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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绍青见他问的不经意,也没当回事,随口道:“什么事?”
柳枫整整神情,尽量显得不那么严肃,犹豫道:“那个赵铭希,你是怎么惹上他的?”
天绍青被他问的愣住,没想到柳枫还在惦念此事,偷眼观瞧,柳枫分明紧张,却故作轻松,她忍住笑,侧身将手拂上鬓边一缕秀发,故意想了想,怨责地道:“还不是拜你所赐嘛!”
柳枫霍的从枫树上起身,不解道:“我?怎么会是我?”
天绍青转过身道:“你记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柳枫回想道:“洛阳黄居百大寿那天……”
天绍青紧问:“那后来呢?”
柳枫想也不想,回道:“你护着黄居百西行,我一路追赶,后来便去了蜀国……”说着,青城山的一幕不自然地浮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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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绍青紧接着道:“正是你的紧紧跟随,我无意间去了蜀国……”顿了顿,回忆道:“其实那次你有多次机会可以杀我,却非但没有,反而放过我,要不是那样,我也不会顺利赶到青城山……”说到这里,抬头与柳枫相视。
柳枫双手抚住她的肩膀,想起以前,两人敌对,好几次险些倒行逆施,对她铸成大错,忽觉一阵后怕,猛然回过神,欣慰地笑了笑道:“还好那时没有下重手,不然哪有今日!”
他似乎很感喟,说话间,凝视天绍青,扬着眉头问:“这跟赵铭希有什么关系?”
天绍青从他手里挣脱,走了几步道:“记得我们匆匆分别后,我就听说爹娘出事,正要赶去苏州,哪知到了城外,救了位姑娘,万万想不到她是丞相之女毋燕……”
柳枫静静地听着,天绍青一边走一边道:“她盛情相邀,又要我保护,我推辞不过,就去了相府,后来遇到那里的皇帝征召女子进宫献艺,毋燕姑娘更是皇帝指名道姓的人,我原本打算等那件事过了再走,不料眼看就剩下三天,她突然生病,行走不便……”
柳枫很自然想到一事,接着问道:“你代她去了皇宫?”他压根料不到那次他走之后,还有这么一段插曲。
天绍青点头道:“我与毋燕相处时日不长,可她对我视如亲人,哎,柳大哥是明白我的了,我心软,很容易中计,于是就以毋燕名义去了,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有那样的胆子。”
柳枫微笑道:“你还不是一向都这样,很不听话,旁人道我喜欢涉险,我有时还要顾念自己,你却是一头热,都不顾后果。”
天绍青嘟着嘴道:“嚯,你与师父一样,小时候,师父常教师兄们,做人要勇往直前,我就暗暗埋怨,不能小看女孩子。”
柳枫无有话说,只好放松语气道:“好,依你!”
天绍青洋洋得意,续道:“我的舞艺是毋燕事先传授,当时什么都不敢想,只知道帮助毋大人完成任务,大殿中坐有甚人,根本就没细看,也不敢看,后来皇帝把我留在宫里,说要我伺候他……”忽然说不下去,颊面泛红。
柳枫怪怪道:“那你是怎么脱身的?”
天绍青调皮地伸出两根手指,在柳枫面前晃晃道:“你猜啊!”
柳枫不言,她伸手在空中一点,轻轻笑道:“那会儿我都吓死了,那皇帝还要过来,我就让他闭上眼睛,谁知他竟然那般爽快,满口答应,我当然很高兴,点了他的穴道,他倒头大睡,我就拿着那块通行无阻的玉牌出了皇宫。”言说到此,自己也啼笑皆非,气氛感染了柳枫,面色渐渐和缓。
天绍青再次手拂秀发,趁势走开两步道:“我离开蜀国去苏州,赵铭希便一路跟着我,据他说,当时他也在皇宫,但是他怎么进宫……我就不知道了。”
小心地看了柳枫一眼,怕他责怪似的,天绍青低下头,讷讷道:“他说……蜀国宫里一别,就……”忽然止口,不敢再说,但偷偷观瞧柳枫,他并没有要自己停下之意,忙转过身道:“后来他一路探查我的行踪,我为了躲避,逃到杭州,没想到他还阴魂不散,情急下我胡乱逃生,到了柳大哥船上,以后的事,柳大哥也知道了!”
“青儿!”柳枫出声相唤,凝视她,有些心酸道:“这次他抓你,你又是怎样逃脱的?”想来青儿要不是设法逃脱,别人又怎会将她释放,且刚才又被赵铭希追赶?
不知怎的,柳枫猛然一阵后怕,觉得自己疏忽了好多。
天绍青咬着嘴唇道:“和上次差不多,骗了他,然后点他穴道,本来我打算回金陵找你,中途遇到了二姐,出了点意外,略有耽搁,偏生不巧的很,又被他逮个正着,可能他别有目的,引我追击柳大哥或者怎的,反正该是没尽全力,我只管往人多的街市躲藏,因而来到这里,无意中听几位大婶议论柳大哥,至于赵铭希刚才为何会走,我也不知,不过幸好避过一劫,不然……”
话还未完,柳枫揽她入怀,认真道:“以后你跟在我身边,谁也不敢欺负你。”挑起那两道深深的剑眉,揶揄一般,将天绍青从怀里拉起,面向自己。
天绍青瞧见柳枫嘴角的笑意,猛地欠身做礼,颔首道:“请李大人放心,小女子遵命!”最后那几个字故意拉长,与柳枫目光相接,俏皮已极。
柳枫好生欢畅,大笑出声。
正在这间歇,前方观景船人头攒动,惊起一片杂沓的脚步声,好多人不断往里挤,船头站着两名大汉,逢人便收银两,因这会儿人多,价钱又一度涨高。
一些人因此被堵在岸上,上不得船,连声埋怨。
但是无论多贵,仍旧有些王孙公子、名门千金、市井富绅流连画舫,也有几名艺女抱着琴、琵琶,走进船里。
那船上下共三层,船头高耸,宽敞,近点儿望去,高挂的那八盏灯笼,分别提有‘月光照水,水波映月’几个字。
在大汉的高喊中,忽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钻进船楼,不是别人,正是苏乔。
临上船时,苏乔还回头张望,见不远处有两道人影尾随,连忙冲那大汉扔了银两,转身不见。
天绍青做梦也想不到,后面那两人是天绍轩与郑明飞。
郑明飞扶着天绍轩朝前望,苏乔恰好进了观景船。
郑明飞似有希望般,叫道:“找到了,绍轩,苏公子在那船上。”
两人急往前去,天绍轩的手不住挠着脖颈,像是虫蚁啃噬,非常难受,教郑明飞一阵揪心。
苏乔前脚上船,二人随后给了大汉银子,也上了观景船,天绍青还与柳枫在这边打趣,没有瞧见。
且说苏乔为天绍青驱毒后,暗忖天绍青不久必折返金陵,自己也先回金陵,岂知在半道遇到天绍轩与郑明飞。
那天绍轩本在苏府养伤,事后听郑明飞言及苏家父子不和,并把当日苏乔不敬之词说了一遍,又道苏乔后来离开苏州,打探后,得知他似往金陵而去。
两人误以为是因苏神医医治了天绍轩,苏乔不喜,起了愧疚之心,也因此找来。
苏乔见过郑明飞,却没有印象,被二人拦住去路,装作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郑明飞态度友好,提醒道:“苏公子,前次我们在苏府有过一面之缘,苏神医救了绍轩,我们感激不尽!”朝苏乔颔首答谢。
苏乔并不买账,别过头道:“这与我无关,谁救你们,你们该去谢他。”说完,转身便走。
天绍轩出言叫道:“苏公子请留步。”
苏乔停了步子,却依旧背视着道:“还有甚事?告诉你们,苏神医的事与我一概无关。”
天绍轩叹了口气,走上前道:“在下感念苏神医一番搭救,特劝公子快些回家,苏神医确实很是牵挂,不管曾经发生何事,你们毕竟是父子。”
苏乔冷哼一声道:“就为这事?那好,我知道了,多谢二位好意!”略一抱拳,拧转身子,又要走开。
郑明飞终于忍不住道:“苏公子,苏神医年纪老迈,你若就此不归,也该给他去封书信,以作安慰,不然难免他思子情切,郁郁寡欢,到时生出病来。”
苏乔只管前行,充耳不闻,天绍轩被激怒,料得苏乔秉性绝强,一味好言相劝,反而糟他嫌弃,索性讥诮道:“想不到闻名天下的苏神医有这么个冷漠的儿子,真是辱其威名。”
这也算天绍轩破天荒没给好脸色,此话落下,苏乔果然冷笑着转身,天绍轩实诚,忙又道歉道:“对不起,只因苏神医有恩于在下,若因我而牵累他不能与公子和睦,在下有愧,此番也发过誓,务必要代苏神医找回苏公子,刚刚实在是一时怨气,有感而言,望公子见谅!”
苏乔走上来,忽然改了脸色,拍拍天绍轩臂膀,漾笑道:“你如此为我们父子,在下又岂会怪你们?”抬头瞅瞅天色,建议道:“就算要启程,也等明日天亮,眼下天色昏黑,难不成二位心急,希望我们这般时辰赶路?”
天绍轩尴尬道:“当然不是。”
郑明飞接口道:“只要苏公子想明白便好,有什么事,父子间说个明白,不就不是仇敌了吗?”语毕,回看天绍轩,见无有异议,却没觉察苏乔眼里的狡黠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