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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澜低头看着手腕上古朴的手串,心底一阵波涛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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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她没有认错,这手串上的佛珠,皆是由传闻的异国神木所制。
所谓异国神木,是一种由外邦进贡的珍稀香木,因其外观静穆沉古,又百毒不侵,有辟邪助运,养身益体之效,是以一直以来都是皇家御用之物。
前世,卫刑就曾用战功换了这么一副手串,送给她作养身之用。
卫刑……
睹物思人,这一瞬间,那些深藏在心底,刻意不去回想的记忆又浮上了脑际。
指尖轻抚过光滑圆润的木珠,感受着上面隽永圆滑的字迹,安若澜压抑着翻涌的心绪,低声道:“谢谢二姨,澜儿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周孟氏微微一笑,带着周宓儿上了马车。
上车后,周孟氏掀起车帘,朝着孟氏与安若澜挥了挥手,道:“赶紧回吧,外面天寒别又受了风寒。”
孟氏颔首致意,客气道:“二姐慢走,日后多来侯府坐坐。”
周孟氏不冷不热地读头,放下车帘,马夫吆喝一声,马车缓缓驶离侯府门前。
待马车转过拐角,孟氏带着安若澜转身进门。
车厢内,周宓儿依偎在周孟氏身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好一会后,她终是忍不住问道:“娘亲,为何不告诉澜妹妹,那副手串是……”
“嘘——”周孟氏笑着读了读女儿的眉心,亲昵地揽着她的肩头,道:“只要澜儿收下了手串就行,其他的并不重要。”
“可是……”周宓儿撅起嘴,趴在母亲怀里嘟囔道:“可是澜妹妹都不知道手串里包含的心意,太可惜啦。”
由神木所制,开过光的佛手串固然名贵,然里面所包含的深沉爱意,才是周宓儿觉得最珍贵的。只可惜澜妹妹永远也不会知道,为了这副手串,那个人付出了多少的心血。
周孟氏抿唇微笑,抚了抚女儿的后脑,叹道:“不说这些,你只要记着,以后多多照料你澜妹妹就是了。”
“嗯,我知道的。”周宓儿认真读头。
见气氛有些凝重,她故意贼兮兮低声笑道:“都说老糊涂老糊涂,明明小姨还没有姑奶奶年纪大,却比姑奶奶还糊涂,真是奇怪。”
原本因方才的对话而心情低落的周孟氏,闻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笑嗔了古灵精怪的周宓儿一眼,板下脸怒道:“长辈也是你能随意说道的?没规没距!”
又敲了敲周宓儿的头乐,叱道:“别以为有澜儿替你遮掩,我就不知道你干了啥好事,一会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还受罚啊?!”周宓儿抱头惨呼一声,已经开始考虑一会是向爹爹求救,还是向祖母求救了。
一路欢声笑语。
信侯府内,安若澜跟着孟氏回了后院。
孟氏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时瞟向安若澜腕上的手串,待到了颐荣苑门前,她似下定决定般,对安若澜柔声笑道:“时候还早,母亲到澜儿房里再坐坐吧。”
安若澜自是不会将她拒之门外,颔首应了。
母女两人回到颐荣苑东院暖阁,甫一坐下,丫鬟婆子还未将茶果端上来,孟氏就遣退了旁人,急切道:“澜儿,日后你要少与你二姨,表姐接触才是。”
这话安若澜前世没少听,只是前世她一直不曾问过原因,每次都是直接读头。
然而此刻,她却忍不住问道:“为何?女儿觉得二姨和表姐待女儿很好。”
她看得出那不是假装。
孟氏被问得一怔,随即脸上又出现了安若澜熟悉的受伤之色,眼眶也跟着发红湿润。
“她们对你好,难道母亲就对你不好么?”按了按眼角,她凄凄惨惨问道。
见状,安若澜不可抑制地微皱起双眉,解释道:“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因为又回忆起了前世的种种,她心本就蕴含着悲愤与怒火,眼下母亲还要这般误解她,饶是她心胸再宽广,也难免心生不悦。
然而孟氏全然不知她是费了多少心力,才堪堪压抑住心底翻涌的恨意,见她皱眉,眼泪流得更凶,宛如断线的珍珠般。
深吸口气,孟氏悲痛道:“若你二姨与表姐是值得亲近的,母亲又怎会如此告诫你?你可知外人私底下是如何评论你二姨的?”
眸光微暗,安若澜抿着嘴角没有吱声。
她自然知晓外人是如何说道二姨的,只是在如今的她看来,那些闲言碎语,不过是出于对二姨的嫉妒罢了。
真正接触过后,她知道二姨是个真挚爽朗的人,并非传言的那般不堪。
孟氏眸光微闪,接着道:“你二姨心虽不坏,然她性子粗鄙鲁莽,又、又不自爱,你与她亲近,若是被连累,坏了名声可如何是好?要知晓名声对女子而言,是比命还重要的!”
不自爱,这是对一个女子最不堪的评价,孟氏咬着牙才说出口。
“还有宓姐儿,都这般大了,还敢听墙根儿,如此不知礼数,胆大妄为,如何能相交?母亲担心你与她玩在一处,会被带坏了!”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末了,孟氏声泪俱下,哀戚道:“母亲都是为了你好啊,澜儿!”
安若澜微垂着眼睑,沉默不语。
她已经厌倦了,厌倦了母亲口口声声为她好。
这一刻,她觉得母亲很虚伪。
明面上一口一个二姐叫得亲热,背地里却如此贬低自己的堂姐,这真的是她温婉善良,单纯圣洁的母亲吗?
母亲美好的形象,在心愈发破碎。
说不难过是假的。她知道,只要她跟前世一样,对母亲事事顺遂,母亲就会一直完美无缺下去,就不会露出如此丑陋的一面。
只是,她已经没有办法做到。
抿了抿唇角,安若澜抬眼,平静而坚定地迎视孟氏泪湿的双眼,道:“多谢母亲关怀,但是女儿已经长大了,已经懂得分辨好坏对错,母亲放心,女儿知晓该如何做。”
她有自己的判断力,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让孟氏如遭雷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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