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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另侧,沈云清眉头亦是紧皱着,神情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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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发话,让王忠照顾对曾旷予以照顾,然而曾旷隔日便死于非命,这简直是**裸的打脸!
他跟陈渐青一样,这脸也差不多让人给抽肿了。
只他不如陈渐青明白,仍将此事当成是意外,因此听到陈渐青咬牙切齿念出黄裳姓名之时,神色间流露出了一丝讶异,细思片刻,眼中多出一丝阴霾,问道:“你的意思,这事跟黄裳有关?”
“师叔莫非真以为这是意外?”陈渐青笑了笑,眼中冷意却不减分毫。
沈云清未作表态,他对此事也把握不准,沉默了老半天,才开口。
“我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但曾旷尸身已经验过,身上并无人为伤痕,是毒蛇噬咬致死无误。”
“如今已是冬季,蛇类大多进入了休眠期,曾旷运气何等倒霉,才能遇见这么多毒蛇?而且我派人查看过,在他遇害之地方圆几里内都没有一处蛇窟,所以我可以断定,曾旷遇害,其中必有人为因素,而玄阴宗上下,有此动机者,唯独黄裳!”陈渐青在刑堂履职已久,心思磨砺的十分细腻,简便几句推断,便是抓住了关键,极具说服力。
“似乎真是这样……”沈云清神情逐渐阴冷,他被陈渐青说服了。
原本他对此事便有些怀疑,曾旷是黄裳弄去寒霜岭的,隔了几天便死于非命,若只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一些,只是没有证据证明黄裳与此事有关,但经陈渐青这么一分析,便将脉络给理清了,心底那股怒火顿时找到了宣泄口,而且越想越觉得气愤,猛将桌子一拍,厉声叱道:“此子简直是无法无天,罔顾宗门利益、狭隘自私,老夫早看他不顺眼,只是碍于情分,不愿与他计较,如今又干出这等戕害同门的事情,当真以为有他父亲的余萌,便可为所欲为了吗!”
陈渐青不动声色,沉默片刻之后,缓缓开口,“依照门规,杀人者偿命,黄裳当诛!”
沈云清闻言略有些错愕,撇了陈建青一眼,他并没打算致黄裳于死地,至少暂时没有,宗门目前所需的凝神丹还需要黄裳来炼制,再心里权衡了一番得失,而后与陈渐青说道:“再等一段时间如何?”
“为何要等?”陈渐青神色漠然,毫无情感,反问沈云清。
“刘洵尚未进入下玄境,只能少量炼制凝神丹,如今黄裳还有用处。”沈云清皱眉道。
陈渐青呵呵一笑,语气之中透着一股强硬:“黄裳正是有此依仗,才敢为所欲为,莫非师叔你愿被他牵着鼻子走吗?何况刘洵最迟半年便会进入下玄境,丹药短缺也最多持续这么一段时间,又有何妨?”
沈云清仔细一琢磨,也确实如此,黄裳正是有恃无恐,才敢为所欲为,想了想,又说道:“只等几天,等黄裳将这月炼制的凝神丹交上来,以免他狗急跳墙将这些凝神丹毁掉,就太不划算了,你看如何?”
“好!”曾旷点了点头,眼中微微流露出来几分,显得有些阴冷,便容黄裳再活几日,也无伤大雅。
“诛杀黄裳,要经宗堂审议,你趁这段时间将证据找齐。”沈云清又说道。
“证据的话。”陈渐青指尖轻叩桌面,他至今都没猜透黄裳到底用的什么手段弄死曾旷的,更别说找证据,黄裳下手太干净了,让他都有些另眼相看,但这事也难不到他,稍稍一琢磨,便想到了对策,“我到时候会找几个寒霜岭弟子作证,让他们一口咬定在荒园之中见过黄裳,如此一来,看他如何撇清!”
“……”沈云清一时无语,脸色有些古怪。
“师叔莫怪小侄阴险,对付小人便不能用君子手段!”陈渐青微微笑道,伸手端过茶杯。
此时在他眼里,黄裳已等同于死人,心头怒火自然随之平熄。
沈云清没在这问题上过多纠结,又说道:“但曾旷是死于毒蛇噬咬……”
话未说完,陈渐青拂袖一挥,桌上长剑豁然出鞘,化作一道寒芒射入棺木中。
“如此便是人为了!”
长剑离棺,锋刃上多了一抹绛红。
沈云清大吃一惊,起身看去,棺木之中,曾旷已是身首异处!
……
凄清的月色自天穹洒下,穿过屋顶上那个巨大的窟窿,落在黄裳掌心之中,化作一缕洁白的火焰。
几株冰灵花被黄裳用小刀切碎投进了赤铜炉中。
与以往几次炼丹不同,这回黄裳只用了很少的原料,但若撕开花苞,便会发现每一株冰灵花都是结了籽的,也就是说,这几株冰灵花的花龄都在七年以上,绝非宗门药田所产,而是他半年前在千泷雪山中采摘的那些,这几个月制作药液已快将这些野生冰灵花用尽,他手中只仅剩下这几株了,如今已全部用去。
黄裳异常的投入,目光平静,心无旁骛,只专注于目前手中的事情。
山间此时突然起了大风,庭院之中的枯柳被吹拂起来,柳枝摇曳,相互抽打着,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夜空之中,一团阴沉的雨云不知从何处飘来,将月色遮掩住了,阁楼之中骤然阴暗。
月光被遮去,他掌心之中的太阴真火变得摇曳不定。
黄裳抬起头看了一眼夜空,乌云蔽月,怕是要下一场大雪,然而他依然没有什么反应,看过一眼之后,便收回了目光,埋头继续炼丹,时间悄然流逝着,炉内的凝神丹已逐渐成型,有阵阵冷香传出。
炉火余温尚未褪去,黄裳也并未在那干等,心头盘算一番,脑神丹最后一个血炼周期应是快到了,便从天阙之中那尊丹炉取了出来,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异香。
这味道难以描述,颇有些古怪,闻着让人浑身泛暖,像湿热的水气在肺腑间穿行。
黄裳怀着些许期待揭开了丹炉,原本看着便令人作呕的‘豆腐脑’已经变成了一个核桃般大小的肉瘤,也不再是血淋淋的了,表面如同朱漆,颇有质感,已有几分丹药的模样,但离成丹还差一次血炼。
黄裳拿刀在掌心割开一条口子,鲜血如柱涌出,淋在肉瘤之上。
肉瘤似一团拥有生命的邪物,沾染了鲜血,便苏醒过来,开始蠕动收缩,大概半个时辰之后,便收缩的只有一颗龙眼般大小,那股异香却愈发浓郁,仅闻着这股气温,便好像一股滚烫的鲜血在体内流淌。
足足过去半个时辰,丹炉内终于平静下来。
脑神丹炼成了!
黄裳拈起丹炉之中那颗比龙眼要略小一圈的深红色丹药,不禁一阵唏嘘。
脑神丹的炼制方法并不复杂,甚至称得上简单,只是那几道血符挺考验技巧,但说来也不容易,这七八天之中,每六个时辰一次血炼,每次血炼都要放上大半碗血,这根本不是一般人遭得住的。
亏得黄裳修炼魔道功法,肉身强悍,这才能够坚持不懈。
毫不夸张地说,这粒凝神丹,几乎是用他的心血浇灌而成。
唏嘘过后,黄裳也未在浪费时间,一口便将脑神丹吞了进去,一股暖流在腹中迅速升起,很是舒服,然而渐渐这感觉便不对劲了,这股热流并未向四肢百骸散去,而是顺着心口一线往上蔓延,直冲灵台而去。
只此一瞬间,黄裳觉得头颅像是要炸开了一般,颅腔之中似涌进了无数滚烫的沸水。
眼前景象也变得模糊起来,像是笼罩着一层血雾。
若非穷蝉早已提醒过他,只怕这一瞬间他便会心神失守。
黄裳强忍痛苦,竭尽全力集中精神,以保持着灵台的清明,最凶险的时刻尚未到来。
时间流逝,黄裳已逐渐适应了这种煎熬,然而尚未来得及喘息,无数光怪陆离的幻象如同雪山崩塌一般汹涌而来,瞬间便将他灵台给淹没了,这种感觉,就像迷失在了一个永无止境的噩梦中,黄裳早有防备,心念一动,神鸟图腾显化于灵台之中,火焰流淌,大放光明,一切幻象皆化青烟散去,灵台重归清明!
直至所有幻象消散,已近卯时,斜月西沉,朝阳未升,正是一天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候。
黄裳睁开眼来,周遭世界却清晰至极,方圆二十丈内,纤毫可辨!
天地间无一丝光线,自不是双眼所见,而是法力弥漫,触及事物,形成神识呈现于心间。
他法力扩散了整整二十丈远!直接由通神初境提升至了中境!
一粒脑神丹,起码抵他半年苦修!
按捺住心中兴奋,黄裳于脑海之中观想神鸟图腾,一团太阴真火于在他掌心之中汇聚而生,就像一朵雍容的白牡丹,将整个阁楼照的犹如白昼一般,而后他拂手一挥,太阴真火落入先前盛放脑神丹的丹炉中,不过几息间,精铁丹炉便被烧的通红,隔着厚厚的炉壁,那白光都仿佛要从其中穿透出来,热浪灼人!
“如今这太阴真火方才算有了样子,以往仅能够炼丹,若论杀人,却还差些,还不如拳脚好使。”
黄裳抿了抿嘴唇,心头暗忖道,而后收去真火,目光转而落在赤铜炉上。
伸手摸了摸炉壁,余温已是散尽,便揭开了炉盖。
往炉内扫过一眼,成丹不到十粒,数量很少,但每一粒的品相都完美到了极点,莹润有光,如同珠玉,色泽也发生了改变,像是翡翠一般,毫无疑问,这炉凝神丹的药效比以往所练的凝神丹要强上很多。
黄裳并没有立刻取来蜂蜡进行密封,以防止药效的挥发。
他不慌不满的打开天阙,在墙角那堆杂物中翻找半天,最终找到了一个鱼鳔似的东西。
像是动物身上的器官,略带腥气,正是当初从银鳞蚺身上切下来的毒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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