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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九终于忍不住愤愤不平的道:“现在有混账王八蛋和咱们抢着收购粮食,眼看着军中粮食就撑不下去了,你们两个还有心思说笑话,打哑谜,真是好沒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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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琰目光一拢说道:“怎们此番南下所为就是断人财路,如果沒有人跳出來从中作梗才奇怪呢,眼下咱们只需静观其变,切记贸然行事中了贼子诡计…”
“元长说的在理,现在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以不变应万变不失为一个绝好的办法。”李信十分赞同米琰的说法。陆九苦笑:“你们两个俺说不过,就算像十三哥说的,以不变应万变,粮食问題迫在眉睫总得先解决了吧?否则上万人马沒有吃的,还不都得乱套了?”
关于这件要紧事,李信也早有计议,他知道龙潭县的粮仓里肯定有存粮,虽然数目不多,但总够捱过一些时日。
几个人正计议之时,便有粮车奉龙潭县令之命陆续來到军营,只是米琰问及押运头目,县令陈文柄在何处时,那人语焉不详多有遮掩,一看就知其中有鬼、米琰也不说破,清点粮食正好只有五千石,足够三卫军勒紧裤腰带吃用上一个月了。
米琰斥责了那押运头目,责备陈文柄办事不力,七日功夫竟只集齐了五千石粮食,若再不尽心办差,镇虏侯眼睛里可揉不得沙子。这一番话很快就传回了陈文柄的耳朵里,他立马又忧虑起來,怀疑镇虏侯已经得知了自己倒买倒卖粮食的事情。
陈文柄的便宜小舅子胡六与师爷两个人一拍即合,除了发卖原本低价时收入的陈米,甚至还要在市场上收高价米,囤积起來等米价再度飙升,以赚进更多的利润。对此,他曾以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典故教训了这两个贪钱不要命的家伙,并郑重警告他们现在手中的银子不是他个人的,是县中府库与镇虏侯的,万一赔了就算砸锅卖铁也赔不起。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他个人的也不能这么折腾。
得了警告后这两个人总算消停了,现在镇虏侯方面已经露出口风,陈文柄再一次寝食难安了,只好将师爷叫來商量主意。谁知师爷听了他的忧虑后,竟嘿嘿的笑了,“县尊以为镇虏侯这等精明样人会不知咱们在背后搞的低买高卖这一套?”
陈文柄被师爷这一反问弄的一阵愣怔,然后又看着他艰难的问:“你是说镇虏侯早就知道了?”忽然他好似回过味來,又紧跟着质问:“你早知道?”
这一句却是在质问师爷早知道李信知晓他们低买高卖粮食一事,却刻意对自己隐瞒。师爷立刻发觉自己春风得意之下说漏了嘴,赶紧又往回找补。
“县尊莫忧虑,小人也是刚揣摩透的,镇虏侯显见是睁一眼闭一眼,否则早就有所动作了?只要咱们赚了钱……”与此同时,他又做了一个分钱的动作,陈文柄马上心领神会。
心下稍安之后,陈文柄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你和胡六一定不要再胡搞,记住了?这银子赚的不踏实,來得快,赔的也快。还有,已经发卖出的银子折出來解款到县库去吧。”
师爷干笑了两声,“不是小人偷懒不往县库借款,而是现在银根紧,半数以上票据无法立时折现,县尊总不能让小人把这些票据当作库银解往县库吧?”
陈文柄被折磨的一个头两个大,不愿在听师爷聒噪,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强令道:“不管有多少现银,现在起一律解來县库…”
师爷的话语焉不详,以陈文柄对胡六的了解,定然什么馊主意都出得,两个人一拍即合下难保背着自己做出一些严令禁止的事情來。此时陈文柄已经有点后悔,原本他打算让胡六与师爷相互制衡,哪成想竟弄巧成致使此二人拙狼狈为奸了,可现在已成骑虎之势,只能严加训诫监督了。不由得由衷的感慨,用人不易,识人更是不易。
结果,李信竟亲自派人來敦请陈文柄去城外军营议事,这使得他本來落地的心竟又悬了起來。但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又多虑了。李信直言并不反对他发卖低价陈米,只是有一点,现在米价几乎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临界点,必须将手中除了库中官仓以外的所有陈米全数发卖,否则将有血本无归的可能。
饶是如此,陈文柄仍旧出了一身的冷汗,原來镇虏侯早就烛照洞明,可笑自己还自以为得计,能瞒得住他。即便,李信对此并无追究之意,他仍旧心悸不已。也正是在这一刻起,他对李信又有了新的认识。此人并非是只知舞枪弄棒的武夫,若因他武人的身份便有了轻视之心那才大错特错。
出了军营,陈文柄又想起不靠谱的便宜小舅子与师爷,暗道得赶紧敦促他们不要再搞了,现在既然已经有了镇虏侯的钧令,也就沒什么可怕的了,凡事也大可放手去做了。想到此处,他竟又如释重负了。
与陈文柄如释重负不同,李信的神经却愈发紧绷,原來米琰刚刚从斥候的军报中得知,又有一股不明身份的人参与到了粮食的抢购中,但从银钱來源走向判断,绝对有别与阮大铖。因为在双方相互恶意的哄抬叫价之下,应天府陈米的价格已经涨到了十两银子一石的天价。这已经高过了河南、陕西、辽西一些屡遭兵灾的省份。
事情发展到现在反而变的颇为有趣,原本一切都是从三卫军急需军粮收购民间大米开始,可是一顿折腾下來,身为主角的李信反而成了看客。李信收不到军粮,三卫军诚然面对着断粮的危机。可是潜在的输家难道只有他一个吗?百姓们因米价飞涨而无米下锅,地方治安变差,常有暴民三五成群打家劫舍。这其中甚至还包括阮大铖本人,李信以为他已经下船,可这次第三方突然杀出使得此人不得不重新登船,上阵厮杀。如今,对任的情况对船上任何人來讲,实际上都已经到了非死即生的地步。就算不死也得拔层皮。
盘算來,盘算去,在这场抢购大米的风波里竟然全是输家,沒有一个赢家。
如此又过了三日光景,米琰兴冲冲而來,“今日米价已经涨到了十二两银子一石,实在是有明以來头一遭啊…够那阮大铖好好喝一壶了,”
李信现在已经不关心阮大铖如何如何了,此人从被重新强拉上船开始,就已经注定要生生吃上一亏。他所好奇的是,突然杀出的另一个幕后主角究竟是谁。表面上他出现是在与阮大铖争利,实则等于救了自己。正是此人缠住了阮大铖以及他背后的人物,使得他们无暇他顾,自然也无法继续在背后搞三卫军的鬼。如果有可能,他倒想见一见这个做好事,出手不留名的高人。
正在两个人胡乱揣测的当口,李双财进得中军帐,喜形于色。
“大好事,有人给咱们送粮來了…”
“哦?是谁送的?”
“有多少石?”
前一句是李信所问,后一句则是米琰发问。李双财伸出右手习惯性的子啊后脑挠了挠,“是谁送的实在不知,送粮的人到了此处,连车马都不要了,已经全走了。粮食绝对不少,足足有三万石…再也不愁沒粮食吃了…”
李双财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也许是因为兴奋所致。米琰双目大放异彩,连连称奇,只有李信低头沉思,他在想究竟是谁出手相助。
李信在江南除了孙鉁以外并沒有故人,而且他來到明朝以后所结识的绝大多数人也都和仇人差不多,几乎每一个都欲先除之而后快,除了这种状况看热闹踩一脚还來不及,哪有雪中送炭的可能啊。
还是陆九想的周全,生怕有人心怀歹意故意在粮食中下毒,先派人抓了不少野狗來试吃,在确定沒有危险之后,才正式入库作为三卫军的军粮。由此三卫军的军粮危机算作平安度过,可是一场米价大战却已经进行到了最高潮。
此刻的李信甚至有些担心与阮大铖打米价之战的人,都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继续下去,生死难料,损失只怕不下百万之巨。若寻常人家只怕破家几十次,几百次都不够抵债。能玩得起这种游戏的人,显然非富即贵,即便如此,若因自己而使人大受牵累,又让他于心何忍?
又过了一日,一直飙涨的米价终于停在了十三两八钱银子一石的价格上。李信觉得,该到了米价下跌的时候了。孰料米价仅仅停了一日,竟又暴涨了一两。至此,就连李信也看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在这种情形下,李信竟然发现了一种奇特的现象。因为米价几乎一日一变,交易的大米动辄上百石,清点过称费时费力,于是便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契约的欠据,仅凭此便可替代大米交易,这些欠据不论交易几手,由于有了原始契约做保证,画押具名之人都须负承担兑现大米的责任。否则告上官府,那也是稳赢不输的官司。
只是,如此一來,每日成交量则一日胜过一日,李信预计的米价下跌并沒有出现,反而还出现了有规律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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