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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严低头微眯着眼眸盯着璎珞,逼问着她和七皇子是何时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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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珞心中微跳,神思却有些飘忽起来,她在想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儿,秦严都能这样在意,若然知道自己趁着他离京,已然和迟璟奕订下了婚约,也不知道他又会如何。
这一刻她莫名竟然有些怕了,倒不是怕秦严知道后会将她怎么样,本能地璎珞还是觉得秦严不会真正伤害她,只是她却担心迟璟奕。
想到秦严做的那些残暴的事儿,想到那些关于眼前人的各种骇人传言,璎珞当真有些害怕迟璟奕遭了她的连累。
可如今她已然迈出了第一步,便没有害怕和后悔的余地了。而且现在好像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璎珞觉得脑子有些乱,她勉强压了压心思,这才又推了推秦严,道:“你先放开我,你身上好冷啊,都冰着我了。且你这样,我也没办法和你好好说话。”
方才璎珞在他的目光下轻轻抖动了下,秦严低头凝视,见她脸色确实有些苍白,念着她刚从温暖的被窝中爬出来,自己身上也确满是冰雪的,秦严便就势将璎珞抱了起来,直接放在了床里。
璎珞自从上次被秦严闯了闺阁便再也不敢不穿亵衣睡觉了,尤其是定亲后,她总是心中不安,晚上不仅让妙哥陪着,睡觉也穿着两层衣裳,今日倒是包裹的严严实实,只脖颈微微露出些许白皙来。饶是这样,她被放在床上还是本能地忙忙抱着被子躲了进来。
秦严瞧着她,不觉挑了下唇。
璎珞将自己裹好,这才看向秦严,道:“我想起来了,我识得叶宇轩是在宋氏寿宴之后,识得世子爷却是宋氏寿宴的当日,不知这个答案,世子爷可还满意?”
秦严盯着璎珞却冷笑了一声,“叶宇轩?你唤他倒是近亲的很,当初让你唤我一声名字,却是百般的难。”
他说着便又想起了那日在楚衣阁的事情来,当时璎珞对迟家大少爷那句呼唤,到现在想起他还颇有些不是滋味。
一个迟璟奕便罢了,这会子又来个叶宇轩,这女人将别的男人的名字挂在嘴边,当真以为他好性不成?
秦严面色沉了下来,语气虽然极轻,可却带着股压抑的冷寒。
璎珞被他森冷的口气惊地赶忙讨好一笑,道:“七皇子,七皇子!”见秦严的神情还是没有软化的迹象,璎珞不由从被子中探出手指来,轻轻扯了下秦严的衣袖,道,“你急匆匆地赶回来难道就是为了七皇子的事儿?”
她的手纤细白皙,葱削玉琢一般,带着柔软的弧度,指甲更是修剪的颇为漂亮,闪动着柔粉色的亮光。
那手就那么轻轻拉着他玄色的衣袍扯了一下,秦严只觉一颗冷硬的心被她扯散了,神情略缓地哼了一声,道:“唐贵妃可曾为难你了?”
璎珞闻言,心道他还果真是因为叶宇轩的事儿回来的,看来是当真不知道她定亲的事情了,她一时心下大定,忙忙摇头道:“七皇子的身子贵重,唐贵妃又疼**儿子,怎么可能看上我这样小家小户的庶女呢?再说了,贵妃娘娘为人还算不错,又身份贵重,自然也不会于我这等身份的人多做计较的。”
秦严闻言微蹙了下眉,总觉着璎珞这话怎么听怎么怪异,不知道哪里有些刺耳。只他这会子心思都在叶宇轩觊觎璎珞这件儿事儿上,一时也不曾察觉璎珞的话中深意,只问道:“七皇子素来跋扈嚣张,想要的东西无不不择手段地得之,他既向唐贵妃开了这个口,即便唐贵妃不允,他也还会另想法子的,此事你不必多虑,交给我便是。”
璎珞闻言一惊,心道这可怎么能行,她好不容易才叫叶宇轩打了退堂鼓,秦严这边再找上叶宇轩一说道,就叶宇轩那暴龙脾气,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此事得再起大波折。
她心中一急,忙拉了秦严的胳膊,道:“不用不用,我已经和七皇子说的很清楚了,他也答应了放过我,真的不用你再处理,免得再节外生枝就不好了。”
秦严听璎珞说的肯定,不由狐疑地盯着她,道:“七皇子会这么好说话吗?这可真是奇谈了!”
璎珞兀自点着头,连声道:“是真的,你看我除了容貌还可以,琴棋书画是样样不通的,七皇子干嘛会看中我啊?他和我又没见过两面的,他这就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这才和唐贵妃提了一下,唐贵妃见了我极是不满意,七皇子自然不会为了我和疼**生养他的母妃过不去,自然也就不会再提此事了。”
秦严岂会瞧不出璎珞说的都是假话,她越是遮掩,他越觉得其中有问题。可见她拉着自己的手臂,颇有亲昵之意,又是一脸的急切,却也不忍心再过多地逼问于她。
他急匆匆赶回来,虽然心中有吃味的原因,可主因却是怕叶宇轩真强迫了璎珞,这会子见璎珞的样子,分明就没将叶宇轩放在心上,他也就不再言了。只想着回头,自己再查查这其中的事儿便是。
不再纠结此事,秦严望着窝在锦缎团儿中的粉人儿,便有些心绪浮动起来,他不觉抓住了璎珞放在自己臂弯的手,不轻不重地揉弄了两下。
璎珞身段突兀有致,骨架却极小,故此身上的肉并不少,说起来也不算瘦弱,她的手瞧着纤细,握在手中却极为绵软,有种肉嘟嘟的感觉,揉在掌心似棉花团一般,软绵绵暖融融的,手感极佳。
秦严**了两下,便有些**不释手,心猿意马起来,望着璎珞的眼眸渐渐瞳仁愈发幽黑。
璎珞不想他方才还好好的说话,转眼又动手动脚起来,心中一惊,抽了一下,可秦严捏的竟是极紧,她非但没能将手抽出来,还因他的拉力整个人都往前栽去。
秦严顺势便将璎珞又拥进了怀里去,一手依旧揉弄着璎珞的手指,一手绕过她的腰,固在了她的后背上。
软玉温香,愈发血气奔涌,难以抑制,他轻笑了声,低头在璎珞耳边低声道:“这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怨不得我。”
说罢竟是扯着璎珞的手,拉到了唇边,亲吻起她的手指来。他这几日赶路,不曾清理自己,唇边生了一些青青短短的胡茬,刺在娇嫩的手指上有股奇异的感觉。
璎珞从来不知自己的手指竟然也会那么敏感,随着他的亲吻,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沿着指尖流窜,令她整个人都禁不住轻颤了一下,面颊生起了一团红晕来。
璎珞并非没和男人接触过的纯情少女,自然知道这种反应代表什么,一时间又面色陡然转白,因着和迟璟奕的婚约更是突然涌出一股羞耻感和难以压制的愤怒来,她忍不住用尽全身的力气陡然挥手,从秦严的掌心中抽出了手指,又狠狠地推了下秦严一下,竟是从秦严的怀中挣脱了出来,面若寒霜地盯着秦严,道:“够了!你到底想怎样!”
秦严根本没有想到,方才还好好的璎珞会突然间反应这么激烈,他一时不防备被她推开,下巴处更是被她抽出手时的指甲给刮到,留下了一条细细的红线。
他有些愕然地瞧着璎珞,抬手抚了下被划破的下巴,其实这点都称不上伤的伤口,并不会让他感受到疼痛,可那一下却似抓在了他的心上,令他目光转瞬幽沉了起来,盯着璎珞一时蹙眉未言。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好像有一股紧绷的煞气在床帐间弥漫。
这样的秦严着实有些骇人,璎珞手心溢出了汗水来。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举动竟会不小心划破秦严的脸,可此刻她心中情绪翻腾,却是如何也做不到低头服软的。她不由目光微闪,捏着拳头,才挺直着背脊没软了身子去。
秦严盯着神情冷然,陡然间拒他于千里之外的璎珞,神情晦莫难辩。
就当璎珞想着他若暴怒了,一会子她索性就将自己定亲的事情告诉他,随便他捏死她也好,大吵一架也罢,或者是彻底闹掰了更好,左右她主意已定,不管出了什么事儿,她都和迟璟奕一起承担便是,总比现在这样提心吊胆要来的强。
更何况,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有选择的权利!她更不觉得自己欠了秦严什么,他虽然多次帮她,可她也是帮过他的啊,凭什么她便要承受他带给她的各种压力。
她已然有了这样的打算,却不想秦严瞧着已在暴怒的边缘了,蓦然间他竟神情又松缓了下来,声音甚至是清和的凝视着璎珞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我离开这些时日出了什么事儿吗?”
他这样,璎珞怔住了,一时间方才好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又顿时泄了个尽。
她不敢说了,也说不出口了,有些疲倦的低头咬了咬唇,半响才抬眸瞧向秦严,道:“我们总归非亲非故的,方才那样不好,你要我以后还怎么见人?且天也快亮了,我心里有些害怕,你先离开好不好?”
她这般睁着盈盈的眼眸望过来,神情带着些软弱的央求,秦严一时面色便更加柔和了,只觉自己这般贸贸然一次次地来寻她确实不妥,他抬了抬手想去揉揉她的发,安抚于她,想着她方才冷然的话却又顿住了动作,犹豫了下终是又虚握着手,收了回来,道:“是我不好,我只是有些控制不住……好了,我不碰你了便是。”
璎珞当真没想到,秦严这么容易便顺服了她,且能这样自然而然说出道歉的话来,她抬头有些呆呆地瞧着秦严,一时间心中倒辨不明是何等滋味了。
秦严见她楞楞的却是一笑,换了个话题,道:“先前我送你的花儿呢?还留着吗?”
璎珞脑子还有些发懵,他话题又转换的太快了些,她只本能地道:“我丢到了后花园的荷塘里。”
秦严面上不由带出些失望和受伤来,耳边却又回响起当时在宫中听到的那个小宫女的话。
小宫女说她的主子将皇上送的荷花精心地养在水缸里,后来实在没了办法,才将那花儿做成了干花,还时不时地拿出来看。
可她却将他送的花儿毫不珍惜地丢进了荷塘里,这丫头的心真硬。却不知要他如何做,她才肯对他软下心肠来。
秦严苦笑了下,叹了声,道:“罢了,那些兰花掉落枝头也就不好看了,来日我带你去靖王府看花儿也好?”
听他这样说,又见他那样的人竟然流露出无奈萧索的神情来,璎珞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般,不自觉的便道:“你那兰花我哪里敢拿回来啊,若然叫人发现,可叫我如何交代那些兰花的来历,那些花儿朵朵都是不凡,定安侯府里根本没有。你不知道,上次你将血弄到了我的肚兜上,结果第二天我想破了头皮,都不知道该将那肚兜怎么办。后来还是将肚兜凑到了火烛上,将那落了血的地方烫了几个小洞,骗丫头说不小心烧坏了,这才算是遮掩了过去,饶是如此,我那丫鬟有两日瞧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呢,一直追问我到底是怎么弄的,竟会烧到了贴身穿的肚兜,身上却没什么事儿,当真是窘死人了。”
璎珞这话带着抱怨,语调不觉便轻快了些,较之方才冷若冰霜的模样自然更得秦严的心。
秦严想着她被丫鬟追问,又无言以对的模样,不觉勾起唇角笑了起来,道:“可惜了那件肚兜,我记得那肚兜是冰蓝色的,上头绣着七彩蝴蝶,栩栩如生的,穿在你身上……极是好看。”
秦严说着,目光不觉又滑到了她的身前某处,声音也有些低沉下来。
璎珞被他目光盯着,只觉自己像是身上什么都没穿一样,她有些窘迫,面上一红,弯腰提被,往被子里缩了缩身子。
秦严戏谑的瞧了她一眼,目光在她微红的面颊上流连一瞬,这才耐下心中的不舍站起身来,道:“好了,我不扰你了。这便走了,这些天许多州郡都落了大雪,过些天只怕京中就会拥进些流民,可能会不大安定,你没事便待在府中别再到处乱跑。”
秦严说完最后瞧了眼璎珞便闪身出了屋,屋中少了那个高大的身影,璎珞顿时跌坐在床榻上,只觉身上像是跑了一万米般酸软无力,疲惫难言。
她兀自怔了半刻,她其实并非要刻意隐瞒婚事,只是面对冒雪而归,满身风霜,疲惫不堪的秦严,璎珞实在吐不出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总之就是本能地便逃避隐瞒了。
此刻心里却愈发忐忑起来,过了片刻,璎珞这才猛然想起被秦严敲晕的妙哥来,这屋中虽然是燃着炭火,很是暖和,可女子原就受不得冻,妙哥躺在脚踏上半响了,莫再生了病。
璎珞跳下床将妙哥扶起身来,连唤她两声都没反应,忙又到桌边倒了杯水,手指沾水往妙哥脸上洒了些,妙哥这才悠悠然地睁开眼睛。
瞧见璎珞,她神情片刻迷茫,接着才猛然响起方才的事儿来,忙拉了璎珞的手,惊道:“贼人!姑娘屋里进了贼人!姑娘没事吧?”
她说着拉着璎珞的胳膊一阵惊慌地查看,璎珞心中歉疚,拉起妙哥让她坐在床上,又给她裹了被子,张了张嘴,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说,只道:“放心吧,不是贼人,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来问我一些事儿,如今已经走了。”
妙哥面色微变,欲言又止,可见璎珞面容疲倦,似并不愿多言,一时也未再开口。
秦严走时天色已然亮了,此刻外头已经响起了丫鬟们走动忙碌的声音,璎珞对霜杏并不信任,见她这会子还没动静,便穿了衣裳准备去唤醒她来。岂料妙哥也想到了这点,先璎珞一步道:“姑娘躺好,我去叫霜杏起来伺候姑娘起身。”
言罢她忙忙穿好衣裳出了屋,外头很快便响起了霜杏和妙哥的说话声。
霜杏虽然觉得今日睡的特别沉,还是被妙哥推了好几下才醒来,且总觉着脖子不大舒服,可她再怎么也不会凭空就想象得到发生过什么。只当是睡觉时脖颈落枕了,揉弄了两下忙起身出去吩咐小丫鬟们端洗漱用具,伺候璎珞起床。
璎珞这一日都有些魂不守舍的,总在想秦严得知了自己定亲不知会如何,一时又想他今夜不会还要过来寻她吧,琢磨了许久,到底不敢坐以待毙,唤了妙哥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妙哥闻言探究的看了璎珞一眼,应了声是,快步而去。到了半下午时,便有将军府的丫鬟前来定安侯府,言道将军府太夫人想接璎珞过去小住上几日。
璎珞得了消息便往苏定文的书房去,苏定文虽然吩咐了璎珞,既然订了亲便莫再出门好好在家中绣嫁衣。可将军府派人来接,他还是愿意让璎珞前去的,当即便允了。
璎珞当日下午便收拾了几件衣裳,坐着马车悄然往将军府去了。
且说秦严,他从定安侯府出去时天色已亮,天上还飘着几片雪花,街道上各府的下人们已早起开始扫雪开路,秦严打马一路往靖王府去。他这连日赶路也确实极累了,回到浮云院用了膳食,难得的泡了个热水澡便躺下了。
休息有两个时辰起身直接出府便往宫里而去,秦严到慈云宫时太后也刚刚歇晌起来,正由着水嬷嬷亲自给她梳着头发。
瞧着镜子中花白的几乎找不到一丝黑的长发,太后不由抚了抚鬓发,道:“这人啊,老的可真是快,这一晃眼,哀家就老成了这个样子了。想当年在闺阁中时,母亲总是赞哀家这一头发长的好,又黑又亮浓密顺滑,当真喜人,瞧瞧如今竟连丝黑影儿都看不见咯。”
水嬷嬷却是笑道:“太后这满头的银发,瞧着多少岁月蕴含在其中,不知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太后保养的不错,养尊处优,虽然年迈脸上难免布满了皱纹,可皮肤却还白皙细腻,又有这一头的银发,其实瞧着并不难看,反倒显得颇为睿智高贵,雍容端方。
太后闻言却是摇头一笑,道:“哀家十二岁进宫,十三岁便生下了敏颖和慧颖两个丫头,当年防了又防,到底还是遭了暗算,虽然有惊无险的母女平安,可两个孩子却也在娘胎中受了损,生出来后都极为虚弱瘦小,哀家的身子也遭受了重创,再难生育。那时候哀家总是怕一错眼,两个丫头便出意外,拖着产后虚弱的身子也要盯紧了两个孩子,夜里睡觉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十三岁啊,哀家竟就催生了白发,其后两个孩子**折折的长大,这宫中走了一个刘妃,多了一个云妃,云妃失了宠,又有了白嫔,路婕妤,全贵妃……哀家已经记不住先帝的嫔妃到底经历了多少波,再其后先帝也跟着走了,这宫中总算是清净了。可没过多少时日的好日子,敏颖那孩子却出了事儿,哀家生生白发人送了黑发人,这华发更是一年多过一年……谁又知道哀家不满三十年华时,其实这头发已然白了大半呢。”
太后目露追忆的说着,水嬷嬷一时间双眸微红,跟着心酸难言。她是跟随太后一起进宫的,自然清楚太后这一生都不平顺,外头人只看到太后身份高贵,哪里知道太后自生子后便生生熬白了发。
那时候先帝还在,为了固宠,还是国公夫人,太后的母亲费劲心思寻来的染发药剂,每每都是她亲手为太后染发遮掩。
这一遮就是足足十数年,后来先帝去了,太后才渐渐不用那染发药剂。那染发药剂管用是管用,可也伤人,太后和她同龄,可如今面上的皱纹却要多过于她,便是那染发药剂的原因。
水嬷嬷想着这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还是太后拍了拍水嬷嬷的手,道:“所以说那丫头当真是个通透的,这宫里,瞧着繁花似锦,可当真一脚踏进来,方才知道繁华不过都是过眼烟云,统抓不住的,倒不如做个富贵田舍翁来的自在啊。”
水嬷嬷自然知道太后口中的丫头指的是苏璎珞,不觉笑了笑,道:“苏姑娘确是个通透的,其实能看明白这点的人不少,却懂得取舍,不生贪念的人实在太少了。七皇子对苏姑娘也算用心了,可苏姑娘却半点没动心,这样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可见心性坚定。要说苏姑娘持重,这份豁达倒是不像个小姑娘家家的。”
太后点头,却此时宫女匆匆进来,禀道:“太后娘娘,世子爷回京来了,这会子正往慈云宫来呢,小福子刚来报的信儿,只怕这会子世子爷都快进慈云宫了。”
太后先前并没收到秦严回京的消息,这些天各处都在下雪,太后还有些担心秦严,也不知林山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如今骤然听闻宫女的话,太后还吓了一跳,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水嬷嬷也是一愣,接着却笑了,安抚着太后,道:“娘娘放心,前几日苏姑娘进宫来,奴婢善做主张将唐贵妃有意将苏姑娘给七皇子做侧妃的消息透给了靖王府留守的苏哲,想必是世子爷得到了消息,所以……”
水嬷嬷的话倒令太后怔住了,接着便是一笑,颇有些稀奇地啧啧道:“这臭小子竟也有这么沉不住气儿的时候,啊?你这事儿做的好,快,给我梳个简单的发髻便好,哀家倒要看看他这进宫做什么。若是这会子才想起哀家这个祖母来,管哀家张口要人,哀家说什么也是不允的,非得急急他不可!也好叫他知道知道这些年他迟迟不肯成婚,哀家这心里有多少煎熬!”
说话间水嬷嬷利落地给太后梳了头,插了两根白玉簪,太后扶着水嬷嬷的手出了内殿,那边秦严果然便到了外头。
宫女挑起帘子,秦严大步进殿,见太后坐在罗汉床上便上前见了礼,道:“孙儿回来了,祖母这些天身子可还好?”
太后令秦严坐下,望去,却见秦严身上穿着件玄色云锦箭袖长袍,足下蹬着双藏青色官靴,头上扣着紫金冠,人显得极为精神,倒是半点急赶路的痕迹都没有。
太后关心了下这些时日秦严在外的生活,又询问了下皇上的情况,得知一切都好,这才道:“皇上未归,你怎便提前回来了?”
秦严被询问面色微有些许尴尬,可他即便是来见太后,那脸上还带着面具,太后一时也没能瞧清,只听他声音沉稳地道“皇上为降雪的事焦虑,生恐各地发生灾情,便令孙儿护送户部韦大人先行回京清查国库,筹措银两,故此孙儿便先回了。”
太后却瞥了眼身边儿站着的水嬷嬷道:“难道不是你接到了水嬷嬷的传信才连夜赶回来的吗?”
秦严闻言只觉脸上火辣辣地便烧了起来,竟是有些无法和太后对视,忙垂了眼皮,坐姿不变,沉声干咳了下,道:“皇祖母,怎么会……”
他虽然早已想好要带璎珞见见太后,可这会儿真被太后问起来,莫名便窘了起来,一时竟是无法将心中想法脱口而出。
太后闻言却是长出了一口气,笑着道:“如此便好,祖母也觉得你不曾有多喜欢那苏姑娘,若不然怎么会不和祖母说呢?你是不知道,先前唐贵妃求到了祖母面前,说是老七看上了那苏姑娘,想让苏姑娘给老七做侧妃去……”
太后说着,见秦严背脊一僵,不觉顿住了话头,扭身从水嬷嬷手中接过了茶盏呷了一口这才继续道:“祖母觉着你对那苏姑娘也不一般,像是有些好感一样,自然是不肯允了唐贵妃的。偏那唐贵妃竟又哭又闹的极为难缠,三番四次来求见哀家。”
太后说着见秦严浑身冷意弥漫,话头又是一顿,低头用碗盖轻轻撇了两下茶叶,这才又嘬了一小口,将茶盏递给水嬷嬷,用帕子沾了下唇角,这才又看向秦严道:“唐贵妃说了,老七不是个贪花好色的,轻易不开这个口,身边也没个妥帖人,如今好容易看上了一个,说什么也要给老七弄到身边才成。唉,哀家心里难啊,一个是你,那边老七却也是哀家眼看着长大的。”
太后说着,话又断了,抚着腰被水嬷嬷扶着半靠在罗汉床上,余光见秦严放在腿上的手都不自觉抓住了膝盖,青筋暴跳,心中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做出一副无奈的模样来,又继续道:“哀家就想着,倘若你真是很喜欢那苏姑娘,万不会不和哀家提起,多半也就是有些好感,不曾入心。倒是老七,听说为那姑娘都跪求唐贵妃好几回了。哀家也是被唐贵妃给闹的头疼,今日一早已经允了唐贵妃,下了懿旨,将那苏姑娘指给老七做侧妃了。”|
太后说完拍了下手,轻快地笑着道:“得亏你不是为那苏姑娘回来的,要不然祖母岂不是猜错了你的心思,可要悔之不及了。”
秦严听了太后这一番话,愣了一下,竟是豁然站起身来,脱口便道:“皇祖母,谁说孙儿不曾入心的,孙儿心悦于她,非她不可,您怎么就下了懿旨了呢!得追回旨意才成!”
秦严说着便要转身出去,太后虽然是有心急下秦严,可也万没想到他反应会这样大,且她方才的一番说辞,根本就不足为信,这小子竟然连真话假话都没分辨出来,倒将自己给急成那般模样。
太后何曾见过他这样,一时都觉眼前这还是不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了,愕了半响,太后才喝道:“回来!胡闹!你这是要上哪里追回懿旨啊!”
秦严转过身来,回道:“自然是唐贵妃的云霞宫,说不得此刻旨意还不曾传到定安侯府去。”
太后顿时无语了,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还是旁边水嬷嬷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世子爷,贵妃娘娘的寝宫,你怎么能随便去闯呢。太后瞧瞧,前些时日您和世子爷谈起亲事的事儿,世子爷便是一副恨不能立刻消失在太后面前的模样,如今这才几日,且就急成这般了。老奴就说这事儿急不得,太后瞧瞧,是不是这样?”
水嬷嬷一言,太后也点着秦严笑了起来,两位老人都笑成这样了,秦严再不知上当那就真成傻的了,他一时被闹的面色涨红,便连覆着面具,都遮挡不住那红艳艳的脖颈和下巴。
太后见他那样愈发好笑,见秦严有些恼了急于转身而逃,太后才顺了顺气儿,笑着道:“先坐下,让你什么事儿都闷在心里头,这是祖母猜对了你的心思,万一祖母没琢磨对,当真将那丫头指给了旁人,瞧你找谁哭去!”
言罢见秦严实在不自在,如坐针毡的,太后才不再打趣他,道:“你这孩子就是太闷了,什么话都不**说,这对祖母如此也便罢了,将来对媳妇可不能这样,你什么都不说,人家姑娘哪里知道你的心思,这夫妻相处都是要相互坦诚的,不然且有得磨了。行了,祖母不说你了,你且说说,这事儿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有个什么章程不曾?”
秦严这才站起身来,跪在了太后身前,道:“孙儿想迎娶她为妻,请皇祖母成全!”
秦严是快六岁时才被送到太后身边的,可他刚来时的状况,简直比一两岁的婴孩还不如,太后为将他养成人,不知费了多少心,对于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太后又怎么会不了解。
方才瞧秦严那股在乎样儿,便知他的意思了,故此这会子听到秦严说要娶璎珞为妻,太后半点也不惊讶,却道:“你想娶人家姑娘做妻,那姑娘可知道?愿意否?”
秦严听太后这话分明是不反对的意思,顿时面露喜色,抬头道:“她自然是知道愿意的。”
太后,“……”
她实在没觉得那姑娘是知道且乐意的,人家可说了,心里根本没人,只想嫁个平常人好好过日子。
这平常人,怎么听说的也不像是她这傻孙儿。
太后也是古人,奉行婚姻父母命媒妁言,她会问及璎珞倒不是有开放思想,实在是秦严的姻缘实在太过波折了些,太后不得不谨慎重视,更一个,太后见了璎珞,虽然和璎珞统共也没说上几句话,可却也看的明白,秦严这根本就是想当然,人家姑娘根本就没那意思。
如今听秦严说的万分肯定,太后是当真不知说什么好了。半响她才道:“你这想法和人家姑娘提过吗?”
秦严想了想却道:“祖母许不知道,她是个极聪慧的姑娘,便孙儿不说,她那么蕙质兰心,定然是明白的。”
秦严觉得自己表现的很明显了,璎珞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呢。
太后却听的眉头大皱,摇头叹息道:“你不说人家姑娘怎么可能明白?这感情的事儿,最忌猜测,你这……唉,皇祖母问你,你和这苏姑娘接触过几次?如今到了那种程度?”
秦严不明白太后何以问的这样详细,饶是面对亲近的祖母,他觉得谈论这些情事儿,也实在不好意思。见太后目光沉肃盯着他,倒也不敢不答,道:“在穗州时就是祖母知道的那两次,一次在苏府中她救了孙儿,一次便是她救安儿那回。在回京的路上,她被人谋害坠落河涧,恰孙儿碰上了此事,念着她曾两次相救,便跳入河中救了她,后来进京,孙儿……孙儿曾夜半往定安侯府去过一次。”
秦严因恐太后觉得璎珞不端庄,在闺阁中便于自己不清不楚,故此隐瞒了些事儿。言罢,抬眸瞧了眼太后才又道,“是孙儿先起了心思不顾礼仪跑到定安侯府寻她的,我们并未做出任何逾礼之事儿,皇祖母可千万莫错想了她,都是孙儿的错。”
太后闻言拍了下炕桌,道:“胡闹!你都私闯人家的闺房了还叫不曾逾礼?!”
秦严面露窘色,垂首道:“孙儿做错了!”
太后揉了揉额头,道:“你随意闯人家姑娘的闺房却不曾提及要迎娶人家姑娘的话,只怕人家要误解了。”
秦严却不以为然,他觉得他和璎珞间有种极熟悉的感觉,他觉得璎珞应该懂他才对。太后见秦严不曾听在心中,也未再多言,道:“行了,她的身世到底有些低,你虽不用妻族帮衬,可堂堂靖王世子迎娶个外室所出的庶女,到底有碍颜面,说出去也不好听,她便嫁了也不好处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且容皇祖母再思量下。”(ww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