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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
连续四天的不吃不喝令绝食者到达了身体的极限,就连“妖精”都开始头晕眼花,何况是普通体质的唐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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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稔”
唐僧倒下了俨!
“法师……法师……玄奘法师不行了!快去报告尊王!”三位僧人阵脚大乱。
孟赢溪惊得睁眼,但她听得玄奘的呼吸与心跳还算勉强正常,也就不动声色,继续她的打坐。
当侍从回报说玄奘已经奄奄一息行将没命的时候,麹文泰害怕了,除开他对此人的珍惜外,如果一个广为人知的高僧被自己活活逼死,不但有违佛理、举国不容,只怕别的西域诸国也都会群起而声讨之,到时候带来的就不仅仅是道义上的恶名,只怕连高昌国都有亡国的危险!
面对信念如此坚决的玄奘,麹文泰甘拜下风,他匆匆赶来,连连向半昏迷的玄奘叩头谢罪:“弟子知错,任法师西行,只乞求你立刻进食。”
唐僧于迷迷糊糊中听到自己赢得了对抗的胜利,孟赢溪更是欣喜若狂。
对方口允放行了,但一贯谨慎的玄奘没有马上放松警惕,他担心这只是麹文泰的缓兵之计,一旦自己恢复饮食,他又会故伎重施。
玄奘弱声道:“尊王若肯对着太阳发誓,贫道就进食。”
孟赢溪暗暗佩服唐僧严密的心思,因为这个高昌国王非比寻常,一个不小心,这四天以命相搏的艰苦绝食可能在瞬间就会化为了乌有。
其实,麹文泰也是个性情中人,他一听玄奘要自己发誓,立时明白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非但无功,还适得其反,明显已经叫这位大唐来的高僧对自己完全失去了信任,这实在是极大的嘲讽,也有违初衷。
眼下的局面是由自己一手造成的,需要立刻逆转,一不做二不休,麹文泰索性提议道:“弟子愿与法师一同到佛祖面前去参拜许愿。”
对佛教徒而言,对着佛祖发誓显然更郑重也更不能反悔,限制力比起对着太阳发誓更甚,玄奘听罢大喜。
他振作精神道:“好!此刻便去。”
众僧搀扶着师徒二人随国王前往佛像前起誓,誓言一毕,麹文泰当场跪请唐僧进食,“玄奘法师,请速用斋……悟空师父请用斋。”
斋毕,休息了片刻,麹文泰眼见唐僧的气色恢复了许多,便诚恳地礼道:“玄奘法师如若不嫌弃,可否与我麹文泰义结兄弟?”
唐僧心潮涌动,说实话,如若非取经之誓立在先,他兴许真就留在了高昌,不为别的,就为甘为脚下石的那份撼动,甘愿为仆的舍尊之君古往今来唯有麹文泰独此一人,以前不曾有,以后也未必有,错过即是永远。
冰释前嫌,玄奘点头道:“玄奘愿与麹文泰契若金兰。”
唐僧同意了!
孟赢溪差点就兴奋地喊出声来,她灼灼地心道:“真是出人意料,这是最好不过的结局!麹文泰的人品与行事完全可匹配唐僧,这个贵为国王的兄长能屈能伸,大才不俗,情意不俗!高昌国的这一趟先甜后苦,苦罢又甜,大苦大甜,甜甜苦苦,苦苦甜甜,值而又值!”
考虑到玄奘虚弱的身体不堪移动,麹文泰请来自己的母亲太妃张氏,当着母亲的面与玄奘结拜成为兄弟,并再次表示决不阻挠玄奘西行求法。
在长辈膝下结拜成异姓兄弟后,麹文泰当场对玄奘提出了一个要求,他道:“为兄我全力支持贤弟你前往西天求法,但是希望你取经归来后一定要再来高昌,并且在高昌停留三年,一是接受为兄的供养,二是让为兄好好的尽一回地主之宜,叙叙你我兄弟情分。”
麹文泰顿了顿,哽咽道:“这份请求或许有些过分,但贤弟要知道,往后待你回到大唐,我们兄弟之间就不仅相隔了千山万水,而且还会因年岁的递增获疾难伐远,恐……恐是实难见面了。”
玄奘泪而允诺道:“兄长之言乃是发自肺腑的期盼,为弟谨记在心,绝不敢擅自忘怀,届时一定遵言照办。”
孟赢溪感动得泪如雨下,金丹异动,她暗自躲入一间房中去凭空倒悬,这才解了情疡。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平静而又惬意:
玄奘天天宣讲《仁王护国般若波罗蜜经》不止,以此来回报兄长,同时也是调养因绝食导致损伤的身体,这一个月的静养是兄长强制要求的;
孟赢溪则打着为高昌国百姓祈福的名号天天出去城中的街市游逛,唐僧知道她的性子**闹不**静,所以未加阻止,任由她去,只是叮嘱千万别惹事。高昌地处丝路要冲,贸易比较发达,来往的客商非常多,集市相当热闹,语言也纷杂,是学习外番话的好场所,她又学又玩乐不思蜀,几乎是要夜不归宿;
麹文泰很忙碌,除了国事与听玄奘讲经,做为玄奘的兄长,他还要亲自去准备贤弟西行所需的所有物品。
当麹文泰将物资悉数备齐后,请玄奘法师与悟空师父前来观看,他道:“西去路途坎坷,来回的时间也必然漫长,为兄考虑良久,认为要准备充分一些才不至于捉襟见肘,于是便倾心为贤弟备下了可维持二十年的消耗。如果还欠缺什么,请贤弟直言相告。”
面对满院的东西,师徒二人已然被吓了一跳,随着麹文泰逐一说明,师徒二人全都傻眼了!玄奘是惊骇于这庞大的数目,悟空则是惊叹于这笔巨大的财富。
兄长为其弟准备的东西包括:大量做工考究的衣服、手套、袜子、鞋子,以及专门用来抵挡风沙的面衣、手衣、幭等;黄金一百两;银钱三万;马三十匹;手力二十五人。
高昌虽为西域强国,但它毕竟是个小国,这些足够玄奘往返二十年所需的财物已几乎是麹文泰举全国之力而聚,其诚心可见一斑。
麹文泰介绍:为了寻求西突厥叶护可汗对玄奘的帮助,他更特别额外备了绫及绢等五百匹,果味两车作为孝敬,他将随附的国书交予玄奘预观。
国书上写道:玄奘法师系臣之弟,今欲往婆罗门国求法,路过西方各国。愿可汗怜师如怜臣,仍请敕以西诸国,给邬落马递送出境。
“兄长之心甚过中天之日!”
看完这封信后,玄奘感动得声泪俱下,为了能够让自己顺利前往婆罗门国取经,麹文泰身为国王,不惜卑躬屈膝,几乎是在恳求叶护可汗的帮助。
悟空瞟见信的内容后也极其难抑,背身去洒泪。
除了西突厥,麴文泰给沿途二十四国国王都写了国书,信的内容当然也是请求各国国王给他的弟弟玄奘提供必要的帮助和关照,每书附大绫一匹为信。(注解:大绫比绫贵重,二十四匹至少得有一万银钱。)
这二十四封信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却非常重要,可以为玄奘西行省去很多外交上的麻烦,同时也给玄奘的人身安全带来了相对的保障。
玄奘所得的一百两黄金大大超过了高昌全年的黄金总交易量,两大箱三万银钱更是个庞大的数字,500匹的绢和绫至少价值二万文。麴文泰给唐玄奘派用的二十五人,他们二十年的雇佣价格又是花去高昌银钱五万文。
孟赢溪或游走或滞留于街市将近一整月,她对这些东西的价值十分清楚,所以很快就估算出了个大概。
稍后,她私下惶惶地对玄奘道:“师父,高昌之行看似横生枝节,实则大有裨益,你可知道这位国王兄长究竟给了你多少财物?”
“眼望甚多,但具体价值几何,我也道不清楚。”
“呵呵……岂止是甚多,当然道不清楚。”
她眨了眨关子眼,故意拿捏道:“师父,这段时间弟子在高昌城里四处走动,除了祈福与欣赏这里的异国风情外,我还时常逗留于热闹非凡的各类集市,所以对于物品的买卖交换价格十分了解。”
玄奘迫不及待地插言:“悟空,那你快说说,兄长的这番物资筹集到底是为我付出了多少?”
她道:“不算上沿途送礼的那些等于几万买路银钱的绫、绢、果味,师父你自己所得到的财物与人力全部总计银钱应该是八万文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