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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過亥時,明月漸至中天,昏暗暗的草原上,呼呼的西北風時不時地刮過,一小一大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的穿行在草叢中,月光下,小郭靖與王處仁的容貌依稀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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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小郭靖緩緩走上一座小山,小心尾綴在他身後的王處仁忍不住對江南七怪一陣埋怨︰“幾個人本事不高,搞七搞八的花樣到是多的,學些個不怎麼樣的武功,居然還要瞞著我半夜爬到荒山野地里教,難道怕我偷學,也不擔心孩子在半路上被野狼給叼了。”
荒山頗矮,步伐不大的小郭靖,沒爬多久便已到山腰,王處仁顧慮自己上去會引起江南七怪的誤會,于是早早停在了山腳處。
風呼嘯的越發急切,蒙蒙的天色突的一黯,王處仁抬眼看去,但見西方黑雲涌動,原本暗藍色的夜空很快被如墨的烏雲遮掩住了半邊。
“這是要下雨麼?”不明天時的王處仁有些厭煩的喃喃自語了一句。
沒過一會,烏雲漫天,明月半遮,電光頻頻閃現在暗沉沉的天際,陣雷隱隱,王處仁瞧得這等天象變化,終于確定惱人的雨天確實快到了,雨前略有窒悶的呼吸讓他更添煩悶。
正待王處仁想找個地方避雨的時候,一聲女子的尖細怪嘯忽然從山頂傳來,他心中一愣︰“沒想到有人跟我一樣不喜歡下雨天,是那個韓小瑩麼,不過就算她不喜歡,也沒必要這樣發泄啊,叫得可真難听。”
未幾,山下如有人配合般的回應了一聲長嘯,王處仁听出是個中氣充沛的男子,且離他並不遠,在他驚異間,男子的第二下嘯聲又起。
王處仁循著聲望去,只見不遠處有一人疾逾奔馬的飛馳往荒山,那人身高腿長,身形矯健,腳步跨得又大又快,邊跑邊不忘鬼叫。
一副銅黃的面孔在暗淡的月光中依然十分醒目,外廓俊朗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僵直的五官神態卻詭異反常地顯得無比凶厲,遠遠看去好似僵尸一般。
“銅尸?黑風雙煞?梅超風?”王處仁依據來人罕有的怪異外貌迅速聯想起兩個江湖中傳說已久的魔頭人物,看他徑直奔向山道上的小郭靖,王處仁生怕有意外,不敢怠慢,趕緊追了上去。
銅尸生性殘忍,為人暴戾恣睢,見荒漠中有人驀地出現並追在自己一旁,心想非我即敵,就欲在兩人交錯時先下手為強,手掌暗張打算催動“九陰白骨爪”。
銅尸的身法雖快,比起王處仁的輕功卻差了好些,不到片刻,王處仁就後發先至,趕在銅尸前頭,來到了小郭靖身邊,一把拉住小郭靖。
察覺來人的功力似在自己之上,且對方沒有與己為敵的跡象,銅尸固然極力想殺他,可掛念山頂妻子的安危,不敢妄動招惹,徒增變數耗費時間,于是,強壓殺意,腳步一移,繞過王處仁與小郭靖,繼續往山上跑。
黑夜里突如其來的拉扯嚇得小郭靖直打哆嗦,僵硬的脖頸微微一歪,看到是王處仁,狂跳的心慢慢平穩下來,還未來得及舒口氣。
一張鬼面,一個不帶任何感.彩的死寂眼神從旁乍然閃現,小郭靖只覺雙眼一刺,前胸一悶,仿佛心跳都停了,少頃,才反應過來,發出一聲驚叫,投進了王處仁懷中。
“孩子,快跑!”兩道人影從山上奔下,其中發出急切呼叫的是個身形相對瘦弱的女子,正是韓小瑩。
一轉眼,上山的銅尸與下山的兩人在晦暗的山道上相對,韓小瑩雖然已經發現小郭靖不在銅尸手里,但她並沒有看清與銅尸同行得另一人是王處仁,下意識認為對方是黑風雙煞一伙兒,而小郭靖則被他們抓獲,手中長劍當即一點,疾刺銅尸左肋。
銅尸猛見劍到,立即伸出左臂相格,韓小瑩身子微側,劍走輕靈,劍尖光芒閃動,改取敵目,對此招中的虛實變幻,銅尸一點不為所動,左手手背抵住劍身往外輕推,右臂倏地長出,一掌揮出。
韓小瑩急忙圈轉長劍,斜削自保,哪知銅尸的右臂陡然間似乎長了半尺,她避無可避,“啪”的一掌,銅尸的右掌正中她送出的右肩,發出一聲痛哼,登時跌倒在地。
“師父!”躲在王處仁懷中的小郭靖听得韓小瑩受傷,緊緊一拉王處仁衣襟叫道。
兩者間的武藝差距實在過大,在交手的瞬間就分出了勝負,銅尸下手毫不容情,拍出的右掌跟著變掌為爪,往韓小瑩的天靈蓋上插落。
在韓小瑩身後的是那使尖刀的大胖子,王處仁已知曉他叫張阿生,是江南七怪中的第五怪笑彌陀,他見韓小瑩勢危,情急拼命,立時和身撲上,將自己的身子擋在韓小瑩頭上。
“噗”地一聲,銅尸一爪插入張阿生的身體,正待用勁破他肺腑取他性命,便感身後一波凜冽的掌風襲來,銅尸的心神一直在注意背後,故而遇變不驚,右掌隨手抓起張阿生的肥大身體朝後摜出,以用來阻敵攻勢,緊接著左掌如電探出。
王處仁的視野頓時被張阿生的龐大軀體擋住,面對如此情境,王處仁不得不收攏掌力,先接住甩在半空的張阿生,把他托扶在地。
銅尸則早早趁機掐住了韓小瑩咽喉,制住韓小瑩頸部的“人迎穴”,掐暈後左手拎起她的身體,右臂順勢挾住她的腰身,跨步就走。
山上的五怪見兄妹兩人遇險,立刻飛奔而下,與此同時,銅尸一面腳下發力往山上跑,一面高聲叫道︰“賊婆娘,你怎樣了?”
“我一對招子讓他們毀啦!賊漢子,這七個狗賊只要逃了一個,我跟你拼命!”梅超風在山頂慘聲叫道。
銅尸一邊防備身後王處仁,一邊叫道︰“賊婆娘,你還能動麼?要能動你還是回去跟我拼命吧!仇我們以後再報,這里可不止七個狗賊,是八個,當中有一個家伙扎手的很。”
梅超風怒道︰“老娘不走,賊漢子你快殺,殺光他們給老娘報仇,這些狗賊是飛天神龍的兄弟,飛天蝙蝠的同黨,功夫都差的緊,全是些偷雞摸狗的本事,要不是他們用下三濫手段,加一起都不是老娘的對手。”
眼看下山的五人即將趕到,對自己形成前後夾擊之勢,銅尸速度不減,左手用力一掐韓小瑩脖頸,口中厲聲喝道︰“不想她死,就快點給老子滾開,離遠點!”
五怪投鼠忌器,只得紛紛讓開道路,瞧他們听話,忌憚的那一個也只是知趣地跟在身後,銅尸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氣︰“幸好老子聰明,知道用漂亮女人威脅男人最有用,前面這幾個家伙雖然對我沒啥威脅,但看其身法,功夫應該並不太差,若配合後面那家伙一起卻甚是麻煩,賊婆娘眼楮瞎了,功夫用不出幾分,多半要我分心照顧,此消彼長,我今日想必斗他不過,不如避他一避,等以後賊婆娘的傷好了,我們再尋機報仇,狠狠的料理他們。”
堅定了決定,銅尸一心想相救妻子,他牽掛梅超風的傷勢,于是叫道︰“賊婆娘,傷得怎麼樣,會要了你的臭命嗎?”
梅超風罵道︰“你廢話什麼勁,快殺啊,老娘死不了。”
銅尸依稀見梅超風在山頂(緊)依大樹,動也不動,知曉她縱然嘴硬,傷勢一定不輕,心下既怒又急,顧不得言語解釋,輕功用到極致,只盼能盡早帶她離開此地。
這時六怪與抱著小郭靖的王處仁皆追在銅尸身後,其中六怪的輕身功夫相對差了些,短短數息就被兩人甩下了好大一段山路,紛紛落後,想救而不能。
遙遙跟在銅尸身後的王處仁了解銅尸的心狠手辣,是說殺即殺的人物,沒有保全之策,他哪敢有絲毫異動,即使清楚銅尸等等脫身後依舊會下殺手,一時間也無可奈何。
高懸夜空的月亮幾被洶涌的烏雲吞噬個干淨,殘存的月色愈發慘淡,寒風中已經夾帶著水汽,打到人身上濕濕的,刺骨的冷。
“賊婆娘,你要不要緊?”銅尸疾沖到山頂妻子身側,左手松開韓小瑩咽喉,伸出俯身去扶梅超風肩膀,道︰“自己能不能走,我們要先離開這!”
梅超風拍出右手,用尖尖的指甲死死掐抓銅尸托在她左肩上的手掌,頭顱向右一側,半倚半靠在銅尸的臂膀上,怒急道︰“你怕什麼,殺了他們為老娘報仇!”
鮮血從梅超風的雙眼里汩汩流出,在黝黑的臉頰上拖行出了兩條血跡,銅尸看她傷得這般慘烈,秀麗的面容上更是有著從未有過的淒惶,他不自禁的仰天痛叫一聲,傷他愛妻,尤甚于傷他自己,熱血一沖,什麼思慮都忘了一干二淨,只剩下滿腔的搏命之心。
當見銅尸松開左手,並在談話時松懈了戒備,王處仁就已經放下了小郭靖,做好了救人的準備,一待背身的銅尸分心大叫,王處仁立馬搶出,全力施展“雷厲風行”。
听得背後突兀響起的異常風聲,銅尸心神莫名一悸,暗叫不好,連忙抽手起身應敵,梅超風只知踫過頭的七怪不知有王處仁,感受到丈夫手掌用力,只道他怕了對方人多,一心要拉自己逃走,于是五指指尖一齊用力,指甲緊緊扣進銅尸手背的皮肉中,叫道︰“你殺是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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