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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启年选了间陕西布政使司附近一家极普通的茶楼,看进出茶楼的客人的衣装,多是些寻常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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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就从侧面说明,王启年混得真的比较惨,头一回请许梁这位陕西左参政喝茶,居然选了这么一间低档次的茶楼。
尽管许梁对品茶一点都不懂,但好面子乃是每个人的天性。
是以,许梁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上,听着周围茶客东家长西家短的嘈杂声,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王启年很难为情,轻轻坐在许梁对面,局促地解释道:“许大人,这间茶楼虽然普通,但贵在价钱实惠,而且这茶楼里卖的茶都是这里的掌柜亲手做的,味道还不错。”
许梁淡淡地点头,打量一圈周围,轻笑道:“王大人太客气了,其实本官对于茶艺,实在是一窍不通,王大人专程请我品茶,倒是可惜了这上好的茶水。”
许梁如此说法,王启年只当许梁是体谅自己的尴尬,替自己解围,心中感激,强笑道:“许大人真会笑说。”
伙计上茶还需要一会的时间,许梁便朝王启年说道:“王大人,我看你的神色,确实是找本官有事情。本官是爽快的人,王大人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王启年忙坐正了身形,稍稍犹豫一阵,便看向许梁,诚肯地道:“不瞒许大人笑话,下官在这西安城内,基本上就是个官场笑话。”
许梁点点头,道:“王大人的事情,本官也略有耳闻。”
王启年听了自嘲地一笑,“是啊,大人虽然刚到西安府不久,但下官早已猜到肯定会有人在大人面前说起过下官的丑事。其实,不怕大人笑话,下官原本也是万历四十六年的进士,虽未进入庶吉士,但也是二甲七十六名。当年下官在京师苦熬了两年。便顺利外放陕西。唉,想当年我王启年也是踌躇满志,一心报国,心中怀着一腔热血。刚到陕西布政使司衙门,便敢言敢当,这在当时,也曾经很是风光了一阵子。当年西安城里周记布庄的周老员外赏识下官,便当周家的大小姐许配给下官为妻……”
许梁见王启年不知不觉间已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恰此时伙计将茶水送了过来,许梁便趁机打断王启年道:“呃,王大人,本官便称你一声启年兄吧,启年兄,过去的往事便不用再旧事重提了。你就直说,找我什么事情吧?”
王启年听了,老脸一红,伸手借着替许梁倒茶的功夫,不着痕迹地抹了抹眼角。红着眼眶朝许梁笑道:“许大人,这是这家店掌柜亲手做的茶,您尝尝。”
许梁轻抿了一口,又看着王启年。
王启年见状,长长地叹息一声,起身,恭敬地朝许梁长揖一礼,满眼期盼地道:“许大人,我王启年在这西安府内,几乎将所有的同僚都得罪遍了。眼下我这仓副使的官位也是岌岌可危。我王启年若是孤身一人,官位丢了也就丢了吧,只是可怜我膝下尚有一子一女,均未成年。需要我王启年每月领回的几两俸银抚养,下官知道许大人是要前往汉中道上任的。我王启年愿为大人的马前卒,随大人前往汉中道。启年拳拳赤诚之心,望大人成全。”
许梁怔了怔,他不是没有料想到王启年会说出投靠自己的话,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王启年会主动提出随自己一道前往汉中道。
许梁此次来西安府上任,除了铁头和一百二十名侍卫之外,身边连个谋士文人都没有带来,可以说是光杆司令一个。而眼下这位王启年居然心甘情愿随自己前往汉中道,这对许梁来说,真是雪中送炭。
然而许梁随即想到关于王启年的传言,对于使用这位一位到处得罪人的属下,心底又有些打鼓。
王启年看出了许梁的犹豫,心中黯然,再次朝许梁拱手道:“许大人,启年知道大人心中的顾虑。其实自我家娘子负气带着孩子回娘家之后,我便深刻反思了自己的过往,惭愧地说,我王启年之所以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怪我这张嘴。这几年我时刻牢记谨言慎行,战战兢兢地办理差事。可以这么说,这三年来,王某从未对任何一人红过脸,无论上官下级,我都是笑脸相迎。许大人,我王启年在这里向您保证,以前的错误,我是绝对不会再犯了。大人若是不信,我,我愿立重誓!”
许梁看着王启年脸色涨得通红,急急地表态解释着,许梁摆手道:“启年兄,不是这个意思。头一回碰面,你便能站出来说要跟我走,老实说我很高兴。只是你也看到了,我这个陕西左参政,钱布政使那里并不待见。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三边总督杨鹤杨大人,对我嫌隙早生,恨不得将我赶出朝庭为妙。启年兄你跟着我,对你以后的仕途未必是好事,这点,你要考虑清楚。”
王启年听了,神色一阵迟疑,未几,便惨然一笑道:“许大人,我想过了,以我王启年如今的状态,随时可能丢官。还谈什么仕途?我决定了,就跟着大人去汉中道吧。”说着,又朝许梁深深地施了一礼,乞求地道:“许大人,您就收下我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许梁也不好直接拒绝王启年,于是上前扶起王启年,表情真诚地道:“启年兄,此等大事不是儿戏,当慎重再慎重。这样罢,你也别急着下决心,反正我在西安府还要呆些日子,你再回去好生想想,考虑清楚了,如果执意同我去汉中道,到时你再来找我。”
王启年听了,神色略微黯淡,丧头道:“那,好罢。”
许梁在茶楼里与王启年小坐了一会,便借故走了。对于收不收下王启年,许梁想来并不是特别在意的事情。横竖许梁在汉中道也急需人手,而且这位王启年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论能力,总归是不差的。
许梁在王启年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收下了他,那可以预见,将来王启年只要不是只养不熟的白眼儿郎,总会对自己感恩戴德的。
虽然钱永泰这位布政使不待见自己。但许梁对西安府的各级官员,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尽到。许梁想着自己已经是陕西左参政了,虽说钱永泰未给自己配房子,但许梁左右是要经常在西安府停留的。没个落脚的地方却实不方便。于是干脆让铁头在陕西布政使司衙门附近选了一处三进的大宅子,简单洒扫一番,配齐了管家丫环下人,许梁本人连同那一百二十多位青衣侍卫便住了进去。
接下来几年,许梁便忙着请客。陕西三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西安府知府,陕西巡抚衙门,锦衣卫西安千户所,乃至于西安驻军的几位将军,许梁都排着时间,一一拜会,日日宴饮。尽管效果寥寥,好歹混了个脸熟。
陕西巡抚洪承畴一如既往地亲切地唤着许梁的表字国忠,他与许梁两人在书房的时候,洪巡抚告诉许梁,三边总督杨鹤由于有了朝庭的十万两银子,底气便足了些,最近陆续招抚了好几支民军,而且看样子,招抚形势一片大好。
洪巡抚真心地告诉许梁,杨总督的招抚大业进展顺利。朝庭和崇祯皇帝都是乐见其成的。如今杨总督风头正劲的时候,要许梁收拢羽翼,别去撞杨总督的枪口。
许梁不禁腹诽,杨老匹夫花着我许梁的银子。居然还干得顺风顺水了!这他娘的什么世道!
尽管心中不满,但许梁还是很认同洪巡抚的忠告。杨老匹夫风头正劲的时候,最好别去惹他。
许梁随后便命青衣卫侦缉处取来最近关于杨总督招抚的情报,简略地看了一遍,许梁便不住地冷笑。
自一开始,许梁便认为杨老匹夫搞的招抚政策。就是一个笑话。如今,许梁再一次认为,那是个天大的笑话。
青衣卫的情报上说,杨总督最近的招抚之所以比较顺利,那是因为每招抚一伙民军,杨总督便给安置地,给安家费,银子哗哗地花出去。
这与半道上遇上抢劫的,撒银子破财免灾有什么区别?!
锦及卫西安千户所副千户段志刚是头一个上门拜访许梁的人。
在会客厅里,段千户显得极为热情,只字不提上回许梁想拦路打劫的事情,奉上极为丰厚的贺礼,一再感激许梁对段千户的栽培之意。
段千户装傻,许梁也乐见其成。两人客套一阵,许梁忽然想到要向段志刚打听一个人。便问道:“对了,段兄,最近我在布政使司衙门里遇到一个有趣的官员,叫王启年的,不知道段兄知道此人不?”
段志刚哈哈大笑,道:“大人你若说别人,下官兴许还真不一定知道。你说这王启年,在这西安城里,只怕没有哪个官员不知道。”
许梁不禁黯叹,王启年做了西安府官声反面的典型,不知道是该为他高兴还是该为他悲哀。便道:“王启年这个人,我觉得很有意思,想把他带到汉中道去,段兄你觉得怎么样?”
段志刚神情一顿,收敛了笑容,神色凝重起来,看着许梁,慎重地问道:“大人,你确定不是在跟下官开玩笑?”
许梁道:“我是认真的。”
段志刚便沉吟一阵,谨慎地劝道:“王启年此人,以前风评很差。”
许梁笑道,“段兄你也说那是以前了。王启年这两年表现如何?”
段志刚想了一下,便摇头道:“嘶,这两年,他好像消停了很多。”随即哑然失笑道:“呵呵,大人,这两年王启年被排挤到了仓副使的位置上,成天对着七大仓的老鼠屎打交道,我锦衣卫就是再闲得慌,也不至于去关注一个无关紧张的仓副使了。”
许梁听了,也不禁发笑。笑一阵,许梁郑重地看着段志刚,道:“段兄,以你锦衣卫的眼光看,王启年这个人可用否?”
段志刚想了很久,似乎在回忆某篇卷宗,良久,段志刚抬头,看着许梁慢慢地道:“下官只能说,倘若大人能让王启年改了到处得罪人的臭毛病,王启年这人,可以说是个天才!”
“嗯?”许梁不禁也震惊了,愣愣地看着段志刚,问道:“天……才?”
段志刚缓缓点头,道:“据锦衣卫的卷宗上记载,王启年熟读诗书,才思敏锐,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而且此人极擅算术,由他经手的帐册与实物丝毫无差。我记得天启五年的时候,户部有位侍郎到陕西布政使司查帐,当时王启年还是库大使,王启年将整部帐本倒背如流,而且能够详细说出每样东西的存放地点,入库时间等等,被当时的户部侍郎惊为天人。”
许梁听了,不禁叹道:“如此人才,怎么会混到这个份上……”
段志刚也叹气,“下官都说了,大人若要用他,首先得管住他那张嘴!”
许梁深以为然。
经过段志刚的确认,许梁对这位王启年可以说是势在必得。如此能人,还上赶子的要求着许梁收下他,如此好事,直令许梁都开始怀疑自己的人品是不是也太逆天了。
将该拜会的人都拜会完,意思尽到了,许梁再在西安府呆下去,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在决定动身前往汉中府的前一天,许梁带着铁头特意打听到王启年的住处,登门拜访。
那是个靠近集市的一层的小平房。陕窄的街道,陈旧的大门,再一次向许梁无言地说明,王启年混得有多么惨。
铁头上前,拍响了那扇红漆快掉光了的大门。
过了一会,王启年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谁啊?”
随即,大门打开一侧,王启年探询地探出头来,腮帮子里面尚在嚼着馒头,一鼓一鼓的。
这个动作随着王启年看清了门外的许梁的那一刻便定格了。
“启年兄,早啊!”许梁微笑着说道。
鼓着腮帮子和眼珠子,王启年愣愣地看了许梁好一会,忽然怪叫一声,急忙缩回头去,砰的一声将屋门关了,随即门内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搬动东西的声响,中间夹杂着某年陶瓷器皿摔到地上的破碎声。
许梁和铁头站在屋门外,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不明白这王启年搞的什么情况。
好在屋内的动乱并没有持续多久,王启年再次将屋大打开,搓着两手,涨红了脸色,朝许梁拱手道:“下官委实没料到许大人会亲自找来,屋内太乱了,刚刚收拾了下,大人快请进。”
许梁狐疑地看了看王启年,对王启年的家好奇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