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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地走出公司，走进冬日下午的阴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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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地走进地铁车厢，机械地在一个座位上坐下。
这个时刻不是下班的时间。车厢里没有高峰时的拥挤，人们或坐或站地享受着难得的宽敞空间带来的轻松和悠闲。
苏晴的心已经乱成了一团，悔恨夹杂着委屈一股脑占据了整个身心。
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个男人眼神中泛起的痛苦。
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自己把美工刀的刀锋压在凸起的喉结上的一幕。
自己曾经许多次戏弄地抚摸着那个男性的部位。
自己曾经用牙齿轻咬过那个敏感部位。
这一次却是一侧让人心寒的锋利刀锋压在了上面。
悔恨，无法挽回的悔恨翻涌着。
委屈也在侵扰着、相伴着。
他为什么要这样无情地排挤自己？为什么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让人们用鄙夷的眼光给自己洗礼？自己只是针对宁飞扬一个人，他却发动整个公司对自己肆意羞辱？凭什么？就凭他曾经占有自己？就凭他有羞辱自己的资格？自己对他的伤害真的有那么严重吗？他拒绝了自己却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行使权力，凭什么？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自己凭什么要接受这样的委屈和羞辱？
女孩子在混乱中努力清理着自己的思绪。
随着地铁列车的停靠，车厢里迅速变得拥挤，变得混乱。
一个女士领着一个小女孩挤过来。
苏晴赶紧站起来，她利用让座的间隙把混乱挤出了自己的脑海。
“谢谢。来，谢谢姐姐。”女士把孩子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谢谢姐姐。”这个**岁的女孩子还有着奶声奶气的可爱童音。
苏晴只是对着女孩笑笑，她没有说话的力气。
“告诉妈妈，今天学了什么？老师夸奖了吗？”妈妈还是一副全身心关心学习的语气。
“我们学了好多。我已经能做作文啦。我们老师夸奖我们了。我们还学了好多自然知识。”孩子认真地汇报着自己的收获。
“我的宝宝真聪明。都能做作文了。让妈妈看看。”妈妈费力地要打开孩子的书包。
她很快放弃了在狭小拥挤的空间里解开那个跟孩子身体不相衬的大书包的打算，她突然看到了自己手上的报纸，她绽开了自失的笑容。
“宝宝，给妈妈读一读报纸吧。妈妈看看宝宝认识多少字好吗？”妈妈晃着手里的报纸。
“好呀。我给妈妈读。”女孩抢过了报纸卖弄着。
“都市生活报。妈妈，这里没有作文呀。怎么都是小字？”孩子很快就有了不满。
“没关系，你找一找，这个报纸有好多作文。”妈妈的耐心永远值得称赞。
女孩子把报纸反过来。
“妈妈，这有一篇作文。还是一封信呢。”孩子高兴地喊起来。
孩子兴奋的声音吸引了苏晴，她扫过去，报纸的最后一版很想醒目，粗大的黑字分明是一篇寻人启事。寻人启事的方框下面是一封长信的样子。
“好呀，给妈妈读一读。妈妈真的为宝宝骄傲，我的宝宝能读信了。能读信就能写信，妈妈真高兴。来，坐好。宝宝读信了。”妈妈配合着自己的孩子。
“亲爱的可儿。妈妈睡不着，妈妈坐在这里一直看着你，看着你月亮一样（皎）洁的眼睛，妈妈怎么也看不够，怎么也舍不得让你的小脸离开妈妈的（视线）。妈妈真的越来越舍不得你。妈妈不知道太阳升起的时候怎么才能离开你。妈妈只有把心里的话写下来，把妈妈对你的爱写下来。我的可儿。原谅妈妈，原谅妈妈的狠心。原谅妈妈带给你的一切不幸。
我的可儿，妈妈明天就要离开了。妈妈是要去大洋的对岸。他们都说那是个特别远的地方。坐着他们的船要走半个月。如果妈妈幸运，半个月后妈妈就能踏上那片土地，就能给我的可儿挣很多钱。就能把可儿接到那里过上最幸福的生活。妈妈真的想现在就带上我的可儿。可是他们说你太小了。海上太危险了。每次出去都有可能面临最可怕的死亡。而且就是安全到了那里也有可能被遣送回来。妈妈舍不得你去冒险。让妈妈去替你试一试吧，妈妈相信有你保佑着妈妈，妈妈一定能活着到达那个天堂一样的地方。可儿，给妈妈力量吧，给妈妈幸运吧。妈妈一定能活着到达那里，一定能活着和你团聚。
妈妈从来没有流过泪，可是此刻妈妈一直在流着眼泪。妈妈流着泪看着你漂亮的脸蛋，看着你长长的睫毛。看着你明亮的眼睛。妈妈要拼命记住你的一切。妈妈这一次去只带着一件东西，那就是我的可儿的一张照片。妈妈一定贴身藏好。它比妈妈的命还珍贵。
可儿，尽管妈妈不想告诉你，可是妈妈还是不得不告诉你，如果这一次出去妈妈再也回不来了，等你长大了让你的舅舅带你去找你的爸爸。你的爸爸不知道有你这个漂亮的女儿。不要怪他，只要你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像妈妈这样疼爱你。你的爸爸有一个帅气的名字，他叫***。他长得非常帅气，所以我的可儿长得也是最漂亮的。妈妈给你留了一张爸爸和妈妈的照片。如果妈妈不在了，你可以看到爸爸的样子，也可以看到妈妈的样子。你不孤独，你永远在妈妈和爸爸的心中。
妈妈给你讲讲你的爸爸吧，他来自一个特别大的城市，那个城市的名字叫s市。那里可漂亮了。你长大了妈妈一定带你去。你的爸爸在**大学读书。他是来我们这里实习的时候和妈妈在一起的。我的可儿，如果妈妈没有了消息，你记住妈妈的话，长大了去找爸爸，他一定特别特别喜欢你。有不知道的事情可以问你的舅舅，如果他给你委屈了，你就告诉村里的叔叔们，他们会带你去找你的爸爸。妈妈已经告诉了所有的哥哥们。遇到委屈了别忍着，你不是孤儿，你有值得你骄傲的爸爸。
妈妈没有多少文化，妈妈的家乡太穷了。尽管我们现在的生活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可是还是太穷了。很多村里的人偷偷跑到大海的对面去。据说那里是最富裕的地方。妈妈的爸爸有一个最好的朋友给妈妈带来了口信，他希望妈妈去那里。以后过去越来越难了，妈妈只有拼了。为了我的可儿，妈妈什么都不怕了。只要能让我的可儿有一个更好的将来，为了我的可儿不再过妈妈经历的生活。妈妈什么都不怕。
可儿，妈妈有好多的话想写给你，可是妈妈太不争气了，眼泪总是模糊妈妈的视线。妈妈虽然没有多少文化，可是妈妈可聪明了。妈妈能做特别好吃的小吃。妈妈过去后一定开一个特别受欢迎的小吃店。我要带着我的可儿，让你天天有好吃的，有美丽的衣服。有好多的小朋友羡慕你。让她们喜欢跟你玩。
可儿，一定要健健康康地等着妈妈回来接你。最多三年，最快一年，妈妈就可以来接你。妈妈不会让你像妈妈这样冒着风险离开这里，妈妈要让你高高兴兴地坐着大飞机离开这里。妈妈不能让你吃一点苦。所有的苦和所有的危险都让妈妈去尝试吧。
可儿，你是妈妈的全部。妈妈在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害怕过，妈妈很害怕。妈妈不知道你这样的小生命对妈妈意味着什么？因为那个时候妈妈也是个孩子。是个好强但又不知怎样面对未来的孩子。直到有了你。听到你（啼）哭的一刻，妈妈才知道，妈妈是为了你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在那一刻，妈妈什么都不害怕了。妈妈只剩下了期待。期待你健康快乐地长大，期待你出落的像（杜鹃）花一样美丽。你现在已经让妈妈骄傲了，你的样子已经让妈妈自豪了。
可儿。妈妈看了你一夜，也亲了你一夜。外面已经（泛）白了。妈妈要离开了。我的可儿，我的可爱的可儿。妈妈的心好疼，妈妈真的舍不得你。
妈妈最后再亲你一口。妈妈只能停笔了。妈妈告诉你妈妈的名字，这是妈妈现在能留给你的唯一的纪念。妈妈的名字叫***。
妈妈走了。亲你。我的可儿。我永远看不够的可儿。再见了。我的可儿。
我们一定会很快相聚。答应妈妈。保佑妈妈。”。。。。
“妈妈，这封信太长了，有那么多字我都不认识。为什么她要写那么长的信呢。那个叫可儿的是女孩子吗？一般形容美丽的词都是用在女孩子身上。对吗？”小女孩很认真地追问着自己的好奇。
妈妈哽咽着拼命点头。
“妈妈，你怎么了？我念的不好吗？是不是我让你不高兴了？”小女孩感受到了妈妈失控的情绪。
“不，妈妈高兴。宝宝念的很好。你看，这里的叔叔阿姨都被你念的信吸引了。他们这是在做你的听众呢，这是对你最好的表扬。”妈妈引领着孩子的目光看向周围。
孩子的周围陷入了一片安静。上车时的喧闹噪杂已经不复存在。
女孩子好奇得看着这些集体陷入沉默的叔叔阿姨。
“妈妈。这是什么？这是水吗？哪里流水呢？妈妈，是姐姐在流泪。妈妈，姐姐为什么流泪了？她怎么了？”女孩子伸手抚摸滴在报纸上的泪滴，她好奇地在妈妈和姐姐之间转换转换着好奇。
“姐姐是感动。你读的信太感人了。”妈妈解释着。
“姐姐，你是感动吗？”女孩抬起头望向已经满面泪水的姐姐。
“不，这不是感动，这是幸福。姐姐现在很幸福。非常幸福。”姐姐的泪光泛着奇异的神采。
“妈妈。什么是幸福？”女孩转向自己的妈妈。
妈妈深深地看向站在眼前的女孩子。
女孩子泪水泉涌的样子让她被深深触动。
“你可以问姐姐呀。”妈妈的眼光一直停留在女孩子布满泪水的脸庞上。
“姐姐，什么是幸福？”小女孩再次抬起头看向正在流泪的姐姐。
“幸福。。。幸福就是回到妈妈的怀抱。”流泪的姐姐哽咽着。
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苏晴不舍得擦去流过嘴角的泪。
眼泪是咸咸的，更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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