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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绍青最终还是带上了那件破衣服,将它收在包袱内,跟上柳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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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出小镇,往僻静处而去,远离甑山没多远,便有一户农家,主人所居房室建在土地平旷中,附近山环水绕,形似天然,村户也不挤在一处,而是较为分散。
时天颇暖,放目前望,一个妇人正在院中晾衣裳,天绍青上前搭话道:“大婶,能否行个方便?我们借宿几日!”
妇人抬眼看见他们的穿着打扮,知了七八分,探声问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吧?”注视柳枫时,充满疑惑。
天绍青唯恐柳枫身份败露,或者那妇人发觉了什么,把柳枫的特征说与旁人,招致灾祸,忙点头道:“是呀!如今兵荒马乱,我与朋友也是避难,本该去往城里,可我偏好清静,强扭朋友来此,一时又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不知大婶可行方便么?我们不会住很久,顶多两三日便走。”说着,掏出银子递过去。
妇人一愣,许是被他们出手阔绰给吓住,迟疑不定。
柳枫为消除她的疑虑,手拉天绍青,诚恳道:“她身染重病,大夫也曾言此地山清水秀,很适合养病,打扰了?”面朝妇人一揖到地,姿态倒是非常谦恭。
妇人也没碰天绍青手里的银子,直接转了个身道:“房间呢,刚好就有一间,你们跟我来吧!”领他们走向旁侧一处简陋的房屋,到了屋前,一面说话,一面推开门道:“就是这间了,不过略嫌简陋了些,两位不要嫌弃才好,前段日子,我女儿远嫁它方,这房间便空了出来,正与姑娘住下,至于公子你呢,就……”
她扫视柳枫,略有些犹豫道:“如果不嫌弃,和我儿子挤一挤,他就十一岁,不知——”
柳枫这才意识到她原是为此担心,怕自己穿着太好,住不惯她的地方,想也没想,便将银子纳入她手中,回道:“无妨!”
妇人察言观色,见他们不似怀有恶意,心也放下大半,反倒不好意思道:“乡野人家,能帮到二位,老妇已经很开心了,这个还是拿回去吧!”很是客谦。
“如果你不收,我们怎能住得安心呢?”天绍青强推过银子,不容反驳地冲她一笑。
那妇人也不好推辞,拿了银子便出去了。
待房门掩闭,天绍青与柳枫微一对视,顺势倒在他胸膛,柳枫搂住她道:“这几日,你留在这里养伤,此地清静,没人打扰,相信很快就可以痊愈,待你伤势好转,我还有件要事。”
话还未完,天绍青抬头问道:“什么事?”
她还不知道柳枫此行的真正目的。
柳枫便敞开心扉,深情款款地凝视她,温声道:“去洛阳。”
天绍青不解:“洛阳?”
洛阳这个词与她看来,不但耳熟,而且还是相知相遇的地方,只不过这个相遇却让她几乎命丧江湖,没想到柳枫会再次提起洛阳,不过她的确也误会了柳枫的话意。
柳枫微微笑了笑,也没戳破,踱开步道:“先前我一直在杭州找寻被王启生偷去的兵策,后来出了岔子,只好乔装出城,没想到……”目视她须臾,天绍青不禁把头低下。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船上的事情,这意外的姻缘巧遇,使得他们心头都荡过一丝绵绵情意,默然了半响。
但有柳枫将天绍青仔细凝睇,天绍青就羞涩的低眉不语,心如撞鹿一般。
柳枫笑意更浓更深,也不再捉弄她,倏然仰头,打破沉寂道:“兵策非但不在杭州,我还被曹大海识破了身份,想来王启生定将我攥写的兵策移交了别处,最有可能就是——大周皇帝郭威那里。”
天绍青始知他言外之意,暗道,郭威刚立周国未及年馀,都府该在开封才对,怎会去洛阳?
虽然不解,但她心细如尘,转念一想,兵策这种关于打仗的韬略不是凡俗之物,柳枫既能离开金陵,过杭州,探大周,定然有他的原因。
这样想着,天绍青便弃了乱心,关切问道:“很重要吗?”
柳枫说道:“是我根据诸国形势,分析详解后,所写的制敌对策,本该呈给皇上,谁知道去了一趟洛阳,为报家仇而耽搁了时辰,王启生就趁此机会叛变投敌,悄悄把我的东西带走,也不知道带去哪里,现在只能依照王启生去过的地方进行探查。”
天绍青忽然眉峰微皱,好生羞愧,低声道:“是因为我当时带走了凌坤,沿途拖延了你的时间,所以你无法尽快赶回府中,才让他有机可趁吧?”
柳枫对这话颇为意外,目光在她面上停留片时,故作怨责道:“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如此重要之物,只因我一来一往,耽搁太多时日,现在恐怕已经到了郭威手中,就算费尽心思拿回来,也无用了,况且要问别人讨回自己的东西,本就不是易事。”
天绍青暗责自己破坏他的大事,心情陡然沉重,黯然地垂下头,倒没有注意柳枫嘴角那一抹难测的笑意。
须臾后,天绍青仍不言语,柳枫盯着她道:“你没觉得我们认识以来,你一直都一意孤行,与我作对?而事情的结果,却是你做了件不该做的事?”
他虽在说话,却温声软语,此番把天绍青说的呆住,忽起玩味之心,板起面孔道:“比如黄居百,他明明是凌坤,可你偏偏要带着他逃跑,不惜以身犯险,和我抵命?结果两边都不讨好,先是被我伤了,后又差点死在他的手上。”
话锋一顿,他又道:“再比如,我本欲离开杭州,如果你不冒然上船,也不冒失地戳穿我的身份,兴许我已经到了洛阳。”
可若真是那样,指不定会留下多少遗憾。
柳枫当然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突然想让天绍青明白一些事,以后处事谨慎些,想清楚再做决定。
天绍青木立不动,他意动心摇,却故意郑重道:“还有还魂丹的事,你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我们得留在这里养伤,拖得时日更久。”
其实他还想说,要多为自己考虑,别那么傻了。
这一次幸好遇到的人是他,有惊无险。
天绍青自然也不会不懂,支吾了一会儿,不知以何应对。
柳枫走过来,用手抬起她的下颚,凝视着道:“所以……你不觉得只要你出现,几乎都在破坏我的事么?”
天绍青目光低垂,避开柳枫,有些闷闷不乐。
柳枫语声放缓,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天绍青别过脸道:“你说的全都在情在理,我……不知道说什么。”
柳枫面色一悦,趣味横生,忍不住道:“怎么会呢?在别苑,每次吃饭,你跟我谈你以前那些琐碎事情,不都滔滔不绝么?”
天绍青讷讷道:“那……那我现在……说不出来,总之……”
柳枫接下话道:“总之这才是真正的你,是我认识的青儿,如果你不做那些事,也就不是你了,就算再给你一次机会,我知道你还是一如既往。”
这次他说的很认真,深深地凝望天绍青道:“而这……正是我柳枫所做不到的。”
说这话的时候,柳枫心里冒出一句:就像你对一个素不相识的船夫也可以嫣然一笑,为他撑一把伞,挡住倾盆大雨,这才是你。
气氛忽然沉闷,天绍青见柳枫陷入呆茫中,自己也不欢畅,话锋一转道:“兵策既然是你写的,不可以再写么?”
柳枫转身长叹:“我可以重新写,但关键是兵策里记载着南唐的国政、兵力等机密要事,目今南楚已亡,可马氏旧将又再次叛乱,边犒平反失败,折损了南唐五万人马,加上王启生与王贺报复,秦淮河前番被他们下毒,虽然事情业已平息,可百姓对朝廷已有了非议,民心涣散。哎,朝廷兵力又有不足,损耗巨大,需要段时间休养生息,倘然真正的实力外泄,郭威势必派兵趁虚入侵,倒时……”
一言未毕,天绍青脸色陡变,急道:“那……岂不是酿了大祸?我们赶快走吧?兴许赶去洛阳还来得及。”说罢,就往出走。
柳枫忽然觉得她真是个急性子,同时也被她对自己的关心所感动,叫住她道:“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郭威初立大周,驱逐隐帝而灭后汉,造成与北汉积怨颇深,北汉原本就与后汉一脉相承,如此一来,北汉主刘崇誓必寻郭威伺机报仇。征战时日过久,消耗人力物力,郭威也需要休养生息,暂时不会有事。”
天绍青止住脚步,沉默了半响,叹了口气道:“跟你在一起,我这个江湖人,好像什么都不会。”
柳枫抿唇而笑:“你不需要和我一样,何况你会听琴,知道我的心,这就够了。”一时动情,拥她入怀。
天绍青内心起伏不平,从他怀里抬起头道:“柳大哥,不论有多危险,我都陪着你。”
洛阳之行,绝不简单,她如是想。
山里的生活,果真充满了无限清静,除了吃饭时,妇人和儿子稍有吵嚷之外,多数时间都很沉寂,当然也空下很多闲暇。
合家团圆,日子虽苦却甜,恐怕是天下所有父母所希望的,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感染着柳枫,天绍青总能从他脸上看到微笑。
妇人的儿子名叫桑小小,也许是柳枫隐掉了杀气,桑小小也没了顾忌,成天拉着柳枫说这说那。
天绍青甚至还看到柳枫教桑小小练字。
每日和自己谈话罢了,柳枫几乎都为桑小小讲书,声音温润,完全不似平日的冷漠无情。
或许,他原本该是如此,也许只有这一刻,他才能彻底放松,无所顾忌,做回那个真正的他,不需要猜忌和阴谋,不需要杀戮和流血,不用处处防范别人。
山间听不到琴声,却总能见到柳枫畅快微笑,两人晚上都会逗留林间,坐在一堆火旁,烤几只山鸡。
野味很浓,香味很重!
天绍青记忆犹新的是,柳枫谈论那段乱世亡国史,他眉峰拢攒,兴致高昂,边走边讲,口若悬河。
那一刻,大地山河似都静止不动,暗黑的山林,只见柳枫的青衫在飘,划出个令人迷醉的世界。
天绍青很震撼,第一次听他分析国家大事,谈论乱世割据,动荡的岁月,沙场的铁骑铮铮,久久在耳边回响。
火光映照下,柳枫一面踱步,一面讲着以往。
讲这些的时候,他的话忽然就很多。
她明白,若非他兴趣如此,绝不会这样。
他去过后晋,看过那一场亡国仗。
那一年,天绍青十二岁,随师父李玄卉游历江湖,柳枫却初出茅庐,观摩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