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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度见许梁叫住了自己,便与秦卫两员外打声招呼,让他们两人先走,自己又随着许梁返回了汉中道衙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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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回,许梁径直领着宋知府进了自己的书房里面,两人重新落座之后,宋朝度笑着问道:“大人叫下官,有事尽管吩咐。”
许梁饶有兴趣地看着宋朝度,一丝玩味的笑意出现在脸上,许梁道:“本官叫住宋大人,是想送宋大人一份财富。”
宋朝度的脸上有那么一丝错愕之色,看着许梁,惊疑地问道:“大人这话何意?”
“本官名下的梁记收购了蔡员外的煤矿,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方才出去的秦员外和卫员外的煤矿,梁记也将收购进来。不出意料的话,梁记将成为汉中府内屈指可数的大商户。”许梁徐徐道来,“而本官知道梁记想要在汉中府内顺利运转,日后少不了要麻烦到汉中府当地官府的地方,所以,我想拿出梁记矿业在定军山上的煤矿的一成股份,赠于宋大人,希望日后,宋大人能够照拂梁记一二。”
宋朝度脸上一阵吃惊,待许梁将股份的意思解释清楚之后变得恍然,再然后头摇得像拨浪鼓,“大人,梁记能够在汉中府经营煤矿生意,那是汉中府的幸事。既便大人不说,下官也会在权职范围内尽力照拂着梁记矿业的,绝不会让梁记受到任何刁难。”
许梁笑呵呵地看着宋朝度,虽然宋知府说得很是坦诚,而且许梁也相信,只要自己担任陕西参政一天,宋知府便不会为难梁记矿业的。然而许梁想做的是长久生意,宋知府的口头保证并不能让许梁完全放心。
于是许梁摆手,坚定地说道:“宋大人,本官自然是相信宋大人的诚意的,只是宋大人如此有心,本官也绝不能让宋大人吃亏。这一成的干股,宋大人无论如何还是要接受的。”
“许大人太客气了,下官无功不受禄。”宋朝度说道,语气已经没有起初那么坚决了。
许梁道:“宋大人先听本官把话说完。本官决定给宋大人一成干股。自然还是有事情要麻烦宋大人的。”
“哦?大人请吩咐。”宋朝度似乎轻松了口气,说道。
许梁见状,知道这宋朝度对于送上门来的财富,其实心底还是很动心的。况且这种官商勾结,哦不。是官商合作的事情,在大明朝并不罕见。对于这种灰色收入,大明的监察机构大多数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会较真。
许梁正色说道:“本官想拜托宋知府两件事情。一是帮着罗百贯,在收购了秦员外和卫员外的煤矿之后,收整座定军山买下来。”
宋朝度眉头微皱,而后舒展开来,缓缓点头。
许梁接着说道:“二嘛,不久之后。梁记矿业将推出一款新式的煤块,煤炉和配套的锅。本官要宋大人下一道指令,凡汉中府所有的官衙后厨,都使用梁记的这种煤作为生火造饭的燃料。”
宋朝度两眼猛地瞪大,看着许梁,好奇地问道:“我听说梁记已经经营着皂膏,井盐。难道梁记的下一个产品就是那新式的煤块?”
许梁点头称是。
宋朝度听了,心底便一阵失望。原本以为许梁把三座煤矿并购之后,以那三处煤矿的规模,宋朝度虽然仅得了煤矿一成的干股。但年末分得的红利也会是一笔可观的财富。现在听说许梁居然打算把那煤块做为新产品推出去,难道那些黑漆漆的,又脏又黑的东西,还能挣到大钱不成?
尽管心底这么想着。宋朝度却不敢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勉强摆出笑脸,郑重说道:“大人放心,些许小事,包在下官身上。”
许梁自然不知道宋朝度心底的失望,听得宋朝度答应下来,许梁便命铁头取来股权合同。递给宋朝度看过之后,宋朝度便很爽快地在上面签了字,并按了手印。将那份合同揣在怀里,宋朝度心底对许梁的的敬畏之意更加深刻。方才在阅读那份许梁口中的股权合同的时候,宋朝度分明看懂了其中的意思。也明白了许梁的意思,那便是只要宋朝度还是汉中知府,那么便拥有了定军山煤矿上的一股份。那也就是说,如果宋朝度不再是汉中府的知府,那这纸合同便自动作废。
宋朝度顿时就明白,许梁的这份股权合同,针对的不是宋朝度本人,而是汉中府知府的职位,谁来当这个知府,谁便可以拥有煤矿一成的股份。
意外地得了这一成的股份,宋朝度朝拿在手上的合同看了一眼,想了想,朝许梁拱手说道:“大人的梁记煤矿若想要办得稳妥,大人最好还得和胡公公通个信。”
“胡公公?哪位胡公公?”许梁一时没想明白,宋知府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个胡公公。
宋朝度朝西安府方位一拱手,道:“大人,陕西的镇守太监胡钢胡公公,监管着陕西全省的矿场,大人的梁记矿业若要长久经营,必须有胡公公的首肯,另外,还要按月缴矿税。”
许梁恍然,宋知府这么一说,也想记陕西镇守太监胡公公这号人物来。自己刚上任陕西参政的时候,还特意去拜会过这位胡公公。印象里陕西镇守太监人如其名,虽然身体残缺,但模样却比寻常人还要高大一些,足有一米八的个头,配上他那阴柔的嗓子,令许梁对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胡公公的形象,清晰的记住了。
想不到事情还有绕到胡公公手里的一天。
在宋知府答应替许梁和胡公公两人引见之后,宋知府便心满意足地离去了。不过会见胡公公的事情倒不至于现在就要见。
过了两日,冯素琴果真回到平凉府去了,而梁记矿业的罗百贯得了许梁的授意,在秦员外和卫员外亲自陪同下参观了另两处煤矿之后,以极低的价格顺利收购了秦卫两家的煤矿。
再过几天,第一批十万块蜂窝煤,连带着煤炉便由汉中知府衙门出面,分销到了汉中府各州县衙门里面。与此同时,关于梁记矿业的蜂窝煤的小广告几乎一夜之间,便在汉中府的各州县的城墙。街边到处张贴。几家专营蜂窝煤的小店在各州县相继开张营业。
蜂窝煤的对外销售,终于拉开了序幕。
这种事情,自然有罗百贯,蔡冒和一应的梁记矿业的掌柜管事们去安排布置。而许梁此时却是回到了西安府内。在一处十分雅致的酒楼里宴请陕西一地的镇守太监胡公公。
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而坐着享用的只有许梁和胡公公,王启年三人,一位西安府内颇有名气的清倌人离着圆桌几步远端坐着,手抚琵琶。低吟浅唱。
听着琴音,眼前的这位胡公公微闭着双眼,搭在大腿上的右手轻轻拍打着拍子,看上去很是陶醉。
许梁对眼前的这位胡公公的表现,却不禁有些佩服起来。许梁已经将类似于宋朝度签的那份股份合同摆到了胡公公面前,只要胡公公在上面签个字,按个手印,那梁记矿业的煤矿矿场便有一成的股份属于这位胡公公的了。
而让许梁佩服的是,这位胡公公瞟了眼合同之后,却没有表态。而是转而煞有介事的摇头晃脑地欣赏起琴音来。
胡公公装傻充愣,许梁尽管心底着恼,却也只能耐着性子陪着。好不容易清倌人一曲终了,起身朝许梁这个方向盈盈一礼,许梁便鼓掌笑道:“这曲子不错,想不到胡公公也是爱好音律之人。”
胡公公听了,咧嘴朝许梁微微一笑,道:“让参政大人见笑了,咱家是个没根的人,旁的爱好倒也够不着。偏就喜欢听人弹唱些清幽的曲调。”
“呵呵。”许梁干笑着,自己对古代的音律一窍不通,胡公公跟自己扯音律,那真是对牛弹琴了。
是以。许梁立马把话题转到此次的正事上面来。将桌上那封合同往胡公公的方向推过去一些,看着胡公公笑道:“公公,这是梁记的一份心意,还请公公笑纳。”
胡公公再次往那合同上瞄了眼,咂吧着嘴巴,摊手说道:“参政大人别看咱家在这酒桌上显得酒脱。其实咱家也有咱家的难处。咱家受当今陛下信任,被委派来陕西当差,监管着陕西的矿场,其实也是带着矿税任务来的。每到年关,咱家便要因为没能圆满完成内务府划定的矿税指标而愁得睡不着觉。”
许梁听着,眉头便轻轻皱了起来。这胡公公不接许梁的话茬,却扯起他作为陕西镇守太监的苦情来,这分明是对许梁给出的一成股分不太满意啊。
“参政大人,”胡公公自然看清了许梁的神态变化,顿了顿,便又说道:“相比于这所谓的梁记煤矿的一成股份,咱家其实更看重的,还是那些明明白白的真金白银。”胡公公说得似乎还很难为情,老脸微微一红,道:“咱家自小便净身进宫,学识可比不上参政大人,参政大人这上面写的一成的股份嘛,到底值多少银两,咱家可就弄不明白了,而且咱家也不相去费这个事,梁记的煤矿,日后只要按时缴纳税银子,咱家自然不会让罗大掌柜为难的。至于这份合同嘛,参政大人还是先拿回去好了……”
许梁的脸色便彻底阴沉下来。他没料到镇守太监胡钢居然会这么不给面子。以自己堂堂从三品参政的身份,拿出一成的股份来结交这位太监,对方居然会拒绝!
胡公公将意思挑明,便也不在酒桌上呆着了,朝许梁拱拱手,大步离去。
许梁站在临窗的位置,目送着胡公公在两名侍卫的护卫下,登上了停在酒楼外的马车,马车徐徐离去。
王启年将那名清倌人清退之后,再次返回到包间里,站在许梁身边,轻叹一声,问道:“主公,胡公公的事情谈不下来,这会不会对煤矿生意带来麻烦?”
许梁眯起了眼睛,双手在窗棂了用劲地按了按,吐出一口气,道:“麻烦肯定是会有的。只是不知道这麻烦能有多大而已。启年,你就先别回汉中府了,留在这里替我打探一件事情,胡公公平日里跟谁接触得紧密些。”
许梁见识了胡公公的态度,便要弄清楚这胡钢到底是谁的人。
许梁在西安府别院住了一晚上。许梁的大哥许江自下人们口中听得许梁人在西安别院的事情之后,急忙从西安府学赶了回来,见着许梁,神情激动地一阵道谢。
许江此次秋闱的名次,虽然处于中中间的位置,但能够中举,已是极大的喜事,许江多年的宿愿终于一朝实现,心底的高兴自是不言而喻的,同时,对于自己这位三弟对自己的帮助,许江是诚心实意地感激。
两兄弟在屋内叙了好一阵子话,许江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许梁道:“大哥有什么事情,不忍直言。”
许江不好意思地一笑,脸色也是一阵尴尬,搓着两手,终于说道:“三弟,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
许梁道:“大哥说什么话。”随即想到什么,问道:“是关于老家的事情?”
能够让许江感到为难的,又与许梁有关,那多半便是江西吉安府老家的事情。自许老太爷弃车保帅,与许梁划清关系之后,虽然此次许梁帮了许江一把,但对于吉安府老家的那些人,许梁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许江道:“是关于你二哥许青的事情。原本许青回到吉安府之后,老太爷托了关系,许青进了吉安府巡检司,当了巡检。”
许梁脸色变了变,当初许青迫于许常昆和许老太爷的压力,离开许梁回到吉安府,这件事情已过去这么久了,许梁对许青的那一点芥蒂也就淡了。此时从许江的口中听到许青的消息,许梁愣了一会,淡然道:“许青在吉安府当巡检,这不是挺好的吗?”
许江听着许梁淡然的语气,只当许梁心底还是对于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想到老家的来信,许江道:“吉安府今年新换了一位知府,新知府对于许青并不是特别满意,许青还是想回到三弟你身边来。”
果然是这事!许梁心中早有猜测,此刻得以证实,心中了然。只是这时候许梁的身边确实没有安置许青的位置,便道:“许青的事情,眼下还没有合适的位置,待过一阵子再说。”
许江听了,神色便有些黯然,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次日许梁离开西安府,随行的马车刚到城门口,便有一名精壮的汉子靠了过来。
随行的侍卫拦住他,手按刀柄,警戒地看着这名陌生的男子。男子放在腰间的手不着痕迹地掀起衣角,露出挂在腰间的一块腰牌,一晃即逝。
青衣卫见状眼光一缩,转身到马车边,小声地朝里面禀报着什么。
“叫他过来。”许梁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