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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观言到的一次比一次早,这是距离上一次来到重楼的十日后,由于事情总算得到圆满解决,本应松一口气睡个好觉的观言心里总想着要早点告诉应皇天,居然一整个晚上都没能睡着,于是起了个大早,他本以为这个时辰应皇天还在睡觉,不料香兰却告诉他说应皇天早就起了,现在正在浴池里泡澡,香兰见观言来得早,不禁问观言道,“观公子用了早餐没?”观言摇摇头,香兰笑着便道,“那正好,我一不小心就煮多了,正好一块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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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应皇天出现在大厅里,因他才沐浴完的缘故,此时他的身上似乎泛着一股氤氲的雾气,虽然已穿得妥帖,但整个人仍显得湿漉漉的,发梢上还滴着水珠,他步入厅中,香兰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干毛巾,在应皇天坐下后便为他拭发,观言连忙对应皇天道,“应公子,人已经找到了,他承认预言一事是他犯下的,现已被关押起来,待榖国等四国使者到来之后,便会被处刑。”
应皇天一面听,一面拿起筷子用餐,重楼里的早餐显得丰盛极了,粥是用小米煮的,稠度刚好,米白色的汤汁下看得见已烧成花状的米粒,米香伴随着热气一阵一阵涌入鼻尖,配菜是煎烤的小鱼,鱼是片开的,是以也能烤得通透,除此之外,还有糖莲藕,莲藕切成块状,用水煮熟,再切成小块,卷上饴糖粉即可,当然还有蔬菜,有各种葵类、葑芚、蔓菁等,有些直接生拌着吃,有些煮熟后蘸肉酱食用,也有拿来包鸡肉的大叶,每一道菜的量都恰到好处,应皇天动筷,观言也跟着动,香兰的厨艺观言在很早以前就赞不绝口,煮汤更是一绝,观言只吃了一口就觉得感动不已,不禁道,“香兰姑娘的手艺真是一级棒!”
对面的香兰闻言便笑起来道,“那我就代替公子说了,喜欢的话欢迎经常加入我们。”
“真的可以吗?”观言其实已经觉得自己很常来了,如果再经常来蹭食岂不是脸皮太厚,因而此时他不禁看向应皇天问道。
应皇天却淡淡道,“香兰当然希望你能来,这样她就可以找人试吃了。”
“试吃也没问题啊。”观言遂道。
“试吃时你别哭就好。”应皇天冷不丁地道。
“啊?”这句话让观言愣怔,却见香兰冲他眨眨眼,笑意里多了几分促狭,道,“试吃哪里不好了,观公子你说呢?”
“啊、是。”观言回答的同时,自然也觉得试吃没什么可怕的,应该不至于到“哭”的地步,他说着言归正传道,“那个人自榖国的预言开始就一直伴随着出现,火灾发生时有人见过他,卢国的巫师也已确认在调查过程中曾数次见过他,不仅如此,就在昭阳大人出事的第二天,他也送去了一只龟,说是好不容易找到的,这些显然都不是巧合,而是早有预谋的,多亏了上次应公子的提醒,所以今日便特地前来向应公子道谢。”
“既然如此,那谢礼就让香兰收下了,别忘了刚才你已经答应她了。”应皇天抬眸,对观言道。
“没问题。”观言一口答应。
香兰自然毫不客气,道,“对了,观公子,下一次试吃在三日后,不过那天观公子应该有祭祀,恐怕来不了吧?”
“嗯。”观言微一点头便道,“四国使者也是三日后到来,因此陛下决定在那一日先行处决犯人,再在青冥台宴请百神,以弭平此次事端。不过我可以在宴会之后来,赶得上吗?”
听观言这么说,香兰自是感到开心,便说,“只要是那一天,随时都可以。”
“若是这样的话,那我一定前来。”观言道。
“好,不论多晚,我都会等着观公子。”香兰兴奋地道,说着,又朝观言眨了眨眼。
观言莫名觉得后背袭来一股凉意,不禁看了应皇天一眼,岂料刚好对上应皇天颇有深意且熟悉的目光,他心中疑问顿起,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离“哭”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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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正值立冬,为冬季之始,却是似始而终,正所谓万物收藏,一年的收获戛然而止,一切再待来年,选在这一日处刑,便是为了顺应天意,春夏万物生长,秋冬则百物凋零,杀人亦是如此,但同时,终又是始的开始,因而在这一日,为了迎接冬气和来岁的丰年,便有了宴请百神的习俗,而且此宴必须由一国之主亲自主持,以尽天子之责。
杀生选在阳气最盛的午时时分,由于受刑人是牵扯到四国大案的主犯,因而楚王这一次必须陪同四国来使一起观刑,可作为宴请百神的主祭人,楚王正在斋戒之中,他是不能直面这样的场合的,在这种情况下,通常巫宗府的人会将居中的楚王观坐席设置一番,他们用纯白的帷布将之包起来,包得密不透风,再在里面燃上柏木,并派两名巫觋随侍祓除血腥之气,楚王入席后,亦要保持斋戒的状态,即收神敛性,身心如一,如此一来,既能以君主的身份陪同邻国来使,显示出楚国不凡的气度,和对邻国的友好程度,又能避免看见血腥的场面,做到身心不染,正是两得之举,而巫宗府在辰时前就已将一切都布置好,等待午时前一刻楚王的到来。
立冬的日光温暖如絮,显得慵懒万分,稍稍缓和了刑场里肃杀紧张的气氛,不过饶是如此,这里的空气似乎依旧比周遭的要凝重许多,为了布置楚王的观坐席虽然人来人往,却是丁点响动都没有,仿佛有一层无形且透明的遮罩在不知不觉间自整个行刑场地慢慢升上半空并将之包围起来,使得里面逐渐变得冰冷如寒冬,纵然临近午时,日头正对上空,刑场角角落落都收揽在阳光之下,寒冰之意也并未从到场的人们心头褪去,反而随着时辰越渐接近而越感冰冻之意。
楚王进入帷布的一瞬间便闻到了淡淡的柏木香,柏木自辰时开始,每半个时辰便会燃起一束,一盏茶后即刻将之熄灭,让浓烈的柏木香先散去几分,之后到点再燃一次,然后再熄灭,如此重复三次,以确保楚王进入时味道刚好,而两名巫觋也早已侍立两旁,他们在楚王进来时递上水盆,里面盛的是祓除用的水,楚王将手放入水中象征性地清洗了一番,入席后,再由其中一名巫觋端起另外一个之前就已准备好的水盆,另一名巫觋双手浸湿,然后将手上的水自楚王的头顶洒下,完成这两项祓除的工作后,两人各端一个水盆走出观坐席。
这时,与午时只相差一杆的距离,将水盆端出去的巫觋重新回到楚王身边,他站在楚王身后,在楚王看不见的地方,那名巫觋的袖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刀光,悄然无息之中,刀光里慢慢映出楚王的身影,那巫觋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手中短刀,却听“锵”的一声,竟是与另一把兵器猛烈撞击的声音,而对方的臂力之强,已直接将巫觋手中那把短刀弹开,巫觋本以为一击必中,哪里料到自己的预谋早被人识破,此时还未回过神来,整个人已被一股力量压制在地,随即,两名守卫从帷布外冲进来,便听楚王沉着的声音响起,“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捏造预言行刺本王?”
原来,楚王居然早有准备,而挡住他的攻击的,便是楚王自己,这让巫觋脸色刷的发白,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已是瓮中之鳖。
此刻,卜邑携巫宗府的几名巫师亦来到帷布外,帷布早已升起,这本就是为了引出真正的犯人而故意设计的圈套,但是犯人的真面目却让谁都意想不到,卜邑见到后不禁大吃一惊,他紧盯着犯人的双眼道,“灵恒,怎么会是你?”
被称为“灵恒”的巫觋自知大势已去,已没有必要再掩饰他心中一直充满着的恨意,然而他并没有去看卜邑,而是转向楚王道,“我并不姓灵,我姓箴。”
“箴?”显然楚王对这个姓并不算熟悉,卜邑却因此一愣问,“箴简是你什么人?”
箴简?楚王看向卜邑,卜邑几步走到楚王身边,凑近他说了几句,楚王眉头微蹙,问卜邑道,“真有此事?”
卜邑点头,此时,灵恒的脸色已愈发阴沉,除了阴沉之外,却有一股悲痛之情凝于眼底,就听“扑通”一声,他双膝跪地,仰天哀呼一声道,“父亲大人,您的冤屈孩儿无法为您洗清,是孩儿不孝!”这样说着,他整个人拜倒在地,再也没有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