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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道:“放心,就这么大个地方,怎么都丢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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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里这净水庵她没少来,别说还有人跟着,就是自个儿走也不见得找不到出路。
陈氏站起来,说道:“时侯不早了,你们俩走吧,帮我跟大奶奶说声,我过两日就回来。”
沈弋想来已是劝了很久,见她这般,也只好道:“那四婶可尽快回来,我和母亲可都盼着您呢。”
陈氏笑了笑,送她们到门口。
沈雁告了辞,与沈弋顺着庑廊往前院来,一面走一面说道:“我早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劝得通的,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费这番口舌。”
沈弋睨她道:“你以为我想。”
谁让季氏是大嫂,而她又是府里的大小姐呢?沈家世代讲究兄友弟恭,虽然私下里总有不断的龃龉,可面子情总还得顾着。沈雁是二房的小姐,华氏又没耽着府里主要的家务,将来一旦分了家,他们大都出府去了过自己的日子,自然可以不那么上心。
可季氏跟她却不同了,无论如何她们也得做出个样子来,正比如眼下,华氏不来没人说她什么,可长房若是不来做做和事佬,必然就有人说季氏的不是了。
沈雁侧首望着她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月光眼下铺照在庭院里,映得几棵龙柏如同撑开的大伞一般,庵里一到夜里便很少人,也没有什么香客,即使在外头热闹纷扰的日子,也显得格外安静。
“快去……快打水……”
正出了后殿要往前行,忽然西侧禅院里传来几声惊慌的呼喊声,而后便见几个女尼匆匆地往那边奔去。
沈雁蓦地停了步,福娘凝眉望远处望了望,说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沈弋也跟着看去,而就在这时,福娘却突然又指着庵门口的方向惊叫起来:“天啊!走水了!”
沈雁闻声望去,果然见山门墙上噌地冒出一团火来!而后紧接着那火苗一路延伸,顷刻间竟然就燃成了一条火龙,渐渐将整座庵包围在当中!
“怎么会这样?!”
沈弋失声惊叫,一张脸瞬间变白了,从未呈现在人眼前过的慌乱此时也布满了她的脸!“怎么会突然走水,人呢?她们人呢?!”
沈雁乍见到火势起来时一颗心也早就咚地沉了下去!眼下虽是祝融频生季节,但这么快速地燃烧方式很显然是故意人为!净水庵竟然有人故意纵火,敢在京师之中纵火行凶,这幕后人肯定不会是等闲之辈!
“先进去!”
她当机立断拉起沈弋的手,招呼腿都快吓软了的丫鬟们!火势是从山门处往后延伸,现在冲向大门那等于是送死!后殿里还有陈氏在,沈宣他们看到火势必然会设法营救,这关头怎么着也要先把大家聚到一起,到时才好以最快的速度撤退!
几个人拔腿冲到殿内,此处尚未被波及,但站定之后便听四面皆已传来女尼们的惊呼声,然后脚步声呼喊声衣袂翻飞之声此起彼落,原先跟在她们身边引路的两个小女尼已经吓得抱紧双臂哭起来了!
沈雁快步走到殿门口望了望,只见火势很快已将四面山门围成了一个火圈,想必也已经引起了庵外人的注意,如潮水声的呼喊声也已经不停地往庵里传来!庵中几殿尚且还好,但是因为房屋各自都有连接,因而火势也已经有往中间蔓延的迹象!
“怎么办?”沈弋走过来,挽住她的那只手已经在发着抖。火势包围了整个寺庵,那就说明除了灭火之外她们根本没办法逃出去。而眼下寺中只有几十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尼,她们哪里来的力气灭火?照眼下的火势,只怕根本等不到外人救援她们就要葬身火海!
“我们先回四婶院里去!”沈雁蓦地转过身,拖着她便往陈氏所住的禅院跑。
沈弋素日甚佩服她的举得若轻,从来也没见过她这么样凝重的脸色,见状不由得也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慌乱,提着裙随她奔回了陈氏院里。
陈氏院里也是乱成了一团糟,春蕙与丫鬟秋岚正在七手八脚地手收拾东西,而陈氏白着脸站在庭中,正拖着女尼们问她们何处还有出口。女尼自顾无暇,哪里还有心思回她的话?一个个皆摇着头惊惶失措的赶去救火了!
好在院里尚且安好,沈雁顾不上与陈氏打招呼,站在庭中便跟大伙道:“庵外头有很多人,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首先大家都不要慌,也不要四处奔走!庵里只有两口水井,我们就是过去了也帮不上手,倒不如先留下来,如有机会则一起出去!”
福娘首先响应:“顾家小世子和四爷一定会赶过来救我们的!我们要听姑娘的安排!”
沈弋点头,这里也随即安排自己身边的金霞与青葱:“你们快去抬几桶水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里陈氏也连忙命令春蕙她们同去帮手。
庵里乱成一团,从外头看去,火舌很快就从庵外树木之间蹿出来,然后冒出滚滚浓烟,先行着火的西殿那片竟渐渐成了一片火海!
泗洲阁这边沈宣因订位订得晚了,并没有拿到靠玉溪桥那边的雅室,只有背向那边的一处静僻的房间可供选择。但既然来了也没办法,临时换地方不要说还能拿到称心的房间,只怕连坐的地儿也成问题。
沈茗反正是开心的,虽然遗憾于陈氏不能陪他,但能出来放灯却是他一贯夙愿。
沈宣见着他们高兴自也高兴,这里虽看不到玉溪桥,但却可以看到这边很远一处风景,因而这里叫人上了点心,便就挥退了伙计下去,与顾颂坐在窗口当风处一面吃茶,一面等待起沈雁她们来。因着房间静僻,净水庵这边竟是一时未曾察觉。
韩稷这里做好了灯,让人替韩耘扛着出了门去,叉腰望着天上圆月顿了片刻,便也回了颐风堂。
进屋看了会儿书,然后又打坐习了会内功,但不管做什么,竟总有些心不在焉,想起薛亭前儿送来罐茶叶未曾开封,索性下了地,让人收拾了敞轩,一个人坐在清风里对月品起茶来。
辛乙端着两样点心走进来,搁在案上道:“空腹吃茶,不利于养生。”
韩稷看着那点心边上铺着的葡萄,沏茶的手势忽然就停在半空。
他上一次见到葡萄的时候,是在顾家。沈雁站在顾家庑廊下,冲顾颂笑得纯和无害,而她面前站着的顾颂,也同样浑身上下散发着安适的气息。当时那画面,可真是让人难忘。
他抬起手来,继续沏茶。
手势娴熟而优雅,两杯茶斟到七分满,一滴都不曾滴到不该滴到的地方。
他推了一杯到对面,示意辛乙:“喝茶。”
沈雁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让他吃瘪的人,安宁侯要治他,他应该感到高兴。
也不知道安宁侯准备怎么收拾她?
他开始猜想起来。
最好是拔了她那口利牙,再挖出她那颗心眼儿比莲蓬眼儿还多的心肝,让她从此之后能够老实些乖顺些,见了他的面敬畏地唤他一声韩公子,然后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做她的花瓶,不多言不多语,下棋的时候不赖皮,输了就心平气和地甘拜下风。
若有这么老实,那就太好了。
韩稷想象了一下这样的她,竟然又觉得好陌生。
出身富贵骄蛮任性的沈雁假如不再谈笑自若率真爽朗,不再张扬跋扈剑拔驽张,不再运帱帏幄苦思着怎么使唤他,不再气定神闲地指出他的图谋与他谈论怎么让皇后倒霉,那么她跟世间那么多的千金闺秀有什么区别。
算了,就冲着她曾经让他屡屡败于手下,他就盼着她点好得了。
可是安宁侯都已经让人贴身盯她的梢了,她还能好得起来吗?
安宁侯应该是已经有了什么阴谋,今夜人多眼杂,要下点什么黑手机会多多,而陶行方才又说沈宣他们带去的人挺多,只有顾颂和陶行他们俩在,而且顾颂还不能近身跟随,假若安宁侯的人有备而来,想要得手倒也不是件很难的事。
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也有宰相肚里能撑船的肚量。
不过,有陶行他们,还有顾颂在,她用不着他操心的。
他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顺势将滚水沏入壶内。
辛乙望着渐渐已注满的茶壶,将点心推过来些,说道:“少主,用些点心。”
他拈起块翡翠切片儿来看了看,放进嘴里。然后又拿起盘子里的葡萄,一颗接一颗地当暗器掷向栏外鲤池里的太湖石。
辛乙神情颇有些无奈,但他仍是恭谨的。他一向惟命是从,哪怕面对的是这样任性的主子。
葡萄抛完了,韩稷顺手举起面前的温茶,一口灌下喉。
辛乙道:“要这么喝,还不如喝酒。”
韩稷撩眼看他。
辛乙微顿,正色道:“沈宓只有沈雁一个女儿,安宁侯今夜此行,多半是冲着沈宓而来,少主既是**惜沈宓的才学人品,这个时候正宜雪中送炭。更何况又还有颂少爷在内,因而小的觉得,少主于情于理,都该去一趟。”r11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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