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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至深仔细想了想自己在芙蓉客栈的种种事迹,确认自己确实没对不起娃娃脸店小二,还经常被他敲诈几笔小钱小便宜什么的,他再次确认自己是个好人,好客人!
然后他才敢面对那跟小道士打得难舍难分的纯洁少年店小二,那可真是高手中的高手,比他的南箓媳妇儿不知要强了多少倍!
他抱着南箓,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人是睡死过去了,但还是有呼吸,暗自庆幸着,幸好他是妖精,若是凡人,没了心的躯壳,恐怕早已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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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长久地打下来,将南箓的脸淋得苍白又冰冷,脆弱而剔透的美,依然是绝世无双的容颜,张至深亲了他的额头,低声道:“我一定会救你的。”
那边厢雨幕中的刀剑相对也不知到底谁狠过了谁,恨意依旧无法抚平,这样缠绵的雨,终究是湮不了一场刻骨的恨。
风摇雨飘,寒光剑影,忽的小道士猛地往后退几步,一个不稳便摔到了地上,他毫不在意地站起来,抹了一把嘴角血迹,阴森笑道:“你想救他,那就杀了我!”
张至深心想就是要杀了你啊,却不料那家伙忽的一跳就冲出了雨幕好远,一下消失不见了。
那娃娃脸回头看了张至深一眼,然后慢慢走了过来。
张至深急得都快吐血了,大叫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去追啊!”
娃娃脸慢悠悠道:“我偏就不去追。”
张至深真想一巴掌拍扁这张故作纯真无辜的娃娃脸,无奈实力悬殊,他只能可怜巴巴道:“为何不追?南箓的心还在他手上。”
娃娃脸道:“追不上的,而且我也打不过他,追上了也是白追。”
张至深可怜巴巴地:“你骗人,你明明跟他打了那么久的,怎的就打不过了?”
然后娃娃脸迅速地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只见他淡然着表情,毫不变色地就吐出了一口鲜血,然后若无其事地擦掉:“我那是强撑的气势,其实内里早就空了,若是打得过,也不至于当初惨死在他手下,挫骨扬灰,好不**。”
“……”
张至深又生生打了个寒颤,声音都在发抖了:“你你你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娃娃脸眨了眨天真无辜的大眼,一张带着稚气的嫩脸圆嘟嘟的:“我自然是人了。”
“那那那那怎么又惨死在他手下,还还还还挫骨扬灰?”
“哦,这个啊。”娃娃脸很无辜地解释,“那是哥使的金蝉脱壳计,可就算没死,也吃了不少苦头。”
“……”
张至深才不管他吃没吃了多少苦头,只问道:“那小道士跟你到底结了什么深仇大恨,人家都恨不得再次将你挫骨扬灰,食其肉,啖其血!”
娃娃脸道:“那是哥的家务事,你最好不要知道的好。”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自称哥,你才多大……”
娃娃脸白了他一眼:“几百年前哥叱咤风云的时候你爷爷还没出生,让你叫声哥那是便宜了你。”
“……”敢情这也是一只妖怪,而且看样子应该是只大妖怪了。
在大妖怪面前,张至深双目诚恳地望着他:“现在怎么办,我的南箓不能死,娃娃脸哥哥,你行行好救救他吧,只要能救活他,您就是他的再生父母,让他为您做牛做马我都心甘情愿!”
“……”娃娃脸的表情就跟穿了一身新衣正准备炫耀时蓦然踩到了大便,神情僵硬地看着他。
张至深继续可怜巴巴泪眼汪汪:“娃娃脸哥哥,你一定要救他,求求你了。”
“咳咳……”娃娃脸干咳了两声才正色道:“你叫我二哥便是。”
“二哥,你救救南箓吧。”张至深毫无羞耻地叫着,那语气那神情,就像这一脸稚嫩纯洁的娃娃脸真跟他是同一个爹妈生出来似的。
娃娃脸被那一声二哥叫得浑身鸡皮疙瘩莫名集体起立,早知道这骚包贵公子脸皮厚,竟不知能厚到如此地步,让他这等前辈都自惭形秽。
他清了清嗓子道:“凭我的力量是夺不回那颗心,但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可以找一个人来收服他。”
“那人在哪里?”
娃娃脸道:“不算太远,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半个月便成,请不请得动他出山就看你的本事了。”
张至深顿时暴怒:“半个月!半个月我家箓儿还能活着么?半个月那颗心早就被你那好弟弟给当成点心给吃了!你还敢说半个月时间不长!”
“半个月确实不算长,你放心,只要那颗心还好好的,那狐狸精便死不了,半个月之后他的心便保不住了。”
张至深觉得自己的心都随着最后的几个字在颤抖,他缓了一会儿,才道:“半个月之后,他……的心会怎样?”
娃娃脸的神情很是诡秘,像是在告知一个秘密般小心翼翼:“自然是,被吃了。”
“为什么不现在就吃掉?”
娃娃脸在他耳边低低笑道:“在坛子里腌上半个月,味道会更好。”那语气仿佛真的在说这萝卜在坛子里腌上半个月味道会更好。
“……”张至深浑身都起了鸡毛,擦一把冷汗,怯生生地问,“我……我要找谁来救他,到哪里去找?”
“那地方不远,就在东边的长回山上,你找一个叫无品道长的道士,告诉他七娃作乱,他自然会随你下山。”
张至深忽然觉得耳朵出现了幻觉,他揉了揉耳朵,集中精神:“我刚才好像没有听清楚,你说找谁下山?”
娃娃脸重复:“无品道长,虚无的无,品味的品,意思就是一个非常没有品味的臭道士。”
“什、什么?无、品、道、长?!”
“是的,怎么,你听说过他?”
“呃……略有耳闻,略有耳闻……呵呵……”张至深又幻听到了有天雷滚滚,一道闪电犀利地落在身上,被惊得魂儿都快散了,心道何止是听过他!连真人都见过,老子还好好地戏弄了这道长一番!
娃娃脸道:“你放心,那臭道士也不是那般难说话,一般有人求他都会答应,当然,除了一些个别因素外。”
张至深问:“哪些方面才是他的个别因素?”
“像是来求帮忙的是仇家,或者要降服的妖怪太小了入不了他的眼,再或者是上山那人长得太丑了或者曾经得罪过他,他这人特好面子,所以能千万不能得罪他。”
张志深心里早就泪流满面了,老子不是他仇家长得也不丑,但偏偏就是得罪过他啊,这还有希望么?
张至深更加泪眼迷离,眼泪巴巴地拉着娃娃脸:“二哥,路途凶险,你陪着弟弟我一块儿去吧。”
娃娃脸一脚将他踢开:“去去,都这么大人了还没大没小,你哪一点像我弟弟了……”忽然顿了顿,那神色闪过一丝阴沉,继续道,“你放心,哥陪你一块儿去。”
“娃娃脸葛哥,你太好了,你简直就是我的亲哥!”
娃娃脸忽然道:“既然你这么乐意我当你哥的话,要不我们拜个把子?”
张至深的脸一下就成了萎蔫的菊花,比了比那到他肩膀的高度,小心翼翼道:“就这样,你要当我的哥?”
“我就知道你那声哥不是诚心的。”
“……”老子我当然不是诚心的!谁愿意给一个半大的孩纸当弟弟,就算你是妖怪也不行!
娃娃脸摆摆手,轻飘飘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长回山就在东方不远处,约摸三千里的路程,你自己去吧。”
三千里?张至深眨眨眼,再眨眨眼,虚笑着望他:“哥们儿,你在说笑吧。”
娃娃脸正色道:“啊,我确实在说笑,天近午时,哥要回客栈招呼客人去了。”说着便真转身要走。
“喂喂!”张至深拉住他。
“怎么,想明白了?”娃娃脸一脸奸笑地回过头。
张至深道:“想明白了,老子自己去!但是……怎么走?”
那娃娃脸笑得如沐春风,温柔地吐出六个字:“就是不告诉你。”
“你……”张至深真快被这等小人气死,只道,“你这种人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你怎么不去死了算了!”
那小人笑道:“客官过奖了,俗话说祸害遗千年,像你我这等祸害小人,怎能轻易就此消逝?”
张至深忍住要将他一拳砸扁的冲动,潇洒甩头:“老子不靠你也能找到那臭道士!”
“客官您慢走,小的就不远送了!”
“哼!”极其响亮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神情那气势要有多不屑便有多不屑,英雄救美人,何须假借小人之手!
……
一炷香过后,张至深将那重得跟金子似的狐狸精往路边一靠,回头看见娃娃脸笑得高深莫测……
再一炷香后,那英雄便摇身一变成了狗熊,可怜巴巴地摇着尾巴,两眼汪汪:“二哥,我错了…”
娃娃脸内心暗爽,几乎就能看见张至深后面的狗尾巴在摇摆,踮起脚摸了摸至深狗狗的头,故作深沉道:“乖弟弟,知道错就好,以后我们兄弟相称,你只能叫我二哥。”
张至深乖乖地了一声:“二哥……”
“深儿弟弟真乖,哥现在就带你去找无品道人。”
“可是,南箓他…”
“先把他送到蔷薇宫去。”
“我知道,重点是……你来背他。”
“……好吧。”
“蔷薇宫么?呵呵,那遍地开满的蔷薇花和蔷薇宫众人的血,不知哪一个会更加艳丽?”突如其来的,那声音当真是娇媚得入了骨,悠悠缓缓从雨幕中散了开来,带着浓郁的芳香和迷离的雾,女子袅娜的体态一摇一经便渐渐入了眼帘,风情万种地行来,带着魅惑而嗜血的笑。
张至深回头,心下一惊,望着那渐行渐近的风情便再也移不开了眼,只听得暮雨纷纷而下,风清雾迷,那月色流光都不知流转了多少个轮回,世间之物皆不在他眼中,唯有那样一抹艳绝的风情。
娃娃脸回身望过去,那双淡而平静的眼终于闪过一抹阴戾,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到紧闭的唇角,划过下巴,汇聚成的水滴缓缓落下,脚下晃荡的水洼里映出了雾雨凄凄,微风绵绵,一袭紫色的风情慢慢入了眼,带着凌厉的血腥味和浓郁女子芳香。
缓缓飘摇的裙裾停在他面前,身形婀娜,那乌发如云而肌肤雪白的美人极尽风情地浅笑,身后的雾雨似乎都褪到了极远的天外,如同开得最媚的紫桑花。
娃娃脸面无表情道:“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张至深的眼却始终无法从那女子的身上挪开半分,万物在他眼中凋零破碎,雾雨迷离遮了眼,醉了心,那纷繁的尘世再与他无关,南箓算什么,不过一个不**他的男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