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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榕树林也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枯掉的落叶铺满了一地,整个林子安静极了,一派死气沉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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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界之眼的银沙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从上往下看去,只能看到黑呼呼的一团,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
“是不是跳下去,就能回到思微了?”商怡松皱紧眉头,弯腰朝下看着。
“这个,没人知道。”乐小透想了想,“小房,找一根长绳,我们想办法下去看看。”
片刻之后,小房找来了一根又粗又长的麻绳,众人把绳子一端绑在了旁边的树干上,另一端系在商怡松的身上。
“我下去了。”商怡松看向众人说道,目光经过乐小透身上时,不自在地闪躲了一下。
“去吧,小心点。”乐小透回了一声。
商怡松不觉低下了头,轻轻颔首,催动法力,御剑朝黑洞飞了下去。
片刻之后,绳子突然剧烈晃动起来,紧接着骤然绷紧,乐小透忙令大家按刚才安排的那样,把绳子往上拉。
愈拉愈松,最后向下的力量慢慢消失不见,不一会儿,商怡松御剑一阵风般从黑雾里飞了出来。
他发髻松散,额上挂着薄汗,衣服也破了几处,一落地便不停地点着头,“是,这里可以通往思微,刚才朦胧中我好像看到了思微的景象。”
“看来两界之力已经消失,只要经过界眼的东西,不论什么,都会被吸往思微界,也包括……恶力。”乐小透微微闭了眼,想起了思微界的天堂一样景象,只是现在怕是早已被毁了吧。
乐小透有时候很想问问老天,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它怎么就这么喜欢看着生灵涂炭,众生凋零。
原本以为没有比目前更坏的境况了,却没想到,现实又给了她重重一击。
十天后,她终于等到易痕等人回来了,可是等到的却是他濒临死亡的身体,这一次,任她身为十级治愈师,也无法救他回来。
众目睽睽中,乐小透极其淡定地伸指在自己身上一划,拉出一条线划在了易痕身上。
“小透,你疯了不成,这样你跟孩子都会有危险的。”喻韬南想伸手制止,可是却晚了几分。
乐小透安静一笑,“师父,如果易痕死了,我也活不下去的,不如,借我的命吊着他的命,况且我身负灵气,或许对那啃噬他生命的黑气有用也说不定。”
“可是你现在还在翼屏区,身上还是浊气,没用的。”一旁的步苍轻轻叹息,摇了摇头。
“不是说必须要思莲谷的灵月枝才有可能救易痕吗?好,我现在就去取。”
叶奉拦在她面前,“小透,你现在的情况,怎么能去思微界,那无异于送死!”
“我不是冲动,思微界,我有必须去的理由。”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反而心如止水,比其他人更加坦然了。
“什么理由?”小房问道,“你要去,我陪你去。”
“易痕有个秘密,我想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吧,他之所坚持活到现在,就是为了那个秘密,自冬域出事以后,他只记得一件事,六十年后,他必须去思微界的一处地方,那处地方很重要。”
“什么地方?我怎么不知道?”喻韬南问道。
“思莲谷的后山。”
草草准备了两天,乐小透带着顾冲冲、叶奉、何房等人站到了两界之眼的入口。
温柔地抚摸了滚圆的肚子,乐小透低声道,“逸儿,保佑娘亲,能顺利取到灵月枝。”
榕树林间风声呜咽,像是在为众人送行。
这时,像是有人踩碎了枯枝,林间传来一声细微的‘咔嚓’声。
毕竟这里已经属于恶力范畴,几人都很是警惕,顾冲冲瞬间跃起,循声过去,片刻后,打斗声在后方响起。
乐小透等人连忙赶了过去,只见一白衣女子上下翩飞,不是采萧又是谁。
“堂……堂姐!”何房惊呼出声,“你……你竟然没有跟着永海城消失……”
“她的目的可不是消失,只是想毁了思微和翼屏,当然不会跟着永海城消失了。”乐小透轻描淡写地回道,“如今,她目的已达到,当然要留下看看大家的惨状。”
何房踌躇了会,终于一咬牙,拎着长枪飞身而上。
采萧的修为与顾冲冲不相上下,只是如今她已化为恶修,修为突然高了许多,顾冲冲和何房两相夹击,勉强与她打成平手。
乐小透站在下方静静观看着,采萧的神色变幻,像是心神极不稳定,冷肃的面容时而泛出狠意,时而一片萧瑟,乐小透唇角微牵,袖中的手指暗自捏诀,看准时机,微一弹指。
四周已快枯死的树木中突然散出一片水意,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在顾冲冲和何房闪身退避之时,突然迅速上前,围拢住了采萧。
被冰封住的身体急剧下降,掉落在地上。
顾冲冲知道是乐小透暗中使了冰封术,顿时松了一口气,落至采萧面前,看着人咬牙切齿,“把她带回无忧岛交给师父处置吧。”
何房看了一眼乐小透,双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带回去做什么?”乐小透问道。
顾冲冲没料到乐小透会这样回答,摸了摸头发,“那怎么弄。”
采萧果然与那些寻常的修者要厉害许多,才说了两句话,她竟已解开了嘴上的冰封,“带我回去,让我见见易痕,然后随你们处置。”
乐小透双眉微皱,有些好笑地问道,“你还有脸去见他?易痕……快死了。”
顾冲冲听她如事外人一般说着易痕的生死,刚才满腔的怒气顿时散得无影无踪,紧紧地抓住身旁枯掉的树干,奋力一拧。
“……我自然知道他的情况,此次来这里,就是想用我的命换他的命。”采萧冷眉扫了一眼乐小透,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心中虽有快意,但更多的是空落,每次看到四周的荒败景象,那分空落就会增加几分,那帮恶修她实在不屑与他们为伍,只能独来独往,知道他濒临死亡之时,她的心房一下子就坍塌了,尘嚣迷漫,似乎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
如果能以她的命换回易痕的命,她的痛苦也会结束,于她而言,何尝不是解脱,而且……用她的命救了易痕,易痕知道后,会不会仍然能心存一丝感念呢,哪怕她做了那么多错事……她这个大师兄,她最了解了,面上清冷,可是心里比谁都重情义。
这是她最后的归途,也是最好的归途。因此她特意卖了一个破绽,让几人将她擒住,要知道只有能感受到灵气,才能找到无忧岛,而易痕正处在昏迷之中,那么这个人,只能是乐小透了。
“堂姐……”虽然采萧做了太多错事,但是有亲人的这层关系在,何房听到她要去送死,心里依然有些波动。
顾冲冲犹豫了,如果借采萧的命换回易痕的命,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啊,此去思微危险重重,也不知能否取到灵月枝,既然采萧愿意以命换命,大师兄就有得救了,只是得确认这丫头不是玩花样,毕竟她干的坏事实在太多了。
“你真的有办法救易痕?”叶奉问道。
“有,恶修们就是用这个法子吸取别人生命的,我只要将此法倒着施展到易痕身上即可,他是被食壁上附着的奇怪魔气所伤,那魔气即是恶力,只要我将魔气吸过来,将自己的生命力传过去,他一定会没事的。”采萧语声急促,一口气说完了整句话,像是怕说慢点,他们就会不同意一样。
乐小透轻笑了一声,平日里这位大小姐跟人说话,都是懒得搭理的模样,这时竟然不顾脸面,腆着脸细心解释。
做了那么多错事,终归敌不过自己的心魔啊。
想要赎罪的机会?对不起,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小透,不如就带她过去吧。”叶奉劝道。
“她,不,配。”乐小透一字一顿地说出三个字,“易痕是我夫君,我自然有法子去救他,还轮不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采萧脸色铁青,暗自发力欲破冰而出,不料乐小透早已知了先机,引了大地的水汽将冰封又增厚了几层。
无关紧要这四个字,狠狠地重击在采萧心上,这比恨之入骨更加让她痛心,从前世到今世,与他牵绊至今,如今却落成了无关的人。
叶奉知乐小透是如何作想,也不再劝,顾冲冲却不明白,纳闷地看着她,“小透,别耍小孩脾气,救易痕要紧啊。”
“呵……我是当娘的人了,怎么会耍小孩脾气,我只知道,如果易痕有意识的话,肯定宁愿死,也不会让采萧以命救他。”
顾冲冲纳闷了片刻,只好无奈地叹了气,“好吧,那这丫头怎么处置。”
乐小透回望了身边的何房一眼,“杀了吧。”
此话一出,三人皆惊,何房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乐小透,最后挫败地低下头去,她心里明白,采萧做的那些错事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为惜。
叶奉最先冷静下来,如果他们不带采萧去无忧岛,哪知道这疯丫头会不会想到其他什么方法去无忧岛,到时引得恶修们前去,那才真是灭顶之灾。想到此,他默默地点头应允。
方才怒气最大的顾冲冲反而不说话了,怎么说,眼前这个女子都是他的师姐,那些儿时相伴一起修炼打闹的时光还在眼前,就这么杀了她还真是下不了手。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我动手了。”
知他们几个都下不了手,而冰封时间又维持不了多久,乐小透淡淡地告应一句,张开的五指瞬间聚拢,采萧身上的冰块迅速凝成尖利的冰柱,刺向了她的心脉。
采萧不可置信地盯着乐小透,美眸轻颤了颤,失去了冰封的身体瘫软倒地,胸口一朵血花绽开,宛如白衣上盛开了一朵红花,她冷笑了下,手中多出一个黑色的小球,微微用力,小球化为粉末。
她的动作拢在袖中,乐小透几人都没发觉。
乐小透身为治愈师,自然知道刺向哪里会要一个人的命,冰椎直刺入采萧的心脉,凝入其中的浊气瞬时捣毁了心位的浊气环,采萧万没料到平日里只会治病医人的乐小透会对她下此狠手,不死心地捏诀,妄想做最后一搏。
何房终是忍不住,背身哭泣着。
乐小透上前几步,淡漠地看着奄奄一息的人,“你死了,这一身的罪孽也算是清了,还有什么不甘心的?”
“你……”愤恨的神情慢慢从采萧脸上淡去,只剩下遗憾和一丝看不清明的悔恨,她努力仰着头,看着无忧岛的方向,渐渐了无声息。
那双失去生气的瞳孔依然睁得大大的,乐小透看得微微阖眸,径直走到树旁坐下休息。
何房和顾冲冲刨去地上的杂草,费力地铲着土,乐小透靠在树上,感觉疲累无比,手抚在肚子上,轻轻地跟孩子说着话。
“逸儿,乖乖在娘亲肚子里呆着,等娘取回灵月枝,你再出来好吗?”
小家伙适时地动了动,乐小透心中升起了温情,那边几人已将采萧下葬,站在坟边默然无语。
“走吧,该去思微了。”乐小透起身说道,耽搁了一会儿,还是要抓紧时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