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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下午,離著南城門的一條大道上,人漸漸有些少了,路邊的小販個個沒精打彩,一輛馬車向這里駛來,黑色的高頭大馬神氣十足,那車子用紗蔓細細的封好,一看就就知道這上面坐的是富貴人家的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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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馬車轉了個彎停在一個小巷子面前,一只素手微微掀開車簾,從里面出來一個俏麗姑娘,只見那姑娘穿一件湖藍色的衣裳,鼻翼下方有一顆小黑痣,肌膚光潔白皙,眾人都以為這是哪家的姑娘,紛紛不敢亂看,她探頭往那巷子里瞧了瞧,嘴邊露出一絲笑意,然後親自打開了簾子,笑道,“太太,沒錯就是這里,你要不要下來看看。”
須臾,車廂里下來一位身穿紗錦金線瓖邊的褙子的貴婦人,只見那貴婦人不過三十來歲,頭上插了一對嵌寶石的步搖,十足的氣派。
“就是這里。”那位貴婦人目光在那個窄小的小巷子面前停留,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滿意,眉頭一皺。
秋稜自然也是听出來了,笑道,“三太太,宅子雖小,但只有那彭進士一個人住,也是足夠了的,再說以後彭進士也會換宅子的。。”
那婦人听後眉頭還是沒有松開,向前走了幾步,道,“婉姐兒也不知是死了什麼心眼,非要嫁給他,我看這地方連花轎都抬不過。”
原來這位貴婦人正是沈家的三太太,因沈幼婉執意要嫁給彭進士,錢氏勸不過,便想親自過來看一眼,順便看看這彭進士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秋稜趕緊跟上。
巷子偏僻。破舊,這樣的地方一個二進的院子能有多大,錢氏一邊走一邊想,待走到門前有兩顆槐書的門口,她腳步頓住了,回頭去問秋稜,“可是在這里。”
“正是。太太。奴婢打听過的不會有錯,這巷子里頭只有這一戶人家。”
兩扇木質的大門,上面的黑漆看上去到是新刷上去的。十分鮮亮,瑩黃色的銅扣,打磨的十分光滑。
“太太,你看著上頭寫的就是彭府呢。應該是彭進士寫的,字也是很漂亮的。”
錢氏抬眸。看了一眼,又淡淡的說了一句,“字寫的好,有什麼用。他在京城呆了一個月了,如今不還沒有領差事。”
“太太,還有那麼多人一樣沒領。也不獨他一個人,不過是等的久一些。”秋稜昨兒晚上答應了沈幼婉。因此今兒才替彭進士說一些好話。
“這可就難說了,”錢氏目光凝在那扇門上,感嘆的說了一句,“就算有了差事,這一輩子,他能什麼時候熬出頭呢,畢竟大老爺那樣的人太少了。”
她的話才剛落音,只听那扇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從里面傳來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這位太太,你看著是個體面人,怎麼到我們家門口來指指點點,我堂哥能不能出頭關你什麼事,你怎麼就知道他以後不能做大官。”
主僕兩的對話全被一個小丫頭听了過去,此刻秋稜神色有些尷尬,正欲賠罪,余光一轉,剛好瞧見了錢氏那張已經拉下來得臉,只好把話又咽下去,小心的跟在錢氏身後。
“你是誰,這是你家。”錢氏冷冷的問道。
不是說彭進士潔身自好嗎,怎麼屋子里還有女人,錢氏此刻更想知道為什麼這丫頭會在彭府。
那姑娘年紀不過十五六歲,衣裳穿的十分鮮艷,頭上插了一個銀簪子,還帶了一串時興的珠花,她的眼楮十分靈活,把錢氏從頭到腳都打量一圈,然後雙手插著腰,小眼神透出一股不屑,“當然是我家,你沒瞧見那上頭寫著彭府嗎,還是說你原本就不識字。”
錢氏的臉僵硬了一下,正欲發火,秋稜扯了扯她的衣袖,又對那小姑娘笑道,“我們太太原本就听說彭進士的畫的竹子極好,想上門來求一副畫,請問彭進士在家嗎。”
彭進士的竹在京城里小有名氣,這是秋稜在府里就已經想好的借口。
沒想到那姑娘就像听到笑話一樣,嗤笑一聲,“什麼求畫,別用這個法子騙本姑娘嗎,我還不知道你們這樣的人不過是仗著自己有兩個臭錢,就想讓我堂哥娶你們家的女兒,我堂哥現在是二甲進士,以後要娶的也是名門貴女,怎麼可能娶一個渾身都是銅臭味的女兒,所以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她用眼尾斜倪著錢氏,下巴微微揚起,帶著十足的優越感。
真是個不知死活的丫頭,還想娶名門貴女,錢氏冷冷一笑,這樣的人家怎麼配的上她的女兒,堂哥,看來這丫頭就是彭進士那個叔叔的女兒,她在這院子里,想必彭進士跟她是一樣的想法了,錢氏出生商家,平生最厭惡的就是那些世家夫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但這丫頭不過是仗著一個剛中進士的哥哥就大言不慚的說出這番話,錢氏卻連氣憤都沒有了,只是覺得十分可笑。
“果然是彭家,這才中了進士,架子就擺上了,罷了,秋稜我們走。”錢氏語氣不緩不慢,保持著優雅,但那丫頭不小心對上錢氏那雙透著寒光的眸子,心里微微打了個顫,小心的後退一步。
錢氏剛一轉身,卻見從巷子那邊走過來一個身著青色長衫,一副書生打扮的男子,那男子濃眉大眼,相貌端正,他從對面過來,秋稜禁不住多瞧了幾眼。
彭于誠看見她們從巷子里出來,表情明顯一怔,不過他很快就迎了過來,禮貌的施了一個禮,道“這位太太,可是找晚生的。”
他把身體屈了下,舉止大方得體。
錢氏打量了他一下,也猜出他就是那位彭進士,這樣看著倒是不錯,錢氏暗暗想道,把那正欲跨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
“堂哥,你回來了,嬌兒已經為你做好飯了,你快進來吃吧。”那丫頭見到彭于誠回來,急忙歡快的迎上來,拉著他的衣袖不停搖晃,語氣天真而又自然。
彭于誠不著痕跡的閃躲了一下,往後退了幾步,隔了一段距離說道,“嬌兒妹妹今日怎麼會在這里,你一個女孩家,叔叔嬸子一定會擔心你的,不如我一會兒差人送你回去。”
彭于誠說著,又對錢氏施了一禮,似覺的讓她看見這一幕十分抱歉。
徐氏的好感不由又上了一層,有規矩,頭腦清楚,這彭于誠能在他叔叔手上中進士果然不同那些書呆子。
“爹娘知道我過來找你,才不會擔心的。”那丫頭故意拉長音調嬌嗔一句,又看著錢氏說道,“你跟她有什麼好說的,她說她是來求畫的,堂哥,你說這可笑不可笑,這些人的心思我都明白著呢,堂哥你要給我找一個世家女子做嫂子,是不是啊。”她雖把聲音壓低了,但這巷子里只有她們幾人,錢氏是一字不漏的听的清清楚楚,不過她現在可沒心情注意那丫頭的小把戲,默默的注視彭進士一會兒,突而笑道,“彭進士,不知你婚配于否。”
彭進士楞了,又恭聲道,“小生並沒有定親。”
“哎,堂哥,你真的要娶她的女兒。”那丫頭跺腳,撅著嘴說道。
“太太既然來了,不如就請去院子里吃一杯茶,等晚生為太太畫一幅竹子。”彭進士不理會她的吵鬧,依舊畢恭畢敬的對錢氏說話。
昨夜下了一場大雨,沈幼璦站在廊下,空氣里還有泥土的濕潤的味道,院子里被暴雨打下了不少殘枝落葉,幾個小丫頭正在那里打掃呢。
綠萼和菊生從提了水進來,綠萼道,“姑娘,今日後頭的井水都有些渾了,這還是我們從四太太那邊里提過來的,你知道她院子旁邊也有一口井。”
沈幼璦道,“你放下就過來吧,我有話對你說。”
“哎,”綠萼應了一聲,招呼個小丫頭過來和菊生提水。
“姑娘,你有什麼事情吩咐啊。”綠萼笑嘻嘻的問道。
沈幼璦微微抬眸,清澈的眸子映著那片還有些昏暗的天空,道,“今兒肯定還會有一場大雨下,京郊外那一群災民有些可連個僻身之所都沒有,你去給父親傳個話,說家里在郊外還有一些空的莊子...。”
“姑娘,真是宅心仁厚,”綠萼咪著眼恭維了沈幼璦一句,這種事情她是很願意做的。
京城里是大雨,而遠在江州的李暄這時候卻收獲到了意想不到的驚喜。
他神情有些呆滯,自語道,“這真是她寫的。”
李暄似不相信的,又重頭看了一遍,果是她的筆跡。
自那日得知李暄身在江州之後,沈幼璦便翻遍了史書找出歷代來關于瘟疫的處理方法,詳盡的記在信上,交給了韋漪。
韋漪見沈幼璦主動,心生歡喜,只以為是她那日說話的作用,從此,便常在沈幼璦的耳邊念叨李暄的好處。
李暄跟京城里自有一套隱秘的聯系法子,可以隨時知道京城里的狀況,雖江州的城門關閉了,但總有一些東西可以把信帶過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