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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安检排队的时候,唐朋排在第四位,前边是三个穿着中山服的中年,身后是一个戴着棒球帽细细高高的女孩子。
www.biquge001.com棒球帽的帽檐很长,挡住了她半边脸,只露出好看的嘴唇和尖俏的下颌。
拿着介绍信和各种证件手续在首都机场的总经理办公室,才算拿到机票。然后交钱,一百多块的票价几乎洗劫了唐朋的全部财产。买完票,口袋里只有不到十块钱。
吃过免费的午餐,唐朋就靠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无论你如何选择,只要是你自己的选择,就不存在对错后悔。过去的你不会让现在的你满意,现在的你也不会让未来的你满意。当初你有胆量去选,同样该有勇气把后果承受。
不过也无所谓,估计这个年头人民币在香港是不能花的。
“朋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快跟妈说,是要用钱么?要多少你说,我马上就给你汇过去。只是你一定要遇事冷静,千万别冲动,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你说你这孩子,要你跟着过来,你偏不……”
这座小城市别说国际航班,连座飞机场都没有。
喝一口啤酒,看着街上稀疏的行人,偶尔开过的大头鞋(菲亚特轿车)和拉达,以及树梢茂密的树叶。
这时候的飞机票,就像是爱情一样,绝对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的,尤其是国际航班。前几年坐飞机的必须是县团级以上干部,这几年好一点,依旧控制严格。即便座位空了好多,也不让你坐。
迎着这位仁兄迷茫的眼神,唐朋只好憋着笑,指了指旁边:“包走那里,人走这边……”
结果麻烦来了。
“你这孩子,你到是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原本唐朋是留着那种整体厚厚的发型,前额发际线被提高并向后移动,小风一吹还能够掀动厚厚的前额刘海。这在当前这个年代属于很流行的那种,但依照唐朋现在的眼光看来,这种沉稳成熟的发型却透出很浓重的乡土气息,就像一个没有电视没有网络的山沟学生,一心想要出国发达的土鳖学霸形象。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是狗都明白的道理,人有时候却不懂。
人这一辈子,无时无刻不在选择。
上辈子自己离开这里,去了那所自己差点忘记名字的二流大学,大二开始就在那座城市的影视基地打工,辛苦拼搏奋发向上,得到的却远远少于失去的。
挂掉电话的刹那,唐朋听到话筒里传来打破杯子的声音。
所以一上飞机,不仅是空姐,飞机上所有乘客就像看到怪物一样盯着他。
这是你自找的采集的爽不爽?给你提示了会给随机内容!居然还采集!
第二天唐朋起了个大早,早早到电话局门前排队。
在空姐笑容满面的推着小车温柔的问他要不要饮料的时候,唐朋小小的惊讶了一把——那一堆琳琅满目的饮料里,居然有免费供应的茅台?于是,本来就肉痛机票价格宰人的唐小朋同学,小市民心理开始作祟——整整喝掉大半瓶茅台。
他没有冲天的豪情、盖世的气魄,没想过击败谷歌兼并微软,只想平淡的活着,陪着自己的亲人。
过安检的时候,因为证件照和本人差距过大,被警察叔叔揪住上上下下研究了好久接着又盘问了好久,最后才大手一挥放行。
几天的功夫,手续完全批下来。
八十年代末的内地,往香港打电话属于国际长途,要到电话局排队。
“……”
唐朋还纳闷,为什么在总经理办公室领机票的时候,人家总经理就没有怀疑他的身份?莫非这就是总经理和员工的差距?
想来对方有来电显示,看得到这是内地的电话号码。
没办法,这时候的飞机就像二十一世纪的玛莎拉蒂那样,太稀少了,基本没做过,大家都没有经验……
尽管对面语速略快稍显焦急,但是圆润的嗓音依旧保持着优雅。
活了两次,都见不到自己的妈妈,唐朋觉得,自己就是这世界最悲惨可怜的人,就像那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天不收地不管。
这辈子自己也将离开这里,却是去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东方之珠。
看着“00852”打头的号码,不由好笑,这时候的香港电话才七位数啊。
看到唐朋熟练的找到座位,放好背包,系好安全带,更是啧啧称奇。
那个女人显得很焦急,语速很快。也难怪,自从他们过去香港,唐朋一个电话一封信都没有,这时候冷不丁的打去电话,自然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感觉到那个女人真的急了,唐朋淡淡的说了一句:“明天上午的飞机,下午到香港。我不认识路,你们来一个人接我……”
甭管那些个资本主义国家怎么怎么的好,唐朋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愤青的因子。
这年头出国的人少,像唐朋这样一个半大孩子孤身一人出国的基本没有。
手中的纸条上记着两组号码,一个是父亲家里的,一个是那个女人工作的地方。白天家里没人,要打给那个女人,晚上才能打到家里。但是晚上电话局不营业,街头的公用电话打国际长途贵得能割下人二两肉。
让那些爱自己的人和自己爱的人,都能因为自己更幸福一点。
那将是属于他的,繁花盛开的年代!
于是在离开的前一天,就到理发店重新打理了一下,也只是简单的把头发剪短,看上去有点碎有点乱,却显得青春气息更加浓郁,人也更加帅气。
那位明白过来自己做了囧事,满脸通红,尴尬的点头笑了笑,低着头匆匆而过。
临到唐朋的时候,却出了岔子。
“嘟——”
唐朋自然听得出这就是那个女人的声音,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尽管双方之间的对话寥寥可数,但还是远超一般的熟悉程度。
沉默了十几秒,唐朋才开口。这种感觉实在太过陌生,要知道上辈子在他们去了香港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人,更没有说过话,哪怕是在电话里也没有。
两声忙音之后,电话接通。
“嗯,是我……”
反正这样的情况是一定要出去的,又基本不会回来,谁还会卡着你?赶紧滚球吧,咱社会主义建设不需要你这样黄皮白心的家伙。
这个时候出国手续很繁杂,是需要政审的,虽然不像七十年代那么严格变|态,依然是最重要的一关。不过唐朋虽然算是移民,但因为父母家人都在海外,反倒简单容易了许多。
唐朋就感觉到那个戴着棒球帽的女孩子,不止一次偷偷看过他。可是当他发现对方看他而回看过去的时候,那女孩子又总是及时的低下头,只留给他一个长长的帽檐儿。
“你好,是朋子么?”
既然重活一次,面对自己的选择,无论怎样的结果,都要去面对,去承受。
对于“妈妈”这个词汇,唐朋太敏感太陌生。
幸好唐朋手长力大,上前一步一把拽住那位的腰带,把他拉了回来。
排在首位那位被安检检查完,安检员示意他把行李包放在传送带上,然后令唐朋膛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那位把包放到传送带上之后,自己也跟着趴了上去……
唐朋再一次沉默。
捧着那厚厚的一摞材料证件,唐朋心说幸好只是香港,怎么的也还是中国人。要是换了外国,他一定不会移民,大不了办一个留学的手续。
悬窗外白云在脚下飞逝,山川河泽隐约模糊。
远方等待他的,还是那个熟悉的世界,却是一段全新的人生。
出了电话局,在街边小卖店买了一瓶八毛钱的雪花啤酒,坐到街边树下的长椅上。
唐朋静静的一个人离开,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才来到首都,登上直飞香港的飞机。
所谓一个人的长大,也便是敢于惨烈地面对自己:在选择前,有一张真诚坚定的脸。在选择后,有一颗绝不改变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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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的选择无所谓对错,只是自己没有勇气去承担后果。