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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洪建国不相信地看着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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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想进城去一趟。我只要一块钱就够了。”洪岩再次说道。
“过来,我摸摸,没发烧吧?”他怎么可能放儿子独自一人进城。
“好吧,你不同意是吧?我找妈妈去!怎么说呢?嗯,你昨天讲完伍矮子的故事后,说儿子,你敢出门吗?只要你敢出门,我就敢给你钱!”洪岩使出杀手锏。
洪建国忙分辩道:“我哪说过这话?你不是撒谎吗?你想陷害你爸我啊!”
“嘿嘿!看好了。”洪岩一脸坏地说着,一巴掌拍在地上的条石上。
洪建国大脑立即当机,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碎石,指着儿子:“你……你……”半天就嗯哼出“你”字,有如看怪物。
条石啊?尽管比不上磨盘石的坚硬,但也是砌房的材料啊,尺余厚的条石竟然被一巴掌拍成大大小小的碎石块了,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嘛!
“我能不能一个人出门?县城一百里不到的地方,一天就能打个来回,你担心什么?”洪岩看着父亲撇嘴道。
洪建国本人岂止去过县城,就是渝州都去过的。“这是我们家的大事,要与你妈商量一下。”他也搬出李芸来。
“好,今天就要决定下来。哈哈,小事你做主,大事要与老妈商量。”
洪建国脸红心虚,儿子的“哈哈”分外刺耳。
早晨露重,打谷子得不偿失。社员吃过早饭才会出工,洪岩逮住这机会劝说父亲。果然,父亲一会儿陪着母亲过来了。李芸看看地上的碎石块,眼色也很复杂。一个了不得的儿子也不让人省心啊!
“那天你打毛狗,没下死手?”洪建国小心翼翼地问。
“那不废话吗?你觉得毛狗能承得住一掌?欺负小孩、骂人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教训一下长点记性就行了。”
“嗯,这样就好说了。不惹事,不怕事,有分寸,我和你妈也放心!我决定答应你,但你必须保证安全回来,否则没有下次了。”
洪建国雄起了,当场就做了决定。李芸也没反对,但提出一个问题:“你当天回不来,晚上啷个办?”儿是娘的心头肉,7岁孩子怎么能离开父母膝畔。
“妈,晚上的事情不要担心。我还能走丢了?我有去处的。”洪岩说着消失在原地。
李芸夫妇俩相顾骇然,儿子成仙了?疑惑间,洪岩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爸、妈你们就不要担心什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洪岩安慰父母,也让他们放心。
“那你得赶在十一那天回家,外婆要来给你庆生。”李芸却提出了一个新问题。
农历七月十二的生日,多少年没有庆过了,早忘记了。
“好吧,我就在城里最多两天就回来。”洪岩答应了母亲。
实际上,外婆给外孙庆生只有头生,即庆周岁生日。可是,她一直给洪岩庆生到12岁。主要原因在于,洪岩7岁前大部分时间在外婆家生活,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相当于是外婆家的一员,更进一步说差不多是老幺儿一般的超然地位。不过,重生回来后,他还没见过外婆。
洪岩不可能今天就出门。借秤,找网兜,做好卖菜准备。好在这时候允许商品交易,不再割“z本主义尾巴”。接下来的一天半,洪岩手中的小弯刀上下翻飞,破竹、碎篾,编织了二十来个简易秧篮。这种简单竹器难不住他。不过,秧篮编成一个就扔进仙园一个,晚间又盛装上番茄、青菜、红辣椒等蔬菜以及西瓜。
下午,洪岩怀揣父亲给的五元钱,在他们的依依不舍的眼光中,登上了末班车。说是末班车,其实还是下午3点多钟。县城到罗坪每天对开两班车,过时不候的。客车从山头转过弯来,洪岩视线就没有离开过。这让洪建国有了一丝庆幸,儿子还是小孩子终究没坐过汽车,好奇心重嘛。
其实,洪岩看到蓝白色的“山城”牌客车,以他的眼光还真是古董。大头鼻,一个车门,顶上货架,硬板坐,钢铁扶手,车窗大开玻璃响丁当。
三十来岁的女售票员见上来一个小孩,语气比较生硬:“坐好!一个细娃儿,娘老子敢让一个走哦!”许是见惯不惊,话里虽有关切,但一出口却又让人不好接受。
打谷季节,出行的人更少,仅有7人。洪岩给父母挥手,然后找了东侧座位坐下。
“半价,伍角!”
洪岩没有说什么给了一元钱,半价身高是一米到一米二。接过售票员找零和车票,脆生生地说:“谢谢阿姨!”尽管态度生硬了点,但关切之情却让洪岩有些好感。
“不客气,小家伙倒是懂礼!”
一路行驶,不时上下人。经过的大镇(有的是公社)街上的墙壁上还有不少标语“批*林批*孔”、“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把‘文化大g命进行到底”等等。街上没有什么人,好象现在还没有定期集市的。前些年甚至取消过集市,买卖日常用品都进供销社的。老百姓之间的交易也有,那叫“黑市”。直到79年的“三中全会”后,才恢复定期集市。
公路两边稻田星罗棋布,忙碌的打谷人很多。收割过后的稻田犹如癞痢头。洪岩突然觉得似乎在看无声电影,忽远忽近,恍惚梦中。
伟人老家的房子掩映在竹林中,看不真切。伟人已经复出,自告奋勇抓教育工作,正组织教育部官员与大学校长讨论高考问题。教育史上说这次会议开了四十多天,最后还由伟人亲自拍板。
客运站很破旧,县城也很破旧。读高中时候起来的那些新楼现在没有影子。衣着光鲜的城里人,依然是步行。洪岩沿着曾经熟悉的街道打量,试图发现昔日痕迹。小脚丫还光着,走在小东街、大东街、厚街、临江街等主要街道上,路过农机厂、供销社、邮电局、中医院、第二中学、县z府、人民医院、县委等县城里的主要机关机构。
黄昏时分,县城运动场上人满为患,小孩子冲锋打仗,爬高上低,颇为顽皮。夜里的县城路灯昏暗,街边乘凉的人很多,躺在阴影里的竹凉板上,浑没在意独自路过的洪岩。
没有娱乐、没有夜生活时代,没有熟人的县城,洪岩无聊透顶。于是早早进了仙园,翻了个把小时初三课本,开始修炼。小学课本早就翻完了,习惯了小学数学思维方法,语文的所有篇目都背了下来。央求父亲找来初中课本,慢慢翻阅。前世上过大学、读过硕士,小学、初中完全没必要学习的,但闲着也是无聊,就当打发时间吧。高中课本以后会有些变化,现在不适宜过早学习,当然基础在那里,三年时间还不能吃透高中课本?倘真如此,还真不如从此做个无学历农民好了。
洪岩无聊中逛县城,逛完县城更无聊。他老子老妈却在担心中翻来覆去,烦躁忧心。半夜里爬起来跑晒坝里凉快,两眼皮打架,又回到床上,依然睡不着。如是反复数次,临到天明才合上双眼。
第二天,夫妇俩顶着双熊猫眼出工。精神恍惚中,李芸几次差点被镰刀割着手指,洪建国比较倒霉,手背三次摔打在打谷木架上,当即乌青,疼得呲牙。到了傍晚,宝贝儿子还没有回来,更烦人的是小峥、嵘嵘吵着要大哥,哄不了就哭。三岁小孩子能懂多少道理,讲不清,恐吓威胁都没有用。好在,小叔最后说:“你大哥说了,你们要是不听话,他回来不带你们耍,还不给好吃的了。”这话管用了,两小抽泣着住了声。
第三天,李芸刚做好早饭,发现母亲到了。天气热,六十余岁的母亲趁早晨凉快走了将近十里路,还提着十多只鸡蛋,给洪岩做了一件新衣服。穿新衣服,往往是一个大家庭里做老大的特权。
没有发现听话乖巧的大外孙,外婆还以为洪岩出去耍了。可是坐了半天,也没见女儿女婿打发更小的去叫,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早饭都吃过了,还不见他的影子,脸就沉了。洪建国借口出工躲外面去了。李芸躲不了,只好硬着头皮对母亲说道:“妈,洪岩去县城办点事,中午应该就能回来。您莫担心。”
“他怎么去的?”
“坐车。”
“不是问你坐车。问怎么去的?哼,他和哪个去的?”
“他一个人。”李芸见瞒不住,只好承认。
“糊涂,你们这父母怎么当的。7岁小孩,让他一个人却县城,出事了你怎么办?哭都来不及。什么时候去的?前天就去了,亏你们还稳得起。”外婆当即要发火,抬手就想打女儿。然而,她摇摇头,放下手来。没出嫁前都没揍过,已经出嫁做了妈妈哪能再挨母亲的打?
“妈,您真的不用担心。有些事不好给您说,他现在可不得了。真的,您老安心地在家等他回来吧。我也出一会儿工再回来,您帮我看着小峰他们哈!”李芸陪着笑脸安慰劝解着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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