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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一行人正顺着楼梯下楼之际,苏良哲笑道,“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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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苏先生,我们自己往回溜达就行,天儿挺好的。”张文涛出言推脱,自行车还在饭店楼下,最近那帮小混混偷车偷得厉害,大院里不少人都丢了车,他可不敢把车子外放。
“那好。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明天绫绫准备一下,后天一早我就过来接人。”苏良哲微笑颔首。
就在这时,三楼楼梯口正对着的包房大门也应声开启,一名穿着灰色西装中年男人先行步出,随即笑着转身道,“赫少,回去替我向赫老爷子代好呀!”
“一定。”男人沉着清浅地话音响起,一双眸子却钉在了站在楼梯口正往下走的少女身上,眼中闪过一抹讶然。
而就在刚刚中年男人说话的档口,李县长就已经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楼上那名灰色西装的中年人,惊讶道,“廖书记?”
廖书记?张文涛一行人纷纷停住脚步,这青城县的廖书记可只有一个,那就是廖震,青城县县委书记,名副其实的青城县一把手。只是他是去年刚刚调任过来,在工作上很多事情还要李华这根老油条支持才走得通。
廖震此刻也是一怔,随即笑道,“李县长?”说罢就冲年轻人点了点头,大步走到李华身前,“李县长也在这里吃饭?”
苏绫则似有所感般抬头看向那名年轻人,赫姓在青城县几乎没有,所以她可能因此有些敏感,毕竟江老头口中要带来消息的人就应该姓赫,只是眼前的年轻人这么年轻,会是江老口中的人?
等姓赫的人都已经等了几天,却一点消息也无,江淮生的伤势已经将养得差不多了,如果对方再不来,他就准备离开苏家寻机回上海。
而没想到那年轻人正也将目光盯在她身上,两人目光对视,双双皱了皱眉头。
“我宴请一位客人,就不打搅几位了。”在与李华寒暄了几句后,廖震笑言告辞。
回到家中,江淮生正在书桌旁翻书,最近他在教苏绫周易精髓,以及一些道上的门门道道。
苏绫知道了违反法律行偏门生财的统称黑道,而江淮生这种同为偏门却只靠算命生财在道上称之为黄道。
几日时间,苏绫教习江淮生如何借助阵法借力于天地,江淮生则教她行事准则与如何在运用能力后借周易等算命知识自圆其说,二人朝夕相处感情渐深,名义上江淮生是苏绫的徒弟,事实上苏绫却受教了很多有用的东西。
江淮生说,他本来考虑将苏绫带入江相派,拉为自己人,但接触几日下来他发现苏绫本性纯良,似乎并不适合在江湖上打拼,而他现在也打心底里不希望苏绫进入江湖之中,谋生在这个五彩繁杂的大染缸中。
他与苏绫说了许多,从他如何从一个民国时期的小杂役被师父看重,加入江相派,目睹几大堂口堂主多行不义必自毙,最终都是落得背井离乡、惨死街头、亦或是天降横祸的下场。
他说江湖是个大染缸,与普通人认知的完全不同,那里有着森严的秩序,却也等于没有秩序。
他说江湖是非恩怨很难说得清,混到最后没有回得了头的,最终的下场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例如现在的他,同样落得个众叛亲离,周围再没有可信之人。
苏绫问,你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为什么这会身边竟然连个可信的人都没有?
江淮生苦笑一声,“这就是江湖。”身边人?有时候只有利益,有时候为了情义,有时候为了地位,旁的原因太多太多,没法说。
江湖?真的一个地方,与眼前展示的世界截然不同?
当晚,苏绫还没睡下,楼下就响起了几声鸡鸣,大院里有人饲养公鸡,但公鸡打鸣怎么在大晚上的?
鸡鸣声一响,江淮生就赶忙从床上爬起,踉跄下地走到窗边一看,正在做作业的苏绫也跟着上前,只见院子里的大树下方,一名身穿西装的高大汉子正笔挺而立,双手放在唇边,那声音就是他出的。
江淮生闻言打开窗子,将手放在唇边学了几声鸟叫,对方就朝着窗口看来。
“快!扶我下楼!”江淮生面上一喜,在苏绫的搀扶下悄悄出了苏家。
此时张文涛夫妇已经睡下,苏绫轻轻带上房门的一刻,没注意到张雅芙的房间门应声而开,她蹑手蹑脚跟在苏绫的身后出了家门。
苏绫扶着步履蹒跚的江老来到大槐树下,那名汉子没有说话,径直带着二人来到一辆黑色奥迪车前,打开后座车门,江淮生带着苏绫钻了进去。
这一次的事故导致江淮生的身体大不如前,他本就上了年纪,身体机能不比年轻人,恢复起来也是相当吃力,这两日他就不住感叹,自己真的是老了。
金辉酒店最顶层的帝王套件,苏绫平日里也听学生们谈起过,今天算是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豪华。
苏绫的眼界有些,电视机里的香港电影里那些豪华别墅以及公寓算是她见过最豪华的住所了,有时候夜里发呆看着窗外星空,苏绫也曾幻想自己有一天或许可以走出青城县,见到更大的、截然不同的世界。
此时房间里奢华的皮质沙发上,正坐着今天在酒店三楼见到的那名年轻人。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苏绫心道。
扶着江老在年轻人对面的沙发落座,江淮生最先开口,“你是?”
看来他并不认识这名年轻人。苏绫打量着这名长相俊美的年轻人的同时,还注意到他身前的茶几上搁着一杯见底的红酒。
年轻人长相很好看,有些偏柔媚态,但偏生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静谧的气息,沉着静谧。
他微微一笑,“晚辈赫羽明,家父赫鹏,见过江老先生。”
江淮生一怔,随即点头叹笑道,“我与你父亲见面那年你还没有出生,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呀!你父亲身体还好吗?”
“托老先生的福,家父身体很好。”年轻人清淡浅笑,即便坐在华丽的皮质沙发上面,整个人也散发着一股脱俗气质,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似的。
江淮生闻言点了点头,“这一次事出突然,说来惭愧,实在是没有能信得过的人,这才劳烦到你父亲。”
赫羽明淡淡一笑,“早两日我便已经到了青城县,之所以没有找上江老,是因为还在打听江老所托之事,现在有了眉目才敢登门。”
“哦?江相派那边的动静是……”江淮生背脊略微挺直,显然他很在意这个事情。
苏绫挑眉,这些日子江淮生并没有与他说到底托赫家打探什么消息,对于这些事情苏绫也是身不在其中,一知半解,有时江淮生与他说些江湖事,他也听得半懂不懂。
“追踪令。”赫羽明收敛笑容。
江淮生眯眼,绷紧的身子缓缓放松下来,唇边溢出一抹意味不明地笑容,半晌他摇了摇头,“我老头子在江湖混了数十年,最后还是躲不过门中内斗啊!”
“江相南派堂主已经下令追踪您老,言道您老违背江湖道义,所犯之事天理难容,故而要抓您老回上海堂口,届时会召四大堂口堂主一同商议,以帮规处置将您逐出江相派。”男子淡淡说道,似在说着一件与自己全无关系的事情。
事实上也确实与他无关。
江淮生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相南派堂主是他的嫡亲大弟子,从他手中接位不久,现在江淮生虽只是名义上的老掌门人,但祖师爷的地位摆在那里,在门派中亦是依旧插手内务,现在弟子坐不住了,爬墙了,打算借此机会将他一举除掉。
赫羽明继续道,“恕晚辈多言,此次江相派决议除了门中内斗,多半也在于对雪草堂的顾忌。宁培的尸骨我已经看过,您老到底是如何做的?”
看来他这些日子在青城县也没闲着。
赫羽明继续道,“宁培是被电击而死,恕我无礼,这件事我简单调查过,江老那夜一人被宁培抓走,身边再无亲信,您老到底是怎么凭借一己之力将几名大汉电死在小楼之中?看尸体的灼伤程度,只怕雷击也不过如此。”
这次跟江淮生过来的那几名保镖司机是江相派的人,也就是南派堂主、江淮生大弟子的人,宁培几人是在他们赶到前就已经死了,这件事自然是不会为江淮生隐瞒的。
既然这个赫羽明的能力已经到了能调查出江相派内部命令的地步,那么有心的话查出这些也在情理之中。
苏绫眸光轻闪,这个事情追根究底是因她而起,没有想到会为江淮生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更没想到会因此牵引出一系列地帮派斗争。
“年轻时我也造了不少的孽,我相信恶人自有天收这话,却还轮不到他们来收老夫!”江淮生重重哼道。
“江老准备如何?”赫羽明淡淡一笑,江淮生现下虽然遭了难,但据他了解,这老家伙可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
“我打算返回上海。”江淮生眯了眯眼。只要能让他安全抵达上海,他就有本事推翻这场四大堂口的决议会。
只是现在对付一定盯得紧,无论火车汽车还是飞机,只要是能返程的关口必然都被盯得紧,这青城县的一隅四方地只怕很难出去。
“青城县内已经聚集了大量雪草堂弟子,据我观察,只怕江相派也……”赫羽明说了半段,但意思很清楚。
江淮生垂眸沉思,忽地抬头看向赫羽明,“赫少爷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苏绫挑眉,江淮生打算让赫羽明带他出城?
“恕晚辈无礼,赫家不愿插手江湖事,这一点还望江老见谅。”没想到赫羽明淡淡的就给回绝了,口气毋庸置疑,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江淮生也没挂不住脸,对于赫家这等做法他已经心中有数。
倒是苏绫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过两日我会随苏良哲的车回京城,江老不如跟我一道?”
“好!”江淮生当下颔首。
赫羽明的目光就扫向了苏绫,“江老,这位是?”
江淮生摇了摇头,“只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次多亏了躲在苏绫家中才逃过一劫。”
赫羽明就低笑出声,“江老不愿多言晚辈也不多问,只是据我调查,这小女孩与宁培似乎有些恩怨,并且有传言她曾救下一位房地产商的儿子,走得正是黄道,这事就连江老也是束手无策。”
此言一出,江淮生面色一变,这赫羽明这段时间还真是没有闲着,竟连他身边的人都调查得清清楚楚,赫家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得很呐!
“莫非她是江老的收山之徒?江老这些年早已不再收徒,能入江老法眼必然是有些本事,再不济也有过人之处。”赫羽明的目光就落在苏绫身上。
江淮生眉头一皱,越发感觉这赫羽明对苏绫有些关切得过分,似是在套他的话,可这没有理由啊。
见江淮生不回答,赫羽明也只是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苏绫的眸光加深了一些。当然,他是做梦也猜不到自己刚才的问题正好的是猜反了。
赫羽明带来的消息对江淮生非常重要,门派内的动静关系到江淮生下一步该如何抉择。
“您是不是觉得赫羽明带来的消息无甚用处?”夜色下,江淮生与苏绫步行在回去的路上,开口问道。
闻言,苏绫抿唇不答。
江淮生便仰头一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是兵法所云。现在敌方情况不甚明了,门派内的动静我也一概不知,掌握了他们的动作我才好做出决定呀!不然岂不是抹黑行事?”
“兵法?”苏绫默默念叨一句。
“哈哈哈。”江淮生仰头一笑。
不是赫羽明没有送他们,而是天气凉爽,江淮生也有些日子没有出来走动了,现在时候已晚,不会遇到追杀他的人,便想借此机会散散步。
“总之现下摸清了各方动静,我老头子也该动一动了。哼,我一手带大的徒儿想要我的老命,也不看看他那两下子是谁教出来的!”江淮生语气先是沉着,接着转而凌厉,显然是在隐怒。
“你的徒弟,为什么要对你下手?”苏绫皱眉问道。
江淮生便叹了口气,负手前行缓缓道,“这些年帮会虽然交到他的手里,实权却依旧在我这老头子手中,只怕他这堂主的位置坐得也不踏实。**这人是把料理堂口的好手,胆大心细,就是性格太急,这也是我放心不下的原因。”
原来江老的大徒弟名叫**,江淮生曾说过,进入江相派成为接班人就要改姓江氏,**的本名肯定也不是**。
江淮生就转头看向苏绫,“您要记住,日后行事无论大小,都需探听敌人虚实,做到知己知彼,谋而后动,否则祸患无穷。”
苏绫受教点头,作为他们那时期的人,有些东西或许知晓,但也处于摸索阶段,很难用言语精辟的总结铭记,知己知彼谋而后动,很精辟的言论。
“我老头子活了一大把年纪,也不指望日后有什么善终,做我们这一行的,没几个是能善终的。”江淮生似是想到了什么有感而叹。
“当年我初进门派时,南派也有几把好手在江湖上叱咤风云,哪个不是人精?一个比一个有勇有谋,可最后落得的下场却是一个赛一个的凄惨。二坝头跟着师父年头最长,使得一手好刀法,专门为帮派斩草,因手里血腥气太重,竟然活生生在杀狗取血时候被莫名狂暴的狼狗给咬死了”
“三坝头一手扎飞活计无人能比,专门下套装神弄鬼,最后却在引吸血蝙蝠给人下套时被蝙蝠咬了一口,百分之一的传染病啊!一个大活人生生被折磨死了。”
“四坝头是因为太过聪明,自认比师父聪明,呵呵,爬墙啊!欺师灭祖,被师父一枪子给崩了。”
江相派门内规矩森严,分三六九等,领头人是当堂口的堂主,被下面人称作大师爸,大师爸下面则是有本事的几大坝头,再下面则是一些小脚,也就是办事的小弟。
扎飞术在黄道中可谓是一门常见且运用频繁的学文,说白了就是装神弄鬼,搞一些奇怪玩意让人误以为招惹鬼神,好给江相派的大师们出手的机会。
至于爬墙一词,则是指下面的坝头造反,想要爬到大师爸的位置,这是门中大忌,做成了则上位,失败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这些东西江淮生早与苏绫说过,所以此时他说的话里虽带了些术语,但苏绫都听得懂。
“还有五坝头!跟了师父一辈子,练得一手好功夫,硬是被几个坝头爬墙时生生害死了。”
“七坝头算是最好命,活到开放以后,却被一种怪病活生生折磨死了,那时候人都不能看了呦。”江淮生摇了摇头。他们这一行算是什么事情都干过,杀富,劫富,设局,在混乱时期甚至不惜为设局害人性命,叫人死状凄惨引得家人误以为招惹鬼神,好叫他们以此骗取钱财。
这类的事情他们没少做过,更过分的也都设计过。
人各有道,人各有命,不过都是为了在动荡不安的年代混口饭吃。
“所以我们这一行,孽造的多了,怨积的深了,没有活路可言,没个好下场可走。”江淮生仰头一叹,“苏绫啊,虽然我尊你本事,叫你师父,但论年纪我老头子恐怕都能做你的爷爷了,活了一把年纪,见的事太多了,别怪我倚老卖老,听我句劝,别入江湖。”
别入江湖。
苏绫抿了抿唇,轻轻颔首。
江淮生所言都是发自肺腑,为什么与苏绫说这些?因为苏绫不平凡,也不该平凡。除了苏绫的本事外,他看得出苏绫的野心。
她平淡,她从容,她不卑不亢,但每一个人都是多面性的,在面对不同事情不同人物以及不同时期所表现出的也是截然不同的。
在苏绫每每于夜幕下注视窗外星空时,她眸子中所散发出的东西让他感觉得到,或许她自己此刻都没有察觉,或许是没有来得及察觉,但他能感觉得到她的不安,不安现状。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苏绫这份超出原本年龄的稳重沉着,与她超出常人的本事注定了她的不凡。
现在的平凡,只因风云未起。
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江淮生才心生担忧。而且直到现在,他也不知苏绫是师从何人。
苏绫有些奇怪地蹙了蹙眉,这已经是两日来第二次听到江淮生叮嘱她别入江湖。
事实上苏绫还并没有打算进入这个江湖,也没有合适的契机,江淮生到底在担忧什么?
不过无论如何,老人的善意她可以感觉得到。
微微一笑,苏绫颔首,“如非必要,我不会莽撞冲进这个大染缸的。”大染缸这词是江淮生经常用来形容江湖的,苏绫也算配合着他幽默了一下。
江淮生欣慰地点了点头,“我此行凶险,不过有你教的那些个阵法我倒是增加了一些把握。让我担心的反倒是你,不要整日只知道学习不眠不休,那天送我上楼的男孩子倒是不错嘛,人长得精神,个性又很稳重,是个好苗子。”
“可惜不是巫族后裔,否则以他的心性倒是比夏志文要强上许多。”苏绫也是一笑。
江淮生就瞪了瞪眼,他说的哪里又跟血脉扯上关系了,虽然一直不清楚为什么苏绫口中的巫族到底是个什么名堂,即便翻阅古籍也找不出个线索,但他多少明白苏绫的意思是只有巫族后裔可以学得了苏绫那一身本事。
所以江淮生只能研习阵法,借助外力也能呼风唤雨,只是不会如苏绫般那么自如罢了。
“老夫的意思是,那男孩子倒是个可以考虑……可以考虑发展、就是男女之间交往的好苗子!”
苏绫脸色一滞,随即双颊升上两朵嫣红,“为老不尊!”
“这!”江淮生吹胡子瞪眼,“现在的年轻人也单纯不到哪里去嘛,那天我去学校接你还见到两个小年轻的在那里啃来啃去,哎呦当时老夫的心脏呦!”
他说得是那日接苏绫去参加夏卫东答谢宴的时候。
苏绫呸了一口,这老流氓。
江淮生仰头大笑,雪白的胡子在夜幕下轻轻颤抖,一张整日布满愁云的老脸上已经许久没露出过这样开心的笑容。
苏绫也忍不住微笑起来,算起来这几日整天跟江淮生呆在一起,从他身上学到不少有用的东西,这老人对自己也是照顾有加,抛去想在自己身上学到东西不谈,两个人的确很相处得来,平日里为了学术上的问题,为了实际运用与书面上的问题,两人也经常辩得不可开交,最终都是以苏绫一怒沉默画上句号。
江淮生算得上是她的忘年交,甚至在某些方面剩余苏绫在这个世界认识的所有人,因为目前来讲江淮生是最了解苏绫的。
苏绫忽然想起苏良哲有求一事,将事情经过说与江淮生听。
没想到后者听了以后哈哈大笑起来,“记不记得我方才与你说过的蝙蝠一事?”
“记得。”刚才江淮生说过,当年江相派的三坝头一手扎飞术无人能及,却在一次利用蝙蝠给人下套时意外被咬,得了怪病死了。
“记得那一次是个双面局,江相派有史以来第二次双面局,第一次是老祖师爷亲自做下,可谓青史留名啊!后世黄道无不研究其精髓。这一次的双面局是由三坝头所做,我记得是李家与张家的事……”
老村子里,张家与李家因祖上结怨已久,李家做风水坏李家运势,张家在李家祖坟里做手脚使李家门庭衰败几代倒霉。
后来李家因为牵墓,才在爷爷辈的坟里找出了原因,棺材头出被人放了一块“压头石”,这东西就是压放在棺材“财头”方位的一块石头,古代人下葬时候最注重的就是摆放棺材的位置以及它上面是否有东西,如果下葬时不小心被人做了手脚,压到了“财头”,那么这家人就算是完了。
因与张家结怨已久,李家当下就反应过来这事是张家做的,随即就将事情闹大了。
江相派在调查过两家恩怨以后,三坝头就做主,这次要搞一次大的,要做就做双面局。双面局,顾名思义,两家做局,两家收钱。
他先是做了一个蝙蝠局,利用腥味极重的黄鳝血涂在李家大门上,这黄鳝血一涂,能将方圆几里的蝙蝠引过来。
蝙蝠半夜而来,不停用翅膀拍打李家大门,叫人误以为有人敲门,结果人提着灯出去查看。而蝙蝠怕光喜欢阴暗,所以见光就一下子消失了,这家人开门一看没有人,以为听错就回去。
周而复始,足以叫人崩溃,第二天天一亮,就会发现大门上模模糊糊的大手印,其实都是人为故意描绘出的形状。
这个事当时是三坝头做的,可做局时不小心将黄鳝血弄到了袖子上,一时间挥发不掉,待画完手印离开时遭到吸血蝙蝠攻击,不小心被咬到却恰恰中了招。
这事过后李家慌了,求医问药,三坝头借机登门将事情经过理得清清楚楚,说是张家做得孽,叫李家深信不疑。
结果李家出了重金要整治张家,三坝头便把消息通气给了张家,假言相劝之余又帮张家整治了李家,双面局就算是做成了,钱收了两份。这事主要不是赚钱,而是要留个名号。
听了江淮生的话,苏绫挑眉道,“你的意思是,这事都是人为的?”
“哪有什么鬼魂索命,八成是你父亲那个大哥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才叫他们全家上下人心惶惶!至于孩子发烧一个月,对咱们这行当来说也不难办,是个炸飞好手做出此局不难诶!”江淮生笑着摇了摇头。
他接着说道,“你就叫苏良哲抓那算命先生审问一番,八成可以摸出些门道来。”这事江淮生身为一派掌门,有经验得很,树大招风,家里遭祸,这事八成是出在黄道门派上。
被黄道盯上了,普通人可绕不出其中道道,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事九成九是有人故意算计。
苏绫听后大感佩服,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若换做是她,是绝对不能只听事件就一语道破这天机。还是江淮生见多识广,若苏良哲找上的是他,估计也用不着耽搁这么长时间了。
不过换句话说,若苏良哲找上的是江淮生,后者是断断不会实言为他解惑的,结局保准是坑他更大的一笔。
回到家中,苏绫小心翼翼地开门后见屋中没人,这才叫江淮生进到屋里。
她本来想为江淮生在酒店开个房间,但后者拒绝了,只因江相派与雪草堂都是四通八达的势力,消息网与渠道不是苏绫可以想象得到的,这点从他们遍布各行各业就可以窥得门道。
既然如此,他们很绝对已经将眼线布置下来,青城县巴掌大的地方,酒店宾馆数的过来,江淮生只要一入住,估计明天就可以见阎王了。
所以江淮生不得不防,说起这些江湖门派,他们的手段可比警察排查、抓捕嫌犯、地毯式搜索要更令人生畏,他们的门路关系、雷霆手段,可远不是警察可以比较的。
警察拿着工资吃公粮,或许手段有限,也未必如他们这般不死不休。
再说即便是警局说不定都已经被他们‘沟通’好了呢?
“江老,给我取些血来,明晚回来我替你做一张替身符,到时万一遇上麻烦不能脱身就捏破这符纸。”苏绫说完,扎破江淮生中指指尖,取了些血放入容器中。
第二日,苏绫照常上学,张雅芙今天却起得特别早,早早赶上苏绫,一路上面带微笑,一反常态。
苏绫皱眉,今天的张雅芙没骑自行车,反倒是跟她一块徒步。
“苏绫,你这几天神神秘秘的,回家就往屋子里钻,干什么呀?”张雅芙一手提着书包,侧头看苏绫问道。
“关你什么事?”苏绫皱了皱眉。
张雅芙就得意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什么。”
苏绫当下停住脚步,一双眸子刷地染上凌厉,直视张雅芙,“你知道什么?”
张雅芙双手背在身后得意一笑,“学习呗,我看你现在真是发奋了嗯?回家就躲进屋子里闭门苦学,为了下次考试再超过我?”
苏绫闻言松了口气,转身就走没有理会。
张雅芙快步追上,并肩走在苏绫身边,“不过我可告诉你,上一次是我没有准备,想着反正不可能被调走就没好好发挥,下次想考过我可没门!”
苏绫勾了勾唇角,不自觉地带了些不屑,这有些激怒了张雅芙,她顿住脚步站在原地,看着苏绫背影大声道,“苏绫,你给我等着!别以为你有个有钱的爹就了不起了?再有钱也不是你的,你一样是个私生的!”
苏绫顿了顿脚步,再没理会继续前走。
今天是分班的日子,来到学校后发现早来的同学都坐在座位,史无前例地没有人将书本拿出来,反倒是有许多人在收拾课桌里的东西。
苏绫也将课桌里的几个本子放进书包,在全班同学到齐后张文涛就进门了,将大家全部唤到走廊站好,“一会我念到名字和班级,自己去找相应班级。”
苏绫见到其他班级的学生也都到了走廊上,随着老师点名和分班,有些人来到一班,而大部分的人则是从一班划分到了其他班级。
“傅青岩,一班。”随着隔壁班级老师在走廊上的喊话,一班一众女生顿时翘脚朝那方向看去。
只见傅青岩背着单间的耐克书包大步从队伍里走出,与班主任老师说了两句什么后就走到一班的队伍里来。
顿时有人欢喜有人愁。
傅青岩走到安阳身旁,二人碰了碰拳头,随即他又转头冲着苏绫方向眯眼微笑,笑容灿烂迷人,借着窗口撒进的晨光炫目得紧,将孙琪看得痴了。
幸运的是梁玲吉学年排名第三十六位,堪堪压线留在了一班。只是这样一来,一班四十人,聚集了全年级的精英学生,单看这次月考的成绩梁玲吉反倒是成为班级地吊车尾,这叫她心中老大不爽,直念叨的一次成绩代表不了什么。
只是叫苏绫有些奇怪的是,早自习分班时张雅芙在最末尾才姗姗来迟,而她不是早就跟自己一起出门了吗?
第一节是张文涛的课,刚下课,几名警察就等在班级门口将张文涛给叫了出去。
不知道谈了些什么,苏绫刚走到门口时就见张文涛脸色大变,随即他就转头,一眼看到苏绫赶忙招手,“你房间里没什么贵重东西吧?这样,你跟我一起去趟警局。”
说完这话张文涛又觉得多此一举,苏绫房间能有什么贵重物品?
不过去趟警局是必须的了,因为发现小偷的房间就是苏绫的房间。
苏绫被这摸不着头脑的话说得一怔,随即皱眉道,“怎么回事?”
一名小民警就回话道,“是这样,有人报警说你家遭了贼,我们赶过去时候在房间里发现了歹徒,你们现在跟我去趟局里吧。”
苏绫瞳孔一缩,“报警?”下意识地,她就转头看向一旁张雅芙,只见她正抱着胸,脸色得意地靠在墙面看着她,那目光中挑衅之色十分明显。
糟了!
再顾不得其他,苏绫迈开步子就朝警局跑去,正走出教室的傅青岩见状一怔,他还从没见过苏绫这般着急的模样,即便是矿山救人也安安静静稳妥处理,而现在她脚步飞快一路狂奔,转眼就出了教学楼。
见状,傅青岩跟着飞跑出去。
张雅芙就皱了皱鼻子,得意笑道,“看这回还整不了你!”她要看苏绫怎么解释,怎么跟他父亲交代她在房间里藏了个老头!
昨晚她看苏绫出门就跟了出去,天色太晚也没敢出去,就在楼道的窗户里见到苏绫跟那老头上了车。
然后她就没有睡着,再次听到开门声时就悄悄躲在留了一道缝隙的门口,亲眼见着苏绫跟那老头进了房间,然后早晨苏绫走时又照例锁上了房门,她就奇怪,苏绫现在一回家就锁门,早上大门也紧闭着,她倒是没注意过是不是锁了,现在看来平日里一定也是锁着的,因为屋里藏了人。
苏绫锁门,证明屋子里有人没走,她下楼前小心翼翼在门口听了听动静,趴在门上果然听见房间里传出的细微鼾声。
她没拿这事儿吓唬苏绫,而是在警局门口等着,等到张雅芙和张文涛都上班离开家门的点儿才进警局报案,就说出来以后发现有个老者潜进了他们家。
张雅芙觉得这事能为苏绫带来点麻烦,而且她做的也叫人挑不出错处,父亲问起她大可以假装不知道苏绫有意藏人,真的以为是贼所以报警。
看着苏绫着急火燎的样子,张雅芙心中说不出的得意,还有些小小的兴奋。
苏绫一路朝着警局狂奔,至于后面傅青岩的叫喊声她也没有理会,虽然她对江相派和雪草堂的实力没有一个直观的认知,但通过江淮生的谨慎和小心也知道他绝对不能暴露身份,现在被抓去警局只怕是要惊动了对方的人。
或许还没有惊动?
下一刻,苏绫就知道自己的安慰着实有些异想天开。
苏绫前脚踏进大门,后脚就有一名戴着口罩的男子与他擦身而过迈出警局,几名警察更是风风火火地从警局追了出来,男人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街角。
警局内此时一片骚乱,几名警察正在呼喝着招呼人打急救电话,审讯室门口围满了人。
苏绫心中一沉,脚步不知为什么就忽地顿住了。
随即她飞奔直挂着审讯室门牌的大门门口,挤进人群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