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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七章旭日
是日朝陽初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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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城上下,暖陽自東而來,照射在古城牆磚上,磨得發亮,潤得發熱。幽州是座老城池了,地底下埋著的墓認真起來怕是能追溯到春秋戰國。
真論起來,幽州不算南北縱橫兵家必爭之地,其地狹卻平坦,林郁卻低矮,物產豐饒卻不算珍稀。一無攻守之地勢,二無遮掩之天利,三無瑰寶之吸引,幽州雖地處南北交替的要道,卻因其著實無出眾長處,泯然于眾州眾縣之中。
可正因為幽州平庸,在這亂世之中,幽州城里的百姓才未遭受生靈涂炭之苦,這十丈高的古城牆如今才能保持著舊日的模樣。
中庸之道,大抵如此。
稠山距離古城牆三百里遠。
稠山山腳,三米一伏哨,五米一崗亭,部署嚴密,人來人往皆著盔甲,手持大刀負背,神容肅穆進出帳篷內外。
天已大亮了。
陸長英卻一夜未睡,夜半時分浩浩蕩蕩一行人從鷹嘴峰上下來,山腳下是陸紛帶來的其余人馬,黃參將點了點,呈了個數上來,統共五千余人,一路過來折損了六中有一的人馬。
黃參將把名冊恭恭敬敬地遞到長英手中,鐵血硬漢老淚縱橫,/ “亭大姑娘回來的時候,末將心里頭隱隱約約便覺得大郎君還活著,不曉得為甚,總有這麼個念想。亭大姑娘在內宅里頭,除卻小秦將軍。外院的郎君極少能見到她,我想問一問卻總沒個時間。大姑娘回來沒多久,大長公主便遣末將隨紛二爺到幽州來。臨行前交代了末將許多,其中有一條便是要末將不擇手段地擊殺紛二爺…”
黃參將絮絮叨叨說了許多。
足足有四張的人了,仍舊嘮嘮叨叨個沒完,邊抹眼角邊說話,眼神不敢去瞥長英的腿,可形容卻很悲戚。
“大郎君,您的腿腳…”
終究是問出了口。
長英笑得風光霽月。“墜下去摔壞了,正好又是三九天立時凍得沒了知覺,大夫看了。能好,您別著急。”
“能好就好!能好就好!”
黃參將十足感激,想了許久,踟躕了許久。終于將最後一句話問了出來。
“陸公去時…可有遭罪?”
陸長英面容未去。當即搖頭,“沒有。”語聲平緩再加上一句,“父親走得很安詳,沒有受苦也未曾吃罪。”
黃參將感激地朝天念了一句“關公護佑。”
兩個人又拉拉雜雜說了許多,黃參將不說走,陸長英也決口不提回帳歇息的事,黃參將問了什麼,陸長英便說些什麼。百雀進進出出地換了三、五次燭,黃參將眼見更漏快漏完了再看覆在長英膝上的那條大絨氈毯。一拍腦門急慌告了辭,“大郎君!您先歇息!有事明日再論!”
長英推著輪椅將他送了出去。
再一恍惚,天已大亮。
陸長英靠在椅背上,听到外間腳步聲,輕喚一聲,“百雀。”
帳外腳步聲一頓,再听“嘩啦”一聲簾帳掀開,此百雀便是彼百雀,往日長亭身邊的大丫鬟,如今長英身邊的第一人。
“唉!”
百雀端著托盤撩簾進來,將碗遞到長英跟前,“昨兒又沒睡著?熬了些黃 與當歸,提氣養神。趕緊喝了,今兒個恐怕又要趕路,你的身子莫強撐。”
長英單手接過,喝完了再還回去,朝百雀笑一笑,“不僅今日要趕路,明日、後日到下月,我們都在趕路。百雀——”
百雀再應一聲。
“我們要回家了。”
從長英的聲音里,旁人永遠都听不出喜怒。
百雀卻听得出來。
他還是高興的。
說起回平成這件事,陸長英的神色都是松下來的,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一絲絲的顧慮。
百雀卻眸光一暗,面容上的失望轉瞬即逝,正欲開口,卻听帳篷外有“叩叩叩”三聲扣在木骨上。
長英許了聲“進來”,便見小秦將軍身披外袍,一身鐵甲撩簾入內,帳中還有藥味,小秦將軍深嗅了一口,有黃 、黨參與當歸,皆是提氣養神的,再看陸長英臉色,語氣不由摻雜了些埋怨,“大郎君熬不得,與其等到熬完累完再熬藥炖湯,還不如當時在旁勸住大郎君。”
長英笑起來,“小秦將軍莫怪百雀,她原便勸不住我的。了了一樁大事,我哪里睡得著?”
長英話鋒再一轉,“可是找著了?”
小秦將軍手持刀柄之上,眼楮盯在地上,沉聲回道,“是。在南麓二脈處找到的,尸首摔得血肉模糊,可看衣著、特征是二爺無疑。”
小秦將軍雙手呈上一方龍鳳雙合白玉玨,玉 已裂碎成了細細密密許多道縫,好似稍一用力便嚴嚴實實地包在藏青粗布里,“這是從他懷里掏出來的,他摔下來是後背朝下,這方東**在他胸口,摔得還沒碎,末將便掏了來呈給大郎君看。”
陸長英眼風一瞥,“包好吧,回平成後便隨叔父的尸首一同下葬。”
龍鳳雙合白玉玨上大大一個雙喜字。
這恐怕是陸紛大婚之時的物件兒。
“這是叔母的嫁妝?”陸長英兀地發問。
小秦將軍搖搖頭,“是大長公主送與二爺的婚嫁俗禮,庫里統共兩對,陸公一方,二爺一方,兩對倒是一模一樣。”
這有什麼好珍藏的?
許是因為頭一回得到與陸綽一樣的東西罷。
陸長英微頷首致意,看了眼小秦將軍,語聲風輕雲淡,“草擬信箋吧。陸紛圍幽州鷹嘴峰剿滅亂黨殘余,入伏踏差,慘遭滅頂之災,恐為胡虜勾結周氏殘黨所致,議豫州平成隔絕北疆,清掃胡虜,肅清城池。”
“那…那六千將士…”
“只有五千了。”
陸長英拍了拍木匣子,“陸紛根本沒有行軍布陣之才,途中便耗損近千人,實在枉然可惜!另五千將領誓死抵衛,戰死沙場,忠勇可鑒日月。”
也是!
若陸紛的死要栽在胡人頭上!
那跟隨著他的那幾千兵士又如何能活!?
小秦將軍瞳仁放大再縮小,眸光渙散,遲疑片刻問道,“大郎君的意思是…那五千人…不用活了…?”
陸長英笑一笑,如破冰初霽,“小秦將軍,我陸長英在你心中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五千家將為我,為陸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們一日不負我,我陸長英拼出一條命也會不辜負他們。”
小秦將軍再听陸長英後語。
“那五千人轉投冀州,拜于石猛麾下。”
陸長英指腹摩挲,“石猛治軍有度,好好跟著石猛學一學。避過風頭,待亂世真正四起之時,誰又會在乎死人活了,活人死了的事情?”
也就是說插了五千人在石猛的行伍里!
這事情太復雜了!
論好論壞,都可以想的!
可以當成是陸長英拿這五千人當作還恩還給石家,也可以看成陸長英在石家軍了插了五千個姓陸的將士,還可以看做石陸二家已然結盟,形成了焦不離孟的局面,如再想遠一點,擱在外頭的這五千人又何嘗不是長英的底牌和保底的砝碼呢!?
報恩還情、忌憚防備、示好親近、保底留牌!
怎麼想都可以!
就看石猛怎麼想!
政客要做的,就是叫人捉摸不透!
小秦將軍看向陸長英,神情激動,他好像看到了生前的陸綽,風姿綽約的陸綽,運籌帷幄的陸綽,有底線有道德禮儀有君子之風的陸公…
小秦將軍連聲應下,正欲離開,卻被陸長英輕聲一喚留了下來,
“小秦將軍,”陸長英青衫長衣,眉目平和,“話,我已帶給陸紛。血肉模糊也好,瞧不清形容也罷,昨夜你為何沒有出現在鷹嘴峰的種種,我都不計較。只要陸家承認這是陸紛的尸首,陸紛這個人便永久消失了。陸家不認,我不認,世間眾人也休想承認,便可。”
小秦將軍埋首稱是。
陸長英展眉笑開,“寫信吧。寫完信,我們也該回家了。”(未完待續……)I1292(ww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