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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茶楼沈无言便接到沈家送来的请帖,关于婚事商议的日期定在中秋的前一天,也就是八月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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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沈无言之前对这件事还极为犹豫,毕竟与李婉儿至今也只是相处了几天,他这样一个经历两世的人看待感情,甚至说爱情,又是一种感受。
所谓一见钟情实在已经不符合沈无言的观念,那只是一种下半身思考的问题。
看着忧心忡忡的月儿,沈无言长叹一声道:“其实与婉儿才相处几天,很难说得清到底爱与不爱,至于什么守得住的才叫爱……其实也在理。”
“什么守得住守不住。”月儿看着正在将草药分门别类的沈无言,痴痴一笑道:“婉儿姐姐若是跟了你,那便需要她来守着你呢。”
终究是男权社会,沈无言暗想着这万恶的旧社会,就算三妻四妾也实属正常,倒是对女性的束缚又实在太多,不过人生来不就是要被束缚?
“无所谓守与不守,爱情这玩意是两个人的事,若是其中一个不愿去参与,那么只能重新分配,否则只会激起更大的矛盾……”
沈无言这般解释着,却见月儿一脸迷茫,忙继续解释道:“当然也不能如此草率,感情的事需要沟通,很多问题需要用交流来解决……切莫动粗。”
“动粗?”说到这两个字月儿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你是说戚将军……哦,戚将军就是什么妻管严。哦不,叫惧内。”
妻管严是沈无言之前开玩笑说的,而戚继光惧内也是名副其实,而且还不是那种恩爱般的惧内,实在是惧到心底的。
“你别看戚将军在战场多么的威猛……到家里他就低三下四,他夫人让他倒水……他就绝不敢倒茶,好男人就是他,他就是……戚继光。”
沈无言正在这边开着戚继光的玩笑,却不料徐文长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悄悄站在沈无言身后,沉声道:“是谁在嘲笑本将军?”
沈无言一下就听出是徐文长的声音,但却假装害怕道:“是……是草民,草民沈无言这就给戚将军跪下。”
“得了吧。”徐文长轻轻拍了拍沈无言的肩膀,大笑道:“戚将军恨不得给你跪下了,你那封信直接救了他的命。”
原来根据当时的战事,沈无言判断先攻击倭寇盘踞的横屿岛,然而此岛却有一个问题。
每天白天的时候潮水便退去,无法渡船征伐,到了晚上潮水又涨了起来,却也不能硬攻,因为会被当做靶子打。
若是要在白天横渡到岛上,却又难免潮水退去的淤泥,根本是无法度过的。
于是沈无言建议士兵提前备好稻草,待有淤泥之处,就将稻草铺上去,最终借助着之前的阵法,大破横屿岛,斩杀敌军千人。
至此福建之战也算开了个好头。
听着徐文长叙述着战场,沈无言却是一言不发,依旧在把弄着手中草药。
这些都是王天写出的毒药配方,这些看似寻常的草药,经过调配之后,就会具有特殊的效果,轻则全身麻痹,重则见血封喉。
一旁的徐文长却看出端倪,忙笑道:“无非在等在下的喜事,……明天,绍兴。”
沈无言这才将手中草药放在一边,淡淡道:“寻常人家的新郎官,都是高高兴兴,穿的整整齐齐,唯有这位天下第一幕府……倒是有些寒颤。”
说起来徐文长的确有些凄惨,身上的衣服破旧不说,几处既然有破洞,蓬头垢面,完全没有外人眼中徐文长那般的潇洒。
“无非是一些皮相,所谓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沈无言抬眼翻了翻徐文长,冷冷道:“高傲若徐渭徐先生,竟然也礼起了佛……却不知道当今陛下喜修道?还不写几首青词。”
之前才相识之时,沈无言断然是不会与徐文长开这种玩笑,不过此时却不碍事。
徐文长那边却也不在乎,满口道:“若说这青词,在下自然是比不上严东楼,只不过无言兄才学广博……你看那《石头记》,戚将军每天打完仗回去还要看几页才肯睡觉。”
严东楼便是首辅严嵩的儿子严世藩,此人青词颇对皇帝的胃口,所以这些年严嵩的青词多出自严世藩代笔,极讨皇帝的喜。
怔了怔,徐文长似乎发现了什么,忙大声道:“我在福建就听闻沈兄有意学武,……说实话,若是想要学剑可以去找俞大猷……”
俞大猷剑术高超,沈无言早有听闻。
也就是他被关进诏狱不久前,还去过一趟莆田少林寺,当时就奚落和尚们的武艺是花拳绣腿,当下那些武僧们就不愿意,硬是要他笔画几招。
具体的情况沈无言未曾见到,但听徐文长描述,那些和尚在见识俞大猷的剑术之后,无不赞叹万分,这倒也能说明他剑术了得。
“先不说这些。”沈无言顿了顿,低叹道:“中秋之际周园有一场诗会……说是诗会其实也有很多不相干的人前去,比如我与月儿……。”
“李婉儿不去?”徐文长神秘一笑。
沈无言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会想到这一层面,因为以他的性格多半不会参加这种诗会。
“周园距离绍兴也不远,到时候就与无言一同前去……却也看看未来的弟妹。”
这边说话之际,徐文长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边上轻弹琵琶的月儿,接着低声道:“月儿虽说是个丫鬟,但是人却也不错……切莫亏待了她。”
沈无言点了点头,淡淡道:“所以说……这又回到感情这问题,喜欢一个人就要一心一意……只是总有意外情况,月儿那边……实在很难处理,她还是个孩子。”
说月儿是孩子,其实也算不上了,一般人家十四五岁的姑娘已然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到十七八岁就已经要嫁人,月儿正好在这之间。
“……这倒也是个问题,权且当个妹妹照顾着也好,只是千万不能把这想法长久存在,否则还是苦了人家姑娘。”
徐文长这句话倒也在理,按照大明如今的说法,月儿已然是沈无言的人了,今后无论沈无言娶不娶她,她也都不能在嫁给他人,若是长久被沈无言当做妹妹,的确是苦了她。
“另外,戚继光惧内的事你我说说就算了……切莫让他夫人听到,到时候骑着马提着刀来找你……我可帮不了你,胡总督也不行……”
“有那么夸张?”沈无言忙问道。
徐文长显然是有过经历,顿时将戚继光这位夫人的光荣事迹讲了一遍,事后还一再强调,切莫外传,否则招来杀身之祸。
“戚将军真可怜……”
事后二人一致如此认为,接着又谈论一些东南战事,以及北边鞑靼御敌之策,其中每到关键时刻,徐文长都会详细讲出地形以及当地环境,就好像亲自去过一般。
“你又没去过……你怎么知道这些,另外听说你去胡宗宪那当幕僚之时,也没有打过仗。”
徐文长摇摇头,苦笑道:“兵法这种东西,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虽说未能上战场,却已然能懂得一二……你不也没有上过战场?”
忽然发现眼前这青年似乎也自己一样,而且在很多谋略上甚至胜过自己一筹,徐文长顿时也觉得奇怪。
“上战场这件事,我每天都在想。”沈无言忽然义正言辞道:“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
徐文长忽然起身,恭敬的向着沈无言一拜,然后道:“无言当是吾辈之翘楚,岂非池中之物。”
听出徐文长在奚落自己,沈无言却也不怒反笑道:“你若是穿着这衣衫成亲……倒也非池中之物。”
这般说着,沈无言招呼月儿过来,吩咐道:“……之前给我准备的那件新衣先给他换上,另外在去买把像样的簪子给文长先生。”
月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悄悄打量了一番徐文长,忽然问道:“先生你一幅字都一千两银子……为何会如此落魄。”
“你若是能将所有银子都用在军备上,也会如此穷苦。”沈无言沉声道:“以后切莫在向文长先生提起这事。”
月儿又冲着徐文长狡黠一笑,然后跑去将给沈无言准备好的衣服给徐文长送过来。
徐文长接过衣服,倒也不拒绝,便就近在沈无言的房间中换好衣服,顿时一个儒雅飘飘的书生出现在众人眼帘。
“倒是很合适……”沈无言望着眼前这位略显消瘦的书生,长叹道:“军费也不欠你那几百两银子,何必如此?”
听沈无言这般一问,徐文长摇头道:“你不知道将士们穿的比我可要落魄的多,之前经常还拿不上军饷,只得以干草为食。”
“朝廷现在需要一个能挽救大局的人出现……”沈无言沉默许久,这才道。
徐文长点头道:“这人如今却也不知在何处,只希望能早些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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