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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瑾诺回到莲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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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书房,就见麻婆子敲门进来了。
“老爷,刚才驿站送了封信过来。署名是少爷的。只是少爷跟着夫人出去玩了,这信您看?”
封瑾诺接过,一看那不怎么漂亮,但熟悉的他随手就能写出来的字,开心的笑了。
是木莲华的家信。
“嗯,放我这里就可以了。”
麻婆子却身出去,临出去时看了‘封祁’一眼,心道:老爷不会偷拆少爷的信吧?
等麻婆子离开,封瑾诺就拿小刀割开了火漆——打开——
里面是一张空白的信纸。
封瑾诺薄唇倾斜,露出一抹不出所料的笑。
信是木莲华用牛奶写的,所以不得法的人不会看到。封瑾诺和木莲华没少玩这类的游戏。
只见他点燃了蜡烛,把信放在火上小心翼翼的烤。
不一会儿就看到了焦黄的字迹。
吾儿亲启——
宝儿近日可好?娘的心肝宝贝,好想你啊!
娘尚安,吾儿不要太担心(笑脸)。
还有就是宝儿要当哥哥啦。
前些日子娘因为宝儿的弟弟/妹妹?折腾的身体不适,屡次想写信给宝儿,都没能写完,宝儿不要生气哦。
现在已经好啦。
对了,要当哥哥的事,切勿告诉你父亲和奶奶。这暂时是咱俩之间的小秘密。
宝儿要乖乖上学,好好读书,开心玩。
娘很快就回来,会给宝儿带很多好玩的东西。
亲亲宝儿(嘟嘟的嘴唇)……
宝儿娘——木莲华
蝶翼大陆历三三九六年二月初八。
封瑾诺心潮起伏的看着这封信。
不让告诉父亲和奶奶?
才不!
父亲怕是已经到到了母亲身边。肯定知道了。
告诉奶奶,让奶奶开心些。
把信收起来,就去了封杨氏的院子。
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封杨氏开心的念佛、念天帝保佑的声音。
之后,封杨氏开始了新一轮的针绣活儿……
封瑾诺的衣服也靠边儿站了。
——
查到最后也没能找到那名持枪的黑衣人。
木莲华道:“许是哪位路过的大侠吧。”
这名没有眉目的黑衣人被木莲冠上了路人标签,暂时定论。
夜幕下蟋蟀等虫的鸣叫消失了,除了一些护卫不时发出的痛吟声,再无其他,寂静渗人。
木莲华因怀孕,特别**困,等到云曦发出暂时安全的指令后,就闷头睡了。梅幽兰则睁着大大的眼睛等着天亮。
天亮,木莲华还在呼呼睡着,她已经有些凸起的肚皮能看到胎儿的蠕动,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或上或下。
距离城门只有四十里的距离,道路宽阔好走,行进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些。
等到了燕城的城门口处,正好碰到一支出京的黑甲骑兵自城门内而出。
最前面的人没有戴头盔,英俊的容貌,冷眉紧皱,因着黑甲而显得越发威严肃穆。
木莲华通过车窗看着这人,对仍然忐忑不安的梅幽兰道:“梅姐姐,秦炙来了,应该是来接你的。”
梅幽兰一听秦炙,就起身飞快的钻了出去。
那走在黑甲骑兵最前面的秦炙,看到梅幽兰从马车里钻出来,宛然安好的模样,冷硬的五官,微松了些,甩鞭令胯下的马跑得更快。
他身后的黑甲骑兵,见到梅幽兰后,也快马加鞭跟着秦炙,朝着木莲华的马车而来。
“臣参见二公主。”秦炙下马单膝跪地,抱拳行礼。一身的重甲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厚重沉心。
他身后的那些黑甲骑兵,也都统一跪下,同样的动作,“卑职参见二公主。”
“起。”梅幽兰瞧着人小,气势可不小,绝对皇家公主的尊贵和天家威严。
云曦打量着秦炙,悄声问木莲华,“他就是秦家这一代最杰出的将才秦炙?”
木莲华点头,“是啊,梅姐姐的准夫君。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云曦轻轻笑了下。
木莲华心里‘咯噔’,“你又打什么馊主意?”
云曦忙摇头否认,“瞧木莲说的,我是那种人嘛。”
木莲华微眯眼,一脸肯定的道:“你就是那种人。说,到底打什么主意?”
云曦微微哽噎了下,把马停下,等着木莲华的马车走前一段距离,才慢慢跟上。
木莲华见云曦避开只好警告道:“不许动我的人。”
云曦把手挡在耳边,回道:“木莲说什么?我没有听见。”
秦炙注意到他们的情况,走到车窗边向他抱拳,然后道:“莲妹好久不见,气色越发好了。”
是越发胖了吧!木莲华有些不好意思回道:“那啥,最近贪食了些。”捏了下脸,一片软柔柔,棉花团一样。
“是好事。”秦炙回道
离得近了,木莲华闻到了秦炙身上虽然已经刻意清洗过,可还是让她嗅到了一股铁锈腥味……那是血的味道!
微变了脸色,关切道:“姐夫瞧着倒很是疲惫,可是发生什么了?”
秦炙深深的叹了口气,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哀恸。
木莲华的心思更沉了些。
“给我说说城里的情况吧。”梅幽兰小小的双手紧握成一团。
秦炙突然伸手搓了把脸,“兰儿……兰儿进城就知道了。”
不能说出口?
木莲华看了眼陡然苍白了一张小脸的梅幽兰,把她拉进自己怀里。
“先做好准备吧,等会儿自有分晓。”
然,结果——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一夜之间,繁花似锦的燕城,变成了地狱……
木莲华来过燕城,因为燕国四季如春,所以整个京城也是处处鲜花绿叶的点缀,在诸国京城中有着花城的美誉。特别是燕国的国花玫瑰,更是随处可见。
而此刻,玫瑰凋零。花瓣零落辗转成泥……
血色的花瓣,与之相伴的是尚未干涸的片片赤红!街道两边的民居,老百姓都恐惧的盯着窗外的街道,那赤红让他们的惧怕更加深几分……
整个燕城上空,有悲哀的鸟鸣,萦绕着散不尽的血气,以及老百姓们的惊怖惧意而形成的微妙气压。
木莲华突然觉得肚子有些胀痛,宝宝好像动作的更激烈了些。
木莲华忙伸手安抚,“宝宝乖,没事的。”只是并没有用。
齐三这时走了过来,端着两杯茶,把其中一杯散发着中药味的棕色茶杯,递给木莲华道:“夫人,还请喝些茶压压惊。里面放了安胎药,对夫人的孩子会好些。”
然后把另一杯浅绿色的茶被递给梅幽兰。
梅幽兰没有接,她现在仍然双目失神,一脸不相信的表情,看着城里的一切。
木莲华听着有安胎药,低头看了眼动来动去的宝宝,好像要撕裂她的肚皮,越来越疼。这是喝安胎药能解决的吗?也没其他法子了,捏鼻子一口饮尽。
不过,这药还真是管用,入口后还不到两息的时间,宝宝就恢复了正常,不再乱动,安分的很。
木莲华长松口气,朝齐三感激道:“谢谢阿齐。真是救命了!”
齐三羞赧的低头,把另一杯茶举高,道:“夫人,过奖了。”
木莲华接过他给梅幽兰准备的茶,“一点都不夸大。你这一路的功劳,对我们娘俩来说比天都大。”说到这儿,木莲华的肚子‘咕噜噜’响了下。
齐三听到,憨笑了下,“夫人想必是饿了,小的这就去为夫人准备食物。”
木莲华叹息,“唉!这肚子越来越像无底洞了。那麻烦阿齐给煮碗酸辣辣的汤面。”
“是小的应该做的。夫人稍等。”说着就却身离开。
等齐三走后,木莲华见梅幽兰脸色越发苍白,就直接把手里已经不烫的压惊茶,倒进了她微张的褪却了嫣红的樱唇。
一个呛口,梅幽兰回了神,“莲妹妹!”带着鼻音的哀鸣。
云曦这时从前面转了回来,皱着眉对木莲华道:“这就往回走吧,别再靠前。”
木莲华看着梅幽兰那惊惶的模样,摇头,“往前走吧。甭管前面有什么,总要过去。躲是躲不开的。”
梅幽兰看着木莲华那镇定的眼睛,慢慢平静下来。
秦炙因为发现了一名幸存者,就忙安排人救治。
等他处理好后,梅幽兰喝问,“秦炙,到底发生了什么?”
带着淡淡的威压,是抛却了私人感情的位尊者的质问。
秦炙凝着梅幽兰,沉默了一瞬,颔首回道:“二公主昨夜不在京城,实乃燕朝皇室的幸事。
昨夜亥时末,皇宫冲天而起了大火。接着皇宫里一片混乱。城中各皇子府邸,开始相互倾轧。
朝中诸臣各有拥护,很快也加入了战局……”
秦炙抬头看了眼已经面无表情的梅幽兰,眼底滑过怜惜,然现下绝不是个人私情的时候。
紧攥了双拳,直接道出残酷的结果:“一夜动乱!十五名皇子只有十三皇子幸存。但因受刺激过度,整个人傻了。不知能否恢复。
朝廷瘫痪,机要大臣死伤多半。具体是都是哪些大臣们,正着人尽快查证。
还有——”
秦炙停了下来,他着实怕梅幽兰撑不住。
良久,梅幽兰才问道:“还有什么?”声音沙哑悲恸。
“陛下、陛下今早卯时初刻驾崩归天。”秦炙不忍道。
他已经想到,这以后压在梅幽兰肩膀上的将会是什么。
皇室除了那已经傻了的十三皇子,就只有她了。或许那些子侄里有可造之材,只是眼下的朝廷必须要有一名毫无争议的成熟皇嗣来把持。
否则,危矣!
而梅幽兰占着最长又是直系,乃不二人选。
“他早就该死!”梅幽兰忿恨至极。
……
木莲华一路上被云曦关在马车里,因此没有看到那路边没来及收拾,横陈的残肢断骸。
梅幽兰则不同,她似乎一下子彻底长大。
女童的身体,骑在白色的高头大马上,一身黑袍披风,裹住尤在瑟瑟发抖的身体。看着路边偶尔眼熟的人,横尸在路边……那双眼神渐渐的坚定、冷酷。
帝王的尊威在她身体里似乎一下子迸发开来。
云曦稍稍打开车窗,对独自闷坐的木莲华道:“为什么不让**帮她解了咒蛊?”
闻言,木莲华转头瞪他,“你怎么知道梅姐姐中了咒蛊?”
“当然是调查过了。”
“你在侵犯人权。”
云曦歪头想了想,没想明白,不耻下问,“什么是人权?”
“你!”木莲华突然想到,自己也没少干过这类的事,闭口不提了。
好一会儿才道:“**姐说这种咒蛊要下蛊的人才能解开,或者除蛊人也可。只是下蛊者早已作古。而除蛊人……”呈狸应该就是除蛊人吧。
“除蛊人?那可难找,百多年没有出现过了。”云曦惊讶道。
木莲华沉默,把车帘拉上了。想套她话没门儿……
云曦见状撇了下嘴。这时一只灰鹰朝他飞来,随着‘啾——’一声长叫,他伸出了手臂,然后那灰鹰就落到了他的小臂上,很是乖顺听话。
从灰鹰的腿儿上揭下一个竹筒,再次放飞了它。
竹筒里有一个写着密密麻麻的字的纸条。云曦很快看完,把字条一圈儿一圈儿缠绕在指尖儿,若有所思,最后轻敲木莲华的车壁,道:“我想离开几天。”
木莲华撩开车帘,见他不像开玩笑,应道:“虽然你父皇母后让你跟着我,但你大可不用遵守的。走吧,走吧。还有不许害我的朋友。”
“要是害了呢?”云曦状似不经意问道。
“你不会想要知道!”木莲华栗眸斜睨着他,眸光凌厉。
云曦没见过如此模样的木莲华,一愣怔后,痴痴笑开……
木莲华放下车帘,不再理会外面的云曦,抱起枕头,假寐起来。
只是这寐着寐着就真睡着了。
一直到了梅幽兰的公主府邸外她才醒。
梅幽兰一脸抱歉的对木莲华道:“莲妹妹,我现在要进宫一趟。本来想要陪着你一起……”
木莲华摇头,“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们那些小打小闹怎堪跟安邦定国相比。梅姐姐尽管去,若有什么能帮上的尽管说。不要让自己太累。”
梅幽兰大大的棕色眼睛莹着水润,紧紧的抱了一下木莲华后,就重新上马朝皇宫方向而去。
一去两天未归。
木莲华倒是趁机去看了梅幽兰外祖家的马场。虽然养马计划要推迟了,可看马的想法她一直都在。
马场不在燕城里,在燕城外。
木莲华跟着马家的大小姐去往马场。
原本是该马家的夫人陪着才算对梅幽兰朋友的尊重。只是非常时期,马夫人此时忙的焦头烂额的,木莲华就拒绝了马夫人的亲陪,只点了一名听说很懂马的大小姐陪同。
到了地方,木莲华嗅着青草香,看着一望无际的群马,似乎能忘掉燕城里那挥散不去的血气和紧张气氛。而腹中的宝宝好像也很喜欢这样的环境,肚子的坠涨一下子轻了大半。
马大小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爽利劲儿,没有坐马车,而起一身蓝色骑装坐在马背上,着实羡煞了木莲华。
马大小姐把手指放到唇边,吹了一记悠扬悦耳的口哨,就见那正在附近吃草的高头大马跑了起来。
气势汹涌,看的木莲华心潮澎湃,恨不能跟着它们一起跑。
“这些明天就要离开了。”马大小姐颇不舍的道。
“已经卖了?”木莲华心道可惜。
马大小姐摇头,“是充军了。”
木莲华看着那一匹匹年轻体健的马儿,想着它们在战场上驰骋凛凛威风的风貌,心里越发意动了,“战马啊。”
不过等想到,那战马背后是血和战争。她刚刚才见过了一场动乱,心情不由低落了下来。
还是养些运输实用的吧。
……
看完马,木莲华就回了公主府。
见她回来,伊夜从他的院子,着急忙慌的过来了,“莲莲。”
“出什么事了?”木莲华看他焦急的模样问道。
伊夜回道:“不好了。”然后把刚收到的信给木莲华看。
这一看,木莲华变了脸色。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
元周国的军队竟然在此刻侵犯燕国的边境,甚至有挥军东上的意图。
燕国位于元周国的东面。
“不是假的吧。”木莲华不想相信。
伊夜否道:“是九九让人捎来的信。还托了口信说让咱们尽快离开燕国。”
“九哥让人送的信?”木莲华细看笔迹,并不是青九玄的。
“这是九九手下人给九九的原封信,非九九誊写的。”伊夜知道木莲华心中猜想,他一开始看到时也是怀疑的态度。在那人出示了青九玄的地宫令牌后,伊夜才消了疑惑,只是心情越发沉重。
再说骗他们对九九来说能有什么好处。
“得赶紧告诉梅姐姐。”兹事体大,木莲华回身就要上马车。
这时齐三手里捧着一盅汤出现了,“夫人可算回来了。这是今天的安胎药汤。”
木莲华愣了下,然后就感觉到这肚子又开始不正常的隐痛,忙接过三两口喝完,感激道:“阿齐辛苦了。”
齐三回道:“夫人,这都是小的该做的。”
伊夜倒是才知道这事,“莲莲你怎么了?”
木莲华回道:“这个孩子太能动了,弄得有些小产的反应。所以现在每天都喝些安胎保胎的药,好很多。”
“你真是糊涂,既然有小产的反应就该多卧床休息,别四处跑了。万一……可有你后悔的。”伊夜严厉斥责道。
木莲华颔首,“是,一定会小心。那这封信就由你给梅姐姐送过去吧。”
伊夜接过重新折叠好,催促道:“你现在就回去躺着吧,孕妇就该有个孕妇的样子。”说罢,坐上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因此没有看到,那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齐三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表示非常赞同这话。
木莲华看着马车离去,就要往回走,却见齐三还侯在一旁,而自己手里还拿着汤盅,就递给他。
齐三接过,弯腰行礼就要退下。
木莲华忽道:“陪我走走吧。”
齐三应了声是。
一前一后两个人,一个负责听几乎不开口,只偶尔会应一声。一个喋喋不休把对梅幽兰的担心全倒了出来。
甚至元周国铁骑压境要发动侵略也一时说的畅快,给跑了出来。
齐三眼睛微动了下,然后继续听着。
“……希望她能坚强的挺过去。”木莲华最后叹息。
齐三犹豫了下,斗胆道:“夫人或可提议让二公主殿下求助其他友国。”
木莲华停下脚步,侧歪头看他。
见木莲华盯着自己,齐三把脑袋低了下去,“小的逾矩了。”
“并未。”木莲华否道。
回到房间木莲华没有卧榻休息,而是开始收拾行李。
齐三听着里面木莲华催着桃翠收拾东西的声音,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下,然后才朝厨房而去。
——
大晋、云国、燕国、华国、西狄,元周,是蝶翼大陆的六个主要国家,又以大晋为首,华国为次、云国第三、元周和西狄不相上下,燕国最末。
燕国富饶但兵力弱,位于中心地带的。它和每个国家都接壤。如果元周国此时敢进犯,说不准其他国家也会。
若是想要帮助梅幽兰,那么首要确定其他国家不会搀和其中。
还有云曦,这个不定性因素,不知他打算做什么……
行李也没几件,多是木莲华一路上搜刮到的一些玩意儿,还有一箱子书。都是给封瑾诺的。
没错,木莲华打算先回明城。
傍晚——梅幽兰回来了。
却不是女童小美人的模样,变成了一个冷漠大美人。脸上带着难以掩藏的疲惫……哪里还有跟着她嬉皮笑脸,胡作非为的任性烂漫少女的模样。
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凌压,燕国的皇运帝气已经萦绕在她的周身。
只是在见到木莲华后,突然朝木莲华扑来——“莲妹妹,咱们跑吧!跑得远远的,再不理会这些痛苦。”
木莲华感到有热烫的液体顺着领口流进了脖子里,轻抚着她的背,道:“好。再不管这燕国是死是活。不管那盛开的玫瑰和淳朴的老百姓,被他国铁骑蹂躏践踏。等着燕国在蝶翼大陆的历史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灭亡。再不理会是非恩怨,万千骂名。梅姐姐,咱这就走吧。”
梅幽兰的身体在木莲华一字一句中渐渐僵滞,等到说到灭亡二字时忽然剧烈的颤抖了下,“莲妹妹,我……”
“呵呵,梅姐姐以前已经把任性透支干净了。从今以后都要认认真真才行啊!”木莲华温柔的调侃了一句。
梅幽兰‘噗哧’苦笑出了声。
伊夜在她们身后,扭开了头,眼眶微红。
这一场剧变,让他们措手不及。
……
“是不是呈狸来了。”未逢十五,梅幽兰就变成了大人模样。木莲华只想到了他。
梅幽兰点头,“中午时到了皇宫。秦聂也一起的。”
说秦聂,秦聂就到了。
秦聂和秦炙肖似,一双银灰色的眸子,比秦炙的要更深邃,更悠远。说是四十有余,却像三十的。成熟男人的韵味,给人稳重可依赖的感觉。
秦聂身为燕国的大将军,他的归来,让大燕的兵将如有了靠山一样。以最快的速度整合了剩余的兵将。虽然秦炙也颇有威信,但因为常年为梅幽兰的咒蛊奔波,很少呆在军营里。因此也就远不如他哥来的厉害。起码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一番见礼后,木莲华问:“呈狸呢?”
秦聂回道:“呈狸给陛下除了咒蛊,自己就陷入了昏迷,何时醒来没有说。有华容陪着他。”
“不会有事吧?”木莲华皱起了眉。
秦聂的眉峰也皱了起来,仍道,“应是无事。”
话罢,秦聂看了眼伊夜,向梅幽兰回道:“陛下,西狄有异动,锡城被围。”锡城是燕国距离元周国最近的一座城。
战争从边境开始。
伊夜一张脸变得不自在。其实他一直在担心他的父皇会不会趁机侵略燕国。因为他的父皇一直野心勃勃,想要统一了蝶翼大陆。
如此好的机会,他父皇怕是已经等不及了吧。
“我……”却张口无言。
梅幽兰摇摇头,安抚他,“跟你无关。”
然后转身就要离开,回皇宫主持大局。那已经纤瘦了很多的身体,让木莲华很是痛惜。
叫住她,“梅姐姐,我想回明城。”
梅幽兰身体僵住。
她当然明白,木莲华回明城必然是要找封祁的。
只是,若是明景帝有心要咬燕国一口,封祁怕是也拦不住的。
伊夜道:“我陪莲莲一起。”只要君泽肯帮助兰兰,他……
“你们!”梅幽兰猛地转身,气哭的看着他们。
木莲华耸耸肩,“谁让摊上你这么个朋友呢。行了,你赶紧去收拾烂摊子。我们这就出发,去给你拉援助去。”
秦聂很是清楚木莲华和伊夜,一个是大晋皇帝的禁脔,一个是首臣的夫人。虽然两个人瞧着都不太靠谱,但却是很有分量的。
其实,大晋、云国和华国都已经先后派了使者去求援,只是尚未出了燕城的范围,就被奸细诛杀。先后三次都未能送出使者。
前有狼后有虎,就算没有这次的朝廷大动荡,怕也难以抵抗。
更何况现在朝廷大半官员空缺,临时替补之人也多是庸碌之辈。而各地的亲郡王也都有了异动**的迹象,怕是内乱也将起。
内忧外患,正是燕国最贴切的形容。
木莲华张开怀抱,道:“放心吧。一定会让燕国好好的。”
梅幽兰扑了过去,伊夜揽住两个人,“兰兰要做个好女帝哦。”
“嗯。”梅幽兰不想两个朋友为她奔波,可能还要妥协一些她们自己不愿的条件。只是,眼下的燕国已经危如累卵……若以后有机会回报,赴汤蹈火亦是不惜。
“陛下,还请尽快回宫。”秦聂声音有些低哑,他也曾有三五这样的好友。现在已经长眠于地下。这次的动乱发生的太过突然,结果也过于惨烈,让他到现在都恍惚不过神,犹如噩梦中,却还要力挽狂澜。
临走之前,木莲华参加了梅幽兰的登基大典。
太过简单,也没有丝毫的喜庆。
叩拜的大臣多是一些年轻的臣子,人数也不多。
梅幽兰头戴十二旒冕冠,着一身明黄色尊贵无匹不算太合身的龙袍,一步步踏上古白玉筑成的九阶高台,最后慢慢地端坐在金龙椅上。
俯瞰着台下的众臣。接受他们的跪拜。
敲响了震天宣地鼓,告诉上天新帝诞生,向天下黎民宣告新王登基。
木莲华和伊夜站在门侧,激动的看着一脸威严肃穆的梅幽兰。
“可真像个皇帝呢。”木莲华拿出手帕擤了一把鼻涕,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伊夜嘴角僵了下,回道:“她就是个皇帝。”
“那你说秦炙会当皇夫吗?他秦家这一代就他们兄弟两个男丁吧。秦聂肯定是随了呈狸了。要是秦炙入赘皇家,他们秦家这一代可就断了。”木莲华胡思乱想道。
“……聂聂有妻子啊。儿子两个呢!”伊夜回道。
闻言木莲华本来看着梅幽兰的眼睛,‘嗖’就移到了伊夜那张欺花赛月的脸上,“真的?”
“嗯,我三年前,在兰兰的府邸曾见过聂聂的妻子,很好的女人。”伊夜难得称赞一个女子。
木莲华蓦地一脸不忿,“那呈狸不是被骗了!”
伊夜回道:“应该是知道的。”
“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木莲华看向那跪在大殿中央,站在武官最前面的秦聂,眼睛冒出火光。
秦聂似是察觉到了这太过明显的恶意,转头回视。
见是木莲华,就温和的笑了下。
笑什么笑,大骗子!木莲华腹诽。
登基大典后,木莲华专门去看望呈狸。
呈狸已经醒了,且右眼失明!
这是他为梅幽兰除去咒蛊的代价。
原来除蛊人给人除蛊的同时,要奉献自己一个器官喂给蛊虫。
呈狸着实算是幸运的。
因为有记载,为人除蛊被蛊虫吃掉心脏等致命器官的占很大几率,所以除蛊人若不是不得已是没有人会显露自己的身份的,这完全是在拿自己的命给人除蛊。
而秦聂很早就知道了呈狸是除蛊人的身份,却因着这种近乎残忍的代价而选择隐瞒。直到现在再瞒不下去……
发现只是失去了一只眼睛,呈狸也颇为庆幸。
木莲华在了解了情况后,狠狠地打了呈狸一下,“为什么不早说。”打完又道歉,“对不起。”
呈狸揉揉她的头,跟宠小妹一样道:“这不是没事吗?不要担心了。”
木莲华蓦地抬头道:“呈狸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姐。她肯定有办法把你治好。”
“**吗?”呈狸有些意外,后想起什么笑道:“难道你是她常念叨的木头?”
木莲华惊诧,“你认识**姐?”
呈狸淡笑回道:“她是我姐的女儿。我还有一个名字叫黎呈。除蛊人从来都出在黎家男丁的身上。”
“那**姐是知道你的?”木莲华道。
呈狸点头,“是的。不过因为除蛊的代价太过不可预测,我前面几次除蛊,都是殒命的下场,所以她是不会告诉你的。”
木莲华点头,“我懂。如果一命换一命,我绝对不会同意!”
“那你的眼睛……不能恢复了吗?”木莲华看着那失去了神采的温润俊眸,一阵火燎难受。
“代价不可恢复。而且,失去一只眼睛也不影响我什么。”呈狸乐观回道。
木莲华看的更加难受了,倏地听到外面有小孩儿的笑声,越来越近。
圆脸可**的小男孩儿,五六岁的样子,长着一对银灰色的眸子,跑进了屋里。
“他是?”木莲华心里有了猜想。
呈狸回道:“是聂的儿子。很可**吧?”然后招呼那小男孩,“洛洛,来叔叔这里。”
“你知道他有孩子?”木莲华终于想起来她初初来此的目的,就是告诉呈狸:秦聂是个大骗子,他有妻有儿。
呈狸抱起洛洛,点头道:“嗯,知道的。”
“这不公平!”木莲华喝道。
洛洛虽然他听不懂木莲华说的什么,但他很不满木莲华对呈狸的口气,糯糯的声音,气呼呼道:“怪阿姨。”
木莲华愣了下,有些意外,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叫……以为听差了,不由问道:“你说什么?”
“怪阿姨,你的肚子怎么一动一动的。”洛洛又道。
呈狸放下洛洛,一开始他以为木莲华是长胖了,加上只有一只眼睛还没适应,所以他没往身怀六甲那方面想。
听着洛洛的话,他细细的眯眼看了看,然后抓起木莲华的手腕,慢慢变了脸色。
而他这变脸,可让木莲华的一颗心变得七上八下。
虽然她并不期待怀孕,加上这两个月来,这孩子可没少给她添乱,各种烦恼……可诞衍生命总是会让人欣喜的,到现在她已经很是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了。
再说,她已经告诉宝儿,说他要当哥哥了。宝儿可是很较真的一个娃……
洛洛胆子很大,直接把小手放到了木莲华的肚皮上,嘻嘻笑道:“是妹妹啊。妹妹真漂亮,长大嫁给我吧。”
华容端着茶点刚进屋就看到了这一幕,一头黑线,这孩子怎么见好看的女孩子就让人嫁给他。
呃,不对,这次的对象……
“莲姐,你有喜了?”华容把茶点放下,拉开洛洛那不住摸着木莲华腹部的手。
洛洛不满,“我要和妹妹玩,容哥放开我。”
木莲华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是啊。”然后温柔的看着洛洛道:“洛洛,你说这是妹妹?”
洛洛银灰色的眸子一直没有离开木莲华的肚皮,点头道:“是啊。妹妹好漂亮,她在睡觉。可小腿一直在蹬阿蹬的,好可**~”说着,眼睛就冒出了心泡泡。
呈狸把手放在木莲华的肚皮上,感受着她肚子里胎儿的活动。
华容对木莲华道:“洛洛有时候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木莲华看着那小小的洛洛,不由怜惜,“那可辛苦。希望都是些美好的事物。”
洛洛抬头对木莲华道:“现在大街上有好多人在游荡,那些人有得没有胳膊、腿,流着血……呜呜——”华容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
“你说——好多人?”木莲华想了下,她来这里时,街道上空荡荡的并未见到有人啊。
蓦地想到了什么……变了脸色。怕是那动乱之夜死去的人的魂魄吧。
华容松开他的口,问道:“洛洛之前怎么不跟哥哥说?”
“唔~”洛洛突然自己把嘴捂上了。
“怎么啦?”木莲华拉开他的小手,诱哄。
洛洛对着木莲华的肚皮笑道:“母亲说不让我告诉别人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哦?那你母亲呢?”木莲华问道,她也来了会儿了。身为秦府的当家主母应该露个小面吧。
洛洛低下了小脑袋,不说话。
华容摇了摇头,指了下天上。
木莲华瞬间明白,就是说殁了……
脸上露出尴尬,歉疚的摸了摸洛洛的头,转移了话题,“洛洛看到那些人害不害怕?”
洛洛抬头看了木莲华一眼,然后低头继续对着木莲华的肚子道:“那些人嚷嚷着造反了、奸细什么的。洛洛能看到他们,他们看不到洛洛。所以不害怕。”
“洛儿能把那些人说的话都写下来吗?”秦聂突然进了房间,一张脸冷肃。
等看到呈狸醒了时,先是瞠目一脸紧张,后微笑开来。那笑,着实俊美的紧。
木莲华瞧着,心道:难怪能迷倒呈狸。
不过在看到呈狸那一只黯淡无光的眼睛时,脸上的笑容又很快收敛了去,好似没有出现过。
“真是奇怪。”呈狸皱起了眉。
然后再次给木莲华把脉。
这次眉头松开了,笑道:“无事。莲妹的孩子很好。”
“那刚才?”木莲华当然记得他的煞然变了的脸色。
呈狸想了下回道:“之前没有摸到孩子的脉搏,还以为……刚才脉搏很有力,而且他/她也在活动着,所以应该是我把错了。”
“没事就好,刚才吓活我了。来,擦擦汗!”木莲华长舒了口气,见呈狸的额头有细汗,就掏出自己的素棉帕递给呈狸。
秦聂银灰色的眸子微微眯了下。把错脉?怕是不太可能吧。而且,呈狸有个小毛病,就是说谎时会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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