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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桃芳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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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幼瑷被惊醒,看了看墙上的自鸣钟,才寅时三刻,她披着一件衣裳起身,让紫墨在一边伺候,然后吩咐小丫头去桃芳院看一看情况。
小丫头回来,跪在地上,吓的哆哆嗦嗦,“五姑娘,二姑娘没了。”
沈幼瑷耳边轰隆响一下,半天都是这句话在回荡。
直到紫墨声音轻颤,“把话说清楚,二姑娘昨儿还好好的,怎么会没了。”昨天晚上虽然老太太要把沈幼静送走,可沈幼静平时的性子不像是轻易认输的。
沈幼瑷缓慢回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还打听什么了。”
那丫头摇摇头,身材瘦小,不过是个半大孩子,跪在地上,吓的发抖,“三太太已经在桃芳院了,还有汪嬷嬷和烟翠姐姐,和几位婆子在一边守着不让人进去。”
汪嬷嬷是老太太身边的管事婆子,烟翠也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
都守在里面不让进,怕有人知道,那就不是疾病,是自尽,还是有人暗害。
沈幼瑷想起那个妙龄少女,想起初见时她故作亲热的叫着五妹妹,又想起昨天晚上她疯狂的神色,一时心里说不上是难受还是感慨。
紫墨让那丫头下去,林嬷嬷拿了一件披风走了进来,“姑娘怎么不多睡会儿,这么早就起来,也不怕着了凉。”
紫墨还没从震惊和惊惧中回转,定定的看着林嬷嬷道,“嬷嬷,二姑娘没了。”
正在给沈幼瑷把披风系好的林嬷嬷闻言手中微顿,“怎么会没的,昨天还好好的。”
沈幼瑷心中难受,她没想到沈幼静就这样没了,她直定定的站到窗口。对于这个庶姐,沈幼瑷一直觉得她过于工于心计,精于算计,对她映象一直不好,如今人没了,沈幼瑷也说不清楚她心中是何滋味。
沈幼瑷身子有些发软,扶着椅子坐下,唇色发白,秋水般澄静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脆弱迷茫。
林嬷嬷心疼这样的姑娘,吩咐紫墨倒杯热茶过来,轻声安慰,“姑娘别怕,可能是误传,你啊,听嬷嬷的,再躺床上好好睡一会儿。
”
沈幼瑷接过热茶喝了一口,“不睡了,这样吵闹也睡不下去了,林嬷嬷你使个信的过的丫头再去好好打听打听,问问是不是需要帮忙。”
林嬷嬷道,“三太太和老太太身边的丫头都在那里守着,可见她们并不想让我们知道,姑娘何必要去自找不快。”
“桃芳院和琼芳院离的不远,这样吵闹,早就该知道了,再说是二姐姐的院里出了事,我总是去问问的。”
装作不知,未免太过刻意,也无情,还不如堂堂正正的打听。
林嬷嬷思量一下,重重点头,“姑娘说的是。
”
又出去吩咐红筏,打发她去了桃芳院。
林嬷嬷又劝沈幼瑷再睡一会儿。沈幼瑷这才回房躺下,林嬷嬷守在一边,亦眉头紧锁,,不时聆听外面的脚步声,便知她的心绪也难安。
沈幼瑷合上眼睛,迷迷糊糊,一会儿又想起沈幼莹面色苍白躺在水里,一会儿又想起沈幼静赤红的双眼倒在地上。
半个小时后,桃芳院有哭天抢地的哭声,是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绝望凄凉。沈幼瑷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如鬼魅的身影,燕姨娘。沈幼瑷再也睡不着了,睁开眼睛,窗外天空还是灰蒙蒙的。
红筏是回来的,后面跟着老太太身边的汪嬷嬷。
汪嬷嬷素来八面玲珑,善于察言观色,即使沈幼瑷不讨老太太欢心,也不会轻易得罪沈幼瑷。
此刻,汪嬷嬷那张常年带笑的脸,唇边凝几丝冷厉。对沈幼瑷道,“五小姐,可吵到你了,今早燕姨娘到二小姐院子里,哭着闹着不让二姑娘去庵堂,奴婢们也没法,毕竟也是为了二姑娘好。”
这个理由,燕姨娘舍不得女儿,有点牵强了。
沈幼瑷看到了汪嬷嬷眼里浓浓的警告。官宦家族,未出嫁的世家女儿死的不明不白,不管是自尽还是谋害,对家族的声誉都是种严厉的打击。这件事当然要好好瞒下来。
现在沈幼静只会在济明寺中好好祈福,也许过几个月,也许过几年才会传出沈幼静身染恶疾,去世了。
沈幼瑷心里有点伤心,面上却半分不露,冷清的面容和平时看上去差别不大。“原来是这样,吵的那样厉害,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才叫丫头去打听打听,现在二姐姐现在可去了济明寺。”
汪嬷嬷讶异,来之前她还准备了一大套说词,没想到一句也没用上,这位外表看着不好接近,没想到这般识趣懂大体,这事不管知道多少,只能烂在肚子里。因此见了沈幼瑷比平常更冷漠三分的脸庞,也不生气,她知道这位主子对谁都是这样的,常年也不见笑脸,恭敬道,“已经送走了,挠了姑娘清净,是奴婢们的错。”
“嬷嬷起来吧,与你无关。”沈幼瑷淡淡的说道,朝问外唤了一声“紫墨。”
汪嬷嬷见一个秀丽雅致的丫鬟进来,扶着她的手道,“一大早的,怪冷的,嬷嬷去外间喝杯热茶暖暖身体。”
汪嬷嬷会意道,“那奴婢就先下去了。”说着跟着紫墨去了外间。
辰初三刻,晨曦雾霭里,一轮红日冉冉东升,撒着金色的光芒。琼芳院终于恢复了平静。
“奴婢一去到门口,就被拦住了,连三太太影子都没见着,里面吵闹的很厉害,不仅有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连大太太身边的丫鬟,大少太太的丫鬟都拦在一边,后来,她们就出来了,汪嬷嬷见着奴婢,对奴婢说了一句小心祸从口出,然后就跟着奴婢前来回话。”红筏小声的跟着沈幼瑷说这桃芳院的情况。
沈幼瑷知道,这是在警告她不要祸从口出,那院子里的丫头大概要换了。
她一直觉得沈府没什么可怕,如今亲眼见到一个生命的脆弱,才从心里涌出一种寒意,魏国公府里的几位先生教她六艺,学的是风光月霁之道。孟老夫人当心她不通事物,从宫里起来几位嬷嬷,学的是内宅之道。她第一次见到了内宅的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