散,辗碎。
民军中军大帐里,身穿一套丝绸贴身睡衣的民军将领手里提着马鬼头刀,大呼小叫地冲出营帐外,一抬头,便见梁军骑兵营主万文山一人一马当头赶到。
万文山在马上刀光一闪。朝那将领当头劈下。
那将领躲闪不及,只能格刀抵挡。
当!
将领噌噌地退后几步,大喊一声,不闪不避。居然挥起鬼头刀,迎着万文山便横着切了过来。
万文山吃了一惊,也不管坐骑是否会被砍中。双手一拍马背,自马背上一跃而起。双手握刀,对着那将领再次劈下!
战马一阵悲鸣。马的两只前腿被那将领齐根切下,而万文山的斩马刀,也重重地砍在那将领的右肩之上,刀面切入骨肉,鲜血如注。
啊!!!将领吃痛,猛地大叫一声,一手握住万文山的刀背,一手横刀,再次切向万文山。面对如此凶悍的民军将领,万文山也吓了一跳,眼见那将领的刀光带着呼啸的风声切到,万文山松了握刀的手,急往后退。
将领见一刀落空,再次大喝一声,欺声上前。
这时,万文山身后的梁骑赶到,十几杆长枪朝那将领罩落!
朴!朴!朴!
长枪扎入人体的朴朴声响起,十几杆长枪顿时就在那将领身上扎出了十几个血洞。
将领身形摇晃几下,似乎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枪伤,倒地气绝!
面对梁军的突然袭击,民军兵败如山倒。特别是在有民军发现那民军将领被杀死后,民军士气一落千丈,再也无心抵挡,五万民军将士,谁也顾不上谁,各自夺路而逃。
梁军与民军的厮杀和追击持续到次日天亮才渐渐结束。许梁与洪参政步入那座已经被全完攻占的民军大营时,梁军步兵们正在打扫战场,清点战利品。
平凉副总兵戴见陪在许梁和洪参政的身后,边走边禀报。
“……初步估计,昨夜一战,我军至少杀死杀伤民军两万余人,俘虏了七千余人,其余民军,已四面八方,散逃出去了。缴获战马五百匹,大刀三千把,长枪一万六千把,粮食近千石。此外,还缴获了八十多名貌美的女子。”
“嗯?”许梁讶异地问道:“怎么还有女人?”
戴总兵尴尬地笑,道:“已经问过了,这些女子都是大梁王下令从武都山附近抓到军中供他们享乐的。”
“唔。”许梁点点头。
“大人,对于这些俘虏,怎么处理,还得你拿主意。”戴总兵请示道。
许梁想了想,站住了,问洪参政道:“洪大人,你怎么看?”
洪参政想也不想,立马沉声答道:“就地处决。”
许梁和戴风都愕然地看着洪参政。
就地处决?会不会太狠了?
洪参政脸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面沉似水,淡然说道:“为祸百姓,陷国家于战乱之人,个个该杀!”
戴总兵吸了口凉气,迟疑着说道:“那些俘虏,曾经多是些穷苦百姓……”
洪参政冷笑道:“在本官眼中,犯上作乱者,统统都该死!”
戴总兵便不再说话,看着许梁,等许梁做最后的定夺。
许梁沉吟会,道:“按洪大人的意思办。”
戴总兵无奈地应下了,看得出来,他不太理解许梁和洪参政的做法。
许梁又道:“等等,那几十个女人,不要杀了。留着奖赏给有功的将士们。”
战场打扫完毕,戴风在武都山上挑选了一处陕长的山谷,一端用大石块砌死,两侧布下两千名弓箭手,将七千余名俘虏驱赶进了山谷中,进口处堆上大石块,一声令下,山谷两侧箭如雨下!
山谷中,惨嚎四起,直如人间炼狱。
许梁就坐在山谷入口外一百米处,听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箭矢飞射声,听着越来越山谷中传出来越来越弱的惨叫声,脸色有些发白。
身后不知何时聚集了万文山,罗汝才,司马求道等梁军将领,众将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过了约摸一个时辰,山谷中终于不再听到俘虏的惨叫声。梁军步兵开始搬开堵在山谷进口处的石块,准备进去清理射死俘虏的尸首。
许梁等人静静地盯着山谷入口处,不久,山谷入口清理开来,一队梁军步兵开了进去。刚进去没多久,便有十几名梁军步兵飞跑着冲出了山谷,蹲在一旁的草地上哇啦啦的呕吐起来。
许梁的脸色不由得又惨白了几分,回头看一眼一言不发站在许梁身边的陕西参政洪承畴,嘴唇抽动几下,终是什么都没说,轻叹一声,返回了梁军营地。梁军诸将紧跟着许梁,相继也走了。
梁军大营中军大帐里,许梁与诸将各自坐着,面前一碗热茶。
平凉副总兵戴风自外面走了进来,找到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坐下,见了面前的热茶水,端起几口就喝了个干净,放下茶杯,坐在位置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都处理完了?”许梁问道。
“处理……完了。”戴风道,语气里带着轻微的颤抖。
“辛苦戴总兵了。”许梁说道,“诸将听令,原地休整一日,明日一早拔营,目标,虎头关,进发!”
众将应诺。梁军先锋罗汝才嘻皮笑脸地朝许梁拱手道:“大人,末将听说军中还收获了几十名年轻女子?听说是要奖赏给有功将士的?嘿嘿,末将手下有几员哨官和把总立了功,末将想请大人拨几名女子赏给他们。”
许梁大度地挥手道:“这有何不可?一会你便上总管罗百贯那里挑人去。”
“是,谢大人!”罗汝才眉开眼笑。
突然,戴总兵瞪着罗汝才道:“罗先锋的手下就这么急着要女人吗?”
罗汝才陪笑道:“戴总兵有所不知,我手下那几个,都未曾娶妻,眼下既然有这个政策,那不妨要几个回去当妻妾使唤,这样万一在战场上身亡了,没准还能留下点血脉不是?”
戴总兵沉下脸来,冷哼一声,道:“那些女子可都曾服侍过民军首领的,连破鞋都算不上!你手下人也要?”
罗汝才不由一愣,讪讪地道:“这破鞋好歹也是鞋,我手下这几人都已经光着脚过了几十年了,有双鞋套脚上就不错了,哪来这许多讲究……”
戴总兵唰地起身,丢下一句话:“随便你了!”便气冲冲地走了。
罗汝才愕然地看着他,又看着许梁和帐中诸将,表情很无辜:“我……戴总兵这是怎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