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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重重。
www.biquge001.com在皇宫西北角有一处早已破败不堪的宫殿,没有人会来这里打扫当差,更没有人会想来这里看一眼。这里是被皇宫众人遗忘的一处飞地。但是在夏天的某个夜晚,这处宫殿,却迎来了一位身份尊贵的客人。
宫门被内侍从两侧推开,内侍将衣衫脱下垫下地面上,跪在地上,恭敬又卑微的说道:“请太后移步。”
杜太后身披黑色细纱斗篷,斗篷上的帽子罩在头上,盖住了大半张脸,乍眼一看,根本就认不出来这个打扮神秘的人会是本朝最为尊贵的女人杜太后。
杜太后面无表情的,透过殿门朝里面看了眼。院子里杂草重生,蛙鸣虫蝉,显然已经数年没有人来此打扫过。杜太后扫了眼身边的嬷嬷,“你确定她们就住在这里面?”
“启禀太后,玉雅公主并小公子还有那个谢氏,的的确确被关押在里面。”
杜太后轻声问道,“陛下没有过问,就任人这样糟蹋她们?”
“启禀太后,奴婢斗胆说句不中听的话,这宫里面惯来踩低捧高。七王府已经成为过往云烟,陛下能让她们活命,已经是格外开恩。自然不会有人冒着惹怒陛下的风险,去替她们求情。再一个,玉雅公主当年贵为王妃的时候,仗着邻国公主的身份,可没有在后宫结下善缘,反倒是结下了不少梁子。就连本身同她有些来往的安平公主,后来都同她疏远了不少。这些人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格外有良心的。”
杜太后笑了起来,“你不说,哀家都忘了这一茬。做太后做久,都快忘记当年哀家伺候先帝时候,日子过的何等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走吧,陪哀家去见见这两人。希望这几个月的磋磨,还没有彻底磨掉她们身上的勇气和血性。否则哀家只能放弃她们,转而寻找别人。”
心腹嬷嬷笑道,“太后放心,短短几个月而已,还不足以彻底毁灭一个人。”
杜太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置可否。一手搭在心腹嬷嬷的手腕上,脚步一跨,走进了这处冷宫。
玉雅公主同谢明笑被人推搡着从内室赶到了大殿上。二人本已经躺下,突然一群内侍冲进房里,强行将她们拉起来。这会,两人都很惶恐,谢明欢已经哭了起来,“王妃,她们是不是来结果我们的性命?”
玉雅心中的恐惧并不比谢明欢少一点,可是她厌恶谢明欢这个模样,厉声呵斥,“哭什么哭。就算你哭瞎了眼睛,该死的还是要死。”
玉雅公主沉着一张脸,就算真的该死,就算她的生命会在今晚结束,她也要死得高贵。
谢明欢止住了哭声,不解的看着玉雅公主。玉雅公主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吗?你瞧瞧你这鬼样子,你觉着你哪点比得上我。还想同我争宠,简直是不自量力。”
谢明欢哭着笑着,“争宠?我们现在找谁争宠去。你不是西凉公主吗,你去叫你的父皇叫你的皇兄来救你啊。”
“你给我闭嘴。”玉雅公主一巴掌扇在谢明欢的脸上,内侍们则静默的看着两人的闹剧,在杜太后到来之前,绝对不会有人上前打搅。
玉雅公主怒斥谢明欢,“西凉如何,我父皇皇兄如何,轮不到你来评论,因为你没有那个资格。而你,身为谢家的女儿,出事这么久,怎么没见你们谢家人来看望你一眼。别说没有人来看望你,就算一个包袱,一口吃的都没人给你送来。谢明欢,身为谢家女,你可感觉到心寒?可曾感觉到绝望?”
谢明欢呵呵一笑,“谢家女?我算什么谢家女。我对谢家来说,只是一个出嫁女,而且还是一个毫无价值的出嫁女。”谢明欢哈哈大笑,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全变了,全都变了。明明在上辈子,轩辕端做了皇帝,为什么重生回来,所有的都变了。
“知道自己毫无价值,那就给我闭嘴。”玉雅公主冷笑一声,“瞧瞧你这德性,真是丢人现眼。哪个男人要是看上你,那绝对是瞎了狗眼。”
谢明欢突然愣住,她蓦地想起一个人,一个在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周公子’怎么样呢?他会不会知道了自己的消息,他会怎么做。谢明欢绝望的坐在地上,‘周公子’是男人,就算他能进宫,也绝对没有机会找到这里来。
谢明欢再次哭了起来,这一次她不知道是在哭自己的命运还是在哭自己那可笑的所谓的**情。
杜太后搭着心腹嬷嬷的手,走进了大殿。内侍们齐齐上前行礼。
杜太后挥挥手,内侍全都退了下去。
玉雅公主同谢明欢都愣住了,她们不明所以,就连来人的身份,一时间都没有弄清楚。
杜太后亲自掀掉头上的帽子,露出真容。玉雅公主有一瞬间的呆滞,转眼回过神来,行了一个大礼,“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谢明欢后知后觉,跟着玉雅公主一起行礼。
杜太后冷冷一笑,走上前,坐上那张大殿内唯一的一张古朴大方的椅子上。
“瞧你们的模样,这几个月过的不怎么样啊。”
“求太后开恩。”玉雅公主很是干脆,猜到杜太后不会无缘无故的找来。干脆趁机试探。
杜太后低垂双目,看着自己的双手,白皙滑腻,犹如二八少女一般的。再看玉雅同谢明欢,就算再怎么收拾,也难掩憔悴脏污,以及丧家之犬的事实。甚至还在谢明欢眼中看到了深刻的绝望。
绝望才好,如此只需给她们一个小小的希望,就能让这两个女人替她卖命。
杜太后轻声问道,“玉雅,你的儿子呢?生下来这么久,哀家还没见过。”
“启禀太后,哥儿已经睡下了。”
杜太后点点头,“这些日子难为你们了。想来你们都很好奇哀家怎么会出现在你们面前。”顿了顿,杜太后轻声一笑,“玉雅,西凉来了信使,据说西凉皇帝想要接你回去。不过陛下已经拒绝,并且西凉的信使已经离开京城大半个月。算算路程,这会已经回到了西凉的国土上了吧。”
玉雅先是涌起能够冲破一切的希望和幸福,接着又被深沉的绝望笼罩。
玉雅公主沉住气,问道,“太后想让玉雅做什么。”
杜太后哈哈一笑,“世人都说玉雅性子冲动,貌美却愚蠢。如今看来,世人所说大误。你明明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为何偏要做出一副愚蠢的样子。”
玉雅公主笑了起来,“太后娘娘,任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被关了数月,都会变得聪明的。”
杜太后挑眉一笑,“是吗?你这话可不一定哦。”特意朝谢明欢看了一眼。
玉雅公主嫌弃的看了眼谢明欢,然后说道,“她是例外。”
“是吗?”杜太后浅笑一声。
玉雅公主说道,“无论太后有任何需要,请尽管吩咐。玉雅如今虽然身为阶下囚,不过好歹这公主的名头还是能用一用的。只要太后吩咐,玉雅万死不辞,定会为太后排忧解难。”
“真是个聪慧的孩子。”杜太后试探得差不多,这才进入正题。“既然你有心,那哀家自然要成全你。哀家会放你们出去,还会给你一条出路。不过你需要替哀家办一件事情,办好后,哀家会派人送你回西凉,连带你的孩子一起。”
“但凭太后吩咐。”玉雅心喜。不管杜太后想让她做什么事情,都证明了她还有利用的价值。如此,便是她求生求存的希望。
杜太后眼一瞥,当即就有内侍上前,将一直傻愣着的谢明欢拉了下去。玉雅公主轻蔑一笑,无知愚蠢的人,这么重要的机会都只知道发愣,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当初轩辕端究竟是怎么看上谢明欢这个蠢货的。莫非男人都喜欢女人在他们面前犯蠢吗?
“哀家要让你绑一个人,绑了人后,直接朝南越逃。不过哀家不需要你真的去南越同轩辕端汇合,哀家只是想让你虚晃一枪,蒙蔽某些人的眼睛而已。至于后续的事情,哀家届时会派人来联系你,你听那人的吩咐办事就行了。”杜太后轻声问道,“哀家的话,都记住了吗?”
玉雅公主在心里头默想了一下,连连点头,“是,臣妾全都记住了。”
杜太后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余雅公主,“很好。过两天,哀家自会安排你们出宫。不过你的儿子,哀家需留在手上。等事成后,哀家会让人将你儿子送去。相信你也不想带着一个小孩子一路奔波吧。”
玉雅公主有一瞬间的不忍,最后还是咬牙答应下来,“全凭太后吩咐。”
“真是个好孩子。你会有好报的。”杜太后笑了笑,转身离去。
玉雅公主还跪在地上,望着远去的背影,心里头一直在揣测,究竟是什么人需要杜太后如此迂回,费尽心思。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杜太后需要顾忌的,莫非是宫里的哪位贵人?
杜太后离开了冷宫,回到寿宁宫后,心情有些起伏。她留下心腹嬷嬷陪在身边,问道:“你说哀家这么做,合适吗?可别最后适得其反。”
心腹嬷嬷劝解道:“娘娘放宽心。如今战事僵持不下,陛下已经对战局有了新想法。这个时候行事,奴婢以为正当其时。”
杜太后连连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哀家不该犹豫的。行了,接下来的事情,你去安排。务必保证事情进展顺利。”
“奴婢遵旨。”
同南越一战,除了最开始打了南越一个措手不及,赢了两场大捷外。后面南越有了准备,加上熟悉地形,利用险峻地形形成天然的屏障,顺利的拖住了大周军队前进的步伐,使得战事几个月来都僵持不下。也因此,朝中开始出现对战事以及领兵大将不利的言论。尤其是针对罗隐的议论,格外的多。最大的一种声音,就是隐晦提醒光启帝,罗隐身为太子的小舅子,本就该避嫌。如今不仅将罗隐派到了战场上,更重要的是,还让罗隐领兵一路,简直是将文臣们的眼睛都给刺激的红了。
好在沈青康守得住,在朝堂上多次替罗隐说话。罗隐身为太子的小舅子又如何?那军中还有皇后的娘家侄儿,太后娘家侄孙,宁贵妃娘家侄儿等等。要说军队里的皇亲国戚,罗隐还得往后往后排。为什么不拿其他人的身份说事,偏偏盯着罗隐一人。这根本就是打击报复。
另外一方的人则说,谁让罗隐是出头的那只鸟,谁让他在皇亲国戚当中,是官职最高的,权利最大的。既然做了出头的鸟,就活该被众人盯着往死里打。
这话将沈青康气的不行,敢情是在嫉贤妒能啊。
要不是光启帝出面阻止了两方的争吵,只怕这场争论最后会发展成为朝堂党争。
而自从朝堂上出现了对罗隐不利的声音后,沈静秋隐隐的就有些心发慌。而且这种情况一直在延续,没有丝毫的减轻。沈静秋用了各种办法,也没能让心情平复下来。后来还是有人提议要不去庙里烧香,不求多灵验,至少能够求个心安。
沈静秋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趁着如今能动的时候,还是多出去走动走动吧。或许就是因为太久没出门了,才会心头发慌。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在卫一刀率领的侍卫护送下,沈静秋坐上马车,前往东山寺。
一路顺利来到东山寺,坐上软娇上了山,跪拜在菩萨面前,诚心礼佛。只盼着罗隐能够平安归来,孩子能够平安出生,她能度过危险。总之全家平安,无病无灾。礼佛过后,又添上五百两的香油钱,让知客僧笑的见牙不见眼,态度更为谄媚。还腾出后院最好的厢房给沈静秋做休息用。
沈静秋轻抚腹部,腹部隆起。每天这个时候,她都能感受到孩子在肚子里动来动去,今儿也不例外,孩子很准时的在肚子里醒来,开始表达他欢快的心情。只是苦了沈静秋,只能坐在不动。要是她也跟着动的话,那就是双重负担。
江瑶领着小丫头们,送上东山寺有名的斋菜。笑道,“夫人试试看,这些菜色看着清淡,吃在嘴里味道好极了。要是夫人喜欢的话,奴婢让厨娘学了,以后经常做给夫人吃。”
沈静秋含笑,用筷子夹起一筷子放进嘴里,连连点头,味道的确很不错。
江瑶拍手笑道,“夫人喜欢吃,那以后就让厨娘多学着点。可别整日里做些油腻的,害的夫人四五个月了都还会呕吐。”
沈静秋失笑,“你怪厨娘们做什么?她们又没错,只是我的口味有些刁钻。你说人怎么这么奇怪,怀孕后,以前看都不想看的东西,连做梦都想着吃。以前喜欢吃的那些,看着就想吐。”
江瑶笑着说道,“或许夫人的口味是随了小公子。”
“他那么小,哪有什么口味。有人怀孕,喜欢吃酸的,也有喜欢吃辣的。我呢,吃酸的想吐,吃辣的也不行,就喜欢汤汤水水,清淡一点的,同很多人都不一样。我的这个口味还真是有些奇特。”沈静秋自嘲一笑,“这孩子受了影响,生下来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性子。可别也跟那些汤汤水水的,清淡得不像话。”
“夫人又在乱说了。怎可拿小世子开玩笑。”
江瑶不赞同的说道。
沈静秋轻声一笑,“你说的对,不该拿孩子开玩笑。他都还没出生,就我被这个做娘的随意打趣,要是他有感觉的话,估计会生气的。”
话音一落,沈静秋顿觉肚子剧烈的动了两下。沈静秋被惊了一下,接着又是一笑,“这小子莫非是在报复我?”
“孩子即便是在肚子里,也是有感觉的。夫人以后可别再乱说了。”
沈静秋连连点头,轻抚腹部,笑道,“这话我信。看来以后我还真不能随便说他的坏话。就算要说,也要等到孩子睡着以后。这样他就不知道我说了什么。”
话音一落,沈静秋的肚子又是一阵猛烈的动静,似乎是在抗议。沈静秋大笑不止,“这孩子,简直是成精了。这还在肚子里,就有这么大的脾气,那将来出生后,那真不得了。只怕我同世子两人,都管不住他。”
江瑶掩嘴一笑,“谁让夫人乱说话,也不知道忌讳一下。”
“是是是,是该有所忌讳。”沈静秋笑着应下。吃了个七分饱,在院子里才走动了一会,沈静秋就打了哈欠,懒洋洋的说道,“人一吃饱喝足,就想睡觉。这样子下去,我非得长成大胖子不可。不行了,支撑不住,非得去睡一觉才行。你们守着,我去睡一觉。等半下午的时候,再叫醒我。”
沈静秋一躺**榻,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陷入了沉睡中。江瑶见沈静秋这么快就睡了过去,失笑摇头。吩咐小丫头们将屋里收拾一下,然后独自守在沈静秋身边,至于紫竹和青竹两人,则守在门外,悄声聊着天。
江瑶拿出针线活做起来,才绣了半朵牡丹花,眼睛就开始发涩,困得不行。伸了个懒腰,听到青竹紫竹两人还在外面闲聊,江瑶干脆就躺在脚榻上,打算睡上一刻钟,养养精神。
沈静秋在睡梦中,感觉身下摇摇晃晃的,翻了个身,心里头有些不高兴。江瑶她们是怎么伺候的,连睡个觉也不得安稳。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她醒了后再说吗?突然,沈静秋感觉到了不对劲,身下不仅一直在摇摇晃晃的,而且还一直在往前动。沈静秋猛地睁开眼,望着马车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不知道今夕何夕。
沈静秋没有动,就睁大了眼睛看着。这是一辆前进中的马车,路面比较平坦,所以马车颠簸的幅度不大。身下垫了两床褥子,很好的减轻了颠簸程度,也因此她隔了这儿长的时间才醒过来。马车车顶很简朴,就是普通的木头,没有任何装饰。而且看色泽,这是一辆用了数年的马车。但是很显然,这不是国公府的马车,更不是她沈静秋的马车。而且马车上只有她一个人,没有江瑶,没有夏月,没有青竹紫竹。
沈静秋眨眨眼睛,心想,她是被人绑架了吗?又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越过重重守卫将她绑走。要知道卫一刀同那些侍卫们可不是吃素的。除非卫一刀他们都遭遇了不测。沈静秋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暂时也没有想要惊动外面的人。所以她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没动。她将一天下来所有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她睡得那么死,就连被人绑架被人带上马车都不知道,唯一有可能出问题的,也是问题的关键,就是那些斋菜。难道东山寺的僧人也参与了此事?又是谁能够买通东山寺的僧人?
或者沈静秋该问问,身边的人究竟哪一个被人收买成了内奸。不然对方怎么可能未卜先知,提前得知她要去东山寺礼佛,早早的就在东山寺内布置好了一切,就等着她入坑。
沈静秋失笑,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话果然没有说错。只是她还是想不出来,有谁会被人收买。江瑶?夏月,亦或是青竹紫竹?还是那些不起眼的小丫头?
马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两个蒙面汉子上了马车,一言不发,见她醒来也不出奇。蒙上她的双眼,提着她的领子,很不客气的将她带下了马车,很快她就被人带着一直往前走,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拐了多少个弯,终于到了目的地。
蒙在双眼上的布被取了下来,沈静秋刚刚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就听到门从外面被人给锁上了。沈静秋微蹙眉头,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这是一件很典型的木屋,墙壁,屋顶,地面,全是用木材铺就而成。屋里的摆设也很简单,一张小巧的床,小到只能睡下一个人,再多一个人都会被挤下去。一张小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一张小几。木屋没有窗户,光线是从木头与木头之间的缝隙里透进来的,所以屋里的光线很暗。沈静秋相信,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久了,一个人很容易就会情绪崩溃,精神失常。
四周很安静,以沈静秋敏锐的五感,也听不到任何脚步声,说话声,只有鸟鸣,虫叫。就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沈静秋瞬间有些惶恐,是谁,究竟是谁帮了她,却不肯露面。帮了她却不将她弄死,目的是什么?更重要的是,为什么绑匪不肯露面,究竟是哪方势力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带到这里来。
沈静秋坐在唯二的椅子上,心情低落,神情黯然。没有人,没有水,没有吃的,没有书,没有笔墨,她将要如何度过。
沈静秋数次迫使自己入定,修炼《养生诀》,一来增强势力,为将来逃出去做准备。二来也是打发时间的不二办法。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她都无法入定,无法静下心来。刚刚闭上眼睛,运行灵力,就感觉到腹部传来绞痛。沈静秋无法再继续下去,她无奈选择了停止。可是腹部的绞痛感并没有停止,而且孩子也在肚子里疯狂的踢打,似乎是在抗议她这个做母亲的,为什么没有照顾好他,为什么让他承受一个胎儿不该承受的痛苦。
沈静秋只能小心翼翼的运用灵力滋养孩子,效果很好,可是却苦了沈静秋。因为她的灵力有限,滋养了孩子后,她就感觉到了力竭。偏偏又无法继续修炼。要是腹部的绞痛三天两头来一回的话,沈静秋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
光线越发昏暗不明,直至整个木屋都黑了下来。沈静秋一直坐着,动也没动一下。她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显然不是一个人。有人上了木屋台阶,就站在门外。很快,木屋的门从外面打开,烛火的光线从门口透了进来,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映照在地面上,忽明忽暗,忽静忽动,有一种仿佛是要魔化的可能。
沈静秋抬头看去,数十个黑衣蒙面人就站在门外。冷笑一声,还真是大阵仗,这么怕她逃跑了,为何之前却没派人守在门外。还是说,他们笃定她逃不出去。
其中一个黑衣人送上食物,蜡烛,压着声音,同沈静秋说道,“请用晚饭。饭食简陋,还请夫人克服。”
沈静秋嘲讽一笑,冷冷的说道,“我要喝水,很多很多的水,并且每天都要保证大量的水供应。只要你们的主子一天没有下定决心弄死我,你们最好是满足我的要求。别忘了,我身上还怀着一个。要是因为你们伺候不用心,害的我的孩子出了什么状况的话,我一定会让你们的主子将你们眼睛挖下来,双手双脚砍断。我说到做到。”
沉默,如死一般的沉默。沈静秋却从中感受到了恐惧。是的,这些人在恐惧。沈静秋得意的笑了,看来他们的主子的确做得出挖人眼睛,砍断人双手双脚的事情。这么说来,他么的主子身份一定不一般。要是身份普通,根本就震慑不住这些魁梧的黑衣人。
“夫人在吃食方面,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们会尽力满足。”终于有人出面表态。
沈静秋轻笑一声,说道,“很好。你们记住,我如今是双身子,饮食上面极为讲究。我不吃辣的,不吃酸的,不吃咸的。我喜欢喝老火汤,喜欢吃清淡的新鲜的青菜鱼肉等等。还有每日都要给本夫人准备一盆新鲜的水果。最后,我需要大量的饮用水。记住,是大量的。”
黑衣人点头应下,“夫人的要求,我们已经记下。从明儿开始,我们会尽力满足夫人的所有要求。”
“很好。”沈静秋满意一笑,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起今日的晚饭。
数十个黑衣人就站在门口,冷漠的看着沈静秋用饭。沈静秋没有任何不适,她表现出一个世子夫人该有的气度,和符合身份的餐桌礼仪。吃了个七分饱后,沈静秋拿出手绢轻轻擦拭嘴角,“今晚的菜色勉强能够下咽。告诉厨房娘子,下次用心点,烧菜别烧的那么老。”
“夫人放心,我们会提醒厨房。”
接着一个黑衣人,提了两个大茶壶进来。“这是夫人要的大量的饮水,已经送到。如果夫人没有别的吩咐,我们该走了。”
沈静秋沉默一笑,“去吧,本夫人也该休息了。不过,将蜡烛留下。我想你们也不希望我半夜起夜的时候会摔倒吧。对了,隔壁可是净房?”
“是!夫人休息,我们告退。”
黑衣人退去,房门再次被锁上。
沈静秋静坐在椅子上,直到确定三十仗以内没有任何人。沈静秋小心翼翼的拿下挂在脖颈上的珠子,没有丝毫犹豫,就将珠子投入了水壶中。沈静秋专注着看着水壶,如今她所有的希望都在这里面。只因为沈静秋发现了珠子的一个秘密,那就是将珠子放入水中,大约四五个时辰后,水中就会隐含一点点灵力。有这些灵力的补充,沈静秋就不怕灵力耗尽而死。当然,如果她能继续修炼,自然不需要用这么耗时的办法来补充灵力。只可惜,今日她已经尝试了数次,都无法入定,更别说修炼。
沈静秋在木屋里已经住了三天,这三天里,她没有走出过木屋大门一步。除了那些三餐准时出现的黑衣人外,沈静秋没再也没有看到其他人。饮食越来越精致,可是沈静秋却越来越着急。孩子似乎意识到处境的危险,每天都要闹腾一番。而且大有越闹越厉害的趋势,这使得沈静秋必须用大量的灵力去滋养,去安抚小家伙。尽管每天都很尽力的吃喝,可是沈静秋还是可见的瘦了下去。
她在屋里走动,单手放在腹部上,感觉到有些力竭,赶紧又喝了一大口水。有珠子在,的确给沈静秋带来了很多的便易,却也让沈静秋更为着急。她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不知道国公府得知她失踪的消息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安排,更不知道,她失踪的消息,有没有传给罗隐知道。要是罗隐得知她失踪,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若是她一直被困在这里,孩子能平安生下来吗?她的计划能够顺利完成吗?
沈静秋光是想想这些,都快要崩溃了。怀孕后,她的情绪变得极为敏感和脆弱。这样很不好,可是她控制不了。两辈子,这是她第一次怀上宝宝,第一次感受做一个母亲的滋味。可是才刚刚开始,一切就发生了变化。
沈静秋颓丧的坐下,她的理智告诉她,现在不能放弃,不能消沉,一定要打起精神来,才能应付后面可能出现的所有情况。可是在情感上,沈静秋无法阻止悲观的情绪在心头蔓延。这就像是一个绝症患者,眼睁睁的,极度清醒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的变坏,一天天的离死亡更进一步。明明知道一切,却有心无力,根本没办法阻止悲观的情绪继续蔓延下去。
孩子又开始动了,他总是动的这么频繁,让她总感到不安。就仿佛是孩子在做最后的挣扎,仿佛是在告诉她这个做母亲的,这是他们最后的告别一样。一想到这里,沈静秋就想放声大哭起来。她用着全身的力气去忍着哭泣的**,忍着想要失控的情绪。做完这一切,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疲惫的躺在床上,不看,不听,不去想,就让她安静的睡上一觉吧。
沈静秋不知道,因为她的失踪,整个京城都快被掀翻了。罗敏请光启帝出动禁卫军寻找沈静秋的下落,光启帝没有拒绝。因为光启帝也在关心着沈静秋的下落。当然,表面上,光启帝说的大义凌然,他是在为远方征战的臣子分忧,让罗隐能够安心的待在前线。
国公府也乱了套,好好的人出门一趟,竟然无声无息的失踪了。伺候在沈静秋身边的人全都瞎了聋了吗?江瑶她们哭晕了过去,一个个自责的不得了。明明只是小睡了一会,可是等醒来的时候,沈静秋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且院门外的侍卫一直都清醒着,却一直没听到房里有动静传出来,也没看到人进出过厢房。也就是说,等到江瑶她们醒来后,才发觉沈静秋失踪不见了。这个时候再派人寻找,肯定迟了。
当然卫一刀他们从一开始就有怀疑东山寺,甚至将知客僧,将厨房的僧人都抓了起来,拷问沈静秋的下落。让沈静秋无声无息的消失,要说东山寺没有嫌疑,鬼都不信。最后卫一刀他们在厢房里找到了一条隐秘的地道,地道通往山脚下。至此彻底失去了沈静秋的踪影。
余氏同沈青康一起来到国公府,要求国公府出人出力,扩大搜索范围。
二房同三房没有意见,是该抓紧时间找出沈静秋的下落。不过两边更关心的是,此事要不要告诉罗隐。
罗修皱眉,“最好暂时瞒着定邦。他如今在战场上,要是得知沈氏失踪的消息,只怕会……”
余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沈青康拍着她的背,“不哭,不哭,静秋不会有事的。”
沈青康又对罗家人说道,“该不该给定邦去信,可以稍后再议。现在要紧的是,要派出更多的人手去寻找静秋的下落。绑架她的人肯定计划了许久,我担心此事会同前线的战事相关。如果真的如此,那就麻烦了。不过这样一来,静秋的安危暂时是没问题的。”
罗修大惊失色,“沈大人是说南越人?”
沈青康点点头,说道:“这只是本官的猜测。如果真的是南越人,他们应该走不远。所以我们必须加大人手去寻找,肯定能有所发现。”
“老身不允许。”随着这一声,罗老夫人在众人的瞩目下,走了进来。
“老夫人怎么回来呢?”
“娘,您怎么回来呢?”
罗老夫人扫视屋中众人,冷冷一笑,“怎么,老身不能回来吗?”
罗修连连摇头,“母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儿子只是很好奇,母亲怎么会突然回来。”
“你放肆!”罗老夫人怒斥,“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都不知道告诉老身一声。难道你们打算背着老身,私下做决定吗?”
沈青康大皱眉头,“请问老夫人,究竟是谁放你回来的?本官相信,以世子的安排,老夫人想要靠一己之力回到京城,只怕是不可能的。”
沈青康的话提醒了众人,是啊,罗老夫人是怎么回来的?不可能是走着回来的吧。罗张氏同罗王氏还特意朝罗老夫人的鞋子看了眼,无论是鞋面还是侧面都很干净,没有沾染尘土,更没有其他脏污的东西。这么说老夫人是坐车回来的。那又是谁送老夫人回来的?还有,为何老夫人回来了,都没有人提前进来通报一声。难道门房那些人都死了吗?
罗老夫人冷笑一声,“沈大人,这里是国公府,姓罗。我们罗家的事情,还轮不到沈大人你来过问吧。”
余氏气的跳脚,“老夫人,你这话也太见外了吧。我家静秋可是你的孙媳妇,如今她出了事情,我们身为她的父母,难道不该上门讨个主意吗?”
罗老夫人冷笑一声,“正因为她是老身的孙媳妇,如今她出了事,老身必须回来善后。一个女子,被歹人绑了。这歹人是什么身份,匪?贼?兵?亦或是其他身份的人?总归不管歹人是什么身份,沈氏都失去了清白之身。这样的女子,我们国公府要不起,她也不配再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