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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之后雨水未曾减少,却又比以往要大许多,大多都是瓢泼大雨,之后转晴,又是当头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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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青年走进店中之时,衣裙下摆已然被雨水尽数打湿,他扫了一眼灰色衣裙上的泥污,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向着远处闲坐饮茶的书生而且。
书生今日并未写写画画,而是靠在椅子上,望着远处墙角发呆。
直到察觉到身边坐了一个人之后,这才将手中已尽的茶杯放在一边,微笑道:“好久不见……”
青年淡淡一笑,随即自己添上茶,又给对方斟茶之后,才道:“府上有些事耽搁……不过也没几天,这铺子生意便如此兴隆了……”
书生淡淡笑了笑,道:“天道酬勤嘛……休市之后大家都关了店门,撤了铺子,唯有我还在坚持……大家也只能来我这里……”
青年又是一笑,只道:“这般看来,沈掌柜说的也是这个理……天道酬勤……天道酬勤……”
这般说着话,沈无言忽然又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
青年淡淡一笑,道:“沈掌柜想来是不吃虫子的……这雨下的倒也有意思……”
沈无言看了一眼街上由于出门没有带伞,此时忽然下起暴雨,而四处乱窜躲雨的景象,又看了一眼青年靠在一边的油纸伞,微笑道:“那公子却是有心之人。”
青年未有多言,只是扫了一眼门外,随即将茶水一饮而尽,淡淡道:“今天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不等雨停?”沈无言这般说出话,青年已然起身撑伞而去。
一边走出门,青年轻叹道:“如今雨停了,谁能知道一会还会不会下……”
看着离去的青年,沈无言微微点了点头,口中轻声喃喃自语道:“这倒也是句实话……而今看似平静了……谁能知道稍后会不会风起云涌。”
这般低叹之事,沈无言便听到一阵清脆的声音:“沈先生……”
沈无言微微抬起头,便看到那慢脸喜悦的宋思谦,怕是有许久未曾上街,以至于此时手上捏着诸般零食与玩具,虽说都是些街上随处可见之物,但依旧能让这个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的孩子,开心许久。
而对于柳含烟来说,大抵也不甚愿意给孩子买这些玩意,想来也是怕玩物丧志,不过终究还是母亲,违了自己也要让孩子开心。
看着站在宋思谦一边那女子,目光之中稍有些胆怯,大抵对来这边做事,始终心存某些不适,毕竟眼前这人实在太熟。
沈无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想着你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过来给我们做饭。毕竟婉儿没在这边,也就与你相熟……”
柳含烟随即一笑,但心中不由又对这人多了几分感激,想来自己心中那份尴尬对方也能看的出来,毕竟以往自己却也算是有些身份,而今迫于生计来此当厨娘,终归有些面子上的问题。
沈无言这般一说,倒是将自己与李婉儿相比起来,顿时便将那份尴尬化为乌有,随即露出一抹笑容,道:“其实也会一些苏州菜……当年学的……”
沈无言顿时惊讶,道:“本想着你要做些江西菜……我是说,若是苏州菜做不好……也不必……”
“总不能每天都吃一样的……”柳含烟低下头扫了一眼鞋尖,然后转而抬起头,淡淡道:“你便别操心这些事了,我做什么你吃什么便是……”
原本自己一些话,让对方不在尴尬,而今说着话,倒是让自己又有些尴尬,此时听柳含烟这般说,脸上不由浮现笑意,忙道:“说的也是……”
正在二人闲聊之际,吴管家从边上走来,听得二人说话,忙道:“看来今天才算明悟……可惜已然吃了一个月的松树桂鱼……”
沈无言稍有迟疑,忙道:“有这事……”
吴管家连连摆手,道:“想来……是没有这事吧,总之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叫我吴管家便可。”
“吴管家……”柳含烟听着这主仆二人的谈话,心中那份负担顿时轻松许多,于是微微行了一礼,忙道:“柳含烟……”
沈无言长叹一声,无奈道:“看来总要拴住男人的胃……这个……思谦,快跟先生去读书了……”
……
离开城西之后,青年便迈着步子向着香坊而去。
二者之间还是有些距离,只是今日出门没有带人,所以也就没有马车。
好在走到一半时,那瓢泼大雨总算停了下来,接着便是烈日当头,却是让人一阵好受。
行走在街市上,青年倒也并未觉得有些许不适,毕竟这看似文弱身子背后,是一个每日早起练习诸般兵器,曾经上阵亲手与敌人搏斗过的参将。
这般行走着,当到香坊之际,便立刻又乌云密布,刚随着前来相迎的沈惟敬走进高楼时,倾盆大雨又随之而落。
于是不由又回头看了一眼,轻叹道:“果然世事难料……”
走在前面的沈惟敬倒是没有注意他这句话,只是道:“这些天休市……原本以为生意会差,却还是这般的忙,倒是连出门的时间也没有……”
大致扫了一眼这高楼,却是若沈惟敬所说那边,打眼扫去,便都是辽阳城有名的富商大贾,且来香坊之后,便挥金如土。
“生意却是不错……”
听着身后的应和,沈惟敬忽然又道:“听说城西开的那间茶庄了……却是让人难以置信,那位沈掌柜却是厉害。”
青年点点头,轻声道:“原本以为你二人相视……这般看来,倒是没有……”
却是没料到对方能将话说的如此明白,沈惟敬身子微颤,片刻之后才微笑道:“却也不算……我二人都是苏州来的……早些年也算有过些交情……”
“沈老板如何从二龙山逃出来的。”青年脚下步子忽然停住,好奇道。
沈惟敬心中暗叹一声,接着回头微笑道:“交了银子便出来了……那些人不就是为了银子……”
“那倒还好,没有将你那批货扣留,想来那些玉露,却是能卖个好价钱。”这般说着话,青年继续向前走着。
沈惟敬却依旧没有松了这口气,脚下步子也有些虚浮,口中却依旧要应付对方的问题:“想来那些山贼也不知道这玉露的价值……”
青年点点头,微笑道:“大抵便是如此……不过他们如今若是知道这事,怕是要气死了……”
沈惟敬苦笑一声,叹息道:“其实银子始终少不了,待这一批玉露卖完……下一次回去,便免不了要补回这次的银子。”
“下次回去是什么时候。”青年忽然问道。
沈惟敬心中微动,这随意的一问,却大有深意,稍一沉吟,才回答道:“大抵还有十多天……”
“那就在这十多天内动手吧。”青年淡淡说这话,随手将伞靠在门前,然后走进雅间之内坐下。
沈惟敬起身为青年斟茶,片刻之后才苦道:“怕是有些玄……毕竟只有三十六人,一次失败,未来便再也无法动手。”
“却也帮不了你太多……”青年无奈的摇摇头,叹息道:“去试试吧,我会派人去接应你们……也算为你们断后了。”
听着青年的只言片语,沈惟敬却很清楚这其中含义。对方完全清楚自己的意图,希望在下次回苏州时将二龙山平了,免去后顾之忧。
而对于辽阳城来说,二龙山存在是一笔收入,二龙山被剿灭,依旧还是有一笔收入。
随说这山高皇帝远的,即便前者得来的黑钱朝廷管不了,但始终没有后者这收的光明正大舒坦,以至于权衡之下,倒是后者更好一些。
沈惟敬忙应道:“那便就这几天准备准备……动手时我便派人去通知参将。”
“不妨事。”李参将忽然又道:“这事最好还是做的隐秘一些,也能出其不意一些……你去城西找那位沈掌柜吧,他大抵能帮你一些……”
一直以来,沈无言都未曾表面自己与沈惟敬有着这些联系,以至于沈惟敬也不清楚沈无言到底是如何打算,此时听对方这一说,心中又不住嘀咕。
沉吟一阵,他才忙道:“毕竟是去打山贼……却不是让人家去送死……想来他也不会去。”
李参将摇摇头,道:“他生意做的大,想来他若是知道要去打二龙山,定然也会支持……无论如何你去找一趟,那却也是个奇人。”
沈惟敬连连点头,道:“那便听李参将的……”
李参将喝着茶,看着窗外逐渐又云开雾散的天,又笑了笑,道:“你这茶想来也是那位沈掌柜……你二人既然不陌生,想来这事问题不大。”
这般停顿片刻,他忽然又道:“听说你那支队伍都装备的有火器……总要有个领队的,你有人选了吧……总不至于你去。”
沈惟敬忙摇头,道:“毕竟不是件小事,暂时也是由我来操练……好在还有几天,我便去与那位沈掌柜商量商量,然后在找人选便可,不过三十六人,却也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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