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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寅不是不意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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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的坚定,甚至不求给时间思考,墨寅极缠绵悱恻的一叹,也不清楚她为何而叹,只听她声音缓缓如从幽谷中来,道:“果真是想好了?你莫要以为我如今传授你了,你便可一辈子仰仗这套仙法。假的终究是假的,以我今时今日的能耐,仅能保你半年。也便是说半年后,你的功夫会再回到今日这般水平。”
芷晴认真听了,也认真道:“半年。半年是这样久,足够再回阎尘了。火烧眉毛,且顾眼下,我哪里有时间去思量半年之后的是是非非?更何况世事的变迁总是如此之快,这半年内,许会发生太多无法意料得到的事。”
“总之,一切皆由你自己做决定,今日我皆听你的了。”
芷晴颌首,抬眸微笑道:“那师姊就来传授罢。”
就在这个夜晚,夜深人静,明月皎皎,连同吹在耳旁的夜风,也是分外柔和的。墨寅拉着她,携她来了初来时所身处之地。再次回到这里,她微笑的放眼望着四周,一切都与第一眼看到的没有任何分别。
长长的河水仿佛永无尽头,狭窄而漫长,当初,她便是顺着这条河,从昏暗的鬼界,来到了这个犹似人间的地方。
也是直到这时,她才大概能分辨得出阎尘与人间的不同。
人间有着格外分明的四季之分,什么季节长什么样的枝叶,开什么样的花儿。阎尘却并非如此。除却冬日里特殊的梅花与众物凋零外,你可能想象得出,在春日行走,眼中望着的是杨柳依依的美景,鼻中嗅着的却是八月桂花的清香?走在杂草上,听着脚下传来的“簌簌”之声。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叫人舍不得离去。
她似乎更明白了为何默阳师傅为何不愿再与师祖比试功夫。他能赢,却,不愿赢。
这便是阎尘的魅力了,可以叫一个一心想要重返人间的鬼,安安静静的驻足于此,以阎尘为家,并长留于此。
她沉醉眼前所见之景,贪恋着,几乎忘却了自己此番来此的目的。墨寅恍若未见的,伸手拉她与自己同坐,淡然道:“你好生坐在这儿等我。”
芷晴回神,觉她话中不对,颇奇道:“寅师姊要去哪儿?”
墨寅一指那条长河,道:“为你配水。你等着罢,回来再与你细说。”
芷晴“哦”一声算是回应,见她去了,自己一个人抱膝而坐,只觉百般聊懒,手指无意拨弄身旁草,心思不知不觉飞到那个未知的世界小阎尘。
疏燎,这会是一个怎样的人?会比师傅更叫人望而生畏么?她轻轻笑了,暗自在心里否决这种可能。
他若是个面相凶的,当初又是怎样赢得女首领骊絮芳心,使骊絮甘愿让出首领一位?
脑海中不觉又浮现出卡狄的面容,卡狄,一样是个叫人谈虎色变的名字。他那般美,像传说中勾人的狐妖,却不带任何妖媚之气,脱俗的仙气足以成为世间所有女子闺中的梦里良人。
而疏燎,会是如卡狄一样的男子么?
这样男子的儿子,一定也会个犹如啸衡亦或是墨寒这般的美男子罢?
她安静的想着,想了这样多。从小阎尘想到啸衡,如今的他,究竟在做什么?又从妖魔塔,不知不觉联想到鬼族,最后联想到阎尘。
墨婼本性也许不坏,至少她是这样以为的。她这样一个活泼又任性的女子,生前,想来也是某家的千金小姐罢?她会恋上冰冷如墨寒,也是不疑惑的。
墨寒。
墨寒。
这个名字在她心里默默念了数遍,她闭眸,更是不知自己是否当真能帮到婼师姊顺利得到他。她几乎能想象得出墨寅与墨寒执手相望的一刻,墨婼会是怎样的欢喜。
不过这样的欢喜,皆是不属于她这个媒婆的。那时,她一样会和今日一样,一心的练功,一心的……思念她所应该思念的人儿。
“墨熙!”
不知是什么时候,芷晴的思绪被墨寅刺耳的叫声拉回到了现实,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以迷茫的眼神抬头,听到的全是墨寅气愤的声音。
“这已经是我第四遍唤你了,我真是无法理解,你整日整夜心里都在想着什么。”她把取来的水放到身旁一个较安全的地方,然后继续蹙眉道,“你这般想早日回人间么?人间有什么好?”
许是墨寅跟着墨婼时间久了的缘故,耳濡目染,偶尔的脾气真是与她相似,叫人生畏。芷晴才要低头说点什么,忽而心头闪过一份困惑,不由自主的脱口问:“师姊既然不喜欢人间,又为何当初在鬼界不选择直接投胎?”
墨寅柳眉一挑,瞪道:“我正是不愿回人间,所以才不选投胎!投胎了有甚么好?最后回的照样是那个地方!还是咱们阎尘最好,日日都能见着自己想见的人。”
这一语更是让芷晴难能理解,不免多问一句:“想见的人?师姊……想见的人是谁?”话一出口,她登时明白自己的失语,连忙摆手赔笑道,“师姊恕罪,我不过多嘴,师姊只当从未听过就好。”
也不知墨寅怎样想,沉静道:“祸从口出。今日只有咱们两个,有些话我听了可当作从未听过,可若坐你面前的是婼师姊,你这样的好奇心,终有一日要惹得师姊不快,最后只有入天牢这一条路。”
“多谢师姊教导,我都记着了。”
“但愿你是真心记得。你是在宫里住过的人,有些话你比旁人更能听得懂。好奇心过重永远是能害死人的,你只当自己仍身在宫中,小心驶得万年船,这道理去到哪里都不变。”
皇宫,这番过往让芷晴不自觉的稍稍蹙起了眉,“我记着了,若说旁的还不要紧,倒是这小心谨慎,我想我是能做到的。”
“那便不枉我对你说这番话了。”墨寅拿过适才接的那小瓶水,笑笑道,“好啦,不说这些,你把这水喝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