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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知道,当日落崖后,夏桀所为她做的一切,她听着翠儿和其他宫婢们在她耳边满面泪水的重述夏桀的失态,夏桀的癫狂,她不是不动心的,一个从来冷酷决绝的天子能够为了她在一瞬间失去心智,斩下重臣后人的手臂,甚至诛杀名门世家的家主夫人,她都应该会感到自豪和感动,但可惜,真的就只有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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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过后,夏桀虽然依旧关了薛氏十日,却再没有提其他的惩处,也给名乘风安排了御医诊断那只断臂,夏桀自然不可能给名乘风道歉,他是天子,即使理智回笼后,想到自己处事的不妥,他也不可能赔礼道歉,名乘风也受不起。不过,夏桀给了名乘风一个爵位,一个伯爵之位,算是一种变相的安抚。
而那一次的惊马,最后查出来的结果,夏桀始终没有告诉她,其实,夏桀不说,她也能猜到许多,只不过,无法准确的判断出到底是谁而已,但,不超过三人能做出此事,而且这三人中,还要除去一个早已被牵连进来利用进来的珍妃,那么,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她知道,夏桀自然也知道,可夏桀不说,不问,只是抓住了几个负责宫中御马监的人杖毙,这样的处事,这样的回答让她心头涌动的那抹微末的涟漪,再度搁浅在荒漠之上。
漪房把手伸出去,脑海里翻腾的思绪凌乱如麻,她想,自己在知道夏桀的选择时没有反抗,一如既往的用沉默和寡言来掩饰心中的愤怒,和无声无息的委屈,是因为她知道,夏桀这样行事必然有他的不得已,必然有他作为天子的考量,但知道又如何,她始终还是一个女人,当自己委身的那个男子,屡屡选择了更重要而舍弃她这个重要的感受时,那份心**的含义,在她的心头,也就慢慢的减轻下去。
她知道,夏桀终会收拾那些人,他们不会有好结果,可那,也是在她心凉彻底的时候了。
漪房觉得自己已经把真心冰封在看不见得角落里,继续和夏桀周旋在虚与委蛇中,她让夏桀看见她的忍辱,猜测他在什么时候又会对月垂泪,她继续走在这条路上,不后悔,不退让,总有一日,夏桀的心中,大局不会再是大局,她会做到的。
只是为何这段时日,脑子里面,总会盘旋着那张脸,慕容艺的脸,那个男人在她掉落的一刻飞身相救,紧紧的抱住她,在*的时候,她仰望他的脸,熟悉又陌生,恍若曾经相见,被他抱着的时候,那股自由的味道如此安然,她可以看着他的侧脸,毫不惊慌,看他拽着藤蔓,一步步艰难的攀爬上来。
慕容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漪房的心中忽然警铃大作,这样一个男人,和她没有利益的纠葛,没有任何可以联系的地方,却愿意用性命救她,这背后,藏着个什么样的目的?
她不是十一二岁的少女,她是窦漪房,她不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的人,能够白白的为人付出,却不求回报。何况,慕容艺搅乱了她的心魂,对她来说,是一个危险,她非要弄清楚所有的事情不可。
纷繁的想法涌进来,漪房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凉凉的晚风吹在身上的时候,她伸手拂去遮在眼前的一缕青丝,耳边忽飘来一阵清婉悠扬的乐曲之声,带着淡淡的孤寂和寥落,恍若天上广寒宫的孤曲。
漪房循着歌声抬头,就看见房顶之上,青衫男子站在那里,迎风而立,身上的薄衫被夜风吹动,紧紧包裹在他瘦削的身子上,他的长发,在夜空中舞动,手中的玉箫,不断流泻出空灵的乐曲声。
漪房看见在月色下的慕容艺身上笼罩在一层说不出的悲凉和痛楚,她心里微微一惊,刚想要开口说话,哪怕是只打探只言片语也好,可慕容艺却在和她眼神对视的瞬间,瞳孔骤然一亮,又像烟火一般迅速的寂灭下去,然后转过身子,飘然离开,月光下,只剩着一个越来越小的背影,和气息里那股迷离的青草味道,证明曾经有这样一个男子在这月色中停留。
漪房说不清此刻心底的怅然若失来自何处,她只知道这对她而言,是危险的,她必须尽快处理掉这种混乱不明的情绪。
“娘娘,窦大人差人送信过来了。”
漪房回神转身,看到翠儿手中握着的那一个小小的纸卷,眼眸一亮,唇瓣就绚烂处一个完美的弧度,她从翠儿的手里轻轻抽出那纸卷,展开,窦祖年刚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
“术士已亡于西市北郊,银甲军七人猝死,其家有惊魂残香,九天渊一路,遍植蚬马草,宫中珍淑二妃闭门不出,三更时,慈云宫有烛火闪动。”
翠儿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漪房的脸上,笑意越来越怒放,禁不住有些担忧,她是真的担忧,从惊马之后,她已经把漪妃当作了自己的誓死效忠的主子,宫中那么多人窥伺着自己的主子,她不得不小心翼翼。
“娘娘,窦大人信上可是说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若是以前,翠儿绝不敢擅自过问漪房和窦祖年之间的来往,但现在,主仆经过一场生死大难后,彼此都已经交心成为信任的人,所以,漪房很多时候,已经不再隐瞒翠儿。更何况,翠儿的家人,还是一直都在窦祖年的羽翼之下。
漪房微微一笑,把信递给了翠儿。翠儿粗粗的看过一遍,就面色青灰起来。
“娘娘,难道那次惊马不是因为寿国公府侍卫的莽撞?”
“莽撞?”
漪房笑的冷若冰霜,“我一直知道这马惊得不对,可我没想到,宫中居然还有如此高人,能这样算无遗策,若不是我的命大,恐怕就真的被她们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