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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离家出走
中国,是个爱热闹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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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是一种特别常见的现象,并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大多是由于好奇。既然喜欢热闹,那自然是少不了人。人少了不热闹,家丁兴旺才热闹。
于是,岳老八诞生了。
顾名思义,岳老八在家里排行第八。但是他绝对不是家里最后的一个孩子。岳老八还有一个弟弟俩妹妹,在他的上头还有五个姐姐俩哥哥。
家丁兴旺是不假,可惜的是这么多的孩子只有一对父母。这父母还是普通的农民,没有办法这个“山村大户”过着极其困苦的生活,衣服自然是哥哥穿了给弟弟,姐姐穿了妹妹穿。书包,文具盒自然也是这样的流传了下来。
当一个铁质文具盒流落到岳老八手里时,已经是锈迹斑斑了。
这一大家子人吃饭都是大问题,哪里有钱读书啊。山村里也只有一个民办教师,要说教学质量也不是很差,但是读书的娃娃却是多的顾不过来。
读书没有用,挣钱才有用。这是村子里人的普遍观点。村头的刘大麻子家的儿子刘老六就是早些年去沿海地区打工,没想到一下子就发了大财,把个刘大麻子接到了广东享福去了。
村子里的人见了这情景哪有个不眼红的?那个刘老六也就是读了个小学,就当上了大款。可是村里的“大秀才”,读了大学的康有才,毕业之后却回到了县城里连工作都发愁,最后只是在供销社当了一个小小的会计。这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嘛。
从此,在这个村子里,知识改变命运的标语再也见不到了,也听不到了。谁都知道,现在是金钱改变命运。想挣钱,只有在点走出这一片鸟不拉屎的山沟沟去。
所以,老岳家的孩子都只是读了个小学一二年级就辍学了,能认得几百个字足够了,那刘老六也就读过两年小学。
岳老八自然也不例外,读了小学二年级便辍学了。
虽然辍学了,但是也不能就蹲在家里白吃饭啊。但是孩子年龄小,一时半会儿一个人还出不了远门。
嘿嘿,这个你可别着急。小孩子不怕,那也是份劳力啊。这山村里啥都缺,就有两样东西不缺。
一样东西是人,一样东西是矿。
这大山里有着不知名的丰富矿产,据说值钱得很,可是这山是国家的,政府早就圈起来了,当地农民没有资格去开采啊。这恐怕也算是守着金饭碗饿肚子吧。
政府也没有自己开采这矿山,而是承包给了某地的大富豪,这富豪就是有钱,每年都得来这山沟沟里视察一次。村民们早早的围着路边盼啊盼啊,终于看到了浩浩荡荡的车队,全是名牌越野车啊。
岳老八当时才八岁,看着这长龙版的车队都惊呆了,比见了外星人都激动。更让人印象深刻的还不是这些车队,而是那大富豪走到哪里身边都陪着一个妖艳的美女,看得村子里的穷小子老光棍直流口水。
有钱人来了,有钱人就是这个样子。有钱的日子,大家都期盼着。
矿山终于动工了,要开矿首先得把山炸开。有钱的人自认为性命金贵,那会自己去干这要命的活啊?
其实要说起来,爆破的工作如果按照正规程序一步步坐下来,也是没有多大危险的。可是这帮开山的人,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挣钱,哪里会出钱买那些个精密设备啊,这里一切的爆破手段,还停留在几百年前,都是人工安置炸药,连起爆都是人工点火。
这样一来,危险性就大大的提高了。炸十次,有三次都得失败。这一失败,可就是几条人命啊。
之前说了,山沟里除了矿就是人。山里人穷啊,一百块的大票都难得见上几回。
于是,这些开矿的人手里往往拿着几张一百元的票子挥舞着,谁能把山炸成了,这钱就是你的!
几百块,对这个村子里的人来说,都够娶老婆了。那些穷的眼睛发绿的人那里还顾得上许多,一想到能有个女人陪自己了,就连命也不要了,上去就安炸药。就这样,几十条性命烟消云散了。
俗话说,吃啥补啥,缺啥吃啥。自从能够炸山挣钱以来,虽说死的人不少,但是也有不少命大的人,拿到了钱了!娶到了媳妇了!日子过好了!
这还真是个一劳永逸的工作,玩一次命,啥都有了。
于是村民们都开始研究炸药,研究爆破的方法,逐渐还真的摸索出了一套有效的办法来。
古人云,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这一炮功成,可是连骨灰也找不到啊。
老岳家也是穷啊,穷的揭不开锅了。
于是,岳老八的两个哥哥都去炸山去了。可是,老天爷似乎给他们家开了个玩笑。两个人并不是一次去的,却都被炸死了。
岳老爹从此眼都哭瞎了,好不容易长到十七八岁的俩儿子,一转眼就这么没了,岳老爹从此再也不准岳家的人去炸山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六七年,岳老八终于长到十五岁了。
岳老八原本就叫岳老八,上小学的时候写名字,岳老八不会写老字,干脆就写了个岳八。
这一天,岳八在村子口碰见了一个女孩,这也是他的小学同学,名字叫王小丰。
王小丰家也是个穷农户,家里孩子也是成群结队的。家里人给她起这个名字就图个丰衣足食。
岳八见到王小丰,立刻就心跳加速,脸也红了。岳八喜欢王小丰,喜欢的日思夜想,这是个有着乡土气息的小女孩,瘦瘦的,黑黑的,却一点也不难看,就跟着山里的特产一样,有着特别的美妙之处。
岳八见到了梦中情人,便主动打起招呼来。
“喂,你最近好啊,去哪玩呢?”
王小丰平时都是与岳八嬉笑打闹,她心里也挺喜欢岳八的。但是今天王小丰反应有点不对劲。
岳八说:“小丰,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
王小丰忽然哭了起来,说:“我爸要把我嫁给矿山上的工头王大力了。”
岳八一听这话,仿佛被几十万伏的高压电击穿了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岳八说:“这不是把你毁了吗?谁不知道王大力有十几个小老婆了?”
王小丰啜泣着说:“没办法,这光景就这样,家里揭不开锅了,王大力给了两千块钱,我爸说都是同姓人,嫁过去不受罪。”
岳八破口大骂:“这是你亲爹吗?这不人贩子吗?小丰,别听他的,走,跟我走,我带你走!”
果然是女孩子比男孩子心灵成熟得早。
王小丰苦笑着说:“走了能去哪?要饭吗?为了俺家的吃食,我不能走。”
岳八说:“那你就乐意让王大力那老狗把你给那啥了?”
王小丰没有回答,扭头走了。
岳八傻了,回家的路上他心潮翻涌,突然,他做了一个决定,离开这里,出去挣钱,做一个有钱人。
于是,一个惊人的想法诞生了。岳八要去炸山。他瞒着家里人来到了矿山,写下了生气合约。
岳八是个爱玩的人,经常听说那些炸山成功成活下来的人述说着成功的奥秘。
耳濡目染之下,岳八也经常亲自做点小炸药去河里炸鱼,而且经常满载而归。这一天,他领了炸药包,来到爆破的地点。与其这样窝囊的活,不如拼命一搏。
时间流逝,山谷间轰隆一声巨响。
“成功了!我成功了!”
岳八高兴得疯狂了,一路上从山坡翻滚下来,终于拿到了五百元钱。
家里人知道了岳八的冒险行为,全都数落他,可是看在钱的面子上,也不好多说什么。
入夜,岳八把四百元钱压在饭桌上,怀揣一百元钱,也带着发财的梦想离开了静默的村庄。
这是一个沉睡的村庄,岳八却醒了,他清醒的很,他也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王小丰,但是,他没有别的路可走。
黑暗的小路上多了一个单薄的身影,而这个身影在寻找自己人生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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