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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处的雨,到得天山便变成了雪,高高低低的楼台坐落在苍茫的白雪之间,雪落无声,楼也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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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会之巅的天下第一楼内,雄霸端坐在案几之后,看着眼前三个甫一赶回便来晋见的弟子。
聂风在左,步惊云在中,秦霜在右。
看着秦霜,雄霸释然她的安全归来之余,心中却无法像从前一样悉数是欢喜。
婷婷而立,容颜清丽直可入画,视之忘俗,眉眼低低,看上去只觉乖巧无比,偶然抬眸,眸光一如往昔清澈而专注,仿佛她会依恋你永不离开,却不过是错觉。时光如水,那个娇软乖巧、绕膝承欢的小女儿终究是早已不在了。对于他的命令,秦霜一直凛遵不违,他却始终不知道,秦霜到底想要什么。
他并不需要他们向他报告毁灭无双的战程,因为详尽信息早已经放在他的案头。
这些年来,他已甚少亲自出征,大都只在天下会内运筹帷幄,决战于千里之外,他一直坚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即便偶有脱出,也能很快解决。普天之下,相信已没有任何人或事,足以叫他动容。对于无双被灭,亦早已是按部就班的意料中事,心中波澜不惊。但看着那份报告时,他失色了。
自投入江湖争霸以来,所有牺牲的人命,无论敌我,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些数字,不值一提。但如果这个数字一次性出现时不是十百千,而是以万为单位,那么就算是他心中也为之一颤。
而更叫他震骇的是秦霜,那个看去娇弱的身体中所蕴藏着的与外表绝不相符的可怕力量和……心。
一人一剑荡平无双城,这是何等的神通伟力!十数万人命消失在眼前,依然毫不迟疑,这是何等冷酷……的心!
乍然看到这等不可思议,几乎可以呼为神迹的事,纵然雄霸并不崇信鬼神,亦有一刹那的动摇,他的这个大徒儿,到底是人……是魔?
他也曾心中起疑,西湖之行会否是聂风说了谎,或者是秦霜将所有人都瞒下,不是没有找到神石,而是早已被秦霜暗中持有。但旋即就将这个可能否决,神石的作用再奇妙,也不可能将一个人的能力放大到这等地步。
只能是,对于秦霜,他从来没有认清过她的真正能力,也从来没有意识过,当她想要振翼而飞的时候,能飞得多么高、多么远……
秦霜的服从让他有意无意间忽略了,他和她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隔了一层,或者,不止一层。他不可能完全掌握她,更甚,她一直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收养秦霜,是他平生最为之得意的事之一,会不会也在某一天,成为他最大的遗憾?
压下心中复杂莫名,难以尽述的心情,雄霸温言笑语道:“霜儿,这次你灭了无双城,如此大功,可称得上前所未有,师父也不知该怎么赏你才抵得过,不如霜儿你来说说,你想要什么?”
“无论霜儿你要什么,只要在为师能力之内,为师都可以答应你!”
站在一边的文丑丑摇扇的手猛然顿了一下,随即如常,甚至厚厚白粉下脸上的笑容弧度都不曾改变半分。私下里他或许敢向秦霜传点风声,说些小话,表示亲近,但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寻常雄霸能够容忍他的插科打诨,只是将他当一个逗乐的小丑放在身边。秦霜是被雄霸甫一见面就抱在怀中的娇贵宠儿,他却只是靠着秦霜一句求情,才被随便收下的人下之人。如果雄霸想要处置他,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更难,十几年鞍前马后追随的功劳苦劳,在雄霸眼中,丝毫抵不了什么。
雄霸枭雄心性,固有雄材伟略,亦是普天之下,唯我独尊,对于身边的一切皆要完全掌控,不容任何人违逆。秦霜看似温雅平和,胸中自有天地,天下会中她万人之上,只在一人之下。但在她心中,并不将自己凌驾于他人之上,亦从未将自己置于任何人之下。对于雄霸的服从,亦只是因为孺慕感恩,而不是畏其威风。
文丑丑不知道秦霜的底线在哪里,但他却知道,秦霜不会永远受人之制,而雄霸亦知道这一点,甚至为此患得患失,在大敌无双城既去,天下会独霸江湖之始,终于忍不住开始直接试探。
“我,不想要杀人了。”秦霜声音平稳而清晰,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却又一时难以明白其意。
聂风做为最晚入门的第三入室弟子,生性仁厚,自出道以来,只会接受一些不杀人的任务,雄霸也由得他去,只要他交付下去的任务完成,杀不杀人也无所谓,而真需要杀人了,偌大天下会,自然有的是人手。
但秦霜的不杀可完全不等同于聂风。
对于杀人,在秦霜还是那么小小的一个女孩儿,从第一次接受任务,就没有表示过任何对杀人的抵触和杀人后的不适。杀了就是杀了,平淡得就像日常的吃饭喝水,不会悲悯,也不会后悔。雄霸虽然并不视秦霜为工具,也不希望她将自身定位为工具,但至少从这个角度上看,秦霜简直是任何一个枭雄都希望得到的一把完美的天生武器!
而就在数天之前,她才刚刚屠戮了整整一城十几万条人命……此刻,她却说她不想杀人了?突然之间,这把武器不想要再出鞘了?或许只差直接些说,她不愿意再为雄霸、为天下会征战了!
聂风立刻向秦霜看去,却只见她依旧低头,长发垂下,自他的角度,看不到任何表情。
雄霸更是有些措手不及,心中一顿,眉头深皱,旋即展开,语气愈发缓和:“杀人这种事,霜儿不想做便不做,今后就留在山上,陪在师父身边也好……”
他是希望秦霜能提出一些要求,有所求才好有所针对,加以控制。最担心的秦霜最大的可能依旧是不会提什么要求,因为无论用的是什么手段,结果是多么震撼,秦霜都只会认为不过是再一次完成了他所交付的任务,无所喜亦无所悲,完全没想到秦霜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来,他是否该庆幸至少秦霜还是回来了,还站在他之前,而不是鸿飞冥冥,消失无踪么?
聂风的举动亦落在雄霸的眼中,自三人一进来,雄霸便觉得有些异样,此际才恍然明白怪异感从何而来。
往日秦霜若是和现在一般和风云并排站在下面,都会是站在中间而稍稍靠近聂风一些,而距步惊云稍远。而今日她不仅没有站在中间,更干脆地站到了右首。人情之上,秦霜从不伪装,喜好厌恶虽然淡淡,却是一目了然,日常举止更是精准地像被标尺校准过,这样的一反常态绝非无因而为。
雄霸阴沉的目光自聂风再至步惊云,与秦霜的逆天表现相比,遣派大军似乎成了多余。在这其中,这两个徒儿又做了些什么?
根据报告所写,秦霜是先到无双城和聂风在一起,然后独自去寻的步惊云所率领的大军,是什么原因让她选择了和聂风分道扬镳?而什么时候,步惊云和霜儿的关系这般要好,会不加考虑地转让军权,也会不计危险地去援救?
自和大军分开之后,到底又发生什么?
这些问题,雄霸在心中一闪而过,终还是没有细细盘问。只要人还在,便可以徐徐图之,而若是逼得太紧,就像掌中流沙,紧紧握住反而满手成空……
对于这两个徒儿,他一直都错看了,也低估了,错看了他们的心思,也低估了他们的能力。不过,今后,他自然也是会好好的……注意他们,或着应该说,好好的——提防他们!而对于秦霜,他是该一如既往,用情义软软束缚,还是该更加注意,好好的……提前布置些什么?
秦霜突然伸出手,将一颗似是金属骰子的东西放在案几之上:“师父,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雄霸伸手拿起,摩挲了几下,疑惑地道:“此物是霜儿从何处得来?如此奇怪,为师从未见过,也未曾听说过。”
秦霜轻描淡写地答道:“看上面的卍字,应该和佛门有些关系。既然师父也不认识,直接砸开吧?”
这颗由无数方形小骰砌成的金属骰子,异常坚固,根本无法弄开。但想要震碎外层也不难,一般高手的功力便可做到。
雄霸复又摩挲了一下,沉吟道:“此物甚为奇特,就此损毁了,不免有些可惜。何况不知内里到底藏着什么,在震碎外层的同时,会不会将里面的东西也毁诸一旦?还是先留在师父这里,慢慢研究罢。”
见秦霜说“随师父处理”,全不在意此物归属的模样,雄霸暗松了一口气,秦霜对他,还是尽心而听话的,又见秦霜身体微微颤抖,再细看,颊上一丝血色也无,分明是虚弱到极点的表现,一惊,关切地道:“霜儿可是因为赶路辛苦,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