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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天都快黑了,娘怎么还没回来!?”看着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晖儿的小脸便越是着急担心,“爹,娘会不会……会不会……”话没说下去,声音倒是哽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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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之云摸着儿子的头:“可能是有事耽搁了,爹去看看。”
“我跟爹一起去!”
“又下雪了,你便不要出去了!”
“我要一起去!”
“晖儿……”
“我去吧。”柳柳打断了父子的争执,“晖儿你跟爹都不要去,我去便成!”
晖儿还是不愿意,“可是……”
“听话!”柳柳打断了弟弟的话,随后看向父亲,“爹,你跟晖儿都受不得寒,要是娘知道你们冒着雪去找她的话,定然会担心的!”
“可姐姐你便不怕冷?”
“姐姐没事。”柳柳道,“晖儿听话!”
“爹……”晖儿只得向父亲求助,寻求同盟。
易之云看了会儿外面的天色,最终却是同意了女儿的建议,“好,带多些人,小心点。”
“爹放心。”柳柳正色应道,随后又嘱咐了弟弟好半晌,这才赶去接母亲,可是当她到了宫门,却从宫门的守卫口中得知母亲很早便出宫了。
“出宫了?”
听到了这消息,柳柳的脸有些白。
出宫了不回家?
这是去了哪里?
娘……
“可有说去了哪里?”
自然没有得到答案。
“郡主先别着急,长公主必定是有事办方才没回去的。”知冬上前道,“知秋在长公主身边,还有护卫队,不会有事的。”
“可娘去了哪里了?”柳柳不是不知道母亲身边有人保护,可正因为如此,她方才更加的担心!娘身边为什么会有这般多人保护?不是因为她身份贵重需要排场,而是想让她死的人很多很多!
“许已经回去了,不如我们先回去。”
柳柳敛了眉沉思半晌,随后便让人回去看看母亲回来没有,而自己则是进了宫,这半时辰,寻常人要进宫许得到宫中的允许的,不过柳柳属于例外,在宫里面住了这般长时间,虽不能说是自出自入,但是宫中的很多规矩于她而言形同虚设。
母亲不可能无端端地不回家的,而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需要去处理,那舅舅必定知道!
“清宁?”德妃见到了柳柳到来,有些诧异,“你怎么进宫了?”
柳柳行了一礼,这才问道:“德妃娘娘,清宁想求见皇帝舅舅。”
德妃看了看她,“皇上服了药,如今已经休息了。”
“清宁有急事,能否请德妃娘娘让清宁进去?”柳柳坚持道。
德妃蹙眉,“清宁,你皇帝舅舅的身子需要静养,如今更是服了药睡下了,你不如明日再来。”
“可是……”
“总不能进去叫醒你皇帝舅舅吧。”德妃打断了她的话,道。
柳柳面色一僵,挣扎了半晌,还是道:“清宁的母亲上午进宫如今还未回府,清宁有些担心,方才进宫的。”
“永安?”德妃道,“她陪皇上用完了午膳便出宫了,怎么?还没回去?”
“是。”柳柳应道,“娘许是有事所以才没回去。”
“既然是有事那晚些回去也正常。”德妃道,“你该在府中等着,怎么便跑来找你皇帝舅舅?”
“清宁想皇帝舅舅一定知道娘去了何处。”柳柳继续道。
德妃脸色微微一沉,“清宁,你这话是说皇上对永安长公主做了什么,让她连家也回不去?”
“清宁没有这个意思!”柳柳面色一凛,“还请德妃娘娘莫要误会!”
德妃继续道:“既然如此,你便不该来惊扰皇上!”
“德妃娘娘……”
“好了。”德妃打断了她的话,“你娘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才没能及时回去,你且先回去,也许如今你娘已经回去了。”
柳柳抿着唇。
德妃盯着她,“清宁,本宫说句你可能不**听的话,别说你娘没出什么事,便是她真的出什么事了,那也与皇上没关系!你担心你娘本宫可以理解,但是如今没有任何事情比得上皇上的龙体重要!你也不小了,这些道理应当明白!”
柳柳看着眼前端庄华贵的妇人,面上虽然还算平静,只是心里却惊起了阵阵波浪,这般多年她虽然住在宫里,但是跟宫里的人接触并不多,便是常年在皇帝舅舅身边照顾的德妃娘娘亦是如此,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眼前的德妃娘娘比过去多了一份冷厉,而这份冷厉……便不是聪明绝顶,但是柳柳也还是明白了一些,当即敛了敛心神,正色道:“是清宁糊涂了,德妃娘娘说的没错,皇帝舅舅的龙体重要!清宁这便告退,还请德妃娘娘恕罪。”
德妃颔首:“你也不过是担心母亲,本宫明白的。”
“谢德妃娘娘。”柳柳福身道,“那清宁先告退。”
“嗯。”德妃点头。
待柳柳走远了之后,身边的嬷嬷方才担忧出声,“娘娘,这般会不会惹怒了长公主?”谁不知道长公主对这个女儿是疼到了骨子里,这些年在宫里,谁敢得罪清宁郡主?
德妃垂了垂眸,廊下宫灯将她已然是不满岁月痕迹的容颜镀上了一层昏黄,“没有任何事比得上皇上的龙体!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越过皇上去!”
安静的夜里,寒风肆虐,冷入骨髓。
……
满腹思绪地出了皇宫的大门,便见到了母亲忧心的脸。
“娘!”柳柳顿时喜出望外,冲了过去,紧紧地抱着母亲,“娘你去哪里了?你担心死我了!”
柳桥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愧疚,“不就是晚些时候回去吗?你怎么便找来这里了?”
“娘你还说!”柳柳反驳,“你知不知道你担心死我了!”
柳桥看着女儿被冷风刮的有些白的脸,心疼道:“是娘不好,该让人回去跟你们说一声的!娘没事,别担心!”
“娘你吓死我了!”柳柳却是哽咽了,眼眶也续起了泪水。
柳桥忙道:“都是娘不好,都是娘不好!”
“娘你以后不许再这样了!”柳柳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忙调整过来,“风大,我们上马车!上马车回家!”
“嗯。”
母女两人上了马车,马车内的炉子烧的正旺,让小小的空间暖融融的,柳柳却像是受惊过度一般,抱着母亲便不撒手。
“别怕,娘没事。”柳桥更是愧疚,“都是娘不好……”
柳柳摇头,“不,跟娘没关系,是我……是我没有……”
“柳柳……”
“不过娘以后去哪里已经要跟我说一声!”柳柳继续道,“不许再这样了!你都不知道晖儿吓成什么样子了!还有爹……他担心的脸都白了!”
“好。”柳桥点头,“没有下次。”
柳柳抿了抿唇,“娘怎么找来了?可是回去……”
“半道上遇见了你派回府的人,便来找你了。”柳桥道,“怎么便进宫了?”
柳柳想起了方才的事情,神色有些暗淡,不过很快便扬起了笑容,“我想娘定然是有事才没回去的,可我又不知道娘到底有什么事情,便想着皇帝舅舅一定知道的,所以就一边让人回府看看一边进宫去见皇帝舅舅。”
“没见到你皇帝舅舅?”柳桥道,眸色有些幽暗。
柳柳笑了笑:“皇帝舅舅吃药睡下了,我没敢惊扰只好出来了,一出来便见到娘了!娘,你以后不许再吓我了!”
柳桥看着女儿,“柳柳,在宫里出什么事了?”
柳柳神色一僵。
“不能跟娘说吗?”柳桥问道。
柳柳摇头,“不是!只是……”犹豫了许久,方才继续:“娘,我们离开京城好不好?”
“为何?”柳桥问道,随后抬手给女儿捋了捋有些乱的鬓发。
柳柳偎依入了母亲的怀中,低声继续:“娘,皇帝舅舅醒了,娘也不需要再为朝政操心,这京城这般多的事情,便是看着也心烦,还不如走的远远的!还有,我们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外祖母他们了……这般多年……我担心再不去看看他们,外祖母他们便不要我们了……还有,晖儿做梦都想去看看爹跟娘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既然京城没有需要娘操心的,那不如带着晖儿去看看,让他高兴高兴也好。”
“柳柳害怕?”柳桥问道。
柳柳摇头,却将母亲抱得更紧,“我只是不想再出事了!娘,没有什么是比我们一家人安好更重要!”
柳桥失笑一声,“你这丫头是换着法子骂娘?”
“我哪有!”
“娘不答应便是贪恋权势,不肯丢了这监国的位子?”柳桥失笑。
柳柳忙道:“娘,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
“傻丫头!”柳桥失笑,“说你傻还真的傻啊?”
“娘!”
柳桥笑着道:“柳柳,娘虽然算不得上是聪明绝顶,但是也不笨,这般多年来,娘很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很清楚将来的路该如何走,你想我们一家子安好,娘也一样,娘的后半辈子唯一的目标便是倾尽一切来维护保护我们这个家!保护好你们!所以……”抬手抚了抚女儿的头,“娘的柳柳不需要担心这些。”
“娘……”
“放心。”柳桥笑道:“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娘绝对不会让这些事情发生!还有,也别将你皇帝舅舅想的太糟糕了,他会难过的。”
柳柳心情仍是复杂,“我知道或许我有些小人之心,可是自从皇帝舅舅醒了之后,尤其是娘跟爹要回来了……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的……”话没有说下去,吸了口气,自嘲道:“我听这些做什么?笨死了!有爹跟娘在,天塌下来也不怕,我受这些影响做什么?!”
“哪有自己说自己笨的!”柳桥敲了一下女儿的额头,“不过也没全说错,有爹娘在,天塌下来也有我们顶着,怕什么?”
“嗯!”柳柳偎依在母亲的怀里道。
柳桥扶着女儿的背,“等娘将事情处理完了,便带你们去钦州看看,若是你们喜欢,以后便住在那里也没关系。”
“真的?”柳柳惊喜无比。
柳桥颔首:“自然。”话落,便又道:“不过,柳柳,京城便真的没有你值得留恋的?”
柳柳的脸一僵,眼神也有些闪烁,随后忙笑道:“自然有!皇帝舅舅不就是了!”
“除了你皇帝舅舅呢?”
“没有!”柳柳说的掷地有声。
“柳柳……”
“娘!”柳柳正色道,“我知道你要说的是谁,但是之前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娘,我……我承认我也并不是真的那般讨厌他,可是我跟他没可能!真的没可能的!娘你不要担心!等到了钦州,娘给我找一个好夫君好不好?”
“夫君还是得你自己找。”柳桥没有继续那个话题,顺着女儿的话道,“那可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
“娘的眼光好!”柳柳笑道。
柳桥神色愣怔了一下,随后也笑道:“不是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吗?难不成在你这里不一样了?”
“娘嫌我笨?”
“有说自己笨的笨蛋吗?”
“娘!”
“呵呵……”
风雪路上,马车内传来了阵阵的温馨笑声。
母女两人回到了家里,面对的自然便是晖儿的唧唧咋咋的,若不是碍着自己是男子汉,眼泪攻势也出来了,硬是逼的母女两人郑重保证以后绝不再犯,这才作罢。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用了晚膳,许是被吓坏了,晖儿赖在正院不肯走,夫妻二人便由了他了,当他见到了那件做了三分之一的衣裳,又是高兴的唧唧咋咋的,一闹到了快子时了,才抵不住困意,梦周公去了。
看着睡得香甜的儿子,柳桥的嘴边泛着暖暖的笑,“以前怎么便不知道这孩子这般**闹腾?”
“男孩子**闹些才好。”易之云笑道。
柳桥看了他一眼,“幸好没跟你小时候一个样,不然可就头疼了。”
“我小时候怎么样了?”易之云伸手揽住来了她,一如往常,感觉到了她身子微微一僵,不过却比起之前好了许多,压下了心里的刺痛,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汲取了她的馨香,笑着低喃:“让你很头疼?”
“你说呢?”柳桥笑道,随后起身从他怀里出来,缓步往暖阁走去。
易之云自然跟上,便是明知她这是故意的,也当做没发现,不是已经比刚开始的时候好多了吗?他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必定可以消除的,当年不也是一样吗?他的阿桥怎么会不再**他?“又熬夜赶?”
柳桥取出了阵线继续缝制衣裳,“不赶便来不及了,你没看见你儿子刚刚的高兴劲儿?”
“都子时了。”易之云劝道:“明天早做也来得及。”说完又补充道:“若是真的来不及,晖儿也不会怪你的,要是熬坏了身子,不是更让孩子难过?”
柳桥一边动手一边道:“睡不着,便赶赶吧。”
易之云心头倏然一阵钝痛,喉咙也仿佛哽住了什么东西,以致说出来的声音也有些沙哑,“阿桥……你陪晖儿睡,我睡榻上。”
柳桥抬头,见了他的神色便似乎明白了什么,静默了会儿,方才笑道:“心里头有些事情,方才睡不下。”
易之云一怔。
“今日下午我去了一趟西郊。”柳桥道。
易之云的心仿佛一下子又从谷底给拉上来一般,缓了好一会儿方才坐在了她的身边,“皇上让你做什么?”
“能有什么?”柳桥低头穿针引线,淡淡说着。
易之云蹙眉,“谁?”
柳桥顿住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他,“你不会高兴的。”
“秦钊的子嗣?”易之云问道,神色除了有些凝重之外,并无多大的变化,亦无意外,“姚氏所生的嫡子?”
承平帝的几个儿子,也就长子与次子留下了子嗣,秦霄的子嗣都死了,便剩下秦钊的子嗣,比起过继其他宗亲的儿子,自然是自己的孙子亲!
柳桥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易之云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我与荆家的恩怨早在当年便结束了,更何况当初景阳公主为救你而丧命。”顿了顿,又道:“与其说我不高兴,不如说我担心,当初秦钊的事虽说事秦霄一手策划的,但是我们也参与其中,若是这孩子真的成了正统,那将来……秦钊出事的时候那孩子也应当记事了,而这般多年又是落难,便是他没记恨,姚氏恐怕也会给孩子灌输……”
“我不介意为他人作嫁衣裳。”柳桥打断了他的话,语气缓慢,可却让人听得心头一颤,“但绝对不会将身家性命也一并奉上,我答应过柳柳我保护好这一个家的。”
易之云凝视着她。
“怎么?”柳桥却笑了,“觉得我很可怕?”
“不。”易之云伸手搂住了她,“我心疼!阿桥,我心疼!我应该早些回来的,我应该……”
“好了!”柳桥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似乎有些急,“这事成不成还得等皇兄决定,若是皇兄不满意,还得折腾。”
易之云心头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似得,“阿桥……”话无法说下去,他真的很想将事情摊开来说,将一切的事情都摊开来说,可是他不敢,他没有这个勇气,“也只有这样了。”
“这些事情我们知道便成。”柳桥继续道,“平时多注意些,别在孩子面前流露出什么,晖儿便算了,柳柳这孩子心性比我所想的还要敏感,别让她察觉了胡思乱想!”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