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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数字不用张献章说，司马自己心里就有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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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他看到丹芦过去几年的年度工作报告，根本以为收入的第一位写错了，收入一个亿，支出五个亿，百分之七八十的赤字水平，他都不知道改革开放了这么多年，丹芦的这群人究竟干了啥。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1000万的狮子大开口，完全属于恬不知耻的漫天要价。可他确实很无奈，谁让他手下的林业局就是个纯粹的吃货呢？
现在还不到12月，预算的编制刚刚开始进行，不提前打招呼，回头恐怕连300万都要不来。丹芦上上下下的一干人等，巴不得就给自己的林业局发个勉强糊口的基本工资，其他啥都不管才好……
“县长，你看这……”司马摆出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样，“300万实在太少，要不我个人请您吃个饭，您给个800万？”
“……你小子啥时候学会这一套了？”张献章哑然失笑。
他倒是没有计较司马的胡搅蛮缠，反正下面的局长们来要钱都是这副德行。
可是，他却有史以来第一次，从司马嘴里听到了“请客吃饭”的字样，即便前面加了一个“个人”的修饰语，依然让他大感意外。
司马一脸委屈的答道，“瞧您说的，我混官场也有点时候了，花个几百上千块钱请人吃个饭，能多弄来百十万，性价比如此之高的事情我凭啥不干？难道您认为我天生缺心眼？”
“你不是在国外长大的吗？”
“切，您觉得国外能有多特别？您还真以为都是抱个箱子沿街募捐啊？他们搞什么募捐、筹集竞选资金、抢预算，还不是要弄个冷餐会啥的忽悠一番？或者出钱请公关公司游说议员，说起来，性价比还不见得有我这个高不是？”
“……”
“小司啊，今天这儿就我们俩，老大哥我也劝你一句。我们丹芦呢，就这个情况，想着一次性把事情做完，不太可能，也没太大必要，循序渐进的慢慢来会更好些……”
“今年你们花了这么多钱，已经有很多人有意见，但好歹这笔钱是有来历的，其他人不高兴但也说不出什么。可如果明年你再弄这么大个计划，怪话只会更多，有些事情……唉，没办法说。”
……
张献章现在对司马的观感也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这个年轻人本质还是不错的，虽然因为年龄的原因，稍微显得有些毛糙，但是工作起来很有想法，做事干脆，管理手腕也很到位。短短几个月，就把那个烂柿子一般的林业局，弄得井井有条，积极向上……
而且，自从在崇安因为与新罗留学生发生冲突，险些被人抓住把柄之后，这段时间，司马一下子成熟了不少，不管是为人处世，都显得沉稳了许多。
这其中，也许有得到市领导表彰所带来的环境改善的原因，而他自己好像也刻意的收敛起了性格里的那种张扬。不管是在林业局的内部管理，还是与其他部门的交流沟通，都低调了许多。老老实实的眼睛向内，工作张弛有序，以前所未见的效率，将一个千疮百孔的林业局扳上了正确的轨道。
所以，他也算难得的说出这么一番推心置腹的话来。
说起这个，司马的脸挂上了真正的苦笑，“张县长，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也不怕给您说实话，其实在我们局内部，也并非没有不同的声音，认为我定的目标有些好大喜功、不切实际……但其实想一想，我现在干的是什么？是填窟窿擦p股啊！”
“可以说，今年、甚至明年，我们林业局做的事情，无非是把我的前任，留下来的大大小小窟窿给填平，还不一定能填的完……也许到明年年底，我能做到的就是，让林业局去年年底那份工作总结里的数字，变成基本上没有水分的真实数据……难道就这样，也算好大喜功吗？”
张献章看着自己面前这张年轻帅气、挂满坦诚的脸，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弹动着，心头却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多少年了，自己从一个基层的乡党政办秘书变成了一个副县长，随着地位的不断提升，自己早已经习惯，将工作成绩和报告上的数字直接画上等号，并从中获取一种虚妄的成就感。
可面前的这个小伙子，无情的将这种成就感毫不留恋的抹去。明确的告诉自己，他所做的就是用自己两年时间，毫无“政绩”的给自己的前任打白工，只求一个把报表上的数字变成真实的。
他难道真的没有想到过，多少人会由此质问，两年花了大几千万，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政绩”，这会给他招致多大的非议吗？
“你考虑过你这样做的后果吗？”
“想过！甚至我还知道，我这样做，对我的一些下属可能也并不公平……我对纯粹的政绩兴趣不大，但他们却可能需要这些……”
“知道你还准备这么干？你不怕自己的下属造你的反？”
“呵呵，有什么反好造的？官场上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大的野心，愿意做实事的人还是有的……我在五塘的时候，就有一个下属问过我这样的问题。我告诉她，我不愿意为了‘政绩’去瞎折腾，跟着我干，是个辛苦活，来者不拒去者不追。但我想，跟着我干，他们的成就感会更加的真实，也不会担心以后睡不着觉……”
“她怎么回答的？”
“呵呵，还好吧，只是说如果以后她因为没有政绩升不上去，让我拉扯她一把……”
“然后呢？”
“她当时是副乡长，现在是乡长了……当然，我也没怎么拉扯她。”司马想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张县长，我个人有一个看法，不知道您注意到没有，现在上面对于干部的评价体系其实一直在改变，对于‘政绩’的定义也在改变。我们的国家开放了这么多年，数量的积累已经很庞大了，在今后的发展评价当中，究竟是数量重要还是质量重要，会有个说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