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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淮近半年的僵局被被卢象升的一系列胜利所打破,这对朝廷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好消息,南京城中那些原本已经偃旗息鼓的反对势力只怕却要蠢蠢欲动了,李信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返回南京,趁着局面沒有被那些别有居心之刃搞到不可收拾之前。
www.luanhen.com米琰毕竟资望浅薄,在三卫军中或许可以撑得住场面,可在南京政事堂那些老头子面前,却根本就拿不上台面來。
当天傍晚,陆九竟然亲自带着人來了杭州,他是一路换马疾驰而來的,这让李信立即就意识到了问題的急迫性。
“可是南京有了变故。”
陆九身上的伤已经好利索了,只是面色仍旧稍显苍白,很明显身体并未恢复到全盛状态。
“十三哥,赶快回去吧,张方严这几日动作频频,政事堂的几个老家伙们,态度暧昧不清,城中议论汹汹,大有,大有山雨欲來的架势。”
见到急吼吼而來的陆九,李信反而改变了加紧脚程返回南京的打算。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挡也挡不住,就让他们闹去吧。”
“十三哥,”
面色忧急的陆九不由得又喊了一声,他想不明白,为何十三哥对此不急不问。
“咳咳……”因为情绪激动的缘故,陆九竟罕见的咳嗽了起來,他身上的伤口涉及肺子,虽然外伤好了,可这后遗症却不是旦夕间就能痊愈的。李信看在眼里,不禁甚事担心,生怕他因为一路颠簸再使伤情反复,说什么也不让他在厅中耽搁,而是唤來了郎中为他仔细的诊切一番,直到确认并无大碍时,这才放下心來。
“你赶快去为你准备好的房间中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陆九沒说服十三哥哪里肯去休息,如果不是南京城中的局面大有败坏趋势,他怎么可能连夜奔波而來杭州呢。
“都什么时候了,还去休息。再不回南京大好局面就得葬送了,”
陆九的意思是,李信和他连夜返回南京,给那些心怀叵测的老家伙们一个措手不及。因此,见到李信优哉游哉的竟然还要让他先去休息,这可将他急坏了。
“米琰一个人镇不住局面,高宏图和郑三俊都不可靠,如果……”
李信呵呵一笑。
“由着她们闹腾吧,只要三卫军不乱,就凭几个老头子,还翻不上天去。现在不是咱们初來乍到的时候了,仅靠士林清议左右舆论就能够将三卫军压得死死的……咱们势大的时候,一时间还分不清敌友,现在有了这个转折,正好看看谁是墙头草,谁靠不住,”
对李信的话,陆九将信将疑,不过李信向來不说空话,既然他说那些人翻不上天去,或许真就翻不上天去。
“十三哥真的不回南京了。”
“当然要回,不但要回去,还要大张旗鼓的回去。”
在李信的再三催促下,陆九终于在杂役的引领下去休息了。不过,李信却休息不得,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
“走,去新军军营,”
李信带着身边的十几个亲兵,连夜出了杭州城,直奔城西大营。
城西大营虽然仅仅只建成三个月,但形制规模比之南京的大营不遑多让,其中五万新军,两万战兵,三万辅兵,只有靠这些人,才能在自己走后,仍旧能保证浙江方面与自家不会离心离德。
高振辅和范有明虽然是能干的角色,但他们只能是打顺风仗时出力的痛快,一旦遇到棘手问題,未必能始终如一。
牛金松听说大将军连夜赶來军营,立即带着一众亲信迎出了军营,李信阻止了他的大张旗鼓,径自尽入军营,边走边道:“天晚了,不要惊扰将士们,我來这只说几件事,说完就走,”
从李信匆匆神色以及急促的语气上,牛金松直觉一定是出了大事。
到了中军帐以后,牛金松将一众亲信将领都打发了出去,并吩咐道:“未经将令,中军帐十步之内不得任何人靠近,”
一声令下之后,值夜的军卒轰然应诺,踏着齐整的步伐站岗放哨去了。
新军模样初成,李信对他们的战斗力并不怀疑,唯一担心的是新军成军日短,对三卫军的认同感并达到理想的程度。
“最近局势可能会有突变,我走之后,你立即以演习为由分别调五千人马往嘉兴、湖州运动。一万人马往绍兴运动。”
闻言之后,牛金松两眼放光,这些日子整日里憋在军营中,可把他别闷坏了。
“难道有人要作乱。标下带兵去将他们剿了就是,”
李信负手而立,缓缓道:“乱不在浙江,而在朝廷,”
“朝廷。鸟朝廷,现在天下乱成这个得幸,谁还会在意那皇帝老儿。”
见李信突然提起了朝廷,牛金松满是不屑和鄙夷的数落了两句远在北京城的朱由检。卢象升在两淮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杭州,相信很快就会扩散开去,不过他却不认为有谁还敢公然和大将军做对,毕竟有五万新军握在手中,谁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或者是脑子被驴踢坏了,才敢起次炸毛。
不过,这也让牛金松明白了李信让他以演习为名拉出新军吩咐各府的原因。
“大将军,俺有句话实在已经憋在心里面许久,今日也豁出來了……”
牛金松面色忽变,一本正经的问道:“这狗屁朝廷还值得咱们去救吗。其不说咱们这些苦哈哈都是被狗屁朝廷逼得沒了活路,如果不是遇到大将军,俺多半也去投了流贼。大将军为朝廷出生入死,朝廷又是怎么待大将军的。时时在咱们面前挖坑设圈套,好像咱们比那张李流贼,满清鞑子还要……”
到此处,牛金松似乎说不下去了,话锋再一次转换。
“这狗屁朝廷还保他作甚。大将军不如自家做皇帝,俺们兄弟都死心塌地跟着你,”
说完,牛金松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李信,期待着他的答复。
李信本來是到新军交代任务的,却沒想到,反而被这个牛蛋“逼宫”了。他骨子里沒有忠君报国的思想,以往所为更多是出于前世的大明情结。不过这种情结时至今日几乎都已经在重臣们的猜忌与倾轧中差不多消耗殆尽了。
其实,三卫军内部持牛金松这种态度的高级军官不在少数,比如那陆九就比牛金松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李信并沒有纵容这种思潮于军中蔓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现在如果抛弃了大明的这面旗帜自立,他本人以及三卫军立即就会成为天下公敌,以往站在他这一方的文臣武将或许也都会离他而去。
说的更直接一点,如果现在叛明自立,除了得到一个虚名以外,将失去更多的实际利益。事实上,李信也正是有了大明朝的这面旗帜,才能够在半年的时间内整合江南数省。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巩固好这半年來的成果,而不是激化矛盾,将这些成果一手打翻摔碎。
因此,李信不但不会抛弃这个风雨飘摇的大明朝廷,反而还会更加表明自身紧紧竖起明朝大旗的立场。
见到李信眼睛里散发出的不以为然,牛金松隐隐然有些失望,不禁又问道:“大将军难道非要等到那些阁老重臣们断了咱的后路,才,才…..
李信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如果本帅自立,你认为南直隶、江西、浙江、福建、两广、还有湖广,这些省份将有多少人站出來反对三卫军,和三卫军为敌。
“那些狗官怕他作甚,谁敢反对,派兵剿了就是,杀干净了狗官,老百姓的日子还能好过一点!”
牛金松面露狠厉之色,他的这种反映出乎李信意料之外,不过却也在情理之中。试问又有哪一个家破人亡的百姓不恨这昏昏乱世,不恨这满天下的贪官污吏呢。
只是杀干净了天下的官吏,百姓的日子就能好了吗。只怕问題远非这么简单,失去了约束而又心怀怨愤的百姓们,将会变成暴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最终和那些尽知道盘剥的贪官污吏比起來,则更是心黑手辣。
比如那张李之辈的流贼,他们杀人作恶起來,简直令人发指心寒。就藩洛阳的福王就算再**无度,难道就罪当烹杀,任人分食吗。这不是李信想要的,如果现在的三卫军宣布自立,然后再杀尽一切反对自己和三卫军的人,那他李信又与张李之辈有什么区别。
当然除此之外,李信还有一个更为务实的理由,只要眼下依附于大明这面旗帜下发展,才会使他和三卫军的利益最大化。正如当年明太祖“广积粮,缓称王”一样,埋头搞发展才是硬道理,在天下大势尚为明朗之前就挤破了脑袋争虚名,那才是蠢不可当呢。
“除了杀你还知道什么。”
李信忽然变了脸色,冷冷的训斥将牛金松后面的话堵了回去。然后他又苦口婆心的说着:“并非本帅不想,而是不能,因为还未到时机,以后休要再如此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