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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来劝孟尝君弃暗投明。
www.kmwx.net"待屋中只剩下田文,西门珣馨开门见山。
“田、姜二氏已为不共戴天之仇,使者不必多言。”
“田氏代齐,尚可容国、高、崔氏,姜氏复立,亦不欲诛灭田族,且有傅阳从中做解,公何忧之有?田氏夺齐,有违礼义;公大才小用,足见威侯(齐威王田因齐,因齐国尚未脱离周国称王,故沿用齐侯的称号)妒贤;田氏一族间倾压不断,猜忌甚重,自取灭亡之道也。”
田文默而不语……他人不动恰恰说明他在心动。
“请送之魏。”孟尝君显然非常抵触继续留在姜氏手下效力,于是提出出奔魏国的条件。
“若公能献郚城,可尽带家财兵丁入魏,傅阳与国绝不阻拦。”
“善。”
郚城中基本都是田单、田文的人马,即墨兵三天前即前往临淄,仅留有田白两千甲士协助守城,当夜,孟尝君手下兵将借着黑夜偷偷打开城门,由东门出城,傅阳军趁机由南门入城,将田白一众团团围住。
“田文叛逆,背家通敌!”田白气得脸通红。
“孟尝君决意奔魏,田姜之争不再插手。”公西子闵道。
"甚矣!甚矣!"相比于现代华夏语无比丰富多彩的骂人用语,古代华夏人表达愤怒情感的词汇相当贫乏。
骂归骂,田白很清楚,事到如今,除了投降别无他法。不费一兵一卒,郚城成功拿下。
"珣馨的头脑,顶得上十万大军。"北宫玉衡十分高兴,齐国赫赫有名的孟尝君如此简单的被劝走,谁都想不到会是如此结果。
回到营中,大家纷纷前来祝贺,此次作战着实意外的顺利。
“不是我怀疑珣馨的妙计,但我还是相不明白孟尝君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说服。”御风担心其中会有什么阴谋。
“我来解答。”北宫玉衡信心满满,“他的行为完全可以用心理学来解释,孟尝君并不是因为认可我们的理念才选择弃城奔魏,而是为了让自己摆脱过去,重新开始。”
“新的开始?”
“没错,孟尝君的地位在如今的齐国十分尴尬,可以说是进退维谷。田氏当政,他因才高名盛被齐侯限制,被田氏其他人排挤,一身才能难以得到施展。如果姜氏当政,他作为田氏一族,更不可能被重用,因此姜田之争于他来说意义着实不大,于是他只能选择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时机指的是?”
“如果田氏齐国到了危难时刻,齐侯或许便会放下成见启用他主持国政,可惜齐威侯似乎视他为比姜氏、傅阳更加危险的人物,即便临淄告急都没有要用他的意思,因此田文对田氏非常失望。徒有名声在外却虚度一生是田文这样的大才是不能接受的,但放下现有的一切谈何容易?背负着叛徒的罪名只身出奔本不是明智之举,可田单给了他机会,或者说田单迫使他离开田齐。"
"田单?他不是被捕下狱了么?"御风一头雾水。
"你想,田单联合鬼谷道人,使出那样的逆天邪术,害了不知多少齐人,这事已经是纸里包不住火,此后田氏必然不被天下列国所容,本国百姓同样不会再支持他们,可以说田齐之败已经不可避免。田文如此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到这一点?与其留下来负隅顽抗,最终和田氏一起被消灭,不如出奔他国以图东山再起,顺便也摆脱了齐侯对他的限制,道义上也不同于卖主求荣,这是一举三得的办法。"
"还真是……真是。"御风哪里想得到这么多前因后果,"你们说,明明是同为田氏一族,为什么在危急时刻还要内斗?同姓宗族之间,不可以放下私利精诚合作吗?”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威王、桓公、孟尝君都是可以治理好一个国家的诸侯之才,放在一起当然不会相容,对于自身的地位,竞争对手甚至比起敌国来威胁更大。战争即使输了齐候还是统治齐国,哪怕一败涂地被迫出奔,尚可以去他国借兵杀回来,不过,一旦被同样有才能有名望的人拉下王位,便很难再度翻身。历史上孟尝君是威王孙,不处在同一时代,否则绝不会出现“只知孟尝,不知齐王”的情况,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何况如今齐国是三虎争位,最终只能留下一个统治齐国。”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同宗同族尚且如此争斗,难道还能指望外臣忠心竭力么?”
“对于这些问题,你家小雪可是历史达人,何不问她?"玉衡一笑,没有再回答。
"春秋战国,以下制上,天子之政掌握在公卿手中,诸侯之政掌握在强臣公族手中,公族往往又被有势力的家臣摆布,一层层的被下属夺权,这才会有《春秋》中"陪臣执国命"现象的出现。对待亲族血缘关系,并不完全像我们后世这样,同室操戈是很正常的事情。”小雪接过话。
“列国人不是应该很重视亲情吗?”
"后世亲戚逐渐疏远,大家自然怀念亲情,觉得它可贵,列国时代到处都是亲族,生活圈子中大多数人都沾亲带故,矛盾与摩擦反而会更多,或许就是鱼不见水的道理吧。"
"没错,"梦琳补充道,"嫡系与庶系,君主本家与公族都是这样,就像鲁国三桓,本是鲁桓公三个儿子分家而成,现在各自拥有不同的姓,时而共同行动,时而也会兵戎相见。"
"稍微懂一点儿了……"
"《孟子》有一段著名的言论——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这是孟子对春秋战国社会情况的阐述,每个家臣、大夫、公族、诸侯一心只想着个人私利,终究不会有好的结果,而只有志在天下,胸怀宇内者才会是最终的赢家。”北宫玉衡又开始上课。
“当今有这样的国家吗?”
“不必说,自然是秦国,当然还有就是我们傅阳,虽然说所设想的社会形态截然不同,但不仅仅是以个人利益出发,懂得天下大势的恐怕只有这两国。”
"傅阳弹丸小国,真的一定要与强秦争夺天下吗?"香织问道。
"傅阳或许不会争,然而秦国怎么可能放过我们,别忘了咱们可是大闹咸阳,轰塌鬼谷道场,差点打进秦王宫殿。"端木莹明白,不论傅阳是否爱好和平,与秦国一战不可避免。
"如果没有傅阳做它的对手,秦国横扫**,一统江山是必然的,有的只是时间问题。"北宫玉衡总结道。
"这就是所谓历史发展的必然?"
"或许是吧……"
……
大家一直聊到半夜才各自回营,小雪发现骐骥在帐篷里面搭建了一个草垛,趴在上面睡着了,不是还发出呼噜噜,呼噜噜的鼻音,毕竟还是马。
伐齐之战进行到这一步,双方胜负形势已然基本明朗,但想要取得最终的胜利,还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