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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adread"><script>show_read();</script></div> 这个夜晚十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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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挂着一轮柔柔的月‘色’,像为京师城穿了一件薄如轻纱的衣裳,盛夏闷热的空气在一阵久违的雷雨之后清润了不少,带着一层薄薄的雨味儿,格外神清气爽。
月下苍穹里,位于京师城南的一座旧式大宅子,黑幕冥冥,可书房里却灯火通明。
书案上一个紫铜狻猊香炉上,冒着淡淡袅袅的轻烟,一个雕漆小几的边上,两个人相对而坐。一个身段儿颀长,一袭黑衣鸾带,眉目冷峻,雍容高远,俊美非凡,不似人间俗物。一个青袍在身,面容朴实,眉目瘦削,像一个久病之人刚刚好转,肤质蜡黄而憔悴。
两个人的中间,摆放着一个棋局。
黑衣鸾带的人正是赵樽,他紧紧抿‘唇’,从棋盅里捻起一颗黑子,落到面前的棋局之上,沉声低低道:“连吃八个,撑死!”
他说的撑死,不是人,而是棋。那面‘色’蜡黄的青袍之人,正是一直“养病”的秦王赵构。他咳嗽着,抬头瞥一眼赵樽漫不经心的表情,手指微微曲起,指尖在棋面上敲了敲,笑道,“关公不睁眼,睁眼必杀人。老十九还是这般善于以退为进,御敌千里也一气呵成。”
赵樽放下棋,拿桌边茶盏。
“雕虫小技,二哥过赞。”
赵构笑着摆手呵呵一笑,眉目略过一抹‘阴’霾,“看上去只是一局棋,可为兄知晓,非一日之功啊。看似深入陷阱,却于顷刻间扭转乾坤,这般的老谋深算,世间除去你老十九,恐无他人也。”
“二哥是个明白人,只可惜……”拖曳着声音,赵樽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唇’,放下茶盏,一只修长的手伸到盘上,像是无意地摆‘弄’着棋桌上的黑子,嘴里小声笑笑,“有时太过优柔寡断。要知道,以德报怨虽好,但轻仇者寡恩,轻义者寡情。被‘逼’至今若不反抗,岂非无念人偶?”
在赵绵泽继承大统之初,作为嫡二皇子的秦王赵构,有一阵子是与他唱过对台的。那时候,人人都以为他才是一只“黄雀”,深藏于人后,只待反攻时的致命一击。可谁知道,几次三番地明争暗斗下来,在赵绵泽的有心横戈之下,他屡次败北,竟是毫无斗志,再一次称病龟缩于秦王府中不复外出,恢复了以前的赋闲之态,令人唏嘘不已。
可赵樽从不这么看。
十年磨一剑,一剑必穿心。
在无十足把握的时候,没有比修养生息更合适的保护状态了。他这位二皇兄,除了比益德太子晚出生一年,没法子成为嫡长子之外,论智慧,比之宽厚的益德太子,不知高出多少。
座中沉寂,赵构安稳如泰山。
沉默好一会儿,他方才捋着胡须笑道,“为兄出自太皇太后,与当今陛下血缘亲厚,即使叔侄间有些嫌隙,也是自己人。”顿一下,他一叹,“新君继位,为固国本,难免防范得多一些。为兄病重,又无二心,他断断不会为难我。他即不动,不损,我又无能,无力,何不作壁上观?倒是十九弟,你有经天纬地之才,不必屈于人下,做俯低状。”
听完他长长的一番话,赵樽笑了。
赵构这席话里,看似无意,其实有意,看似有意,其实却是“不得不无意”。说白了,归根到底只有一句话——他有那贼心和贼胆,却欠缺一点贼力而已。
“二哥是最懂我的。”
在聪明人面前,无须多言。
赵樽一句话,赵构便了解地点了点头,“不错。你我兄弟亲缘,相‘交’数载,如何会不懂?若非‘逼’得走投无路,谁又愿意放下清闲富贵,歃血磨刀,以身涉险?”
瞄一眼赵樽沉沉的眸,他叹一下,又道,“当初父皇突然罹难,乾清宫里崔英达手捧圣旨扶新君上位,老十九你‘身死’‘阴’山,为兄的孤立无援,即便明知圣旨之事或有疑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形势发展不可逆。如今事已至此,即便新君不仁,为兄也不能不义。天下大势所趋,若无十足把握,十九弟还是稳健一些好。”
“二哥多虑了。”赵樽知晓他还在试探自己心思,笑了笑,不轻不重的徐徐道,“益德太子殁后,二哥你原本是嫡位正统,老十九我即便有心,也是为二哥,不是为我。”
略顿,他黑眸深深睨向赵构,手却指向黑子在棋盘上摆放的字,声音凝重道,“不仅我,旁的兄弟也对二哥推崇万分,愿与为弟一道,唯二哥马首是瞻。”
赵构微微一愣,看着他微曲的手指。
“老六?”
赵樽只是笑,不答。
赵构眉心一敛,似是恍惚想起般,咦了一声,“不对啊,老十九,你可别入了老六的套。他可是赵绵泽的贴心之人,且他为人‘阴’狡,‘性’猜忌,怎肯轻易与你我为伍?”
“不为伍,也已经为伍了。若不然,二哥以为,晋王府里那么多禁军暗卫,为弟如何能来此与二哥弈棋品茗?”说罢见赵构不吭声,似乎还有犹豫,赵樽瞄一眼棋局,端过茶盏来,眼‘波’一扫,‘荡’出一圈冷鸷的光芒来。
“为弟心知二哥的顾及。但二哥信不过旁人,一定该信得过我。当然,旁的事二哥不必‘操’心太多,到时只需登高一呼便成。”
大晏朝立长立嫡,赵构自然知道,想要登上那个至高之位而不会被人诟病,他比赵樽更为合适。赵樽只是一个庶出子,即使他有治国之才,也名不正言不顺,夺得天下,也得遗臭万世。
只是,自古成王败寇,左右‘性’质都一样。他既然铁了心要做,为何不先为他自己谋划,反倒要来找他?迟疑一下,赵构略略定神,目光睨向赵樽云淡风轻的脸。
“老十九,你到底图甚?”
赵樽轻轻一笑。
“一个‘女’人。”
这样的回答,赵构不意外。
甚至于,他极为满意这样的答案。
看似无奈地笑了笑,他端过茶盏来,轻轻喝一口,又摇了摇头,“美人在怀忘江山,英雄难过美人关!唉,这么多年了,老十九你还是没变。为兄看在眼里,也替你伤怀不已。”
赵樽笑而不语。
瞄着他,赵构考虑一下,目中光芒微闪,突地又道,“只是无功有受禄,十九弟如此厚待二哥,二哥又岂能袖手旁观?十九弟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便是。”
“多谢二哥体谅。”赵樽淡淡回答,眸中似有一抹流光掠过。“眼下时不待我,形势二哥也知晓,不仅朝中权贵需要打点的地方多,即便是江湖上,也保不齐需要周转,二哥若有心,可以予我一些东西。”
说罢,他又指了指棋盘。
赵构低头一看,只见在赵樽看似无意的摆‘弄’间,棋盘中间已经多出一个用黑子摆出来的字——兵。
“我手底下,只五万人……”
见他托了底,赵樽轻轻一笑,“足够。”
赵构迟疑一下,“好。”
赵樽拱手微揖后,又突地伸出手。
“还有一样东西有劳二哥。”
赵构微微一怔,“是甚?”
赵樽‘唇’角微抿,慢条斯理的一笑,“银子。”
要了兵还要钱,还要得有理数,这样的做派,很符合赵樽一惯的‘性’子,只是赵构看到他狮子大开口比划出来的数值,脸有些黑。
“这么多?”
赵樽笑,“比起江山来,只是小钱。”
半盏茶的工夫之后,赵构把志得意满的赵樽送去后‘门’出府。幽静的后院里,有赵构这些日子宅家养病种下的瓜果蔬菜,昏黄的灯火下,仍可看见一片郁郁葱葱,染了夜‘露’更添娇嫩,令人垂涎‘欲’滴。
“十九弟。”赵构想到不翼而飞的家产,笑了笑,突地道,“为兄近日无聊,在院中种了不少瓜果,看到那里没有?爬架的黄瓜可以吃了,你带点回去。”
赵樽微微眯眸,“谢二哥。”
~
自打道常大和尚离开,夏初七一直心神不宁。他留下的那些“哲理禅言”,外加那什么让她自己了悟的话,让她一头雾水之余,也心生不安。
她不太相信那道常大和尚。
从认识开始,他在夏初七心里的印象,就是一个用慈眉善目的外表隐盖,‘私’底下为赵十九办事儿的“江湖骗子”。可他那一句“转世桃‘花’,凤命难续”,却是震住了她。
不为旁的,只因这与她穿越之前占‘色’为她占得的卦象说法一模一样,不得不令人心生恐惧。
难不成她的穿越真有玄机,或说她的灵魂轮回在此,是悖世一般的存在,已经严重的影响到宇宙次序,连天都容不得她了?
腆着大肚子,她在屋子走来走去。
今儿又是一个‘艳’阳天,这时候已经入夜了,院子里的蝉还照常叫得欢,叫得她心生烦躁,无法静下心来休息。更加心烦的是,今日是七月十九,赵樽已是十二天没有过来了,也不知今天晚上会不会来。把他的“失联”与道常的话一联系,她方寸微‘乱’。
“喵……”
猫儿的叫声,拉回了她的神思。
她推开窗户望过去,只见一只体态丰腴的大黑猫正从香槐树上跳下来,几个纵步跳跃,直接冲入了夜幕下的‘花’丛之中,不见了踪影。
‘花’丛里,黑猫跳过,却款款走出一个手拿长竹竿的娇俏‘女’子,她发梢上簪了一朵粉木槿,没戴任何贵重的钗环,一袭芙蓉‘花’‘色’的衣裙洗得旧了,却丝毫没有破旧她柔美娇媚的容‘色’。
夏初七‘摸’着下巴沉‘吟’着。
阿娇长得确实不赖,从男人的审美观点看,比应该会比她院子里的任何一个姑娘都要生得媚人吧?只可惜,一颗好白菜被猪拱过了。
她正暗骂夏衍,顾阿娇袅袅的身影就要走过去。微一敛眉,她扬手,唤她。
“阿娇。”
顾阿娇回过头来,像是刚见到她似的,‘唇’角牵开一个笑容,把长竹竿靠在墙壁上,去净了个一手才入屋,走到她的身侧。
“楚七,你面‘色’有些白,可有不舒服?”
夏初七摇了摇头,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顾阿娇看着她微敛的眉,不太自在地捋了捋耳际垂下来的头发,低低道:“最近日头大了,晚上又热,这些蝉叫得怪讨人厌,我怕它们影响你歇息,这才整日在院子里粘它,没有扰到你吧。”
夏初七莞尔一笑,摇了摇头,握过她的手来坐下,放缓了声音,略带歉意的道。
“阿娇,我们是清岗时认识的旧友,你对我的好,我都知晓。你对顾老爹的思念,我也知晓。我知不该拘着你在这里,但外间风声紧,北狄与南晏关系又结了冰,我怕你出去楚茨院,会被人当成靶子推出去,这才留你下来,你可有怨我?”
睁眼说瞎话,她有些内疚。
可顾阿娇似是没有察觉,她笑着摇了摇头,“楚七,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无。在我那样无助的时刻,除了你人敢收留我了,我虽不识几个字,但心里却记着你的情。你如今不让我走,也是为了护着我,我怎会有埋怨?”
“那便好。”夏初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目光再一次扫过她身上的旧衣,回头看向‘侍’立在侧的晴岚,“情郎,去把库房里的轻薄软布拿几匹出来。”
说罢她回头,注视着顾阿娇。
“你带回去,做几身衣裳,这么美的人儿,这么俏的年岁,不穿漂亮点,实在暴殄天物。”
“楚七……”顾阿娇眼睛微热,嘴皮动了动。
“怎么了?”夏初七盯视着她的眼,笑得长圆的双颊更‘肉’了起来,“你不必感‘激’我就以身相许哦?呵呵,那些布匹不是我喜欢的颜‘色’,我也不爱穿,放着也是放着,送给你,也只是一个顺手人情而已。”
分明就是诚心送人东西,但夏初七来自现代,不喜欢把话说得太矫情,更不想让人觉得欠了她的人情一般,所以才说什么“不喜欢的颜‘色’,不爱穿”,却她‘性’格大咧,却不知对于心思细腻的‘女’人来说,尤其是顾阿娇这种生得极美,却无好衣裳可穿的‘女’人来说,心里并不见得是好滋味儿。
她话一落,顾阿娇眸底的亮‘色’暗下。
“楚七,多谢你。你有心了。”
看她道了谢,半垂着头就不吭声了,夏初七一愣,又挤了挤眉眼,“怎的不高兴了?是我惹到你了,还是我大哥招惹你了?”
顾阿娇面‘色’一白,头埋得更低,像是不好意思。
“没有的事儿。”
这些日子,夏初七因了孕事,很少出楚茨院的阁楼,也没有怎么见过夏常,但夏常倒是常常过来看顾阿娇。只不过,以前一心一意待夏常的顾阿娇,自从被夏衍侵犯之后,与夏常之间的关系似也多了一层隔阂,待他有礼却疏离,无法再敞开心扉。只要夏常过来,顾阿娇便会避着他。
事易过,伤难愈。
夏初七懂她,并不多说什么,又拉着她的手与她寒暄几句,便让晴岚领了她带着布匹和几样首饰回了屋。
看到这般,梅子早就嘟起了‘唇’。
“那样好的东西,七小姐都送了人。”
她酸不啾啾的声音,听得夏初七哭笑不得,侧眸横她一眼,“我送给你的还少?”
梅子撇了撇嘴,垂头不吭声儿了。夏初七无奈的笑叹着,打趣她,“不必担心,等你出嫁的时候,本小姐一定给你备一份更加丰厚的嫁妆。”
梅子眉头蹙紧,有些委屈。
“你东西都送光了,往后哪里还有给我的?”
“去,没了东西,我有钱啊。”夏初七翻了个白眼儿,大剌剌的样子有些小得意,“有了钱,还怕没有好东西?不是吹牛的话,如今这京师城里头,估计没有比本小姐更富有的人了。嘿嘿……”
“咳咳,呵呵,咳咳,呵呵……”
她话未说完,郑二宝公公突地笑着咳嗽起来。
夏初七回头看他,微微一怔。
“怎的,你也不舒服了?”
二宝公公哼了一声,憋屈的抿着‘唇’,尖着他独有的嗓音儿埋怨,“出嫁的人都会有嫁妆,像咱家这种出不了嫁的,咳嗽几声还不成么?”
原来又是吃醋了?夏初七被这些活宝‘弄’得又是好气又好笑的‘揉’了‘揉’鼻子,“我怎的发现,你们这都是被我惯出‘毛’病来了?小脾气一个比一个坏,比我还大了。”
“没有。”
“才没有。”
二宝公公和梅子各自偏开头,不认账。夏初七鼻腔里哼哼一声,冷不丁地拍了一下桌子,腆着大肚子站了起来,佯怒道。
“还敢顶嘴!”
说罢见他二人愣住,又沉了脸。
“往后哪个再敢跟我耍脾气,我捏死他——”
‘摸’不准她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梅子微张的嘴闭上了,垂下眸子装无辜,“我只是气你对别人对我更好嘛。我长得这般如‘花’似‘玉’貌若天仙赛西施追貂蝉打昭君宰‘玉’环,为何就不如别的人招你心疼呢?”
听她把夏初七的台词儿搬出来用,二宝公公瞥她一眼,也是一撅嘴,委屈道,“我也只是气你对别人对我更好嘛。我长得这般如‘花’似‘玉’貌若天仙赛西施追貂蝉打昭君宰‘玉’环,为何就不如别的人招你心疼呢?”
夏初七哈哈一声,佯装的怒气表演不下去了,笑得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表情极是扭曲。这个时候,大抵小十九也被活宝‘弄’得开心了,抬脚就在她的肚子上踢了一下,难受得她肚皮一‘抽’,抚着肚皮坐了回去。
“七小姐!”
“七小姐!”
几个人异口同声的惊唤一声,过来扶她。可她坐在椅子上,面前的位置有限,晴岚见状站在边上,梅子与郑二宝两个却挤来挤去,争来争去,又小声咕哝起来。
“你干嘛抢我位置?”
“你干嘛抢我位置?”
“你走开。”
“你走开!”
“你学我说话?”
“明明就是你学我!”
两个人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互相恶视片刻,又同时哼一声走了开去,把夏初七一左一右夹在中间,顺背的顺背,抚肩的抚肩,可嘴里仍然没有忘了争宠。
“小姐这边是我的,你不要把手拿过来。”
“小姐这边是我的,你也不要把手拿过来。”
“停停停!”夏初七翻了个白眼,实在受不住这嘈杂声儿,“谁再吵,丢过去喂大马和小马!”
今日小十九在肚子里极不安分,她的心脏也随着他忐忑。平素时,听梅子与郑二宝斗嘴她会觉得好玩有趣,可此时却有一股子心慌气短的感觉。
算算日子,快要八个月了。
确实……该准备生产了。
可赵十九为何还不出现?
夜幕更深了,可‘床’底下那个联系爱情的通道,却一直没有动静儿。越想心越快,越想心越慌,难以言表的慌。恍惚间,她胡思‘乱’想着,轻轻阖上了眼。
赵樽来的时候,夏初七正倚在窗边的美人榻上,头歪倒在边上,手里原本在看的一本书,也滑落在地。
他轻轻走过去,把薄毯盖在她身上,把地上的书捡了起来,随便一瞄,神‘色’突地一紧。
那是一本班昭所著《‘女’诫》,有一行字写着“‘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
在这一行字的旁边,有一排明显字体欠佳的小字,是她用自制的鹅‘毛’小笔写成的。
“曰你个曰:‘女’娲补了天,后羿来‘射’日。‘女’人都补好了,又被男人‘射’破了,该修德的是男人。去去去,回头姐写一本《男诫》,让天下男子竞相习之!”
他翻了翻,另外有一行《‘女’诫》内容写着,“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
在这一行字的旁边,也有她的标注。
“‘女’人活到这地步,不如回家种红薯。”
一页一页翻下去,她批注的如此“别具一格”的惊世言论,实在多不胜数,多得赵樽原本平静无‘波’的面孔,微微沉下,却没有笑,眉宇间似是染上了一层复杂难纾的风霜。
屋子里的火光氤氲一片,昏暗的光线把屋内的摆件添上了‘阴’影。气氛无声无息的压抑着,一股子不知从哪吹来的风,‘舔’舐着幽幽的火舌,泛出一抹寒意的光晕。
静静立了许久,赵樽放下书本,喟叹一声,弯腰将沉睡的‘女’人抱了起来,放回辅着软褥的‘床’上。
他则坐在‘床’边,目光沉沉地看她。
她近八个月的身子,臃肿丰腴,可脸上的神‘色’,却安稳恬静得像一个孩子。
在她的肚子里,他们的孩子正在慢慢成长,她的肚子也一日大过一日,那高高凸起的弧度,柔美,温情,母‘性’,是人世间最美的一处弧线。她虽然睡着了,可她的肚子上,还偶尔有小十九的拳头隆起,仅这般看着,他也可以料想,这小东西应当也是一个痞的,或许像她,或许也会像他,或许像他们两个。
若是岁月静好,他安稳到来,该有多好。
他发着怔,思绪飘了老远。
不知何处,一只白皙的小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他低头看去,撞入了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她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可眸底深处却有一抹明显的愠怒。
他低低一笑,抚上她的脸。
“把你吵醒了?”
小别之后再次见面,互相对视,夏初七心里纵有一肚子的火气,但是在看见他眼睛里的疲惫与涩意时,也不免心软了。
“我根本就没有睡熟。”
“那你为何……”他不解。
“我只是想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而已。”
“……”
换往常,这般俏皮的话,赵樽肯定得驳她,或者与她顽笑一回。可这一次,他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拿厚实的掌心温柔地顺着她的后背,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突地一把将她拢入怀里,抱得紧紧的。
“阿七……”
他‘欲’言又止,声线喑哑。
夏初七心里一窒,几乎下意识把他的反应和道常的话联系起来,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赵十九,你有事要告诉我?”
赵樽皱起眉头,迟疑一下,摇了摇头。
“咱孩儿这些日子,可还乖?有没有烦你?”
夏初七‘唇’角上翘,笑着牵过他的手来,慢慢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前些日子倒是乖得很,但今儿二宝与梅子在闹腾时,他也闹得欢,踢了我好几次,差点闹得我喘不过气儿。我感觉,咱孩儿像是有点烦躁……”
赵樽没有回答,她自顾自又说。
“这都快要八个月了,预产期越来越近。赵十九,今天我还在想,等你来了告诉你,是时候准备了,稳婆什么的,你得……”
说到这里,她目光瞄过赵樽冷沉沉的脸,突地发现他神‘色’异样,有些不对劲儿。眉梢一扬,她止住了要说的话,转而问他。
“赵十九,你不高兴?”
他久久不语,夏初七又扯了扯他的衣角,他方才低声一呵,像是很难启齿一般,把她抱在怀里,像哄小孩子似的,先为她摆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方才低声出口。
“阿七,孩子……咱们不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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