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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其顿广场离城门并不远,骚乱第一时间影响到这里,罗兰一脸茫然左顾右盼,“怎么回事?”
马修一把将罗兰拽到了自己身后,沉声道:“大人,小心!”
罗兰捂着自己肩膀,龇牙咧嘴直倒吸冷气,没想到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壮硕的马修,力量竟然如此恐怖,仅仅是轻飘飘的一握,整只肩膀都有种被捏碎的错觉,“马修大叔,怎么了?”
锵!
一声金戈铮鸣,三尺单手长剑已经弹鞘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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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马修惜字如金,如临大敌的将罗兰和艾琳完全遮挡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剑盾交叉在身前,摆出了迎接冲锋的战斗姿势。
话音未落,如雨般敲击着坚硬地面的马蹄声已远远传来,似乎大地都在震颤。
伴随着一阵阵呼喝,数十名骑士一分为二,沿着法其顿广场边缘疾驰,眨眼功夫,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罗兰和法其顿领民团团围在中间。
两名衣着华贵的男子,方才不紧不慢的策马来到了罗兰、马修面前。
前面的那名中年男子,头戴烫卷银发,上唇留着一撮时下帝都斯坦德威克贵族中最流行的微卷八字胡,马一样窄长的脸上,涂抹着一层厚厚粉底,薄薄嘴唇如同女子般涂抹着艳红唇膏,拙劣的不可思议的化妆手法,让罗兰瞪圆了眼睛,这哪里还有半丝美感,整就是一个刚刚从棺材中爬出来的不死僵尸。
后面则是一名十四、五岁满脸雀斑和青春痘的半大小子,目光在罗兰和艾琳之间游弋,与罗兰对望第一眼时,胸脯不由自主的一佝,一丝谄媚的笑容就要在脸上绽放,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腰杆子顿时一直,双眼四十五度角望天,流露出了一丝做作的矜持倨傲,无意中看到艾琳时,则是不可思议的惊艳和赤。裸。裸的贪婪。
等到再从艾琳身上转回罗兰身上,神色中明显多了一丝狰狞和狠毒。
少年的神情变化虽快,却一丝不漏的全都落入了罗兰的眼中,心中忍不住一声冷笑,就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内敛,不过一沐猴冠衣而已。
八字胡中年男子的脸上堆积着假的不能再假的微笑,轻轻颔首道:“罗兰少爷,马修侍卫长,好久不见,费里曼有礼了!”
嘴上说着有礼,费里曼腰杆笔直,半丝没有下马的意思,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罗兰,将无礼和倨傲两词演绎到了极致。
罗兰的双眼眯了起来,半晌才将这个名字和记忆中的人物联系起来,一字一顿的道:“费里曼!”
每个字都好像是从牙缝中磨出来的,其中蕴含的恨意即便是倾尽三江水也冲洗不掉。
在罗兰的记忆中,此人可谓是小人中的小人,恩将仇报的典范。
费里曼当年担任商行管事的时候,曾私吞挪用商行财产,被发现后,西林男爵当众鞭笞了他十鞭,却并没有继续深究。
不曾想,对方却没有感恩戴德,反而在梅林家族出事时,成为瓜分梅林家产最凶残的豺狼之一。
三年前,费里曼利用金币开道打通了关系,由梅林家族的代理商行管事摇身一变,成了一名自由商人,梅林家族的商行成了他的私人财产不说,手中还攒有大量来历不明的梅林家族债券契约,成为梅林家族的最大债主,随后他又费尽心思捐了一个爵士爵位,跻身进了贵族行列。
更让人心寒的是,费里曼铁了心斩尽杀绝,利用商行的影响力,封闭周边商道,让法其顿彻底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偏远孤堡,每年两税之季,更是会准时出现在法其顿城堡收债。
细细想来,收债只怕是次要的,羞辱罗兰这位曾经少主,以满足他那变态报复心理才是主要的!
“非常荣幸,罗兰少爷还能记得我的名字!”费里曼昂着脸,露出一个倨傲自得笑容,“但是我觉得,费里曼的后面再加上一个爵士,称呼我为费里曼爵士,更符合我现在的身份!”
“费里曼,做人不要做得太过分!”马修沉着嗓子喝斥道。
马修并没有因对方是熟人而放松戒备,脚步随着那些正在围着广场转圈的骑士移动而轻轻转动,其中八成注意力则放在那三名拎着长弩的骑士身上,尽量将罗兰、艾琳遮挡在自己身后,双目中跳跃着愤怒火焰。
费里曼以及其带领的骑士,进入法其顿城堡的一言一行,都带着一种赤。裸。裸的蔑视和挑衅,这是对他这名以守护梅林家族安全和荣耀为己任的侍卫长的最大羞辱,偏偏罗兰现在就站在他的身后,让他根本放不开手脚,否则就算拼着旧伤复发,也会给对方留下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哈哈……”费里曼笑着连连摆手,一脸矜持的道,“作为一名身份尊贵的爵士和有着良好声誉的商人,我可是帝国法律的坚定拥护者,违法乱纪的事,本人一向不粘手。就我本人而言,对罗兰少爷和马修侍卫长更是一向都报以最崇高尊重和敬意。但是欠债还钱,同样也是帝国法律授予我的权益。只要罗兰少爷将梅林家族亏欠我的债务偿还请,我二话不说,扭头便走,再不踏进法其顿半步。”
“欠债还钱!”
“欠债还钱!”
费里曼带来的骑士一阵呼喝,肆无惮忌的狂笑,他们都是出身自乡间的游勇好汉,欺男霸女是家常便饭,唯恐天下不乱,起哄更是拿手好戏。
“你们这群无耻之徒!你们这伙强盗!每年三番五次的来法其顿城堡生事,你们有完没完?梅林家族根本不亏欠你们任何债务!你们手中的债券全是伪造的!”艾琳愤怒的尖叫道,“费里曼,你这个没良心的恶仆!混蛋!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你摸着自己的胸口扪心自问,你对得起西林男爵大人吗?当初西林男爵大人就不应该心慈手软,当众打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蛋!”
这三年以来,每到春秋两税时,费里曼就会带着一群地痞流氓前来搞乱,举着讨债的旗,强取豪夺,将法其顿辛辛苦苦半年的税收毁坏、掠走大半,一步步将梅林家族挤入举步维艰的财政危机,到了不得不向领民举债的窘迫境地。
今年尤甚,夏末的那场虫灾,整个领地粮食大幅度减产,若是再任由费里曼带**害一番,只怕会有一半的领民熬不过今年的凛冬。
费里曼如吸血鬼般苍白面孔闪过一丝扭曲的怨毒,狰狞的狂笑道:“恶仆?哈哈……我是恶仆?哈哈……我是恶仆!你怎么不说,那位残暴的男爵大人用武力逼迫我,将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商行贡献给梅林家族?你怎么不说他强占了我心**的女人作为侍妾?我从自己的商行中拿钱,有什么错!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他竟然当众羞辱我!当着我最心**的女人,像狗一样的鞭笞我!我要报复他!我就要是要报复他!我要让他死!我要他妻离子散!我要他家破人亡!我要整个梅林家族为他陪葬!”
“费里曼!亏你说得出口!”马修闷声闷气的怒斥道,“当年没有男爵大人在背后的资助和扶持,你一个小小的鞋店学徒,凭什么建立起一个偌大商行?当年男爵大人和贝莎主母走在一起,完全是两厢情悦,何来强占一说?更何况,贝莎主母直到去世前,只是把你当哥哥看待,从没有其他方面的想法!当年也是看在贝莎主母的面子上,男爵大人才放过你一马,没想到你恩将仇报……”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费里曼嘴角的卷胡都翘了起来,就像一只抓狂的饿狼,双目中弥漫着蛛网血丝,狰狞咆哮道,“贝莎是**我的!只是畏惧西林的残暴,被迫委身给他!贝莎怎么可能喜欢那个残暴的混蛋?贝莎是**我的!贝莎是**我的!贝莎是**我的!是你在胡说八道!我不允许你诋毁贝莎,我不允许你诋毁我和贝莎之间的纯洁无暇的感情,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费里曼就像一只被触及到逆鳞的暴兽,所有的雍容、所有的华贵、所有的谋算、所有的矜持,丢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了最后的狂暴,咬牙切齿的重重一挥手道:“给我杀了他们!”
跟随费里曼一起而来的骑士顿时一愣,面面相觑,这个命令已超出了原有计划,所有目光不自觉的聚首在一名如同巨熊般壮硕的光头男子身上,显然他才是这队骑士的真正首领。
光头男子同样一愣神,一丝残酷的笑意在嘴角绽放,朝着费里曼故作雍容的微微欠身,大笑道:“如你所愿!尊贵的费里曼爵士!我认为,这是你有史以来下达的最睿智,也是他娘的最爷们的命令!兄弟们!还愣着干什么?狂欢晚会提前开始了,让我们尽情的欢饮用热血酿成的美酒!给我杀!”
一翻手,抽出了一柄小巧的物什,让在场所有人的神情顿时一凝,那赫然是一柄用乌黑精钢锻造的军弩!
“骑士弩!”马修的双目凝聚成了针尖,声音略微走调,有着抑制不住的惊讶。
作为一名跟随世袭男爵多年的侍卫长,马修的经历和见识远不是那些普通领民所能比拟的,一眼便认出了这柄凶器的真正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