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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灯红影红烛摇,欢声笑语喜如潮,谁家新人美如玉,比翼鸳鸯乐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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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家,史湘云已经来过很多次。这座宅邸原来是官邸,如今被皇帝赐给了贾赦,成了贾赦的私宅,日后也会传给贾赦的子孙。史湘云知道,贾赦这个人并不跟京中大部分勋贵那样看中名声和外在,所以,他的宅子,就是里面精致奢华,外面看着也着实普通,已经许多年不曾刷新过的大门、颜色黯淡的柱子,这才是这座宅子的主基调。
可是眼前这座宅子却光鲜亮丽,顶上的瓦全部翻新过了,青黛色的瓦片跟宁静的夜空是那么的合拍,也没有屋顶松等常见的、容易长在屋顶上的杂草出来碍眼。大门刚刚上过漆,柱子重新刷过了,在夜空下闪耀着朱红色的光,将周围人的脸染上了一层喜色。门口站着的,也不是贾赦身边得用的奴才,比方说林之孝、王善保等人,而是周瑞,周瑞的身后跟着一群青衣小帽的小厮,跟周瑞一样,都穿着簇新的衣裳,披着红绸,将一波又一波地客人迎接进去。
史湘云并不惊讶周瑞为什么会站在大门口,代替主人家接待客人,他只是奇怪周瑞为什么没有看到自己,也没有上来伺候自己。史湘云正要开口呼唤,却见周瑞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又去迎接后面的客人了。
是了,自己是女孩子,就是贾家派人来迎接,也应该是周瑞的妻子周瑞家的,而不是周瑞这负责庄子上的事情的男仆。不过,周瑞什么时候成了贾家的大管家的?
史湘云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可是他没有办法想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算了,想不起来就算了。横竖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史湘云再度抬起头,眼前便是垂花门。他很熟悉的垂花门,只是这一次,门口站着一溜儿的小厮。个个青衣小帽,身上也都斜斜地挂着大红的绸子。贾家对下面的奴才素来宽宏,尤其是二太太当家的时候,家里的奴才更是绫罗绸缎。就史湘云看来,像周瑞这样的奴才,他们身上的衣料子就不比他这个史家大小姐穿得差。周瑞家的这个管事仆妇,那双手更是又白又嫩,就是自己也没有他保养得那么好。换了别处,不知道人单看手,还以为他是主子,史湘云才是下面伺候的丫头呢。
只是,哪怕王夫人极大方,史湘云也从来不曾见过贾家这么多的小厮同时穿上全新的青衣小帽(仆役专属打扮)。一个个系着红绸在这门口迎来送往,也不曾看见这里的丫头婆子们个个插金带银、穿着吉服,脸上绽放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家里这是有什么喜事么?”史湘云伸手拦下一个穿着比甲襦裙的漂亮丫头。他知道这个丫头,原来不过是贾母院子里负责洒扫的粗使丫头。贾母喜欢漂亮又伶俐的丫头,所以贾母院子里的丫鬟的整体素质是整个贾家最高的。史湘云之前从来都不曾注意过这个丫头。今日才发现,这个丫头细细打扮起来,胜过那些小家碧玉许多,就是一般根基浅薄的官宦人家的小姐也不过如此。贾母可是出了名的会调教丫头,贾母院子里的丫头们,各个都是样貌人品上加的,这一个也不例外。
今日这是怎么了。一等二等的丫头也就算了。三等的粗使丫头可很少会这样打扮,看他头上的三五支簪子,其中一支还是步摇。还有耳朵上的坠子、手腕上的镯子、手指上的戒指,都是新的。
史湘云的心中有不详的预感。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史湘云不由分说,拉住了这个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丫头:“你敢走,我就让老太太打断你的腿!”
那丫头答道:“今日宝二爷大喜。老太太才不会责罚奴婢呢。”
“谁!你说谁?”
那丫头笑嘻嘻地道:“还有哪个,当然是宝玉宝二爷啊。为此二太太特地赏了我们三个月的月钱呢。”
史湘云大惊,整个人摇摇欲坠:“不,我不相信。你说,宝玉要娶亲了?那新娘子是谁?”
“姑娘。您又呆了。还能有谁?当然是张姑娘啊。相貌好、脾气好,又做得一手好点心。如今宝二爷日日都离不得他呢。”
史湘云如遭雷劈,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连那个丫头走开了都不知道。他这才注意到,这里是贾母的院子,来来往往的也是贾母屋里的奴才,还有王夫人身边的仆妇。熟悉的房舍、熟悉的人,却是极陌生的排场。这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这随处可见的扎成花儿的彩绸,这来来往往的人群,每一个人都喜笑颜开,每一个人见面的人都在道恭喜,却对自己视而不见。更刺眼的是那明晃晃的大红喜字,贴在窗户上,向他狰狞地笑着。
史湘云花了好一番功夫,这才看清那喜字。
“我不相信!”
史湘云大叫一声,急匆匆地往里面冲去。屋子上房的榻上做着他视为依靠的老太太,边上坐着二老爷二太太,还有珠大哥珠大嫂子,可是没有看见他最想看见的贾宝玉。
史湘云以为,上面的贾母会叫他,可是贾母也没有看见他,反而满脸含笑地跟儿子儿媳妇交谈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一个喜娘出来道:“老太太,该掀红盖头了。”
贾母笑嘻嘻地招呼客人们往里去。史湘云一见,立即往喜娘指点的方向冲去。屋子里的月洞门雕花紫檀百字床上并排坐着两个人。东面那个一身大红喜服、勒着大红双龙戏珠抹额的,不是贾宝玉又是哪个。
史湘云大叫着“宝玉、宝玉”。可是对方却置若罔闻。
这个时候,边上一位喜娘递过一把喜秤,贾宝玉接过来,轻轻地挑开新娘子的红盖头。那个穿着喜服、挂着金锁、满脸娇羞的女孩子,不是张家的女儿又是哪个?
“不可以,不可以。他是你的表侄女儿,你是他的表叔啊!”
就在史湘云混乱之间,他感觉到有人在轻轻地推他:“姑娘,姑娘。您醒醒,您做噩梦了。”
“不可以!”
史湘云大叫着一下子坐了起来。好容易定了定神,哪里有什么大红的灯笼、大红的喜字、大红的喜帐、大红的龙凤喜烛,有的也只是藕荷色的印花蚊帐和两个一脸担忧的丫头。翠缕扶着自己。而袭人手里举着大红色的蜡烛。
见史湘云望着自己手里的蜡烛发呆,袭人连忙将蜡烛搁到边上,有点上了角落里的六盏连灯,这才过来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吓着了?”
史湘云道:“我梦见宝玉娶亲了,娶的还是浣纱馆的那位。”
袭人和翠缕都笑了:“姑娘,这梦都是反的。宝二爷是老太太的亲孙子,浣纱馆的那两位姑娘可是老太太的重外孙女儿,这里面差了一辈呢。就是宝二爷真的要娶亲,也不可能是他们呀。”
“可是梦里,我明明看见穿着一身喜服、作新娘妆扮的女子。就长着他们的脸。”
袭人笑道:“姑娘。若是您说您看到了,那您能否告诉我,宝二爷娶的是哪一位?是姐姐还是妹妹?”
史湘云迟疑了一会儿,道:“看着倒是很文雅的模样,应该是姐姐?不对。我记得下面的人说,宝二奶奶有一双巧手,会做各种好吃的。也许是妹妹?”
袭人道:“我看姑娘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今日看见宝二爷那么喜欢张家二姑娘做的小食,又见宝二爷在老太太跟前维护他们姐妹,故而这心里不舒服了,才会做这样的怪梦。姑娘,您想。那两位姑娘,有哪一样配得上的宝二爷呀?”
史湘云抬起头,望着袭人。只听袭人道:“姑娘,您想,我们宝二爷是老太太的心头宝,老太太哪里舍得委屈我们宝二爷。都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搬到宝二爷跟前。这两位张姑娘都是无依无靠依附了来的。若是给了环哥儿这样的身份的人,我们倒是不觉得奇怪,可若是宝二爷,这相貌、出身、家世,样样都不能差了。”
史湘云道:“就跟宝姐姐那样?”
翠缕道:“姑娘怎么说起宝姑娘来了?他有哪一点比得上姑娘的?”
史湘云摇摇头。道:“你以为我是真的不知道?只怕这府里都已经传遍了,金玉良缘。你还真当我是个傻子不成?!”
袭人笑道:“姑娘,您真的想多了。那不过是薛家为了攀附我们二爷,这才编出来的谎话。你难道不知道,这个谎言,我们二姑娘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戳破了。”
史湘云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袭人见史湘云难以安心,连忙将贾玖对薛宝钗的金锁和冷香丸的评论都说了一番,又道:“您看,宝姑娘的出身一般,身子骨也不好,还要吃冷香丸这么麻烦还不治病的药。等闲的人家可不会给家里的哥儿定下这样的媳妇。”
史湘云沉默了半天,才道:“可是那金玉良缘……”
袭人指着枕头底下的金麒麟道:“姑娘,别说外头,就说这府里,哪个姑娘小爷没有金项圈金锁之类的东西?不要说别人,就说住在这后面的三姑娘,他还是庶出呢,不也有金锁金项圈?要婢子说,宝姑娘的那个金锁还没有姑娘您的金麒麟来得稀奇呢。您这个可是正儿八经去了道观请的,还让大师们专门开过光的。他那个说是和尚给的。可这和尚我们也没有见过,谁知道是真是假,至于这东西。只要跟银楼里说一声,哪里会没有的?”
史湘云点点头,刚刚才略略放心,却听见翠缕道:“可是袭人,我听说宝二爷跟宝姑娘的事儿,是大姑娘奉命亲自跟薛家姨太太开口的。”
袭人一惊,不知道如何反驳,脸上却绽开了笑容,笑得翠缕非常奇怪。
翠缕道:“你笑什么?”
袭人笑道:“我怎么没有发现,我们的翠缕这么容易糊弄呢?不说别人,就说珠大爷跟珠大奶奶定亲的时候,你也是知道的。是二太太在宴会上相中了,又请了仙师合了八字,然后才请了官媒上门议亲的。你们谁听说这样的大事不请官媒,反而让大姑娘这样未嫁的女孩子出面的?就是不请官媒。这提亲的事儿也该是太太奶奶们出面。就是府里诸多不顺,也可以请东府的珍大奶奶和小蓉大奶奶出面啊。哪里需要大姑娘亲自做这事儿的?又不是没人,府里也不差这一份请官媒的银子。”
史湘云一听,也觉得有理。薛宝钗的确没有这个资格跟自己抢贾宝玉。只是贾宝玉是个喜好好颜色的。自己的容貌又比不得薛宝钗,从这几日看,平日里贾宝玉跟自己要好,可是薛宝钗来了,他立即就围着薛宝钗团团转,这叫他不得不防。
史湘云越想越是担心。
他心里很清楚,其实除了一个身份,他其实什么都没有。说是贵族小姐,他的叔叔婶婶有自己孩子,将自己养大、嫁出去了。他们的责任就完了。相对而言,薛宝钗虽然没有足够的身份,可是薛家有钱,更重要的是,薛宝钗还有王子腾这个亲舅舅。有的时候。叔叔婶婶就是再亲,也比不得一个给力又疼**外甥女儿的舅舅来得更有价值。从家族的份量来说,有个好舅舅的薛宝钗其实并不比史湘云差多少。更重要的是,他有嫁妆,这可比一个空头身份实惠多了。
女孩子出嫁以后,就是夫家的人了,身份也是从夫家算的。而不是根据娘家算。可以说,无论是史湘云还是薛宝钗,嫁给贾宝玉之后,只要他们是宝二奶奶,他们两个就没有什么区别。唯一能够影响到未来的,就是两个人的社交能力。也许史湘云的起点要高一点。但是长袖善舞的薛宝钗也不是易与之辈。
史湘云虽然年幼,可是过早地失去父母,让他更向往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在他对未来的期望的画卷了,贾宝玉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史湘云绝对不会愿意看到有人破坏他的梦想,哪怕这个人是对他相当不错的薛宝钗。
没错。在史湘云的心中。像薛宝钗这样的好姐姐没了一个,还会有其他人,但是贾宝玉始终只有一个。在贾政不管事、王夫人被禁足的当下,唯一能够决定贾宝玉的终身大事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贾母。
老太太对于宝玉是怎样的打算呢?
史湘云决定先探探贾母的话。
他不顾外面天色尚黑,偷偷地爬起来,披了一件衣裳,就往贾母的屋子溜过去。其实,史湘云就住在贾母的正房里面。不同的是,史湘云住在正堂东面尽头的碧纱橱里面,而贾母住在西面尽头的暖阁里面。虽然说暖阁和碧纱橱都有薄薄的木板门隔开,可只要轻轻地叩两声,就有丫头来开门。
果然,史湘云倒趿着鞋子(左右两只鞋子穿反了),匆匆地跑过睡着贾宝玉的东套间,跑过大门紧闭的正堂,跑进睡着二等丫头的西套间,靠在尽头的雕花木门上,轻轻地敲了敲。
贾母年迈,精神也大不如前了。他如今最大的毛病就是晚上不容易睡着,也很容易惊醒。史湘云一敲门,他就张开了眼睛。
贾母知道,以自己的辈分、身份和年纪,又少会有事情需要在这半夜里惊动自己。就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自己的儿子也会想办法拖着慢慢跟自己说。当然,在这一点上,自己那个大儿子就不如自己的小儿媳妇了。男人跟女人总是不一样的。
贾母确定,他方才没有听见堂屋敲门的声音,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的小孙子想跟自己说悄悄话。
贾母年纪大了,很乐意跟孙子孙女们分享这样的小秘密。但是他没有想到,今日来找他的,会是史湘云这个一贯大大咧咧的侄孙女儿。
史湘云偷偷地爬上贾母的大床,就看见贾母含笑望着自己,不觉红了脸,低低地唤了一声:“老太太”。
贾母道:“云丫头,你这是怎么了?想家了?”
史湘云摇摇头,道:“老太太,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宝玉娶媳妇了。”
贾母道:“哦?那你可看见新娘子是谁了么?”
史湘云道:“是浣纱馆的侄女儿。只是我没有看清是姐姐还是妹妹就醒来了。”
贾母笑了起来。他非常放松:“丫头,梦都是当不得真的。”
史湘云道:“那老太太对宝玉将来的妻子可有什么打算么?”
贾母这才睁开眼看着自己这个侄孙女儿。
在不知不觉间,儿子们都大了,孙子孙女们也是一天一个样。仿佛宝玉昨天才刚刚来到人世间,瘦瘦小小的。宛如刚出生的猫咪,哭起来也是有气无力的,如今也有人关注他的终身了。
史湘云见贾母不说话,不觉有些担心。只得轻轻地叫了一声:“老太太?”
贾母叹息一声,摸着史湘云的头发道:“今日张家那孩子的话让你担心了?”
史湘云道:“老太太,一想到宝玉以后不会第一个找我玩,反而跟着其他从早到晚在一起,我这心里就好像少了一点什么。老太太,你说宝玉以后会不会不理我了?”
贾母笑道:“你这孩子啊,真真是个小娃娃。你跟宝玉从小到大一块儿长大,宝玉何时不理你了?”
“可是张家那两个侄女儿……”
贾母虽然嗓音温柔,口吻却不容置疑:“那是因为宝玉没有吃过他们送来的这种小食。”
史湘云立即就发觉了贾母的不悦,当下就不敢开口了。贾母知道。他们这样的人家最忌讳的就是*。也就是说,张倩张清姐妹两个既然是他的庶女的孙女儿,那么他们就是贾母的重孙女儿,贾母宁可贾宝玉跟薛宝钗传出绯闻,也不会愿意看到有关贾宝玉跟着两个孩子有一丝一毫地流言出现。张氏姐妹会如何。贾母不会有兴趣,也没有这个心情关心,但是贾宝玉是贾母一手养大的孙子,贾母绝对不愿意看到自己心**的孙子被这样的流言给毁了。
贾宝玉跟史湘云、薛宝钗这些人传出绯闻,就是闹得再大,到了最后也不过是一句“人不风流枉少年”,可要是跟自己的侄女儿这传出了绯闻。那就是禽兽不如。
一个人如果传出了这样的绯闻,那就是污点里面的污点,一辈子都不可能洗尽,更不要说前程什么的,那是想也不要想。
贾母突然觉得,也许将张家这两个孩子接过来是一个错误。不幸中的大幸是。这两个孩子如今是养在后花园里的。只要自己发了话,免了他们的请安,再拘着贾宝玉一点,就可以有效地隔开贾宝玉跟张氏姐妹间的接触。贾母很清楚,贾宝玉喜欢漂亮的女孩子。而张氏姐妹的姿容却不是顶顶出色的,从美色上来说,薛宝钗足足甩出他们一条街。
贾母瞬间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让张氏姐妹日后只在初一十五的时候来给自己请安,别的时间还是让他们呆在后花园里,或者,也可以让他们跟着贾玖多学学管家上面的事情,这样,这两个孩子就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做有的没有的,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跟贾宝玉接触了。至于贾宝玉这边,自己可以让薛宝钗多过来走走,再选些漂亮的小丫头上来。以贾宝玉的性子,只要有漂亮的小丫头,没几天就会把张氏姐妹丢在一边。至于吃食什么的,有了方子,叫下面照着做便是。
贾母小心中瞬间定下了主意,口中却安抚着史湘云,告诉他:“宝玉还小呢,他命中不该早娶,故而我想等他十五六岁的时候再说。你担心这些也太早了。”
贾宝玉十五六岁的时候,薛宝钗只怕比现在的贾元春还大了,史湘云知道像贾史王薛这样的人家,除非有特殊原因,否则,绝对不会将家里的姑娘留到十八岁。
史湘云以为自己可以放心了,却不知道他的危机才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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