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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周家的矛盾没有像这一世这样明显,那时候没有周晚晚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食物,周老太太偏向周红香一家的行为也就没有让周家众人这么刺眼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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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也没有小寒山的猎物,周红香更没有因为给领导送礼而让钱守义失去医院的工作,所以她今年秋天应该是老老实实地回生产队劳动了,周红香娘几个分到了粮食,虽然很有可能大部分还是得靠扣周家的工分,但总比这么明晃晃地从别人嘴里夺食要好看多了。
而周家众人早已被周红香城里人的光环和周老太太的积威蒙蔽了双眼,习惯了用自己的工分供养周红香娘几个,她回生产队劳动就能少扣点周家的工分,这样周家众人的心里还会舒服点。虽然还是要救济他们,但能少救济一点总是好的。
但今世就大大地不同了,一件件事加起来,周家人的不满情绪已经要爆发了,到时候真是不知道周老太太母女要怎么应付。
周晚晚幸灾乐祸地想着,周老太太和周红香最好老实点,别惹着他们兄妹,如果他们敢有一点对他们兄妹不利的地方,她绝不会姑息。
现在,周晚晚不会轻易动周老太太,因为她们兄妹需要一个稳定的周家来成长,即使这是一种变态扭曲的稳定,但至少是她能预见能把握的。如果周老太太现在出了什么意外,那么周家的各路牛鬼蛇神都将出来,那时候的周家只会比现在更混乱更扭曲。
周晚晚前世被吓怕了,今生可以重来的机会对她来说也太难得了,所以,无论多小心她都不觉得过分,在他们兄妹三人能独当一面离开周家之前,她不想有任何意外情况出现。当然,等他们能离开这个地方以后,前世今生周家所有欠他们的东西,她都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小雪前后,几场寒流袭来,天气冷得滴水成冰,周家西屋的山墙上又像每年一样结了厚厚的一层霜。屋外大雪纷飞、北风呼啸,生产队也不忙了,就剩下送粪、挑种子这些不赶农时的活了。辛苦了一年的人们终于能稍微喘几口气了,妇女们放下好几个月的针线活也都拿了起来,明年全家一年的衣裳鞋袜都得从他们手里一针一线地缝出来。
所有人都放松了下来,周晚晚的神经却紧绷了起来。
农历十月底十一月初,公社的农田基建队和干岔河的水利基建队马上就要开工了。
前世,就是今年冬天,周阳去了乡里农田基建队的冲锋队,成了冲锋队年龄最小的成员,因为他的宽厚能干,受到了很多人的夸奖。
可是这个好名声给他带来的却是噩运。明年的冬天,周家就以周阳出了名地能干为由,把他送去了干岔河水利基建队,就是在那里,周阳的腿得了风湿病,导致他三十几岁就去世了。
这一世,周晚晚发誓,有她在,谁也别想再伤害她的大哥。
周晚晚很早就开始考虑这件事要怎么解决。分析了很多,最后她觉得这件事的根源还在周阳身上。无论是农田基建队冲锋队,还是水利基建队,周家人派周阳去,他就去了,从来没有反对过。按理说他这么大的孩子,如果他真的抵触,不肯去,周家人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如果他去了不好好干人家也会把他赶回来。
周阳之所以这样心甘情愿地去干这些超出他身体承受能力的重体力活,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让弟弟妹妹的日子能好过一点。
去年冬天,他是为了能给周晚晚挣一点地瓜干吃,今年他应该是觉得自己去干活了,周老太太就会少给弟弟妹妹一些脸色看,少对他们说一些冷言冷语。
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太渴望长大了,只有他长大了,才能给弟弟妹妹撑起一片天,才能保护他们不受伤害,也才能有能力让弟弟妹妹吃饱、穿暖、上学、过上他希望他们过的幸福生活。
周晚晚特别能理解周阳渴望长大的迫切,这跟她想要保护哥哥们的心情是一样的,所以更知道这种心情的不可动摇。怎么才能让大哥心甘情愿、积极主动地不去农田基建队冲锋队,这是现在最紧要的问题。
周晚晚想了很久,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大哥要去的动力是弟弟妹妹,那么也可以用这个理由不让他去。
接下来的几天,周晚晚变得异常地粘周阳。只要周阳在家,她就让他抱着,晚上也不肯跟周晨睡了,一定得让周阳搂着才肯乖乖睡觉。
周阳一离开她,她就变得蔫蔫巴巴,也不爱笑了,也不怎么说话了,可是一见到周阳,就啥事儿没有了,又说又笑,搂着周阳的脖子把小脑袋贴在他身上,无限的依赖信任。
周阳和周晨也发现了妹妹的异常,他们一开始特别担心,以为她是病了。可是周晚晚的身体却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兄弟俩观察了两天,甚至有一个晚上还轮流看守了一夜,还是发现不了原因。
后来,终于被周晨一语道破,“囡囡这就是想让大哥陪着她吧?”
兄弟俩又观察了一下,可不是,只要周阳在,周晚晚就再正常不过了,周阳一离开,她就蔫吧了。
周阳又无奈又窝心,每天都尽量陪着妹妹。
周晨翻着白眼儿骂妹妹:“这个小白眼儿狼!”却还是主动承担了一切家务,让周阳有尽可能多的时间哄着妹妹玩儿。
周晚晚笑嘻嘻地看着二哥愤愤不平的小样子,知道他不会真的跟自己生气,可还是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件事过去,一定得好好哄哄二哥。
十一月下旬,大队接到了农田基建队的招工通知,开始还是是自主报名,当然,如果报名人数不够,队长就会挑合适的人选摊派任务了。
“三乐去年就干得好,我听宋屯好几个人说咱家三乐可能干了。今年还得去呀!”王凤英第一个想起了周阳。
“老二、老三、老四今年还去干岔河,农田基建队就还是三乐去。”周老太太一句话就决定了这件事,接着又看向周富和周军,考虑着他俩要是也去了,还能多为家里挣点工分。
“大乐腿脚不好,那基建队的活太重,好牲口都能累掉半条命,大乐可不能去,腿再给累坏了可咋整。”王凤英赶紧给周富找理由。
周晚晚冷笑,王凤英这是把周阳当牲口使呢。
周阳和周晨听了这话心里也很不舒服,可都没说话,王凤英这个人,你跟她做这种口舌之争真是不值得,只能把她的话当苍蝇嗡嗡。
“我也不去,那活我可干不了。”周军吓得一边往后退一边双手直摇。
“基建队有个冲锋队,一天能多拿三个工分,还多给一两粮食吃。”周春发赶紧转移话题吸引周老太太的注意力。
在农田基建队干活,每天管三顿饭,今年每人每天的粮食定量是六两。冲锋队干的是最重最辛苦的活,劳动时间也比别人长,所以每天能吃上七两粮食,还比普通队员多给三个工分。可谁都知道,冲锋队的活绝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这三个工分也不是一般人能拿得来的。
“三乐能干,让三乐去!”周军赶紧提议。
“你比我大哥还大两岁,你咋不去?”周晨实在忍不下去了,这些人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我没他能干!我可不去。”周军也知道自己理亏,嘀嘀咕咕地说道。
“大哥,”周晚晚把小脸儿贴在周阳脖子上,小猫崽儿一样依赖又可怜地蹭着他,“你别去。我舍不得你,我想你咋整?”
周阳被妹妹这样可怜兮兮地一求,想多挣点工分的打算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一门心思地想安慰妹妹,哪还管其他人怎么想。
“奶,我今年才十四,人家基建队去年就不愿意要我,说我不够岁数,我去年能在那干,都靠基建队里的人帮衬着,今年咱可不能再占人家便宜了。等我到十六够岁数了再去吧。”周阳沉稳地对周老太太说道,接着又补充:“你放心,我在生产队也会好好干活,争取多给家里挣点工分。”
“啥不够岁数!我看你就是想偷懒!”周老太太马上就不答应了。“去年能干,今年咋就不能干了?你本来就年纪小,让他们帮衬着点咋地了?谁还能扣你工分?”
“就是,这孩子就是缺心眼儿!你不能干就让别人替你干点呗!能挣回来工分咋地不行。”王凤英也觉得周阳的理由站不住脚。
“大乐、二乐都够岁数,为啥不让他们去?我哥不够岁数人家不要,干啥非得让我哥去?”周晨觉得周老太太和王凤英简直不可理喻,跟他们讲道理就是自找苦吃,所以只挑最管用的话来说,“要不咱们就找队长评评这个理,队长不行就找大队书记,大队书记不行还有公社,我就不信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看你这孩子,就这么点小事,你还想捅天上去呀!”周春发一听周晨要去队里甚至是乡里说这事儿,马上就急了,这不知轻重的小崽子要是真这么干了,那他这大队会计的脸可就丢光了。
“老三!还不给我揍!他这是吓唬谁呐?这要不揍告饶了他,那以后还了得?”周老太太指着周春亮,恨不能让他杀了周晨。
周阳赶紧把周晚晚放到周晨怀里,自己上前一步挡在了他们身前,“爹,我就想问问,我不够岁数为啥非要我去?大乐、二乐够岁数了为啥不去?”
塔拉着鞋准备下地的周春亮闻言愣了一下,接着也有点困惑地看向周老太太。周晚晚哭笑不得,她们这个爹,到现在竟然还没弄明白状况呢。
“啥为啥?哪有那么多为啥!大人说啥你就听啥得了!小孩子家家地,说不听你了咋地!”周老太太可没觉得周阳的问题难回答,在周家她就是道理,她说啥你听啥就是规矩!
“听你奶地得了!哪那么多为啥!”周春亮总算找着话说了,脱了鞋又盘腿坐在了炕上。
“大伯,你是大队干部,你懂得多,你能不能给我们说说,这事啥道理?”周晨问周春发。
“多大个事儿呀,还非得讲个啥道理!”周春发吧嗒着旱烟卷,不看周晨。
“连大伯都说不明白,那我就去问问队长,要还不明白,就再接着问,咋地也得问明白了。”周晨说着就起身准备往外走。
“小兔崽子,你作啥妖儿!你给我回来!”周老太太一看周晨来真的,马上就急了。她在周家就是道理,出了周家的门,可没人能听她的。她也不是真糊涂,让周阳去就是因为周阳听话,让干啥干啥,这要是因为让他去再惹一堆麻烦,还让她丢脸,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孩子,性子咋这么急。”周春发也赶紧叫住周晨。
周晨抱着周晚晚站在门口,不出去也不进来,摆明了就是周春发给的答案不满意他就出去把这事儿宣扬出去。周阳也走过去站在弟弟妹妹身边,意思也很明显,我们三个意见一致,大不了咱就找人说说这事儿。
“三乐真不愿意去就不去,又没人拿绳子绑你去。”周春发赶紧把兄妹三人稳住。这要是宣扬出去了,他可真没脸见人了。
“哎呀妈呀!可没见过这么贯孩子的!不想干活就不干。”王凤英撇着嘴抹搭了一眼周阳兄妹三人。
周阳几个早就习惯了不把王凤英的话当回事儿了,只要去基建队的事解决了,他们也懒得搭理她。
“三乐不去,我也不去,可别让我去!”周军吓得赶紧直往后躲。
“你是瘸了还是岁数小啊?”周老太太被周晨搓起的火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你给我去基建队!就这么定了!不去你以后也别在家吃饭了!看我能不能治得了你!”
“娘!我不去!”周军哭咧咧地找王凤英求助。
王凤英刚要说话,就被周春发恶狠狠地一眼瞪没声儿了。
周春发心里也有火,一个笨老娘们加一个懒儿子,那边还有一个残废没用的,他这一家子就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去基建队干点活咋地了?还能累死?咋就没一个人为他这个大队会计的脸面想想呢!
周阳兄妹三人真是懒得看这一家子,跟周老太太打个招呼就回西屋了。
“要不是囡囡撒不开手,去基建队干点活也没啥。”周阳接过张着两只小胳膊往他怀里扑的妹妹,拿脸贴着她软软香香的小卷毛说道。
“咋没啥,基建队那么累,老了坐下病可咋整。”周晨可不同意大哥的息事宁人,“再说了,咱要是啥都不说,以后这种事都得咱们干,咱累死累活还让人拿咱们当二傻子。”
“我以前就寻思,都是一家人,不用计较那么多,”周阳把妹妹再抱紧一点,好像能从她小小的身体里汲取到温暖和力量一样,“现在……”周阳讽刺地笑了一下,“我以前咋那么傻……”
“咱不计较,人家可都在心里把咱算计了个遍!”周晨也讽刺地笑。
“大哥、二哥还有囡囡,只有咱仨才是一家人!”周晚晚贴在周阳怀里,一字一字地说道。
“对,只有咱仨才是一家人。”周晨走过来,轻轻地抚着妹妹的小卷毛,声音低沉而郑重。
“嗯,就剩咱仨了。”周阳把妹妹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