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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向來聪慧,逝者已矣,那是不可追的,人活着,为的还不就是眼下的路和前方的路么……”
张明轩叹了口气,到底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劝说下去了,
程悠若笑笑,自然是领他这一番苦口婆心劝导之情的,只是这话,到底还是无法真的细细去思量的,往事不可追,活着便要向前看,这些道理,她都懂,可是……她无法忘了他,又无法做到抛却过往种种而和他重新开始,所以她能做的,似乎真的只有恨他了,
恨,才是她与他之间最好的、也是唯一可以存在的关系了,
转眼间已经又在掖庭中过了十几日了,原本以为这日子定然是难熬的,却不想适应了这样的日子之后,反而觉得日子清静好过得很,只是这样下去,终究也不是个办法,
程悠若也曾通过张明轩打听了外面战局的情况,知道了襄阳城已经失守,重新被天一给夺了回去,但是所幸宛城和留仓至今仍然被觉罗国和西魏占领着,并未重新被天一夺回,天一果然在攻打襄阳的那一晚同时去攻打了望乡,虽说觉罗国已经急于防守了,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被天一将望乡城给攻下了,
这样一來,两军又呈现了势均力敌之势,虽说天一只攻陷了觉罗国的一座城池,而觉罗国和西魏这边却攻陷了天一两座城池,但从兵力损失以及这几座城池的情况看來,觉罗国这边的确沒有占上什么便宜,
程悠若肺腑受到了强烈的撞击,虽说这一阵子一直由张太医以上好的药材來调理,但是想要痊愈,的确是需要一些时日的,然而这肺腑的病痛,远远不及那已经毫无痛感的小腹上的伤來得钻心刺骨,
小产的虚亏虽说并未因这一阵子的调理而有什么好转,但是疼痛感的确是消失了,前一阵子是无法下床走路的,但是现在出去晒太阳已是沒问題了,想要让肺腑的病痛尽快好起來,便也按照张太医的建议,每日在门前转一转,晒晒太阳,
掖庭里的这些女人,有的是犯了错的宫女儿,有的是犯了错的妃嫔,好在她在龙非然那一朝和龙陵夜这一朝,都沒有治过哪个妃嫔的罪,沒有下令将谁关入掖庭过,不然此时落入掖庭之中,岂不等于羊入虎口,
“云初笑,”这日在房前缓缓走着,便见管事嬷嬷带着几个宫女儿,声势浩大地向这边走來,
程悠若看了看,见她们这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就知道所來非善了,
管事陈嬷嬷在不远处站了,身子一让,身后的几个宫女儿便将她们手里抬着的几个大盆放到了她的面前,
“掖庭里面不养闲人,这点你应该清楚”,陈嬷嬷道,“你现在既然能走了,为宫里的主子们劳作自然是应该的,从今天开始,你便同这掖庭里所有的罪妇一样,每日干完了活儿,才有饭吃,去吧,去把这些衣服洗完,”
程悠若看了看面前的四盆衣服,又看了看天色,道:“嬷嬷的意思是,在日落之前洗完么,”
“难不成还让你在明天早晨洗完吗,话都听不清楚吗,难怪落到了今日这般田地,”陈嬷嬷摇摇头,道,“快去吧,别怪嬷嬷我沒提醒你,这些衣服可是差错不得,若是有一丁点儿闪失,十个脑袋都不够你丢的,”
程悠若看了眼面前的衣服,也不再问什么,抬起一盆衣服便向前方不远处的大浣衣池走去,可是到底力不从心,沒走出几步,就已经是咳喘得厉害,
身后传來那几个宫女儿幸灾乐祸的声音:“嬷嬷,听说这女人是先前宠极一时的元贵妃呢,是不是真的啊,”
“你管那么多干嘛,來了掖庭,做好咱们掖庭的事便是,上面吩咐什么,咱们便作什么,小心你的脑袋,”陈嬷嬷道,
将这一大盆衣服抬到浣衣池边,咳了好一会儿才喘顺了气儿,看了看天色,已是过了未时的样子,她不想惹什么麻烦,既然要求她在日落之前洗完,那么便快点儿洗完便是,只是这个“上面吩咐的人”,到底是谁,
龙陵夜已经将她扔在这里快一个月了,难道还会突然想起來要吩咐陈嬷嬷來折磨她么,估计他早就忘了吧,
周围一起浣衣的女人们一个个儿的都是表情木讷,并无过來挑衅的人,可见上面的吩咐,只是下达给了陈嬷嬷而已,这样一來,虽说活计繁重一些, 但是只要能够按时完成陈嬷嬷所吩咐的任务,到底还是能够避免一些麻烦的,
为了赶工,程悠若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在浣洗这些衣物,夏季浣衣池的水并不算冰凉,但是双手长期浸泡在水里,到底还是湿气太重,使得程悠若的小腹处又开始了一阵阵地抽痛,咳得厉害,帕子捂得不及时,血已经滴到了洗衣盆里,
“哎呦,这人别是得了肺痨吧,”见此情况,这些原本还距离程悠若并不算远的罪婢们,此刻都如同躲着瘟疫一般,躲得远远儿的了,
这掖庭中,最怕的便是这等会传染的疾病了,程悠若也知道她们出于自保的心里,况且她们离得远远儿的,反而能让她得到些许清静,
“嘿,我认得你,我认得你……”就在人人都如同躲着瘟疫一般躲着她的时候,一个发髻散乱,衣服也满是污渍的女人凑了过來,反而不害怕她了,
“咳咳……咳咳……”程悠若用帕子捂着,向旁边躲了躲,待到这一阵猛烈的咳嗽又过去了,这才道,“你怎会认得我,我并未见过你,”
“我知道,我就知道”,这女人神神秘秘地又靠近了她來,道,“是你杀了华曦月,我知道,”
程悠若一惊,上下打量这个人,虽说她发髻凌乱,散落的发丝遮住了些许颜面,但却仍旧能够看清她的面容的,她的确沒有见过这个人,一点儿印象也沒有,
“我不认识什么华曦月”,程悠若道,“一定是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这人仍旧十分肯定地说着,道,“你是珍贵妃,我绝对不会认错的,她们说是你杀了华曦月,当年你从掖庭外走过的时候,我偷偷儿看过你,”
“告诉你啊”,这女人又靠近了她一些,更是压低了些许声音,道,“我还偷偷跑出掖庭去看你呢,所以我绝对不会认错的,恩人,你是我的恩人,”
程悠若见这人神智有些不太清醒,所以虽说是听她说着“恩人”这样感激的话语,却还是觉得脊背发凉,可怕得很,
就这么一进一退的,程悠若反而又凑到那些躲着她的罪婢身旁去了,刚挨着的那个罪婢到并不算恶心肠,反而低声提醒她道:“她脑子不太清醒,你最好离她远一些,”
“恩人,你带我出去,你带我去见陛下,”、
“啊,,”
程悠若还未來得及细问,便被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给抓住了手腕,慌忙躲闪之下, 一脚踩空,整个人都跌入到了浣衣池中,
这浣衣池的水深得很,程悠若的水性本就不好,扑棱了几下,愣是沒有游上來,反而觉得身子越來越沉、越來越向下坠,
“恩人,恩人,,”
“哎呀,我的恩人掉下去了,你们快去救她啊,你、去救她,”
“你,你去,你快下去救她,”
这疯女人见程悠若掉下去,可是吓坏了,这时候倒好像神智清醒了过來似的,知道自己不会水,忙着不断地找身旁的人去救程悠若,
但是这些人哪敢插手,倘若能救得上來自然是好,倘若救不上來,自己岂不也成了杀她的凶手之一了,这肺痨鬼能一个人住一间屋子,而且先前那些日子也并沒有被派给任何活计,看來是个十分有來头儿的人物,那些宫女儿们不是都传着么,说这是当朝陛下前一阵子还视若珍宝的元贵妃呢,
“恩人,恩人,,”疯女人见沒有人肯出手救程悠若,大叫着便扑了下去,“我來救你啦,”
“哎,你别跳啊,”总算有几个还算良心未泯的罪婢喊了起來,想要制止这疯女人,
毕竟她们在一起已经相处了几年了,自然知道她是不会水的,
可是却哪里來得及,这疯女人话音刚落,便已经跳入水中了,
而随着这疯女人的跳落,一袭官袍忽然冲上前來,拨开人群,迅速冲了下去,
原本此时并不是张明轩每日偷偷來诊脉的时辰,但是他受果儿所托,想要帮秀清传一封书信给程悠若,便趁着去雨花台给文贵人问诊的机会偷偷过來了,
却不想刚进门便见到有人条下浣衣池自尽,一时救人心切,也忘记要掩藏自己的行踪了,
因为这疯女人刚刚冲下去,而张明轩跳下去的又及时,所以在这疯女人还在水里挣扎扑棱着的时候,张明轩就已经一把将她捞起,一跃而起,将她扔在了浣衣台上了,
“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你去救她,快去救我的恩人,”这疯女人边吐着嘴巴里的水,边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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