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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天从人愿吧,这一夜,周长功果然没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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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没有了顾忌,更加肆无忌惮。午夜时分,昏黄的煤油灯照耀之下,两个人终于筋疲力尽,相互搂抱纠缠着昏昏睡去。荒原上传来一阵幽怨的狐鸣,炕桌上的煤油灯爆了一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噼啪’声,张连义蓦地醒了过来。
这是在哪儿?头顶上是一座并不算太大的圆形劵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香味,而自己所躺之处并不是周家堂屋里的火炕,而是一块长条形的石质桌案。怀里的软玉温香已经不见了踪迹,但女人的气息犹在,怀中尤暖。
一段时间以来接二连三的离奇遭遇已经让张连义变得有点麻木起来,他心里在想,可能又是做梦吧?他用力揉揉有些发酸发涨的双眼,展开双臂,舒舒服服地伸着懒腰坐了起来。咦?手指怎么好像被谁给咬住了?这小娘们,折腾了两宿了还不嫌累?张连义笑嘻嘻地睁开眼转过头去,脸上的笑容突然间僵住了。
身边是一座巨大的棺椁,自己所躺的长条石质桌案,很明显是一张供桌。不过这张供桌与棺椁非常不成比例,不但长,而且高,张连义躺在上边几乎与棺椁上盖平齐,这一坐起来之后,自然就比棺椁高出了一大截,而且这还不算,自己的手,并不是被那个风情万种的小表婶咬在嘴里,咬住自己手指的,居然是一只侧躺在棺材板上、浑身的长毛其白如雪,脸上还带着笑容的白狐!
狐狸也会笑?!而且......而且......如果这是梦,指尖怎么会感到清晰的疼痛?!这究竟是怎么了?张连义闭上眼使劲甩甩头,只希望自己能突然间从梦中醒来。
“傻小子,别摇了,你没做梦,这才是真正的周家,周长功家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鼓,耳边一阵发痒,一缕熟悉的体味清晰地传来,媚惑的笑声里,张连义艰难地转过身来,眼前依然是一座巨大的棺椁,只不过侧卧在棺盖上咬住他手指的,却赫然又变成了那个风情万种的小表婶。
“这究竟是咋回事?你究竟是人是鬼?表叔的家......表叔的家怎么会变成这样子?!”满腔春情忽然间就化作了满满的恐惧,眼前的小表婶依旧是窈窕丰腴肌肤胜雪且笑靥如花,却似乎再也激不起他内心哪怕是一丝一毫的**。
小表婶缓缓地松开张连义的手,从棺材盖上慢慢地爬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逐渐从笑靥如花转变成冷漠,又从冷漠渐渐变成了泫然欲涕,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张连义心里也是一阵莫名的心酸:“小连义,我本以为你跟你表叔不一样,应该是个有情有义的多情种子,谁知道,原来你也跟其他男人一样,在乎的,不过是我这张皮囊!”
她葱白一样的手指指尖,指甲逐渐变长,就像一柄柄玲珑剔透的刀刃,缓缓地从眉心一直往下划落,所过之处,那一层如雪一般让张连义留恋不已的嫩滑肌肤像纸一样往两旁分开,悉悉索索的声音让张连义几乎崩溃:一幅完整的人皮,就在他惊骇的目光注视之下落在了脚下,眼前,分明就是一只被剥了皮的犬科动物——狐!
张连义一步步往后退去,目光游移,希望能找到一个出口。然而,四周全是青白色的岩石,根本就找不到任何一个哪怕是能让老鼠钻出去的地方。
小表婶——那只血肉、筋脉历历分明的狐,嘴里不时发出一声清脆的笑声,却正在步步紧逼。而尤其让张连义感到恐怖和绝望的是:她身后地上那张被脱下来的人皮这时候居然也飘飘荡荡地站了起来,像鼓满了风,身前的那道裂隙时不时向两旁翻开。一张分成了两片的脸上,一边是灿然的微笑,一边是刻骨的怨毒,也向着自己这边慢慢地飘了过来。
张连义胸中的恐惧越积越深,他想大叫,却怎么也叫不出声来,想逃,却找不到出口。深深的绝望攫住了他的全身,在他的感觉里,就好像自己又回到了以前梦中新家里的那个地下墓室,此情此景,那是何其相似!所差的,就只是那座棺材上面并没有放着油灯。
油灯?!这里没有灯,怎么会这么亮?这里没有出口,那自己是怎么进来的?!一转念间,张连义忽然发疯一样从那只狐狸和人皮之间一下子蹿了过去,扑向那口原本避之唯恐不及的棺材。
狐狸和人皮嘴里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阵愤怒的‘吱吱’尖叫声,一转身,闪电般向张连义扑来。
说时迟那时快,已经退无可退的张连义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猛地将棺材盖一推,尘土飞扬中,棺材底部似乎射出了一道亮光,他也来不及去看,捂嘴、纵身,一下子跳了进去。
眼前是一道门。一条幽深的通道在身后蜿蜒开去,那个墓室忽然消失了。而那扇门里边好像有一些嘈杂的人声,并且好像还有人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本能地,张连义就觉得自己正面对的这扇门背后,一定有非常凶险的东西存在,他不能顺应似乎在操控着他的某种力量走入那扇门。于是他转身,强忍着那种呼唤的诱惑,沿着通道向着与门相反的方向走去。
通道里非常潮湿,同样是没有灯光,却并不显得黑暗,两边是生满了苔藓的石壁,粗糙却非常湿滑,头顶不时有一些略带腥味的水珠滴落,落在身上,是一种很怪的灰白,就像是农村建房时,用水将生石灰催熟时流出来的那种石灰**。然而令张连义感到奇怪的是,尽管两旁石壁和头顶总是有水珠滴落,但脚下却非常干燥,那些水珠落到地上之后立刻就会消失,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就好像......就好像脚下不是岩石泥土而是一层镂空的篦子,水落在上边立刻就漏了下去,然后从暗处流走了一样。
这么一想,耳边忽然就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流水声,或者是呜咽声?!张连义浑身的汗毛一下子全竖了起来:他娘的,不会又碰到啥邪门的东西吧?!极度的恐惧之下,张连义几乎都要哭了出来,心说我这到底是咋着了?好好搂着个漂亮女人睡觉,竟然也睡出这么多幺蛾子来!他奶奶的,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在做梦?!如果是做梦,到底怎么着才能快点醒过来?如果不是,自己又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鬼地方的?难道那个标致的小表婶真的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可表叔周长功是身负道法的阴阳先生啊!狐狸精跑他家里那不是自投罗网?而且表叔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还同她做了夫妻?!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前探路,脑子里一边胡思乱想,一分神,脚下突然一滑,身体就失去了平衡。他心里一惊,本能地用手四下乱抓,手就从石壁上探了进去,而且还好像抓住了一把带着叶子的东西。
这些东西有点韧性,却不足以支撑他身体的重量,于是他还是不可避免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了:这两边明明就是非常坚硬的石壁啊!自己的手怎么没有感觉到一点阻力,一下子就插了进去?他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从石壁中把手收回来,竟赫然发现手里攥了满满一把湿漉漉的芦苇叶子!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面前的这条通道,这些看似坚硬的石壁不是真的?他试探着再次伸手向石壁上按去,却发现石壁像空气一样,完全是虚的!他的手慢慢地隐没进去,手指竟然又碰到了一种植物——芦苇!
这样的一种发现简直是匪夷所思,张连义毫不迟疑地站起身,迎着石壁直直地走了出去。
眼前是一片漫无边际的芦苇荡,身后则是一座熟悉的农家小院,院门敞开着,北面的堂屋里,一点灯光如豆,摇曳着昏黄而温暖的光,透过窗口映入他的眼帘。
张连义站在那里愣了好一会才突然间明白过来,这是表叔周长功的家!
一个魁梧的身影沿着芦荡中狭窄的小路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背上一个鼓鼓囊囊的百宝囊非常显眼——周长功回来了。
“连义,你小子不好好地在家睡觉,大半夜地跑到外边干啥?不怕这荒原上的貔子把你拖去吃了?不怕被狐狸精迷了,把你给奸了吸了阳气?睡不着,就找你表婶子说说话嘛!这大半夜的跑到外边来,可不会碰到啥好事!”
离老远,周长功就扯开大嗓门喊了起来。
周长功的身影和声音,在此时的张连义心里简直是无比地亲切,那破锣一样的大嗓门简直变成了天籁之音,听得他心里一阵发烫。他紧走几步,一把抓住周长功的手,再也不肯松开,简直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突然间抓住了救命的绳索一样。
周长功‘呵呵’笑了起来:“咋啦?才这么一会不见,就这么想我?!看你这样子,是不是还想亲我一口啊?”
张连义猛地清醒过来,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连忙一甩手松开对方的手臂,嘴里‘呸’了一声,回头就往院子里走,便走边说:“胡说八道,满嘴放炮!谁想你了?你又不是我老婆!”
周长功也不以为意,上前搂住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走进了院子。
堂屋的门开了,一个窈窕丰腴的身影摇曳生姿,带着迷人的风致走了出来:“咦?你爷俩咋一起回来啦?”
昏黄的灯光照射下,笑靥如花,正是那位迷人的小表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