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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东边黑漆漆的大门里有一处潮湿破败的房子,曾是马房后头堆积杂物的,后来大房修园子把马房迁走,这屋子也就废弃了,而此时,这间屋子里正关着失踪的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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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被绑在椅子上,口中塞着帕子,惊恐万分的看着走近的贾史氏。贾史氏拿出一张纸来,上头写着,“那妖怪有什么惧怕之物?有什么习性?有什么可抓住的破绽?”
鸳鸯不停的摇着头,看贾史氏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贾史氏心里头对菲奥是惧怕的,好不容易趁菲奥不在将贴身伺候的鸳鸯抓来,结果鸳鸯什么也没说出来还根本不相信她,听说菲奥很快就要回京,她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贾政在旁边紧紧皱着眉,烦躁的来回踱步,“鸳鸯看着什么也不知道,你不是说老太太……她,她是妖怪吗?妖怪怎么会被个丫鬟看出破绽?赶快把鸳鸯处理了,万一老……那妖怪回来发现鸳鸯在这里就麻烦了。”
贾史氏不能说话,连威胁也没气势,想了想从发上取下个簪子抵在鸳鸯脖子上,又拿那张询问的纸给鸳鸯看。鸳鸯急的眼泪直流,连连点头。贾史氏一喜,忙把她口中的帕子取出来,簪子却抵得更紧了。
鸳鸯看向贾政,边哭边断断续续的说起菲奥的习惯,“太医说老太太身子不大好,要好生调养,老太太按照太医的吩咐每日里去花园晒太阳散步,然后回房用午膳,午休一个时辰后在阴凉处看闲书话本,然后同下学过去请安的少爷、姑娘们说说话,一同用晚膳……”
贾政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看向贾史氏的眼中透着怀疑,在他看来老太太虽习惯同从前稍有不同,但也是太医叮嘱的,这很正常,他自己也会遵医嘱改变些习惯。而他这个儿媳妇说老太太施了妖法让她不能说话,这实在让人难以相信,毕竟王氏姑侄曾让老太太震怒,他先前也惹老太太不喜,但他们从未见过什么妖法。可是……这儿媳妇却能写出许多他小时候的事,这完全不该是“儿媳”能知道的事。
贾政揉着发痛的额角,心里忐忑不安,他半信半疑的帮着儿媳找妖怪的破绽,儿媳对老太太房中摆设一清二楚,连较为隐秘的私房也能找到,但鸳鸯也说了老太太本人同样一清二楚,聊天也会聊起多年前的往事,根本没疑点。这几日赖大日日去码头等船,他是心惊肉跳的,已经骑虎难下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贾史氏听了半天没听见一句有用的,且鸳鸯明显还是认定菲奥才是老太太,这是她最信任的心腹,竟连她都认不出来!贾史氏怒不可遏,扬手就扇了鸳鸯两巴掌,双眼赤红像要动手杀人一般。贾政在旁边看见越发不能把她和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想到一起,心里更是烦躁。
就在贾史氏举起簪子想要刺死鸳鸯时,外头传来很多杂乱的脚步声和赖大的呵斥声,“你们不是二老爷身边的吗?守在这里做什么?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贾政和贾史氏大惊,刚回过头,房门就被赖大一脚踢开!赖大带着二十多奴仆冷着脸走进门,看见鸳鸯时视线一顿,立即挥了下手,“二老爷和李氏动用私刑欲对老太太不利,将他们抓起来带到老太太跟前处置!”
贾政被四个奴才反剪了双臂,既惊又怒,“赖大!本老爷是朝廷命官,你敢!”
赖大面无表情的让人解开鸳鸯身上的绳子,“二老爷,这是老太太的吩咐,奴才不敢不从。”随即喝道,“带走!”
贾史氏拼命挣扎,脸上满是惊恐之色,贾政也高声斥骂,想要吓住赖大,但他们还是很快就被带到了菲奥面前。
菲奥挥挥手命众人退下,只留下贾史氏和贾政,淡淡的看着贾政道:“我只不过去金陵转了转,你就带着你儿媳擅动我的私房还抓走了鸳鸯,你可有何话说?”
贾政紧张的看了贾史氏一眼,支支吾吾道:“李,李氏说,说,她才是……咳,您当真是老太太?听说您习惯变了很多。”
菲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五岁的时候发高烧,我守了你一夜,亲自照顾你,你醒来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母亲,我将来必定好生孝顺您’,你父亲临终前,我叫你去见他最后一面,你说‘往后我会加倍孝顺您,您不要伤心’,我可有记错?”
贾政呆愣的看看她又看看贾史氏,脑中嗡嗡作响,不知该如何反应。贾史氏更是惧怕的紧抓贾政衣袖躲在他后头瑟瑟发抖,谁知紧接着菲奥话锋一转竟突然就承认了,“我确实不是贾史氏,你如今的儿媳李氏才是你真正的母亲。”
贾政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什么证据也没这句话给他的冲击大。
菲奥低头理了理袖子,轻笑了一声,“不过,你们觉得你们又能做什么呢?谁会相信你们?你们说,府里那么多人,是愿意相信我是老太太还是不愿意相信?你们觉得鸳鸯为什么更愿意相信我?”
两人哑口无言,尤其是贾政,他不得不承认贾府比从前好了许多,子孙也明显更有出息,但他们二房却被打压的喘不过气,贾府关他什么事?他只要二房好!可他什么也做不了,菲奥有贾史氏所有记忆,他说菲奥是假的别人只会骂他大不孝!
这是他们只见菲奥慢慢伸出手指指向了贾政手边的花瓶,下一瞬那花瓶突然就炸裂开来,粉末飞了他们满头满脸,两人捂着嘴不住呛咳着后退,再看那里哪还有什么花瓶,连个碎片都没有,只余下一地粉末。两人登时惨白了脸,这是什么妖法?若菲奥想置他们于死地他们岂不是连个全尸都没有?
菲奥满意的点点头,看向贾史氏又忽然想到一个主意,“贾政,你不是一直反对将王氏送进庵堂吗?我便如了你的愿,将她接回来,往后你们一双佳儿佳妇自会孝顺好你的亲生母亲。”
贾政心里生出惶恐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通知了贾珍开祠堂,待会儿我们就去祠堂分家,公中分给你两成财产,往后你二房要如何便如何,我不会再管。”
贾史氏愤怒的瞪着菲奥,菲奥挑挑眉,抬手解除了她颈间的光束,贾史氏一着急忽然发觉能说出话了,立即强忍着害怕斥道:“你这妖物鸠占鹊巢还敢如此嚣张,你就不怕天收了你吗?识相的就赶紧离去,莫要再装神弄鬼伤害我儿!”
菲奥笑道:“上次我就同你说过,我一点也不想当老太太,你要是能找到方法把咱俩换换,我求之不得,可惜正是老天让我来到这里,又怎么可能收了我?贾史氏,我可是说过,你不惹我我也不会理你,你想过自在日子没什么难的,可你偏偏要惹事,那就别怪我了。”
贾政擦掉额上的冷汗,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愿意帮你隐瞒真相,但你要分我五成财产,不然,不然我就嚷嚷的满城皆知!”
“贾政!你说什么?!”贾史氏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贾政不为所动,甩开她上前一步看着菲奥,“我看你也不想惹事,那我们各退一步,你给我银子,我就不再追究此事。”
菲奥看着颓然倒地的贾史氏摇了摇头,“你偏心二房多年,如今可看清他的孝心了?就算纨绔的贾赦也比他这副伪君子的模样强上百倍了。”她又看向贾政慢慢站起身,“该去祠堂了,我的决定不会变,你想如何我也不会管,你尽管出去嚷嚷,找和尚道士来也无所谓,走吧。”
菲奥面色如常的从他们中间走过,贾政腿一软,一下子跪坐在地上,他完了。
到了祠堂,贾赦拿出金陵管家的供词,上面明确写着祭田之事贾政是知情的,若是旁的恩怨,贾珍和族老还会劝一劝,可祭田关系着子孙后代,算是家族的退路,只这一条就引起了众怒。
菲奥开祠堂只为分家,其他事提也没提,所以贾史氏没资格进祠堂又被押回了二房关起来,同时也惊恐的发现她又不能说话了,这种恐怖的力量让她再升不起闹腾的心思,连疼**的儿子都能为银子不顾她死活,她还争什么?
而贾政看着贾赦和菲奥相处融洽的样子,心里又恨又不甘,他还想做官,没证据不敢大声张扬真相,只拉着贾赦走到一边遮遮掩掩的说老太太可能是人假冒的。
贾赦上下打量他一番,嗤笑道:“你傻了吧?啧啧,老太太若是假的还不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拿银钱跑掉?哼,我瞧着老太太只是醒悟了,看清你虚伪的真面目知道我才是孝顺的儿子,你呀,好自为之吧,别想挑拨我们母子的关系!”
贾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证据拿不出来,谁会信他的话?且他和母亲从前那般打压大房,就算大房信了他也不会做什么吧?贾政回头看到菲奥轻松的笑容,心里彻底绝望了,这妖怪明辨是非并不为恶,倒像是来贾府报恩的。若他从前没做那么多错事,如今是否也能同贾赦一样春风得意?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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