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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所受的一切,都不过是她不愿意正视问题,而强行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苏凉的身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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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举行婚礼之前,她就知道裴聿已经不再**她了。
而这五年,也只是她在自欺欺人罢了。
她抹了一把脸,掌心里,尽是湿意。
不,不止过去的五年,甚至更早之前,她就已经在自欺欺人了犬。
为什么偏要在这个时候才醒悟过来?为什么偏要在这个时候一直信以为真的美梦突然乍醒?
若是她一直没有醒过来,那该有多好踺?
过去的一幕幕犹如走马灯般快速地在眼前倒带,每一个画面,都是尤为清晰。
她仰起头,禁不住大笑起来,眼泪却又不住地滑落脸颊。
是她错了,甚至是错得彻底。
只是现在,已经无力挽回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笑了有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哭了有多久,在这见不到阳光的地方,连时间的流逝都是可怕的。
伊可韵半靠着墙,眼瞳失去了焦距,她只呆呆地坐着,而后,慢慢地阖上了眼。
该结束了,如果说,一切因她而起,那么,现在也应该由她来结束。
或许是懦弱,但总比继续这样清醒着手折磨要好。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坚强的人,她与苏凉之间差距太大,苏凉即便离开了裴聿,也仍然活得好好的,可她却不一样,失去了裴聿,却是一直以来都犹如一个疯子。
结束吧!就让时间从此定格在这一刻,反正,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了继续的意义。
……
……
小奕的葬礼后,日子仿佛如常。
只是突如其来的一个消息,就像是砸进了平静的湖面,荡起了一圈的涟漪。
从看守所传出了伊可韵自杀的消息。
初听时,苏凉难免会觉得诧异,只是后来再打听,据说,伊可韵是自杀了,但却是自杀未遂。
与其说是自杀未遂,倒不如说是被人救了下来,及时送往医院抢救,这才把命给救了回来。
苏凉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要自杀,若说是对杀死小奕而后悔,又觉得不太可能,她能想到的最大可能,便是忍受不了下半辈子估摸得呆在牢里。
她没有再去打听伊可韵的消息,对她而言,伊可韵是死是活,与她无关。
然而,许墨笙这厮却时不时在她耳边说起有关于伊可韵的消息。
睿睿脖子上的勒痕淡了不少,就连性子也恢复到原来的活泼,好像之前发生过的事不曾存在一样。
苏凉却依然心有余悸。
欧阳曦的腿并没有完全痊愈,仍然经常得去医院复诊,容月每次都陪在他的身边,两人之间虽然已经成了夫妻,但看上去与之前没有什么差别。
一个月后,从许墨笙的口中隐约得知,伊可韵从医院重新送返看守所,明天下午,即将在法庭进行相关的判决。
苏凉无意去理会伊可韵的事,依旧在工作室忙出忙外的,等到傍晚,便回去欧阳宅。
傍晚时分,许墨笙一如既往地过来蹭饭,饭后,她带着睿睿上楼洗澡,等到她把睿睿哄睡了以后,许墨笙推门进来。
她抬起头看他,他径自走到她的身前,从裤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薄薄的纸,折叠在了一起,苏凉心觉疑惑,看着他递到她面前来的这张纸。
“这是什么?给我的?”
他轻声地“恩”了一句,又补了话。
“是给你,但不是我给你的。”
苏凉的柳眉不禁一皱,伸手接了过来,却并没有立即打开。
“谁给我的?”
许墨笙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额前的碎发稍微有些遮住了他的视线。
“如果我说是伊可韵,你会不会立即把这纸给丢掉?”
她的手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伊可韵给我的?”
他扯下领带,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燃。
“本来在一个月前,看守所的人就交给了我,让我给你,说是伊可韵自杀之前拜托那里的人拿的纸和笔写下的,想要留给你的。那些人怎么都没想到,隔天一早伊可韵就闹了自杀这一出。如果当时伊可韵死去了,那么,这便算是遗书了。这一个月以来,我一直都在犹豫着要不要给你,明天下午便是伊可韵判决的日子,我想了下,还是决定交给你,然后你再自己决定,明天要不要去法庭。”
他顿了顿,又接着往下说。
“你之前对她的指证还没有取消,这次的判决,连同故意杀人罪在内,和你的指证一起作出最终的结果,虽然大抵都没什么差别,但应该与伊可韵会被判多少年有极大的关联。”
听见他的话,苏凉沉默了下来。
她早就知道,在
小奕的事后,伊可韵是肯定得坐牢的,差别只在于得坐多少年。
她垂下眼帘,看着手里折叠在一起的纸张。
许墨笙说,这是伊可韵自杀前给她留下来的。
只是她想不明白,伊可韵为什么要留下这一纸张给她。
是想作最后的诅咒?还是想说,就算化成了厉鬼,也不会放过她?
她看着手里的纸张,一直都是沉默不语,也没主动去打开。
许墨笙狠抽了一口烟,白色的烟圈氤氲了眼前的视线,他食指轻弹下烟灰,薄唇微张。
“你要看吗?还是丢掉?”
她抬起头看他,犹豫了一会儿。
“我会看。”
许墨笙耸了耸肩膀,随后便将烟头拧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来。
“那我先回房去了。”
说着,他就走到门边,拉开门走了出去。
苏凉拿着纸张有些迟疑,随后,她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
手里的纸张是伊可韵自杀前留给她的,恐怕当时,伊可韵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吧?所以才会留下了这如同遗书一般的纸张,可是她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伊可韵不留给其他人,偏偏是留给了她。
对伊可韵来说,她是情敌吧?那个女人,一直都恨不得将她置之死地。
她的手一再地摩挲着纸面,随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将纸张打开。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纸张里,只有一句话,极其简短的一句话。
然而,这简短的一句话,却让她惊得回不过神来。
她捂住了嘴,不敢置信地看着上头,简单不过的三个字----“对不起”。
这是……伊可韵留给她的?
一句,对不起?
这跟她想象的出入太大,她是怎么都想不到,伊可韵留给她的话,竟是“对不起”这三个字。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这么久以来,伊可韵不是恨着她的吗?她不是恨她抢走了裴聿?恨她把她这一辈子的幸福全部剥夺了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在临死前留下这三个字给她?
苏凉真的觉得震惊极了,这不像是伊可韵的作风,记忆中,伊可韵每一次都是执意地认为是她的错,那种执着,几乎已经到了疯癫的地步,甚至还会把白的说成黑的。而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伊可韵白莲花般的角色,可直到现在,伊可韵却留下这三个字。
是忏悔吗?
苏凉觉得喉咙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里面不上不下,她死死地盯着上头的三个字,虽然简短,但里面藏着的意思,却比这张薄薄的纸却要重得多。
或许,人之将死,都会有了不一般的领悟吧?
从一开始,她就不待见伊可韵,她的婚姻,是被伊可韵破坏掉的;她的孩子,也是被伊可韵踩灭了的……伊可韵对她做过的事情数不胜数,而她在五年后回来,也是想要将当初自己所承受的一切还予伊可韵。
她想帮当年她的孩子报仇。
所以,不管伊可韵到后来有多狼狈多悲惨,她都不曾伸以援手。
她与伊可韵,是容不下的火和冰,她原以为,这一辈子,她和她之间,都不会有“原谅”这一词。
可在她看见这三个字的瞬间,她却觉得,她对伊可韵的恨,好像没有当初的那么重了。
她知道,这一句“对不起”,对伊可韵来说,到底有多难说出口。她看着上头的字,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大概,许墨笙就是看过了里面的字,才会犹豫了一个月都没有给她。
苏凉阖了阖眼,将纸张重新折叠起来。
她和伊可韵,其实在最开始,谁都没有错。
她和她,不过都是在各自捍卫着自己的幸福罢了。
苏凉将纸张收到抽屉里,再转眸,看着睿睿沉睡的容颜,她知道,这一个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未免太过于心软,但在下定决心的这一刻,她却觉得,这样的心软,也不错。
憎恨很容易,宽恕却很难。
就让那一场自杀,来结束她和伊可韵之间这么久以来的一场斗争吧?
她是真的那么想的。
翌日一早,在许墨笙出门前,她拉住了他,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许墨笙的眼底露出了讶然,一再地问她是不是当真决定要那么做了。
她点头,她从未像这一刻这样,如此肯定想法。
见她执意,许墨笙到底没再说些什么,转身便出了门,接近中午的时候,他打来了一通电/话,说是有些手续需要她亲自去办。
她将睿睿交给了孙雯,便驾着车出门。
当她办完了所有事,就近随便找了些吃的填饱肚子,而后,便驱车前往法庭。
在开庭之前
,她接到了消息,一个半月前她对伊可韵的指控已经取消。
苏凉觉得,在她决定原谅伊可韵时,就好像是心里头一直都压着让她无法**的重石终于落了地,那一种轻松感,来得虽说突然,却是她未曾后悔过的。
临近开庭,她在准备走进法庭听审时,恰巧见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没有打招呼,而是装作没有看见般迈步走了进去。
其实,在来之前,她就已经知道,裴聿肯定会出席听审的,毕竟那么多年的情分,裴聿不可能当真对伊可韵没有一点的感情。
她坐在中间的一排,来听审的人并不多。
身后传来灼热的视线,她没有回头,却也知道那究竟是谁。
没过多久,法官陪审等人逐一进场。
她静默地坐着,心里想,她的指控已经取消了,关于伊可韵的判决,应该会少一些吧?
但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件事,曾经在X市传来了开,引起了躁动。恐怕,法庭方面会因为这一点而加重刑罚吧?免得处罚少了,会再次引起群众的不满。
这算起来,可以说是自欧阳曦和容月的婚礼后,她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再见伊可韵。
她以为,即便是经过了自杀的事,伊可韵应该也与之前没有什么差别,顶多也就消瘦些。
可当伊可韵被警察带出来,那脸上的呆滞,让她不由得一愣。
苏凉突然有一种感觉,感觉……伊可韵跟以前不太一样。
她的额头上仍然缠着纱布,被带到被告席后,旁边的两位警察仍然寸步不离地跟着,就好像在防备些什么。
伊可韵似乎并没有在听,一副在神游的模样,那两片唇瓣时长蠕动,就好像在低语些什么。
这个模样,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苏凉蹙起了眉头,突地,伊可韵猛然跳起来,嘴角咧开了一笑。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嘛!我告诉你们哦,聿哥哥还在等着我呢!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去摘果子吃!韵儿很**吃那些果子哦!可是阿姨不让韵儿吃,就只有聿哥哥给韵儿吃!”
她说完,突又扁着嘴,泫然欲泣。
“你们为什么要把韵儿抓起来?韵儿又没做坏事!是不能摘果子吗?可是……可是韵儿真的好喜欢那些果子哦!你们知道吗?聿哥哥最疼韵儿了,韵儿以后长大了,要当聿哥哥的新娘!阿姨说,媳妇就是要做饭洗衣服,这些韵儿都会哦……”
她不停地在闹腾,想要挣脱旁边两人的困缚。
见睁不开,她直接就大哭了起来。
“你们都是坏人!我要告诉聿哥哥,让聿哥哥把你们抓起来!韵儿好想聿哥哥哦!韵儿要回去找聿哥哥!呜……你们好坏……”
听审席上,苏凉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从伊可韵被押出来时,她就觉得怪异,如今再看,这个模样的伊可韵,就好像疯癫了一样。
不,不是好像。
瞧着这样子,不像在假装,伊可韵的双瞳涣散,就连举止行为也是犹如一个小孩子。
一个想法浮现脑海,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找裴聿的身影,不期然地,发现了裴聿眼底的那抹不敢置信。
谁也料不到,伊可韵会变成这样。
审判仍在继续,苏凉这才知道,在一个月前,伊可韵自杀被送去医院抢救,抢救后来后,便成了这一个模样。后经相关医生诊断,伊可韵心智全失,所有的记忆全部停在了十岁以前,甚至有时候还会像个精神病患一样撒泼大哭。
已经确诊为精神病了。
也就是说,自杀未遂后的伊可韵,疯了。
她的记忆停在了十岁以前,与小奕生前一样,她的世界里,没有***,没有嫉妒,没有憎恨。她甚至记不得任何人,只记得一个裴聿。
她只记得她的“聿哥哥”,只记得自己想要努力成为“聿哥哥”的新娘。
她的记忆里,全部都只有裴聿,也永远停留在那个有裴聿在的世界中。除此之外,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苏凉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好还是坏。
那边,伊可韵仍然哭闹着。
“聿哥哥在哪里?我要去找聿哥哥?我要和聿哥哥一起回家!我还没告诉聿哥哥,韵儿以后要当聿哥哥的新娘……”
苏凉觉得,这一幕,怎么都有些不忍面对。
但是,这样,应该挺好的吧?
有时候疯癫就好比沉溺在一场梦境里,只不过,那是惟有她一个人的梦境,虽是虚构,但却是幸福的。
忘记了小奕,忘记了尹泽铭,忘记了裴家,忘记了那些犹如噩梦般的经历,忘记了那些因为嫉妒而做出的错事,只记得她愿意记住的一切。
一辈子,沉溺在十岁以前,那个只有“聿哥哥”的梦境里,不再醒过来。
‘我告诉你们哦,聿哥哥对韵儿可
好了呢!韵儿好喜欢聿哥哥哦!因为,就只有聿哥哥不会嫌弃韵儿是个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只有聿哥哥愿意跟韵儿一起玩……”
伊可韵仍在说着话,在那双涣散的眼睛里,她能看见的,仅仅一个裴聿而已。
即便,伊可韵已经疯了,可对她的刑罚,却没有因此而取消。
一审下来,伊可韵被判终生囚禁,没有缓刑,但特批能单独一人居住一间牢房。也就算说,接下来的岁月,伊可韵只能呆在那永不见天日的世界里了。
而由于她没有亲属出面,二审机会也自动被剥夺。
法官宣判结束,仍在不停自言自语的伊可韵被警察重新带了进去。
苏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铁门之内,久久都没有收回视线。
听审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她却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从包里拿出了那张纸,纸上那简短的“对不起”三个字,在此刻却显得触目惊心。
伊可韵疯了,只留下了这三个字,就疯了,或许,她原先是想死的,可是没死成,却以这种方式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而就算疯了,仍然得被关在牢里一辈子。
伊可韵才不过三十,她的人生,已经毁了。
又大概,从很多年前的那一晚上开始,她的人生就注定走向毁灭。
不管怎么样,伊可韵的这辈子,也只能这样了。
苏凉将纸张收回包里,起身走了出去。
在门口的时候,她瞧见了那个男人倚在边上,她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抬步走了过去。
见到裴聿,她就不禁想起伊可韵。谁也没料到,伊可韵会发疯了,甚至只记得十岁以前的记忆,只记得一个聿哥哥。
那么,他又是作何感受呢?
苏凉在裴聿的面前站定,她微微仰起头,对上了他的眼。
男人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但很显然的,方才亲眼目睹的一幕,却是教他震惊至今仍然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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