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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会定于明天晚上开始,然而在今天清晨时分含烟楼就被锦衣卫带人查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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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全国各地赶过来的文人才子们顿时就乱了起来,一个个平日里就桀骜不驯,如今更是敢公然大骂朝廷昏庸无能。
更有甚者还有些年轻气盛的文人们,竟然趁着锦衣卫不备,上前去讲封条全部撕了下来。
严绍庭那边因为经历过上次国子监集体闹事一事,如今却也不敢太过镇压,即便这些文人们闹到这种地步,也只能十分消极的应付。
而这一切似乎对于沈无言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安然在雪月庵之中吃完斋饭之后,又与李婉儿在附近闲转了一个上午,这才告别诸人离去。
看着坐在一边上与苏巧巧讨论琴技,还时不时的会请教几句极富盛名的柳含烟几句的李婉儿,沈无言说不出的苦楚。
此行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然而却被眼前这一幕乱了所有的气氛。
他愤然走到李婉儿与诸位女子身前,哀伤道:“此去我若回不来……那么这两位姑娘就拜托含烟姑娘了。”
两位姑娘一听这话,顿时皆都笑了出来,平日里就极其爱玩的李婉儿一听这话,忙接话道:“相公若是不嫌弃,可以带着婉儿去……婉儿不怕死。”
“只怕你就是那个秦武阳……我还怕死呢。”沈无言撇了撇嘴,苦道:“巧巧呢……婉儿素来都不上心,你却……。”
“只是回一趟苏州,哪有那么多的话……记得接月儿过来呢。”苏巧巧眨着明媚的眼睛,甜甜的一笑,柔声道。
沈无言不由一愣,接着讲目光投向柳含烟,看着对方脸上那不安的神色,顿时会意。
显然将自己去京城说成去苏州的便是柳含烟,于是愈发佩服这女子的细心,这般一来却是又省了不少的事,以这二位的性子,知道自己去的是京城,定然会拼了命的跟着去。
向着那如今已然出家为尼的女子微微点头示意,然后渐渐恢复如常,轻笑道:“月儿在苏州那么忙,怎么有时间过来……想想你们去香坊花的银子,还想让月儿来吗?”
听得这话,李婉儿顿时嘟起嘴,不喜道:“月儿却也可怜呀,被你当个男孩子用……上次带她去香坊,别提有多开心。”
“是了,是了。”沈无言抹了抹李婉儿的头发,微笑道:“就你疼她好了,我这个当少爷的总会欺负她……”
说话之间,门外传来一阵马儿的嘶鸣。
简单的告别之后,沈无言出门而去,乘着这辆由王天驾着的马车向着京城而去。
两天前他慌不择路的逃到这里,如今却又要原路返回,享受着无比难受的颠簸之后,沈无言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微微掀开帘子,怒道:“王天你什么时候才能长进一些,至少也开了一年多的车了……看你这样连驾照都拿不上。”
王天却是委屈,虽说来大明也有些时日了,但驾车一事却很少去钻研,因为这事自家公子已然说了许多次,此次这般严厉却还是第一次。
还未等他说话,沈无言忙怒道:“来来来,你坐车,我来驾车。”
王天却也不反对,渐渐停下马车与沈无言换了个位置,然后低声不好意思道:“下次……下次一定好好来。”
“你绝对是故意的。”沈无言露出一抹幽怨的眼神,愤愤道:“下次,说好的啊……你在这样胡闹就扣你工资。”
王天摸了摸脑袋,苦笑道:“公子就没给我发过银子……”
“说的也是……”沈无言又胡言乱语几句话,忙开始回去驾车。
日出到迟暮,天色渐暗,京城。
再晚一些想来就无法进入了,一边出城的排查还在紧张的继续,想来锦衣卫也不会想到沈无言会回来,所以京城并无排查。
于是顺利通过这一关之后,沈无言的马车又疾驰在京城大道之上。
严府。
看着那巍峨的府门,王天有些恍然,除了皇宫,这便是他见过最为壮丽的宅邸,即便当年在倭寇那边的大王也不如。
“这是……”王天好奇道。
沈无言饶有兴趣的笑了笑,讥讽道:“你们那些所谓的大王却是没有这位严大人有钱……知道什么叫富可敌国吗?”
“这位严大人可真厉害……”王天不由发出一声惊叹声。
沈无言又摆了摆手,轻笑道:“严大人如今想来很厉害,但和几百年后的那位比起来还差的远……。”
“几百年之后的那人公子也都知道?”王天不由投过佩服的目光。
沈无言肯定的点了点头,轻笑道:“记住这人的名字,不过也没什么用,就当娱乐娱乐……他叫和珅。”
王天不由又是一愣,轻声道:“公子还是有些紧张……”
沈无言深吸一口气,苦笑道:“知我者,王天……”
岂能不紧张,这里可是严绍庭的府邸,如今严绍庭正呼风唤雨的要抓到自己,而自己却来到他家了,一旦出了差错,那么北镇抚司诏狱的刑具就会一件一件的出现在自己身上。
今日严绍庭并不在家,坐在后院的只有一个已然到了迟暮的老人。
老人正躺着享受这久违的午后暖阳,虽说此时夕阳西下,但却依旧挡不住那闲适的感觉。
忽然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而且不像是该来的人,却像是记忆中的那位略显厌烦的青年。
“沈公子胆子却是很大啊。”老人的声音已然嘶哑的听不清楚。
停在老人的身后,沈无言脸上微有迟疑,片刻之后,才低叹道:“老爷子依旧不减当年呢……还未回头都知道是我来了。”
“你的脚步声我却是听得出来的。”老人痴痴一笑,道;“原本还盼着汝贞来看我的,谁知道已然没了机会……沈公子也够狠的。”
“你的意思……胡宗宪是我搞的?”沈无言不由一愣,委屈道:“胡宗宪能出狱可都是我保的,如今他被人拉下水……你竟然以为是我,如今我都在逃命。”
“哦……”老人神色淡然,但语气明显又不同,许久之后才又道:“那就是庆儿他们了……唉,老了,不中用了。”
感觉到语气之中那绝望的意味,沈无言却也有些茫然,于是清晰的看着老人眼角的两行浊泪。
“汝贞这孩子……虽说是师徒,但却胜做父子。做学生的做了儿子该做的事,做儿子的……唉……真累。”
沉沉的哀叹一声,老人继续道:“当年他还是个懵懵懂懂的书生,跟着文华变了个人,后来……这些年他也不容易。”
沈无言点头道:“他的确是一个优秀的人才,大明需要这样的人,即便是陛下也是这样认为……你可愿意救他?”
“严家已然不受陛下待见,我也老了,若是能救早就救了。”老人轻叹一声,苦笑道:“不过也有意外……沈公子毕竟总是让人很意外。”
沈无言微笑道:“那是自然,只要老爷子愿意细数严公子的罪状……胡宗宪或许还有的一救。”
“却也救了你?用我的儿子,独子。”老人微微叹息一声,苦涩道:“自己的儿子,在混账……却也不能将他往火坑里推的。”
“胡宗宪虽说不是亲生的,但却也不比亲生的儿子差吧。”沈无言摊了摊手,苦笑道:“你自己想吧,三分钟。”
说完这句话,沈无言便坐在一边的台阶上,微笑道:“这宅子却也不错,我在苏州也有这么一间美丽的宅子,以后有机会老先生可以过去住。”
“弘治十八年二甲进士,累进礼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华盖殿大学士,六十三岁入阁为相,而今也都几十年了。”
一边的沈无言却接话道:“搞死夏言可以说是政治斗争,但鞑靼进犯,你却不派兵去抵抗,却不是什么好事……总的来说,你的确提拔了不少有用之人,但你觉得你合格吗,作为大明的首辅。”
“这……”声音一顿,又过了很久,他才继续道:“大抵是不合格的吧,至少和当年的于少保……算了,都是将死之人,何须多言。”
沈无言连连摆手道:“胡宗宪还是有用之人,还有徐文长……当然,还有区区在下。”
“他二人加起来怕也比不上沈公子一人。”老人轻哼一声,苦笑道:“真是还将自己的儿子推上绝路?”
“并没有打算说动你,就是过来试试,你若还是那位严嵩,应该是能狠下心来的。”
老人不由大笑道:“怎么都觉得这是一句极其讽刺的话,不过老夫爱听。”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沈无言心中一动。
严嵩轻叹道:“还能如何?好在我严家也有后了,只是希望陛下莫要赶尽杀绝……其实都是时间的问题,还望沈公子多美言几句,求求徐阁老收手吧。”
“徐阁老……似乎十分狠你。”沈无言叹息道。
严嵩点了点头:“只要徐阁老答应不赶尽杀绝,这个忙,我会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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