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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阳光、白色的沙滩、蔚蓝的海洋、玲琅满目的名品店、比比皆是的拥有魔鬼身材的金发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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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好莱坞烘托起来的时尚之都。这里的人是上帝的宠儿。这里永远是让人留恋的财富气息。这里是年轻人追梦的天堂。
程梦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望着远处依稀可辨的比佛利山，那里曾经是年轻的他最憧憬的神圣之地。每次他都用朝圣的目光仰视那里。
可是今天的自己似乎已经没有那种油然而生的朝圣感。
也许是自己的年龄已经抹去了自己身体内的激情，也许是岁月抽走了自己意识里的最后一丝幼稚。也许是自己穿透世事的老眼已经看透了人世间的浮华。更也许是那个远在万里之外的年轻人让自己重新认识眼前的繁华。
那个大洋彼岸的小伙子怎么样了？他的提醒是否言过其实？
程老爷子就这样一直站在落地窗前任凭自己的思想飞翔，任凭身后的争论陷入白热化。
“诸位，稍微静一静吧，这样争论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不是来争论的，我们是来解决分歧的。你们说是不是？”胡中书站起来大声地喊话，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他的手在桌上用力地拍打出声响。
众人纷纷停止各自的争论，他们把眼光纷纷转向胡中书。
胡中书的两鬓已经染上了白霜，他的皮肤似乎更加黝黑，身材更加瘦削，只是他的眼神依然焕发锐利的神采。
“诸位，董事长陆凯文先生委托我主持这次会议，并且传达他的意见。我们应该围绕他的意见讨论而不是在这里各自表达自己的想法。我理解大家的心情，可是我们的议题应该被限定在凯文的建议上。下面请大家逐一就这个议题发言。拜托了。”胡中书一边发表自己的观点一边对着众人作揖。
众人因为胡中书有点滑稽的动作变得轻松下来。会议室里的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缓和下来。
“对，我同意老胡的意见，我就先说我的看法吧。我不知道凯文为什么这么肯定股市要出现巨大的波动。我只知道我的股票一直在上涨，美联储也没有出台警告。所以我还是坚持认为我们应该慎重。”刘鼎文第一个站起来，他是一个和胡中书同一个年龄段的中年人。同样的f省人的特征，黝黑精瘦。
“我不知凯文怎么这么肯定股市的下挫，他一直不在这里却为我们做这样的结论，我需要他拿出能说服我的证据。这样的事不能只凭判断。”一个叫陈凡润的中年男士也附和着刘鼎文的意见。
众人纷纷开始逐一发表自己的意见，大部分人表示了自己对陆凯文的怀疑。
“我不知凯文怎么会有这个建议，可是我知道一点，凯文的意见是为我们好，我听他的。”资历和年龄都属于老一辈的陈阿妹终于站在了支持陆凯文的一边。
随着陈阿妹无条件的支持陆凯文的举动，也有几个人站起来表示支持董事长的建议。
从胡中书站起来恢复秩序就开始侧耳倾听的程梦秋也在脑海中盘旋着自己的困惑。
陆凯文通过e-mail传来的建议让自己一时也没有了准确的主张。
尽管半年来自己一直配合着年轻人把资金向中国方面投入，可是年轻人突然做出的论断还是让自己惊叹。
自己不得不慎重对待。
年轻人去中国整整三年了，自从他就任董事长四年来，他从来没在公司出现，先是纽约的华尔街，接着就是亟不可待地踏上了中国的土地。
这四年来公司是按照年轻人设计的方向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年轻人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和精确的前瞻眼光让公司从四年前的单一的餐饮公司变成了一家综合性的投资和科技集团。
公司通过注资和合作的方式完成了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变革。
最让程梦秋自豪的就是和斯坦福大学的合作，这项合作使得公司在硅谷拥有了自己下属的科技公司。公司终于开始了车载电脑和卫星定位系统的生产制造。
更让程梦秋意想不到的是这些产品已经在美国和中国市场占有了一席之地。
但是，对于身后这些股东而言，他们最关心的不是科技产品带来的前景，他们更关心眼前实实在在的利益。
他们更关心公司在华尔街股市给他们带来的利益。
公司在股市上的投入带来的利益有着惊人的数额。
陆凯文不仅在苹果和微软这样的科技巨头公司投资，还在其他领域投资。
如今的餐饮占公司的比重已经不足20%，这样的变化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程梦秋闭上了眼，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整整四年没有出现在公司，如今却要做出这么重大的变革，自己如何说服众人。
即使自己也没有说服自己。
“凯文，你凭什么判断美国股市会出现危机？仅凭银行业疯狂的放贷规模吗？你讲的对冲基金是什么？你说的金融巨鳄纷纷跳水是什么意思？这一切我们怎么讨论？我们只知道美国是最大的投资乐园，我们只知道美联储没有重大举措。我该怎么办？真的有你的警告那样严重的后果吗？”程梦秋的脑海里划过一系列的疑问，这些疑问搅在一起形成了无法让人头痛的混沌。
程梦秋伸出拇指揉动着自己的太阳穴，似乎这样能让自己的头痛得以缓解。
身后的争论停止了，突然陷入沉寂的气氛让程梦秋倏地睁开了眼。
他没有回头，他能猜测到会议室的情景，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后背承受的一道道热切目光。
此时这样的热切带给自己的不再是骄傲和自得，而是让自己有些不敢转身的沉重压力。
自己从未有过这样艰难的决定。
他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把大家召集来讨论陆凯文的决定。
他也有些怨气，陆凯文那个年轻人不应该这样不和自己沟通就下这样突然的决定。
他知道，陆凯文早已开始把自己的资金向中国转移，这样的举动已经证明他早在做准备，可是他为什么不在几个月前和自己沟通。
“一亿多美元的股市资金，除了科技板块的资金不动，其他的资金全部撤出来或者投入科技股，这么大规模的资金变动谈何容易？”程梦秋的怨尤突然变得强烈起来。
一种莫名其妙的念头随着自己的怨气突然闯入脑际。
“他是不是通过这样的突然袭击让我们把资金向中国倾斜？他是不是要在中国建立完全属于自己的帝国？他这样做算不算阴谋？他现在变得这么深沉了吗？变得需要隐瞒我们了吗？会不会。。。”程梦秋脑海里迅速堆积着自己不敢往下继续的杂念。
他狠狠摇了摇花白的头颅，狠狠甩掉了刚刚涌起的胡思乱想。
自己尽量让眼前浮现四年前那个单纯的面庞。
如果让自己选择，自己愿意选择那个让自己艳羡的小伙子。
如果让自己选择，自己愿意选择那个完成自己心愿的小伙子。
那片土地有着自己太多的眷恋。如果可以，自己会毫不犹豫地把一切可以奉献的财富都献给那片故土。
不是为了那个小伙子，而是为了那片土地，那些故乡的亲人。
程梦秋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嚯地转过身。
迎来的目光一下子热烈得几乎燃烧起来。
“呵呵。该我老头子说话了？你们没有人要发言了？”程梦秋的笑语荡漾开来。
“老爷子，我们不是不想说，只是吵来吵去也没用。索性我们也不吵了，干脆您拿个主意吧。你们说是不是？”胡中书一脸苦笑地看着程老爷子，然后又环顾众人。
“是啊。吵了也没有，只有添乱。”，“老爷子，您拿主意吧，我们听你的。”一时间众人纷纷附和着胡中书的倡议。
程梦秋摆摆手，豪气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也许我的选择是错误的。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为大家做选择。道理很简单。在座的人已经发生了变化，有很多年轻的面孔出现在我们这个集体里。这就是时代潮流，我们这个集体已经不再是f省人的小圈子了。没办法，我们必须接受更新换代的事实。所以，我决定跟着陆凯文这个年轻人的步伐。我们，把股市的资金暂时撤出来，一方面静观股市的变化，一方面注意中国方面的变化，随时准备向中国方面投资。”程梦秋的声音里不再有犹豫，甚至老年人特有的痰喘也神奇地消逝无踪。
众人没有再附和老人的结论，他们用各种惋惜和不甘的表情展示自己的内心。
“呵呵。我知道你们还在犹豫，其实我也拿不准主意。可是我要告诉你们我为什么这么快做了这个决定。因为这四年来公司巨大的变化大家有目共睹。这一切都是凯文那个年轻人设计主导的。我们不能只享受他带来的利益，我们也要回报他我们能给他的东西，那就是信任。当然，这样的信任也许要付出代价。可是我们必须做好承受的准备。记住我这个老人的一句话，送给你们，也是送给我自己。”程梦秋一边缓缓地发言，一边逐一地把眼光投注在一张张面孔上。
众人静静等待着老人的寄语。
“任何一次重大的决定对我们都是一次变革。要变革，就要经历阵痛。不要逃避，我们只能面对。这就是我要送给你们的话，也是送给我自己的话。”程梦秋缓缓吐出了自己胸中的犹豫和沉重。
他不再注视众人，他的眼光投注在远方依稀可辨的比佛利山。
他的眼光有着留恋，也有着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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