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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五日,这几日春雨连绵,从下坪到茨坪的道路一片泥泞,拖着大车牛马蹄子的深坑里快拔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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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队的士卒往山里走,他们离开了这个居住了两三年的地方,有些人甚至在这里住了一辈子——来自茨坪的乡民。在红巾军里已经看不出乡民和山民的区别。
老弱妇孺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离开了,郑晟和四部堂的留在最后。路上这些士卒都是从五大山口撤回来的,黄子希等人已经先走了,最后回来的是李燕子的兵马。
士卒们斗志昂扬,头发被细雨打的湿漉漉的。留守的圣教武士打开寨门,放他们进入下坪。
李燕子走在最前面,他走的很快,脚步匆匆,眼睛只盯着身前的一片道路。从遇见鞑子时起,黄洋界就在不停的打胜仗,但此刻从他脸上就看不到多少欣喜。
“李副将!”一个人站在议事厅门口叫住他。
“王……,王部堂。”
王文才比他看起来要开心,“你在黄洋界打的不错,斩杀了三百多个蒙古人,五大山口就算你打的最好,宗主昨天夸了你。”
“是吗?”李燕子忽然裂开嘴笑了,“我的飞刀不会失去准头,而且还抹了毒药。”
“我们要走了,”王文才神态轻松,“把下坪和茨坪留给鞑子,让他们到深山里来找我们。”
这是郑晟的决定,红巾军将全部撤入罗霄山。他们会缺衣少粮,艰难的度过一段岁月,但官兵同样如此。从山外运量进山,路途遥远,不说沿途的损耗,官兵在袁州根本无法找到足够的民夫。
对蒙古人或色目人为主的官兵来说,罗霄山就像一片汪洋大海,而红巾军就像海里的鱼。不是可口的黄花鱼,而是凶残的鲨鱼。他们彼此是猎物和猎手,寻找或者等候猎杀对方的机会。
王文才拍打双手,“你是最后一个回来的,护教武士团都已经收拾好了,宗主说等你回来我们就走。”
“是啊,昨天晚上鞑子突然发起猛攻,我们本来是要走的,不得不又陪他们玩了一会儿,”李燕子的低下头,“我们死了二十一个人,我们前四天一共才死了三十五个个人。”他有些伤心。
“但我们杀了更多的鞑子!”王文才指向议事厅里面,“宗主在等着你。”他悄悄地放低声音,“宗主对你很满意,也许很快会升你为将军。”
李燕子知道王文才一直在为自己做很多事情,他很感激,但他不在乎。对于一个伤了心的人,再多的恩宠也无法弥补他心上的伤痕,因为死了的人无法复活。
毛三思站在议事厅门口,领着两个人走进去。所有的将军和部堂都已经走了,下坪里只剩下这几个人。
郑晟一身劲装,长刀挂在腰上,赤刀绑在后背,腿上宽松的裤脚被紧紧的束缚起来,头发紧紧的绷在后脑,像一个做好上阵准备的士兵,“李燕子,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杀鞑子杀上了瘾,忘记了我给你交代的军令。”
李燕子行礼:“宗主,我回来晚了,是因为昨天晚上打着突然发起袭击。”
“我们要走了,你最后一个回来,所以有些事情要留给你办。”
“请宗主吩咐。”
“你这里有三百多个鞑子的尸体,其他几个山口也各有斩获,他们把尸体都带回来了。你把蒙古人色目人的头颅都割下来,钉在树桩上放在通往下下坪和茨坪的道路上。”郑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残忍,“许多年了,蒙古人一直对我们南人做这个,现在轮到我们还给他们了。”
李燕子迟疑了一会儿:“遵命。”
“还有,……,放两把火烧毁两座寨子,我们什么都不会留给他们。”郑晟的语气决然。
李燕子犹豫这问:“两个寨子都有烧毁?我们还会回来。”
“是的,但他们走了我们才能回来。我们有人就有一切。”郑晟看着身边的几个人笑,“你们忘了吗?我们圣教一向只相信自己,我们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得到。”
“遵命!”红巾军中没有人敢违抗郑晟的命令,李燕子默默地听着。
“路上不好走,你办好事情后去笔架山山脚下听令,你不要走的太快,最好让鞑子发现你的踪迹,如果他们有胆量追过来,哼哼。”郑晟没有把话说完,几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红巾军想伏击官兵,茂密的丛林里有无数个适合伏击的地点。
交代清楚之后,半下午时分,红巾军宗主府和四部堂同时撤离。
偌大的两座寨子只剩下五百个人不到,李燕子在指挥部下从死尸上割下首级。郑晟已经把木桩准备好了,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把一颗颗恶心的头颅钉在木桩上,然后再在大路上选择合适的地方插下去。
很残忍!李燕子认真的做,但心里很不屑这种做法。鞑子残忍心如野兽,可是南人没必要学习野兽的行径。郑晟越来越像坐山虎了,但他的部下完全不在乎。
士卒们一共收集到九百多颗首级,每一颗都被认真的钉死在木桩上。他们轻松的把树桩插入了潮湿的草地。天渐渐黑下来了,这片山里最富庶的地方此刻宛如地狱。
天空中飘下蒙蒙细雨,李燕子走进茨坪,里面空落落的,连夜猫的尖叫声也没有。
紧跟在进来兵丁们点燃的火把,让这里稍微有了点人气。他们都在看着主将的背影,等候最终的命令。
李燕子在茨坪里走了一圈,乡民经过几十年的努力才在山里修建了这么一座寨子,就要在他手里化为灰烬了。
“点火!”
因为下雨的缘故,草屋顶上是湿的,为了确保烧毁所有的房子,兵丁们举着火把一座一座屋子的点火。整个寨子很快完全陷入一片火海中,他们将会回到下坪寨去过夜。
鞑子今天过了五大山口,最快今晚、最慢明天就会到达这里。先期出发的斥侯应该可以看见这里的火势,红巾军撤退的消息会迅速传播。
李燕子不知道官兵是否会来追击。郑晟没有给他留下斥侯,王中坤也不会向他通报消息,他必须布置好岗哨,晚上睁着一只眼睛睡觉。
下半夜光景,奉命守在路口的斥侯回来禀告:“鞑子来了。”
李燕子几乎一夜没合眼,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多少人?”
“有好几百人吧,都是骑兵,路上太滑了,骑马比走路快不了多少。”
李燕子想了想,打消了攻击官兵的打算。他手下的兵马与来袭的官兵人数差不多,这里不是黄洋界,没有地势之利,而且他还有更重要事要做。“传令,让所有的人都起来,点火烧毁下品。”
才合眼的兵丁被从睡梦中叫醒,这几天他们太累了,白天要防备官兵的进攻,晚上要对官兵的营地进行骚扰。不过,等撤进山里他们有大把的时间睡觉。
有人生火,有人准备火把,一盏茶的功夫,下坪的上空升起熊熊烈焰。
在烈火烧得最旺盛的时候,来袭的官兵到茨坪寨门外。他们看见了不远处腾空的火焰,也看见了沿途无数同伴的头颅。他们愤怒,他们也畏惧。这山里的贱民太可怕了,一点也不像山外温顺的汉人。
点燃烈火后,李燕子没有着急离开,因为郑晟还给他下达了诱敌的任务,所以他想等一等。如果官兵有胆量过来,他可以射几支箭再撤走。天还是黑的,他相信蒙古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山里不敢过分追击。但他等了很久,直到天已经朦朦亮了,仍然没有见到蒙古人的身影。官兵被吓到了,他们人数太少,不敢孤军深入。
四周的影像清晰起来,熟悉的山,熟悉的田野。
李燕子不敢再等,下令:“撤兵!”他们在路上留下了许多痕迹,被烧毁的寨子和路上清晰可见的脚印预示着红巾军并没有走远。鞑子的大军很快就到了,如果他们要报仇一定会紧跟着追过来。
李燕子不知道红巾军主力埋伏在哪里,但一定不远。
今日还是阴天,不知道太阳什么时候升起,官兵大军终于到达茨坪,烧毁的寨子里的灰烬还带着余温。
进山道路两边木桩上的头颅惨不忍睹,其实与他们平日杀南人没什么区别。
但是他们是第一等人,现在被第四等如不杀狗一样的杀掉。尖锐的木楔钉入蒙古人的天灵盖,再深深地楔入木桩里。那些头颅都是从死人身上割下来的,但似乎都带着亡者临死前的痛苦。
斥候飞一般往中军禀告:“大人,红巾贼似乎还没有走远,这今天雨水多,他们留下了许多足迹。”
领军的将军是威顺王的儿子佛家奴一路看过来,此刻正处于暴走的状态中:“追击,追击,这里死的每个人,我都要用十个南人的性命来换。”
因蒙古人多崇佛,宽撤不花给他的儿子起名叫做佛家奴,但却没有半点佛家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