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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萝端详了许久,也道:“……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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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鸟就要有个鸟样,这没翅膀没脚的,长得猪不像猪狗不像狗,偏偏还长了一身鸟毛,你说这石头兄弟是闹哪样呢?”
“……它就是鸟,而且它有脚。”
“脚在哪里?喂,鸟兄,露一下你的**出来供小爷我瞻仰瞻仰。”
那石头自然是没反应,猪狗不如的鸟头上一双珠子似的眼无神地瞪着张至深。
绿萝道:“你小声些,它真的是我们要找的那只鸟。”
张至深将那长了鸟毛的石头一扔:“就这样一块破石头,你师父还想让我叫它飞起来,那臭道士有没有搞错!”
“不准你这样说我师父。”
张至深奇道:“小绿萝,若是叔叔没记错的话,半年前你被他抓起来的时候还挺不服的,怎的现在这般护着他了?”
“那是我师父,就是不准你骂他。”
“嗯。”张至深点点头,无比欣慰,“绿萝真是好孩子,你师父有你这徒弟,肯定幸福死了。”
“……”绿萝莫名地望着他。
张至深干咳几声,指着地上那长了鸟毛的石头:“这玩意儿怎么办?难道真要让它飞起来?”
“是。”
张至深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没有。”
“你都知道这玩意是鸟,就不知道怎么让它飞起来?”
“我只是认识它,师父说这是上古留下的石头,含有很大神力,但由于沉睡太久,无人使它苏醒。”
“于是它睡出了一身的鸟毛?”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连你师父都不知怎么办的事他让老子来办?”张至深嘴角都要抽搐了。
绿萝默默点头:“表面上是这样。”
张至深眼睛一亮:“实际上?”
“应该也是这样。”
“滚犊子!这不明摆着为难老子!”
绿萝眨巴着那只深绿的眼圈,认真道:“滚犊子是什么?”
“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张至深强压住想将他另一只眼也打黑的冲动,叹气,“这不是重点。”
“但是天就快黑了,你要尽快让那只鸟飞起来。”
张至深踢了那石头一脚:“怎么飞?将它抛到天空算不算?”
“不算。”
张至深再让那石头滚了一圈,触感是硬邦邦的,一身褐色鸟毛倒是油亮得很,滚过一圈后,恰好露出那四不像的鸟头,一双无神的眼暴露在血红夕阳之下,那是只有眼白的一对珠子,乍一眼望过去,感觉对着谁都在翻白眼。
“这猪狗不像的鸟东西还朝小爷翻白眼!”
绿萝止住继续去翻的脚:“就算是石头人家也是上古神石,你好歹客气点。”
“若客气它就能飞起来,小爷我叫它爷爷都成!”
“呃……它可以当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能不能飞起来。”张至深双手抱着那石头,无比诚恳无比恭敬,“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你行行好飞起来好吧,我将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所有老婆都送给你当小妾。”
“……”周围一片寂静。
须臾,绿萝天真地问:“小妾是什么?”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哦。”乖乖地蹲到一边去。
那长了鸟毛的石头依然没有被张至深的诚恳打动,夕阳下一身光洁的鸟羽泛出金灿灿的光芒,几片落花飘零而下,更显那石头神圣而灿烂,只是一张猪狗不像的鸟脸上两只苍白的眼珠依旧在翻白眼。
张至深诚恳的目光对上那神圣的白眼,一阵寒意划过心头,顿觉自己无比的蠢,比这鸟样还要蠢。
将那石头往地上一放,张至深指着那张鸟脸道:“这般蠢相的鸟,就算活过来也不会飞!”
“哦。”绿萝乖乖蹲在一旁,无精打采的,“它是不是一直冲你翻白眼?”
“你怎么知道?”
“因为它正在冲我翻白眼。”
张至深回头去看,即便早有心里准备还是被那一个白眼惊出了一身白毛汗,那鸟石头在冲他翻白眼。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刚刚还是一团石头的玩意儿,这会子竟然站起来了,从那既像狗又像猪其次才像鸟的脸上扔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张至深猛地退了一步,绿萝依旧无精打采两眼无光地蹲在地上。
“它,它它它站起来了!”
“哦。”
张至深伸手就在那半边肿起的脸上捏了一把:“我说它站起来了,你怎么这副神情!”
绿萝道:“人家受到惊吓了。”
“……”这就是你受到惊吓的样子?“你让我也受到惊吓了。”
绿萝这才站起来:“它活过来了。”
“看上去好像如此,接下来怎么办?”
“让它飞起来。”
“怎么飞?”
“不知道。”
“……”
张至深至今还奇怪,才转身的工夫,一块石头就变成了鸟,还一言不发地冲它翻白眼,他仔细观察一圈,这鸟即便长出了脚,还是没有翅膀,怎么飞……
“鸟兄,你好啊。”
“……”那一脸蠢相的鸟一动不动。
“那啥,在下姓张,名至深,打扰了鸟兄睡觉真不好意思啊。”
鸟兄眨了下眼皮,继续翻白眼。
张至深感动得都快哭了,竟然眨眼睛了,大受鼓舞,继续道:“在下有个小小的请求,希望鸟兄能飞上天空,让在下瞻仰一下您的风采。”
鸟兄换了个姿势,继续翻白眼。
绿萝撑着下巴蹲在地上,眨了一下深绿的眼圈,认真听话的小模样。
“虽然知道你没有翅膀,但我知道你一定是藏起来了,鸟兄只要扑腾一下翅膀,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鸟兄白了他一眼:“一脸蠢相。”
张至深震惊了,眨了眨眼睛。
绿萝震惊了,眨了眨深绿眼圈,脸上的包子都跟着颤了颤。
那鸟的嘴巴未动,嘶哑又苍老的声音却明明是从它身上传来的,即便是嘶哑,五个字却是缓慢而清晰,字字饱含的鄙夷比它的白眼更具深度和表达力度。
张至深再眨了眨眼,感动得泪花浮现:“鸟兄,您果然是上古神——神鸟!竟然还能说人话!您是天地间最神奇而神圣的存在,您的苏醒让我重新认识了生命的本质,能与您对话,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荣耀!”
顿了顿:“在下在鸟兄醒来之前说的话,鸟兄千万不要在意,纯粹是玩笑,玩笑。”
“我说你一脸蠢相。”
“……”
张至深摸了一把自己英俊的脸,确定不是说自己;再看绿萝双手托腮,一只深绿大眼圈再加一边包子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崇拜的气场,怎么看怎么一脸蠢相。
那只鸟说完便踱着步子走了几下,一身褐色的羽毛被夕阳洒了一层金辉,体积比一般鸟儿要大,这般在草丛中慢慢踱着步子,神圣光辉得好似……一只鸡,金光灿灿的鸡。
张至深压下那股罪恶的想法,无比诚恳道:“鸟兄……”
鸟兄停了步子,打断他:“我叫堕天石。”
“……”鸟兄还挺平易近人,都自报姓名了。
“在下张至深。”
那堕天石便翻着一双白眼仔细打量张至深,从神情看,应该是打量。
张至深被它看得浑身不自在,笑道:“在下想请鸟……啊不,石兄振翅高飞,不知石兄能否满足在下这个小小的愿望。”
“不可以。”堕天石想都没想道。
“为什么?”
“我没有翅膀。”
“这……那如何,你才能飞起来?”
“找到我的翅膀。”
“你的翅膀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
“……”
张至深再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又在翻滚着骂娘,这都是什么破玩意儿,连自己翅膀都不知道去哪了!
如血残阳慢慢染透整个长回端,又一点点淡入天边,直到最后一抹红霞隐隐消退,天空渐渐拢在了黑暗的云纱中,几点疏星,一弯勾月,山风徐徐,依旧带着稀疏的精怪夜鸣。
无品道长捏着几缕浓黑的山羊胡,望着天边明月一点点升上树梢:“你猜,子时之前,他能不能回来?”
小黑直直望着他的背影,黑衣在那灯火明亮的厅堂依然不见一丝光泽,双目沉寂而漆黑,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整个人却单薄得好似一片影子。
“他能。”
“你就这么肯定。”
“因为他怕死。”
“若是他完不成那三件事。”
小黑默了一阵,道:“他也会回来。”
“若是如此,那只狐狸必死无疑。”
“你一定要救他。”
“若是张至深完不成那三件事,就算我出山,也救不了他。”
小黑往前走了两步,神色不变:“你究竟要让他做什么?”
“就是你听见的那三件事,寻常人却不一定能做得到。”
“为什么我不行?我不是妖也不是魔。”
“但你也不是人,更不是神。”
“……”
夜间山中的风总带着湿润的凉意,拂过脸颊,像春雨般温柔,却是夹杂着各种精怪的呼吸,那一轮弯月,几点疏星,安静地看了这个世间的变幻无常,千万个年头。
不知沉默了多久,小黑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南箓若真死了,我就杀了张至深。”
张至深走到门口恰好听到这一句,心中却再无半点起伏,只道:“你杀了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