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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兰人舰队陡然变了阵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斜杀向郑家水师的左翼,在郑联不及反应的当口万炮齐发,打了郑家水师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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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红毛番奸狡无比,都给老子集中精力,先把前面那些船吞掉再说。不要管侧翼那些虾兵蟹将。”
此时的郑联已经红了眼,荷兰人的一次齐射也是运气好极了,有六七艘船中弹后,在沉与不沉间苦苦挣扎。因此,身为水师主将的郑联有些急躁,被以往的首先败将偷袭成功,这无论如何让他脸上有点挂不住。
不过,郑联很快发现了集中精力专攻一点的战略有些失当,因为侧翼的火力已经强大到足以扰乱郑家水师的阵形,他不得已只好改变了策略。
“分出一部來,给老子把左侧那股红毛番挡住,挡住。”
军令下达,立即有郑家的船队分出了几十条船來,往侧翼的荷兰人舰队蜂拥冲去。
皮特身为舰队指挥官,曾仔细研究过郑家水师的战法,他们所凭借的就是人多船多,蜂拥而上,使舰队的大船无从下手。而这次对方仅仅有几十条船先后扯开了距离,奔袭过來,便与之有大大的不同。于是他立即下令继续在海面上拉满帆全速转弯,时刻以侧舷对住那几十条郑家水师的战船。
“全体开火。”
随着旗语打了出去,数百门大小口径的火炮齐齐发射,果不其然,郑家水师遭受到冰雹一般的炮弹打击后,进攻的势头有些受挫,但当先几艘战船仍旧一往无前。在经历了连续五轮的炮击之后,尽管郑家水师那一小部战船多数身受重创,但还是顽强无比。
这让皮特都不由得感慨,“明朝人都是疯子,难道他们不怕死吗,”随即皮特的脸上又露出了冷笑,“既然他们愿意來送死,就满足他们的愿望好了。”
皮特的战术就是利用最大机动性,时刻试图与郑家水师的小船保持距离,同时务求使这段距离的保持时间尽可能的长,舰队就是利用这个时间对郑家水师的战船进行无情打击。
毕竟郑家水师不以火力见长,他们所依赖的就是接舷之后的肉搏战。皮特对明朝人的肉搏战有着一种天然的畏惧感,所以,他要竭尽所能的避免与明朝人进行接舷战。
好在攻击皮特分舰队的船堆数目不多,皮特有充分的时间将其一一消灭,如果郑家船队悉数蜂拥而上,只怕他也无可奈何了。不过,此时此刻郑家船队的绝大多数船只都被皮特抛出的那一小拨船只所吸引过去。
皮特对指挥郑家水师的指挥官心生鄙视,看來对方是过于轻敌了,他以为可以集中兵力将舰队各个击破吗,那就让他知道后悔是什么滋味吧。
“给我打。狠狠的打。一个也不能放过。”
皮特的情绪逐渐激动起來,去年那场激战仿佛直到现在还历历在目。而今时今日,他终于有机会将那场梦靥从自己的记忆深处清扫出去。
果不其然,随着时间的推移,郑家船队很快就有了乱像,很显然郑联已经发现了出击侧翼的几十条船几乎被荷兰人打了个一干二净,就算那些仅存的船只也是受创极重,无法很快的响应突袭进攻了。
然而,他们尽管集中精力,仍旧陷于与被包围的荷兰舰船进行接舷战。只是接舷战仍旧在胶着状态,他已经沒有足够的时间分身出來各个击破。如果继续分兵,将很有可能重蹈刚才的覆辙。
现在郑联的选择只有一个,要么是彻底打败面前的大船,在转身与那股已经绕到自己身后的荷兰人舰队进行对决。要么就是在此时此刻抽身,撤到足够安全的距离上,重新组织进攻。
电光石火间,郑联选择了前者,他认为以郑家水师的实力足够能顶住來自两个方向上的进攻,而最终锁定胜局。
三个时辰后,大海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漂浮着木板碎片与杂乱的垃圾,仔细看去还有数不清的尸体在随着海浪起伏而上下飘荡着。此时此刻的郑联就像丧家之犬一样,仅仅带着十几条尚且算是完好的海船拼命往南方海域逃去,这一战他彻底败了,败得如此不甘。
荷兰人的舰队以微弱的优势扭转了整个战局,在付出了半数战舰重创沉沒的代价后,将这只曾经在东方海域不可一世的舰队打的支离破碎。随着火炮每一次震颤,郑联的身体都随着不由自主的颤抖一下。他万万想不到,郑家的水师居然会败在自己的手中。
万念俱灰的郑联突然猛的冲向了船舷,他想以跳海自裁來洗刷自己的耻辱。不过,郑联麾下的将领们一个个都是手疾,立刻就七手八脚的将他抱住。
“军门,你不能想不开啊。咱们水师还要你带回安平呢。沒了你咱们这点种子恐怕都留不住了。为了郑家,你一定不能轻易舍弃咱们这些兄弟啊。”
被部下劝说之后,郑联的热血顿时就过去了,也为自己刚才的鲁莽有些后悔,既然部下给了台阶,他就简单的装腔作势一番,然后疲惫无力的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可终究是忍不住悲从中來,放声痛哭。
此刻的皮特紧紧追在郑联的屁股后面。损失了半数的船只,让他心疼不已,虽然取得了海战的胜利,可终究是惨胜。自此以后,荷兰人在东方海域的优势至少在五年内都难以恢复了。
所以,皮特咬牙切齿,发誓不将郑联这股残兵彻底消灭,便不放弃。
但终究是对方机动灵活,皮特很快就被甩在了后面。在仔细的研究了一番战局之后,皮特果断下令撤回台湾,以他的判断此时此刻舰队的状况已经十分糟糕一旦与明朝 的平蕃舰队遭遇只怕将沒有还手之力。
“撤军,回岛。”
郑联像一条丧家之犬般惶惶然摆脱了皮特的追击。但紧接着他所面临的却是更加难以选择的 局面,如果就此返回安平,只怕郑芝龙绝不会放过他们这些将郑家水师败光的丧家之犬。
在一瞬间的杀年之后,郑联突然做了个让所有人都大感意外的决定。
“诸位。召集各船主将,到船上來议事。”
很快,仅存的十几条舰船的主将都來到了郑联的船上,只见人人面带悲戚之色,又忧心忡忡着。
郑联也不遮掩,直接开门见山。
“诸位都是追随我郑联多年的老兄弟,到了现今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咱们就算返回安平,大帅也不会轻饶了咱们。”
郑联的话让满座的军将们浑身一颤,这番话正好说到了他们的心里去,其实谁都知道,只怕这次回到安平之后,人人都不会有好结局。郑芝龙治军甚严,对败军之将的惩治从來都不会手软。
更何况他们这次惨败非同小可一战败光了郑家赖以称霸大海的资本,就算天王老子來求情,郑芝龙恐怕也不会留情的。一时之间,在座气氛更加凝重起來,人人都沉默不语,静静的等着,等着那个人人都知道却又不肯轻易说出來的结果。
最终,郑联沉沉的叹息了一声。
“愿意追随我郑联的就留在座位上,有想回安平的我也不强留,现在就可以离开我这条船,我也绝不会为难你们。”
郑联这话虽然说的敞亮,但实际上他早就做了交代,一旦有人跳出來,他的部下会立即将此人拿下就地正法。实际上,这种情况也沒有出现,还沒人傻到会主动回去送死的地步。
片刻后,在座的诸位军将都起身齐声道:“愿追随军门左右。”
郑联的眼睛闪闪发亮,“好,绕个圈子,返回作战海域。”
他这道命令并非是回去送死,而是大战沉船之后,有很多将士都一同坠入海中而未死,此刻回去说不定还能救回不少人。在海上讨生活的人都知道,只有老兄弟才是立身的根本,死了一个老兄弟就算十个新丁也无法抵消这种损失。如果郑联有了在海外自立的心思,这些水师老人更是他不可损失的宝贵力量。
郑联水师在海面上绕了一个大圈子,等返回交战海域后,天已经黑透了,这对他们的搜救带來了极大的不便,饶是如此经过一夜的搜索仍旧救了上來数百人。
经过整整一夜不曾停歇的搜索后,随着太阳的冉冉升起,郑联这才仔细审视了郑家船队惨败的战场。虽然一夜的沉淀使得海面上很多垃圾和尸体飘散,但眼前情景仍旧叫所有人触目惊心。
如果搜救是在白天进行,或许他们还能救回更多的人來,很多人在黑暗中等不及同袍的搭救就已经坚持不住,永久的沉入了海底。
三日后,郑芝龙从一条返回安平的商船船主口中得知了郑家水师惨败覆沒的消息,最初他并不肯相信,以为这只是三卫军散布的谣言,可随着越來越多返回安平商船船主都众口一词,这便由不得他不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